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自病》楠安 文案: 此文个人内观文,人物众多,言情细节少,呈病态,不建议观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一,寇乖乖,许弥,夜千宴,汝简, ┃ 配角:阿木,李诺文,陈常东, ┃ 其它:精神病 第1章 我是医生   “陈医生,我有病。”   “嗯,我知道。”   “陈医生,我真的有病。”   “嗯,我知道。”   “陈医生,我有病,真的有病。”   “我相信你,所以现在你好好睡觉,不然警察又要来找你喽。”   “我真的有病,哈哈哈哈。”   看着病床上圆瞪着眼睛,不时兴奋大叫一声我有病的男子,陈一转往出房间长吁了口气,示意旁边的护士喂药:“今天照常的量,还有定时记录,看他小子除了这句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   “不是还会说要爱爱吗?”护士倒着水,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   “啧,我说你女孩子家家正经点,好好给我盯着。”陈一扬起手中的病历本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今天我值班,有情况随时反映。”   “是,我们的陈狂,陈一工作狂。”小护士冲陈一吐了吐舌就一溜小跑绕开了二次袭来的病历本。   陈一扑了个空,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给她取了个陈狂的外号,尤其把她工作狂的事历吹得神乎其神,她离转正都还有段时间呢,要不是院内资源紧缺,加上她又是个特殊关系户,她现在最多也就是个正式医生后边打杂的。目前说正式又不是正式,实习又不算实习,只好把两边能做的事情都两手抓,大家就把这种尴尬默认成了她的拼命劲。   “陈医生,院长找你。”电梯门刚开,李诺文就迎着进来了。算是大三届的师哥,也是副院长——父亲陈常东的得门生,以及未来女婿最佳候选人。说实话,陈一虽然自认为是名严重完美主义者,但从李诺文身上还真没挑到什么大毛病。   李诺文,男,三十岁,身高182,体重未知,有肩膀有肩膀,要长腿有长腿,五官俊朗属于很有男人味那种,眉毛浓黑,微向上张扬。首次见面时,陈一就认可了这个男人的外貌,很标准还很有魅力。但内心里就是没有那种在一起的冲动和爱念,她甚至想过是否需要采纳朋友的健议,去测一下激素三项是否正常。   “噢。知道了。”陈一挪了下身子,站得离李诺文稍远些:“你大褂上怎么有血?”   李诺文低头看了眼白袍一角,用手拍了拍,笑着说:“这你都能注意到。刚刚307病房又闹自杀,不知道哪里捡到的碎瓷砖把手臂划得血淋淋的。”   “她啊。这个月第三次了吧。”陈一想起那个叫林轻的女生,重度抑郁入院,不爱说话,即使交流起来也是说一些让人无言以对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不能死。当时陈一刚,第一反应就是反问她:你为什么不能活?林轻当时便鄙视地笑了:因为死更容易,更爽,更快活。   “所以她今天又有什么新世语吗?”   “嗯?”李诺文微微皱眉作思考状,双手交叉环在胸口,这时电梯刚好开了。陈一往外走时,他才作恍然状:“噢,她问,我想死是□□,你们这些人凭什么阻止我。”   陈一转过身看着李诺文似笑非笑的样子耸耸肩:“是啊,凭什么呢?”   电梯门在眼前关上。   副院长室门口,陈一理了理头发,又深吸口气,站定,抬手敲门。   “进来。”   “院长您找我。”从第一天进入这个医院工作,眼前的男人就开始扮演她生活中的两个角色——上司和父亲。陈一不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工作狂,更不愿意成为像父亲这种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的人。   “嗯,这里有份资料你看下。”   “好的。”   “是个比较特殊的病患,家属要求开放式治疗。”陈常东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因为担心女儿入院会影响名声,不好听。还有因为患者本身并不愿意接受治疗,所以可能会需要我们主动通过一些不那么正式的方法去治疗。”   陈一低头翻开手上的资料。逃学,打架,斗殴,酒架,跳海,反叛的字眼一一灌入眼中。这种不应该是交给公安局管理吗?她撇了眼页头,证件照片上一个头发全部扎起,五官整洁干净的小姑娘正冲着自己微微露齿。再看眼名字,陈一无奈地笑了。   蔻乖乖,女,二十三岁。   “主要是什么病症。”收敛起笑意,陈一面无表情地迎向陈东常:“为什么指定我?”   “第一,你是快转正了,这个病人刚好作为你的实习大考,全权负责。第二,家属说明,以前找过男医生,效果很差,患者的自我心理防范意识很强烈。我们院暂时只有你的条件相对符合。”陈常东说完照常挥了挥手:“好好工作。”   “明白。”   陈一转过身,开门的时候停顿一会又转身走回,面对着陈常东:“不是说,同性恋已从精神病项目名单中剔除了吗?”   陈常东并没有抬头:“嗯,是这样。”   “那为……。”   “同性恋已不列为精神病例,但不代表这同性恋这个病词已从人们有思想观念里剔除了。而且你做的是心理治疗,不属于精神治疗,就当作是业余进修吧。”   “好的。”   即使带上了门,陈一也仍然感受到来自房内的寒意。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父女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饭食基本外面解决,除了按期从□□里取用生活费还有过年时一起拜访老人,互相之间鲜有联系。   当初,陈一也在怀疑自己真的是因为这所医院的综合实力才来的,还是只是为了和父亲走得更近些,经过时间的考证,陈一觉得第二条理由听起来就像一个笑不出声的笑话。   “怎么看样子,是交了什么大任务给你。”   换上笔挺灰西装的李诺文给人一种很宽阔的感觉,陈一叹口气,靠在他臂膀上:“借用一分钟。”   “借一辈子也行。”李诺文有些打趣道,抬手想要将陈一揽在怀里。   “别动,就这样站一会就好。”   “一副心情重重的样子,怎么了嘛。”   李诺文手还是搭了上来,陈一推开眼前的人:“真是的,叫你别动别动,非动。”   “好吧,重新来一次。”李诺文尴尬地揉揉眉心,追进电梯。:“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   “在我看来,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奇怪,就像我爸,我认识他快三十年了,也仍然没有习惯。不是有种刺激性和适应性的术语吗?就是说人刚开始会对于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东西感到不安,产生刺激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件的频发性,就容易习以为常,不再觉得有异样。可我看了我爸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他老是刺激我,让我不明白,父亲到底是个什么物种。”陈一越说越快,想到父亲冷冰冰的模样就感觉心里有团火焰肆意流窜。   “难得看你吐露心声,没想到你对院长原来意见这么大。他虽然平时对你严肃了点,但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他在各方面还是很关心你哦,比如工作上啊,还有学习方面,他都很在意的。你看这不你手上拿的肯定是什么好的案例。”   李诺文抬手敲了敲手陈一手上的资料。   “这个?”陈一摇了摇头:“知道是什么吗?心理治疗?同性恋。”   “唔,这可不像院长的风格,同性恋不是不收录为病例了嘛。”李诺文向陈一伸过手来:“我看看。”   “规矩。”陈一将资料背到身后从二楼电梯走出去,扬了扬手:“下班愉快。”   李诺文却没有下班的意思,继续跟了上来:“林轻问的问题,你怎么看?”   李一护着资料,微微扬头,边走边想:“就是,你们凭什么阻止我去死?”   “对,你觉得怎么答?'   “表示从我个人观点来看,我确实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她,即然她的生活目标是求死,为什么我们要去阻止人家呢。”陈一停顿一会,又继续说:“但是从世界愿景来看的话,大家都向生而生,你向死而生,是违背常理的,反人类的,不可实行的,所以我要代表世界来拯救你,折磨你,惩罚你。”   李诺文越听越难忍住笑意:“你真不应该当个精神科医生,当个守教宣传者或者牧师,或者幻想小说家也未完不可。”   “我现在也后悔了,等我把这里的病人都拜访完了,我就把他们的奇思妙语编成大全,一定是本伟大的哲学集思录,平凡的人类将在精神病的话语中看见真知。”陈一说话,自我点头肯定:“对这样非常好。”   “你倒是留了后手。想法值得鼓励,不过我目前一直很担心将来的某一天你不是变成我的未婚妻,而是变成我的病患。”李诺文话音刚落,迎门就扑来一阵风,门叭地关上了。但又很快被打开来,陈一从门缝里探出头:“我确认一下,首先,你担心我不是你未婚妻这点非常正确。第二,我绝无可能变成你的病患。”   关门起,片刻又开了:“对了,李医生如果下班了的话,请不要堵在门口,小护士们编故事的能力比那些严重幻想症的病患可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声。 第2章 现代狼人   寇乖乖,女,二十三岁。   做完手头的工作,陈一又拿出那塌厚厚的资料,也不知道父亲哪里弄来的资料,可比普通病患的厚度多出一倍不止。   七岁上一年纪,住在外祖母家,爱笑,说话大嗓门。描述下边是一张打印上去的黑白照片,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牵在手里。   连照片也附上了,看来这个寇乖乖的父母还是煞有用心。   八岁掉牙,又爱吃糖,拨了三次牙,还是爱咧嘴笑。   即使是对着镜头,小女孩子也毫不掩饰地露出缺了门牙的标准笑。几乎每成长一岁就会有一张照片。   九岁,和对楼的大两岁的女孩子唐夏天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照片上一个是长出了新牙齿,开心笑着的寇乖乖。另一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唐夏天了,双眼只是静静地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属于她那种年纪的生气,也并无怯意,就只是静静的。大概是因为黑白照片的关系哦,也可能是职业病,陈一下意识的认定这是个有心理障碍的儿童。   十岁,用大石头砸破了同社区一个小男生的脑袋,原因不详。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导致对方额头破相,休学半年。可是她本人并无悔意。   照片里的蔻乖乖披散着她那个年纪应有的,细嫩柔顺的长发对着镜头扮鬼脸。   十一岁,失踪三天三夜。在路边乞食时被警察找到并送回,同行的是十三岁的唐夏天。原因不详。   照片两个细瘦的女子身上披着军大衣,蓬头垢面,两人的表情和之前的合影不谋而合。蔻乖乖的招牌式大笑,唐夏天的静默。   十二岁,外婆去世。蔻乖乖连葬礼也没有露面,在唐夏天家住了一个多月最后被父母强制带走。   这张照片里的蔻乖乖没有笑,她坐在楼道里,手里抱着一只毛,双眼空洞地看着镜头。   “陈医生,到点了。”   “嗯?”陈一抬头看眼墙上的挂钟,放下手里的资料,回应门口的护士:“好的,这就过去。”   差点把正事忘记,幸好有护士提醒。陈一摸了摸口袋,确认都在后匆匆出了值班室的门。   之前上值班室喊她的护士已经在病房前等着了:“现在还没有反应。”   “打镇静剂了吗?”   “打过了,睡前也吃了足量的安眠药。”   陈一推开门刚准备进去,便发现异样:“怎么只有你一个?”   “今天值班就我,阿涛结婚请了几天假,排不过班来。”护士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哎呀,我再去找个人来帮忙。”   “来不及了。”病房内缓缓睁开眼睛,陈一往前大步跨去,呵住护士:“你注意捆他的手。”   病患喉咙里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试图慢慢翻身,药力影响下,他的每一下动作都显得极期艰难,但很明显随着动作的增加正慢慢变得自如。   陈一掏出口袋里一直放着的怀表,垂放在患者眼前,语气柔和地说:“我知道你是狼,你是月亮使者,你必定在深夜醒来。你会在午夜嚎叫,为了唤醒沉睡的使者,为了召唤光明的驱逐者。月亮正在看着你,请一定仔细看清眼前。”   嗒,嗒,嗒,嗒,嗒,嗒……   随着怀表的摆动加深,病患的眼神开始涣散,但只是片刻功夫又开始缩紧,脖子上的青筋骤然爆起。   “不要让他乱动。”陈一努力让怀表保持着既定的节奏摆动。   嗒,嗒,嗒,嗒,嗒……   “嗷呜!”患者发出了第一声狼嚎,陈一有些慌乱:“镇静剂的量没有问题吧。”   “和以前一样。”   这个患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即使是加量的镇静剂也不能防止他深夜醒来狼嚎,若是不人为干涉阻止他,整个病院的病人都能被他嚎出发病症状。   原本被护士反剪着的双手只是一发力就挣脱开来,患者避开怀表像只狼一般蹲在床上,双眼圆瞪,眼白满是血丝,呲着牙。   “不要让他跑出去了,你去喊人。”陈一推了推旁边手足无措的护士,同时也慢步往后退。但只是轻微的动作也引起了床上患者的注意,他的指甲抠在床板上,将棉垫扎出两个大洞。护士刚走出门外,陈一手才搭到门把,准备快速将门关上,患者却比他还快飞窜扑向门口,用带血的双手掰住了铁门,同时一仰脖咬住上了陈一的手腕。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陈一试着将手抽出来,却被咬得死死的。   情急下再将抛出怀表。   嗒,嗒,嗒,嗒,嗒……   “天正在放睛,阴云已经散出,月亮的王朝散尽了,你已完你的使命,你将要沉入黑暗,等待再次召唤。”   患者的口齿依旧紧紧地咬着手腕,但正是这样,双眼反而更集中于面前的怀表,很快精神就涣散开来,牙间的力道也慢慢变松,最后软软地倒在门上。   几个护士赶过来时,只看见陈一手腕一片血肉模糊。   “将他弄到床上去休息吧。”陈一咬了咬牙,将生生的疼痛压抑在心里:“下次记得提前将患者捆起来。”   走出几步,发现血一直往地上滴,陈一只好掀起白大褂的一角将手腕包起来。   回到值班室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找了纱布和药自己草草清水了一遍,露出一排狰狞的牙印,血从牙槽印的地方不断往外渗。陈一倒吸了口冷气,如果当时硬往外拨的话,估计这整块肉都会被硬生生地咬下来。   幸好还是左手,就不用找别人帮忙包伤口了,陈一这边刚包好。护士才匆匆赶来:“陈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   “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前都是阿涛做这些事情,一下子没习惯过来,连累你了,真是过意不去。”   “也是我太高估自己的崔眠能力了,应该先第一时间绑好他的。当教训吧,下次注意就是了。”说实话,明明可以先两个人合力将患者绑起来的,但当时图快,想一次性了事,没有做防备工作就进行崔眠,反而自食其恶果。   “嗯嗯,以后一定多注意,害您受伤了,真是过意不去。”护士满脸愧疚,再三确认陈一确定安然后方才离去。   再次确认一下时间,想到还得再这里呆好几个小时,陈一抽出蔻乖乖的资料继续往下翻。   十三岁,转学后,蔻乖乖和唐夏天失去了联系,开始有了新朋友,开始把失去唐夏天错怪在父母身上。   照片上的蔻乖乖眼睛里开始多出许多属于个人的色彩,也开始有了许多女孩子的一面,眉目长开了来显得俊朗又明媚,但唇畔却少了几丝笑意。白色的T恤上应该是自己用黑色头笔涂鸦的数字。   十四岁,公然对抗老师,目无纪律,一学期旷了一半的课,被学校开除。   照片上的女生染着白色的头发,手里拿着烟,冲镜头吐着舌头。   十五岁,和人打架,腹部被捅了三刀,醒来后她说,我要上高中,上重点高中。   照片里的蔻乖乖留着齐肩黑短发,若不是躺在病床上,很难将她与人打架联想在一起。   陈一笑了笑,这样子不是很好吗,长得甜甜的乖乖的女生非要整天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词联系在一起。   十六岁的夏天,中考,考入市重点高中。   照片里的蔻乖乖不是一个人,她旁边站着长大了的唐夏天。陈一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唐夏天,长发过腰,面容变得更柔美了静谧,眼睛里却依然雾蒙蒙的,看得出来蔻乖乖很开心。   十七岁冬天,蔻乖乖说,她失去了唐夏天。   蔻乖乖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抽烟,头发已然过肩,周身下着雪。   这些照片都拍得很好,很专业。陈一突然很好奇这个拍照片的人是谁,这些文字好像也是拍照片的人配的,并没有过多去解释或者责怪蔻乖乖的意思,只是简单而真实地记录着这个女生的成长。   二十岁春天,失踪了三年的蔻乖乖背着吉他回到家人身边。她说,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这张照片里的蔻乖乖穿着纯白色的长T恤,已经没有发型可言,她剃了光头,一手拿着吉他,一手夹着烟,眉眼里多了些许甘愿。   二十一岁,蔻乖乖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女朋友。   这张照片可以看出来是自拍,镜头里的蔻乖乖头发已经长到齐耳了,被打理成了很帅气的三七分复古西装头,穿着衬衣,俯身亲吻着着另外一个女人丰满的胸脯。   往后就没有了。也就是自二十二岁以后就没有人再给蔻乖乖拍照片。再下边的资料全部是关于蔻乖乖在各个学校里的不良记录,陈一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肌肉的牵拉令伤口发出撕心的疼痛。   其实很喜欢女人吧?转头再次看见二十一岁那张照片,两者之前的暧昧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可是,陈一看着墙上滴嗒的时钟皱了皱眉头,蔻乖乖为什么会在十七岁的冬天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里会涉及一些精神病类的病症病理,均为题材编说,不具有参考价值,莫要自我代入,如有雷同,纯属写文需求。 第3章 阿木咖啡   白色的房间。   雪白程亮的壁纸,光滑的白色瓷砖,白色的床架,床单,被套,拖鞋,房间里唯一的黑色是墙上的挂钟里的走针和陈一流瀑般的长头发,以及午后暖阳里家具的影子。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一切白色的洁静感,陈一皱了皱眉,但始终无法再回到原本的睡梦中,烦燥地伸出手去接电话。   “哪里?”   “有些好奇你不存电放号码是什么出于哪方面的心理行为。”对方的笑意很明显,也很软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一种习以为常的自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昨天晚上被狼咬伤了。”   “嗯。”被李诺文这么一提醒,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么大的口子,估计留疤是必然的了,缝合也一样,当刺青用了。想着,陈一举起手,对着落地窗的方向,睁眼看到绷带上渗出的血已慢慢由红艳变成了暗红。   “要不要紧,听说流了很多血,最好做个检测别回头感染了。”李诺文话音刚落又加了一句:“我可没和你开玩笑,被人咬和被动物咬的危险系数可是差不多的。”   陈一只想挂了电话再睡个回笼觉:“好。”   “还没睡醒?”李诺文已然在那边一副摇头的样子:“算了,我就不扰你清梦了,不过院长有话要我转达。”   “哦,不知道我家那位尊皇让陈公公带的是什么话呢?”   “啧,别拿我开玩笑哈,说正事呢。”李诺文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在陈常东和陈一之间,时常像个传话筒,两边为难的事情已不在少数了:“你爸说你现是算工伤,给你放几天假,然后说让你多上心手头的病案。”   提到陈常东,陈一就睡意全消,掀了被子坐起身:“知道了。”   那边李诺文话还没说话,陈一就撂了电话。   自己打个电话就有那么难吗,非得让一个外人来关心我。陈一快手快脚地洗漱完毕后便开始自己拆绷带换药,拿了碘酒擦完伤口回头却发现绷带不够用了,结果裸在外边的伤口黄黄黑黑的,干脆心一横拿酒精冲了冲,痛得呲牙咧嘴的,最后终于留下一圈红红的隐约渗血的伤口才看着舒服些。   换上衣服,陈一提着包包便出了门直奔小区外沿一家辟静的咖啡馆。   “好久不见,看来又是一个长夜班。”刚进门,咖啡馆的收银兼老板的阿木就一副同情的模样:“今天要不要喝点新东西。”   “一切照旧,蓝山就可以。”陈一捡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她喜欢观察过往的人群,即使作为一个精神科的医生,毕生都将不断地研究人脑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但她仍旧时常觉得自己对人们一无所知,仍旧无比好奇长着双手双脚有一个脑袋的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松饼的香味把陈一的注意力吸转过来,看着陈松饼上加量的蓝霉酱,陈一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刀叉,在开动前微微乍舌冲阿木笑道:“每次做这种亏本生意真的会开心么。”   “谁让你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不仅如此,还是难得一见的精神科医生,不仅如此。”阿木夸张地作出一幅满是向往的表情:“还生得落落大方,端庄秀丽,让我每次都忍不住想倒贴。”   陈一叉起一块松饼准备往嘴里放:“麻烦你先走远一点,我不想浪费如此美好的食物。”   “看吧,你这人真没趣。来,尝下这款新式的咖啡。”阿木接过身后女子托盘里的咖啡,放到桌子上。   陈一刚咽下一口美美的松饼,看见眼前的东西便有些不情愿:“不喜欢花式咖啡。”   “尝一下嘛,这可是别人想还没的待遇。还有,哪有女人不喜欢花式咖啡的,人得情调一点。”陈木不着声色的将杯子往陈一面前再挪了挪。   眼前是一个简单的直筒长杯,上层是白色,接着是可可色隔着一层浅蓝色,再隔着一层奶冻,再最下边才是黑色的咖啡。陈一向来讨厌过份花哨的东西,也并不喜欢混合的口味:“免费的?”   “嗯?当然,倒贴的。”阿木坐在对陈一以面的椅子上,手托着腮,满脸看戏的表情。   “哦。”陈一拿起长勺探进杯子里慢慢搅拌,心里却还是惦记着自己习惯的蓝山:“有什么特别的吗?”   “喝完我再告诉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精神科的,所以特别喜欢给我打哑迷。”陈一翻了阿木一个大白眼:“我可是和你说了多少次,即使是很厉害的医生也不能自动读取别人脑子里的东西。”   阿木噗嗤笑了一声,扭头和身后的女人说:“我说她是很逗吧。”   陈一这才抬头注意到站阿木身后的女人。齐肩的咖啡色短发,上半部份头发被撩到耳后,束在一起,眼静上架一副半框架桃木眼镜,听见阿木的话后微笑着表示赞同。   “新来的帮手?以前没见过。”陈一低头抿了口咖啡,刹时一股咖啡的香甜微苦,和奶冻的腻味外加一抹微凉的酒意直捣舌畔,她愣了愣,又再次喝了半口,沉默了一会,她不得不承认:“好喝。”   “厉害吧。亚函做的。”阿木兴奋得像是自己做的一样站起来揽过短发女子狠狠地往她脸上印了个口红印:“我就说你是个天才。”   阿木向来都是半疯的模样,陈一早习以为常,这次也不例完,她还是自顾地吃着自己的蓝莓松饼喝着新式的咖啡:“所以我喝的这个叫什么名字?”   “正准备取名字呢,你要不要提一下意见。”   “没意见。”   “你觉得叫亚函咖啡怎么样?”   陈一再喝了口咖啡,看眼短发女子:“亚函应该是她的名字吧,很好听,只是用来命名咖啡很别扭。”   想到以后想要喝这种咖啡时,居然说,给我来一杯亚函咖啡就怪怪的,陈一表示反对:“让亚函自己命名好了。”   “那不行,她肯定会用我的名字命名。”说这话时阿木一脸甜蜜。   “为什么?”陈一这才有了些许警觉,发现两人十指相扣地拢在一起。   “因为我觉得会啊。”   “也没有啦,我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名字。”亚函讪讪地笑了笑:“不是已经有阿木招牌咖啡了吗?”   这倒是,只是此时陈一的关注点已经不在咖啡上了:“喂,你们两个好像有什么秘密耶。”   “哪有,已经这么直白了好不。”阿木环过亚函的脸,直接就依偎在了她怀里:“陈一,同性恋是精神病吗?”   “嗯?”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陈一摇了摇头:“不算。”   “那用你科学的脑袋解释解释同性恋是什么原因?”   陈一脑袋晕晕的:“什么什么原因,不就是你们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吗?”   “没有科学一点的解释吗?不是说有些是受家庭影响,或者生活中有什么心理阴影导致的吗?”阿木认真地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陈一:“其实我有时候特别想找个男人嫁了,多好啊,有人养,而且男人都五大三粗的,好使唤,还能想生娃就不戴套,爱生几个生几个,但我就是没办法喜欢男人,我天。”   陈一抹净嘴角:“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那你呢,你呢,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要不是我老对你勾勾搭搭你都没反应,我真怀疑你也是个同性恋。”阿木说这话时转头对身后的亚函抱歉的笑了笑。   “别糊说,我正经着呢。”   阿木不以为然:“这种事谁说得准呢,要不要跟我们去和圈内人接触接触,也算是进修一下了,你们不应该是多研究一下特殊人群的嘛。”   亚函默默地将餐盘和空杯子撤换掉,给两人倒上了柠檬水:“我们今天约好去一个同性恋酒吧玩,所以一会就打烊了。”   还以为可以在这里看会资料呢,不过确实也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加上原本对人群的好奇心,陈一难得接受了邀请:“你们买单。”   “啧,吃不穷我你不甘心是吧。”阿木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很开心:“不过难得你居然不那么死板,这一刀我挨了。”   趁着店里没有人,阿木和亚函收拾一番就招呼陈一出了门。   “现在才五点,去酒吧应该有些早了吧。”陈一虽然日常很少去这些地方,但经常也会听一些病人讲些深夜经历,所以大概也有个常识。   “主要是今天不一样啊,特别筹划,很多美女一起的。”阿木开的是一辆二手的老款桑塔纳,车身呈浅淡的香槟色,陈一自觉地占了后排,闻出车内满是咖啡渣的香味:“下次给我点咖啡渣,放在房间里去去味。”   “要多少拿多少。”车一动,陈一听着杂音就有些忐忑:“你这车年头好久了吧,也敢买来开。”   “我喜欢旧的东西。”阿木倒是不在意:“而且这车挺好的呀,我二手买过来也开了个三五年了。”   车内响起的音乐稍微减轻了杂音的影响,陈一不想影响阿木开车,便闭靠倚着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4章 地下酒吧   再次睁开眼时,车内放着刺眼尖啸的摇滚,繁华地带处闪烁的霓虹在人影中涌动,在柏油路上瞬移,陈一喜欢夜晚的城市,每个人都试图在黑暗中做真正的自己,放下白天的儿狼狈和拘谨消耗忙碌换来的金钱和难得的时间。   “已经八点了都。”陈一换了个姿势伸直了腿:“哪里知道会这么远。”   “哦,快到了。”开车的人已经换成了亚函,阿木往外吐着烟圈看来换了位置也好一会了:“不过你也能睡,一路没醒过。”   车打了个弯穿过闹区,往小道上开,离开了五彩缤纷的街灯眼前一时暗淡许多,不过看见车往停车场里驶陈一就宽心了许多,总算也到头了。   停车场倒还算热闹,三五成群地聚着些人,刚开始没注意从她们身边过时陈一才发现都是女性,只是有些扮相很像男生,听她们说话,甚至也和男性相差无几。   “没事别老盯着人家看,会被调戏的。”阿木拍了拍陈一的肩膀,拉着她往楼梯间走:“注意看路。”   楼梯是单向通往地址的。   “地下酒吧。”   “哦,听过吗?这是它的名字。”   陈一无奈,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夸张,很合适,总之没来过也叫得出来的名。   亚函从始至终都路在阿木旁边鲜少说话,一入场就很尽责地给两人找座:“要喝什么?”   “亚函以前可是在这里做过调酒的哦。”阿木凑近陈一耳旁得意地夸耀:“是不是很厉害。”   难怪会在咖啡里喝到酒味,陈一笑了笑:“是很厉害,我不喝酒,椰汁就可以了。谢谢。”   “咦,你这人真没意思,来这种地方喝椰汁诶。”阿木推了推亚函:“喝啤酒。”   “我还以为你会让她给你调点深夜迷情,或者魅惑之液这种东西。”陈一调侃着,同时发现周身人群越来越密,各种穿着打扮的人都有,不过似乎大多数人都偏好同一样的东西:“应该只有这种地方才可以看到这么多抽烟的女人。”   “烟,酒,音乐,性,故事。向来都这种场所的主题。”阿木娴熟地为自己点上烟,打火机的光在她的脸上印下似岁月流金的投影,吐出来的白色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散开,她纤长细瘦的手指穿过迷蒙伸向陈一:“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陈一不抽烟,她一直认为这只是人们自己刻意养成的习惯 ,好在自己无措,紧张,或者无聊的时候,在所有一切纷乱和空白时确信手头还紧紧抓住了什么东西,烟是可以被控制的,可以滤进心肺之中,而出来的白色烟雾像一种人们想要的隐喻,相信一切都将散去。   陈一讨厌这种有自我安慰的行为,虽然她不确定是否这样,但至少很大一部份人是这样的,尤其是女生,因为研究可以证明,女性对烟里的尼古丁并不容易上瘾,难以戒除和改变的,是心瘾和依恋。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抽烟。   她们坐的位置离吧台很近,陈一注意到吧台侧边门里开始陆续很多人进出,同时一旁的舞台上也灯光也在进行调试。   “是什么活动?”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人多一些,然后会有比较多长得好看的人唱歌什么的,还会有一些游戏。”阿木掐灭第三支烟,大口灌下啤酒:“不过你看,都是小孩子居多,我就是来混个氛围,感受年轻的feel,哎,真是不公平,我家亚函居然比我小三岁,只有23。”   烟味虽然不好闻,但闻多了,喉头总是发紧,陈一大口喝着自己手边的椰汁:“也不用那么悲观,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   转头细看,确实多数都在十七八到二十出头,当然也不乏一些三四十出头的,只是很少。   “不介意一起坐吧。”正说着,一个剃寸头的,穿着立领衬衫,听声音应该有三十多数的女人挨着陈一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阿木慢慢咽下口中的啤酒,上下打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介意。”   可能没有意料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拒绝,对方有些尴尬,捏着刚要好落的酒杯,尴尬地笑着盯住阿木:“为什么。”   “我喜欢大胸的女人。”   对方虽然不是很明白阿木的意思,但还是走开了。   陈一也摸不着头脑:“所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圈内术语吗?”   “不是啊,不喜欢穿束胸的女人,天生的东西应该好好爱护,尤其是这么柔软的东西。”阿木说着瞄了瞄陈一的领T恤领口:“别说虽然你瘦,但还是有点点胸的,很适合女生的手握。”阿木说时就伸手拍了拍亚函的胸口:“哪里像这里,一马平川。”   “洗手间在哪里?”陈一表示被烟味熏得够呛想冲把脸。   亚函站起来往人群对面指了指:“跟在我后面走。”   在这里,每个人的眼神都仗着有黑暗的掩饰肆无忌惮,相互打量。   每个人都在试图搜寻另一个人。   随着音乐越来越响,人们群的骚动也随之增加,每个人都在期待某种狂欢。陈一终于挤到洗手间门,习惯性地要去分男女,却发现没有穿裙子的女厕标志,而是贴着一张个性标语,男人与狗勿入。   才想起楼梯入口也是划满了这样的标语,大意就是不欢迎男性,而且门口有人专门盯着,盘视性别。   此刻的洗手间对陈一简直就是圣地,亚函倒是面无表情,还是一副文弱的样子:“那我先回去陪阿木了。”   “哦。”   白色瓷地砖上满是各色花哨,被咬皱的,被泡发的烟头。陈一尽量不往地上看,抬头往里踩,迎面两个女人却直直往她倒过来:“麻烦先让让。”   进到洗手间有个窄长的通道,陈一已没有地方让了,准备往后退对面的人却比她还快硬是从她侧边往外挤。   一股烂醉的酒味加呕吐后的酸馊往她鼻孔里钻,而下一刻,她感受到了手腕上的钻心的痛:“挂到我了。”   对方刚挤过去,醉的那个人软软地往地上坐,而另一个刚才要让路的,喘着气转过来看陈一:“什么?”   不过问话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事,因为她手上拿的挎包链子还半绞在陈一的手上,地上已经殷红一片。她赶紧把链条拿下来,有些恼怒:“什么脑子,用这种乱无聊的包包。”   刮到的正好是左手牙印的位置,陈一额头已经冒汗,她更想骂人,不过还是算了,捂着手往洗手间里走。   “喂,你还吧?”身后的人也只是问了句就再没有吱声了。   还真是受了狼人诅咒了。陈一痛得混身发抖,冲了把脸,再看伤口发现还是在渗血,又没找到纸巾只好又开水龙头再冲了冲。   “哪有这样处理伤口的。跟我来。”没得陈一反应过来,她就被人拉着往外走。   是刚刚两人中没醉的那个,穿一件法兰绒做旧款的宽松浅绿和淡黄交错的格子衬衣,长直的发梢垂到蝶骨下边一些,黑色里杂着绿和粉的挑染,有种怀旧的缤纷感。陈一被拉着在人群里拐来拐去,最后进了吧台边的门里。   里边有在化妆,有在调试乐器,有仰着头抽烟,看着酒发呆的人,不过身上都别着一个徽章,上面的地下使者图案让陈一猜想她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不过拉着她走的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进了最里边的小房间:“你先坐一下。”   格子衫女生从角落里拉出一个邋遢的黑□□用箱打开,里边一堆零散的药品,她看了眼陈一的手:“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的。”   “刚好是个伤口。”陈一见旁边柜子上有纸巾,便拿了擦掉流在手指上的血,格子衫女生笑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痛。”   “不然我有什么办法呢,要大喊大叫吗,还是哭闹不停。当一个人看到别人受伤流血的时候,很容易觉得那里难以忍受的痛苦,可是真的面临的时候,其实反而不觉得那么难以承受,毕竟已经发生了。”终于也轮到我亲身验证了这个理论,陈一对自已曾经无意间提到的论点感到有些好笑,似乎也算是属于职业病的一种。   “坐下来,我帮你处理伤口。”格子衫女生坐在椅子上,拉着陈一的手示意她坐下:“不然像你这样子止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好。”   陈一在格子衫女生面前坐下,突然觉得面容有些熟悉,但又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号。   女生帮陈一擦净伤口后盯着伤口愣住了:“怎么像是被人咬的。”   “哦,就是被咬的。”   女生抬头很认真地问:“被你喜欢的人咬的吗?”   陈一皱起眉头,想到夜嚎的人,心里一阵发寒:“当然不是。”   “哦,这样。”女生包扎的手法很娴熟,也很用力,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期间没少让陈一痛,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谢谢。”   “没事,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寇乖乖,快点出来。”外面传来一阵崔促,女生转头对陈一挥了挥手:“那就这样,不许找我索赔。”   怔愣间,陈一看见蔻乖乖抬起的左手腕上,有个暗红的牙痕。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5章 无需理由   “你怎么去那么久。”阿木面前已然又空出来两罐啤酒,但人看着依然很清醒:“差点以为你回去了。”   “是有些想回去,挺无聊的。”好在穿的是长袖,绷带没露出来,不估计阿木又得啰嗦一大堆,场内大多数灯都打向了舞台,几个装束鲜艳的人站到了舞台上,其中只有坐在架子鼓旁边的寇乖乖是长头发,她正好趁前奏的间隙把头发拢起来随意地扎在左侧露出干净的脸颊。   刚在在房间陈一翻出包里的资料,里边有记录蔻乖乖的联系方式,其中一个确实是地下酒吧,足以说明这个圈子够小吧。陈一心想着倒是有些感激阿木了。   此时的阿木搂着亚函唠叨个不停,音乐声响起时场内大家都有秩序地安静了下来,陈一没有注意唱的是什么,只是看着操纵鼓槌的蔻乖乖心里莫名的觉得世界很奇异。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她。   原本以为会是个长不大的不良少年,但和舞台中央,和场下的人群比起来,陈一倒觉得蔻乖乖已经完全不是资料里的模样,也正经得不得了的样子。   “喂,你怎么一直盯着那个乖乖看。”阿木究竟有了几分醉意,推过来一灌啤酒,亚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每天守着冷清的咖啡店可把我憋死了。你呢,每天守着那么多疯子,今天也试一下疯的感觉。”   其实一开始也只是打算来买醉吧。陈一就着气氛喝了口酒:“你认识那个蔻乖乖吗?”   “当然。”阿木瞥了眼舞台上的鼓手的位置:“亚函以前在这里做调酒的嘛,那个蔻乖乖是这里的驻唱还有打杂什么的,别看她现在这样,以前可疯了,剃光头,玩女人什么的。”   “嗯,她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   “怎么说呢,交往的女人倒是很多,不过都不像是正牌女友。”阿木顿了顿:“你怎么一副看上人家的样子。”   “问问而已。”   话说得多了到后面陈一有些迷糊心里暗自后悔多喝了两瓶,阿木直接就喝趴了。亚函才回来闷闷的问陈一:“你还好吧?”   “啊?我怎么了?”陈一托着头,关注点还是在舞台那边的蔻乖乖——指尖夹着烟,清瘦的影子夹在人群中晃来晃去。   “我等下再过来找你。”亚函扶着阿木走了,陈一眼前一片模糊,音乐的声音太大令她头昏脑涨,眼前人影越来越多,最好全部拢成了一片黑色。   困。   睁开眼时,昏黄灯光下的陈一第一反应就是头疼,第二反应是看时间,凌晨三点,第□□应转动眼珠打量周边。   不应该是在酒吧里吗?阿木和亚函呢,阿一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丢开身上盖着的满是烟味的毛毯。屋子里一大堆人,她想起来这个应该是之前蔻乖乖带她经过的大房间,大家横七竖八地睡在沙发上,外边吧台边还有人在聊天。   陈一感受到下腹的僵硬,匆匆地往洗手间方向起跑。   这大概算是人生中难得一次的外宿了,想到自己居然喝昏了头,小便解放后的陈一对着镜子咬牙切齿:“陈一啊陈一,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时候。”   “陈一是你的名字吗?”   冷冷清清的厕所里突然多出另一个人的声音,陈一汗毛微微炸了起来:“噢是。”   从隔间里出来的人倒精气神足:“我喜欢简单的名字,读书的时候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名字不好写。”   “蔻字是有些麻烦。”陈一没有转身,从镜子里盯着蔻乖乖:“你没喝酒吗?”   “喝一点,不容易醉。”蔻乖乖冲了把脸:“你的手还疼吗?”   陈一看了看扎好的绷带,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被你一提醒发现还是挺疼的。”   蔻乖乖也笑了:“你的样子可不像圈子里的人。”   “什么样子?”   “就是正经的样子,还有说话的样子,但估计也没男人。”蔻乖乖擦干手,掏出烟盒递向陈一:“估计也不抽烟。”   “观察力不错。”陈一摆了摆手:“确实不抽。”   “所以这么大年纪因为好奇来这种地方打发时间吗?”蔻乖乖用力吸了口烟又轻轻吐出,和陈一并着肩往外走。   陈一笑了笑:“我倒是年纪看起来很大吗?”   “一看就比我大。”   “好吧。”确实是事实,但做为女人陈一还是自然也有些女性不可避免的郁结。   吧台边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染着麻灰色长发的十七八岁小女生,远远就招呼蔻乖乖:“好饿啊,拜托我们的乖姐姐煎几个蛋蛋出来吃呢。”   其它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喊饿。   “喂,你们几个,就知道使唤我。”蔻乖乖随意地将烟头扔到地上,扭过头问陈一:“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吃。”陈一看着黑暗里明灭的烟头,又抬头看一眼蔻乖乖,最好蹲下身去将有些湿意和烟头捡起来掐灭,扔进一边的烟灰缸里:“虽然我不抽烟,但经常看到别人是这样做的。”   蔻乖乖脸上原本浅淡的笑意掉落下来,时间在两人中间仿佛短短地停滞:“你还真是,有正经的样子。”   或许换做是阿木,或者亚函或者其它什么人,有这种乱扔烟头的习惯 ,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大概是因为浏览过她的成长,一岁一岁的变化,所以总希望她可以成长得更好吧。或许就像对一个病人的祈愿,希望自己可以帮到她一点什么。   陈一冲蔻乖乖点了点头:“嗯,我这人有时候是比较奇怪。”   “没关系,我这人见识不算少。”蔻乖乖又问了一次:“真的不吃点东西,泡面什么的。”   “哦,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有点饿。”   熬夜还可以熬得这么兴奋的大约也是只有这些青少年了。陈一坐在近吧台,看到都是不到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微微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头。   “美女是乖姐姐的新女朋友吗?”麻灰色长卷发女生咬着玻璃酒边的边缘,掉色的口红在杯壁渗成血的模样,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看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   陈一注意到大家都在盯着她看,淡淡地回应:“不是。”   “我看到是乖姐姐把你背进房间的哦。”麻灰色长卷发女生明显不只是相聊天而已:“不过确实之前没听乖姐姐提过你,都不玩圈的吗?”   “不玩。”   “醒酒茶,不谢。”蔻乖乖放下一杯裸色的茶水,顺手拍了拍麻灰长卷发女生的脑袋:“别看人家眼生就乱勾搭哈。”   “放心啦,我可是心里只有你呢。”女长探过头闻了闻杯子里的茶味,又大声说:“我也要一杯一醒酒荼。”   “反正你过不到一会又肯定要开喝,不要浪费资源。”蔻乖乖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陈一抿了口荼,舌尖流窜的苦味确实让她立马清醒了很多:“要我分点给你吗?”   “切,你倒是好心。”女生白了一眼陈一便转过头和其它女生打闹在了一起。   代沟好像很大?陈一无聊小口抿着热荼,瞄着角落抱作一团的影子打发视线。   蔻乖乖不负众望地开始出盘她的煎蛋和泡面,最后一份才轮到陈一和她自己。   “尝下我做的煎蛋,听说很好吃。是吧。八爪鱼。”蔻乖乖戳了戳麻灰色长卷发的胳膊。   八爪鱼嘴里吃着煎蛋鄙视道:“难吃死了。”   “口是心非的家伙。”蔻乖乖挨着陈一坐下打开眼前的泡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蛋煎得很鲜嫩也很干净,黄色的蛋黄,白色的蛋白,一点破漏都没有。陈一夹起吃了口,入口香滑,确实不比专业级差,尤其这种本身就很饿的情况下。陈一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煎蛋:“很好吃。”   “可惜不能管饱,多吃点泡面。”蔻乖乖把泡好的面推到陈一面前。   “她们说是你把我背进房间沙发上的?”陈一吃着泡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哦,是,亚函被阿木拽住了脱不开身,让我去找她朋友,没想到是你,算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   蔻乖乖说着又笑了起来,像小时候那样,依然是个爱笑的人呢,陈一也跟着笑了笑:“所以我谢谢你咯,谢你背我,还有煎蛋。”   “乖乖,她是你新女友吗?”八爪鱼硬生生地挤在两人中间贴着蔻乖乖问。   “哦,你看像吗?”   八爪鱼扭过头来看陈一,有些嫌弃地说:“你没几女友看着像样的。”   “怎样才算像样。”蔻乖乖端起泡面桶把汤底喝了个精光,一脸满足:“舒服。”   “当然是像我这样的,长得好看,年轻,可爱。”八爪鱼硬是挤着坐到了蔻乖乖腿上:“不许反对我的理由。”   “前提是求大姐你放过我小细腿,给你坐折了都。”蔻乖乖不由分说地站起来,把八爪鱼往地上放,不过效果并不理想。陈一看着被紧紧缠住的蔻乖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卷发叫八爪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6章 抽烟不好   陈一这边一桶泡面见底时,阿木也终于给尿憋醒了。看见头发凌乱,捂着肚子往厕所跑的女人,陈一倒是省心了很多,至少不用费心去叫醒她们。   已经近五点,回到家估计天都大亮,亚函在一边轮着自己的胳膊,近前挨近蔻乖乖说:“还有没有?”   “泡面。”   “哦。”亚函钻进吧头开始撕泡面桶不忘关照陈一:“还要不要给你再泡桶?”   “不用了。”   陈一用手煽开侧边不断腾起的烟雾,看着基本没间断抽烟的蔻乖乖:“你烟瘾很重吗?”   “嗯?”蔻乖乖摁亮手机,看了下时间,又摁息:“还好。”   “你好像赶时间。”   “是了。有个电话要接。”   “女朋友的?”陈一很少有这种八卦精神,也难得有这种精神,但毕竟属于自己的课研项目,突然觉得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蔻乖乖心不在焉地嗯了句,顺带吸口烟,过了会,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是很重要的人。”   十七岁的冬天,蔻乖乖说我永远地失去了唐夏天。   陈一没来由地想起现在正是往冬天里深的秋天:“你喜欢哪个季节?”   “春天。”蔻乖乖被突然跳转的话题引起了兴趣:“喜欢万物生长的感觉,即使长在背阴的生物,也在春天努力展放繁殖,而且春天不冷不热,穿衣服方便。”   “你倒是对自己的喜好很清醒。”春天又是陈一意料之外的答案,如果只看资料的话,她完全不能想像那个热烈的蔻乖乖会喜欢这种绿色,温暖的季节,或者是秋的萧条,或者是冬的刺骨才正是她应该追求的不是吗?   “我喜欢冬天。”   “理由呢?”   “如果一定要理由的话,大概是可以一直保持清醒,因为寒冷,所以全身的细胞始终颤抖无法像春天的时候昏昏欲睡。”所以今天算是难得一次的迷醉,即使很短暂,但已算是例外了。那种不管不顾在陌生环境中入睡的底气,真的是鲜有。   “清醒有什么好,我觉得像她们这样就挺好的。”蔻乖乖咽下一大口酒,指了指在吧台头睡前乱七八糟的小姑娘们:“不管做什么,自己觉得爽就OK。”   “所以我一直很羡慕她们。”   陈一低头笑了笑,抬眼间发现蔻乖乖正盯着自己,两人相互沉默了一会,蔻乖乖先开的口:“人真是奇怪,都为想要像别人那样生活而生活。”   “比如?”陈一偏头想片刻:“我不是很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总是觉得人们很奇怪。”   “哦。”原来大家都觉得人是很奇怪的。陈一怀疑自己不正常的心算是又落了落。   蔻乖乖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出于记录的习惯 ,陈一看了下时间,刚好五点整。   “是我。没事的,你先打开灯,对,打开了吗?嗯,好,别担心,都是你做的梦而已。”蔻乖乖用一种近乎于崔眠术时用到的语气,轻声轻语安慰电话另一头的人同时站起身外角落里走去。   阿木已经干掉了一桶泡面后,用发黑的眼圈盯着陈一:“你不会真的就这样弯了吧?”   吞下口中的泡面,阿木用手里的叉子对着角落里认真讲电话的到蔻乖点了点:“别看她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前那些花心事迹可是这辈子都洗不清了,像你这种不是她的对手,最好离得远远的。”   “对,离得远远的,让我一个人守护。”八爪鱼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还在努力入眠,头发凌乱的嘴巴动了动,模模糊糊地讲着醉话:“坚持就是胜利,我要做走到最后的守护者。”   听见八爪鱼的话,阿木露出不屑的笑:“小妹,你慢慢守着。”   “你信不信,我打赌这小姑娘估计也就玩到二十三四岁就被人家搁家里带娃了。”阿木干完了一楼泡面,用纸巾抹净嘴:“不知道你们搞心理学的管不管这块,总之我混圈这么多年算是见多了这种年轻时候各种赶潮流似的挤圈子,把生死誓言当□□情的小朋友,等到真的接触到大千世界,开始要自己面对真正的生存时,受下打击就现出原形了。不然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三十多岁的LES那么少。”   “好啦,就你能说。”阿木身上的烟酒味已将她初时带出来的香水味完全弥盖,陈一对亚函打了个眼色:“回去了。”   果然一扶阿木,她就双腿发软,使不上劲,亚函细胳脯细腿勉强将阿木背起来踉跄地往外走,路过蔻乖乖身边时原本想打招呼的,却见蔻乖乖将手放在唇边做了嘘的动作。   她在唱歌。走到酒吧出口处时,陈一听见细微的旋律声,很轻缓的调子,也很熟悉像是学校教科书上常被收录到的歌曲。陈一回头看着暗处的蔻乖乖,很好奇那边的人会不会是唐夏天呢。   亚函负责开车,阿木已经在后座睡死了。   车开出许远后,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闷,亚函才想起来打开音乐开关,顺便开口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从开始,陈一就察觉到了亚函不爱说话的性格,不擅于交流。比如明明她想问今天玩得开心吗?但却变成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的这种问话式,属于精神行为意识不协调类型。导致往往自己想要表达的和实际表达效果不一样,影响社交心情,久而久之加上敏感因素,便不爱过多说话。   “那个蔻乖乖,你和她关系怎么样?”似乎是一个侧面了解蔻乖乖的好机会,不然阿木在的话,简直会要吵死吧,陈一又有些感激酒的作用了。   车速有明显地放慢,精神行为意识不协调的通病就是不擅长于专心做某件事时分心交谈。不过这个速度应该可以控制吧,陈一不确定这是否是合适的时机。   “认识两年多了。”亚函仿佛是经过了一番算计才确切的说道:“我21岁在地下酒吧打工。乖乖和我差不多大,当时也是一起做杂活的,不过她会弹吉他,比我受欢迎。”   “你会调酒也很厉害。”出于职业习惯,陈一习惯性抓出了亚函话里的漏点疏导她:“重要是自己认可,受欢迎是外界对于个人的反应,不能代表个人能力。”   亚函可能没想到话题会往这方面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木说你是精神科医生。”   “是。”   “其实你说的,我自己也有想过,为什么要以是否受人欢迎来衡量自己的能力和位置呢?”车速越来越慢,亚函把车停在路边:“我平时比较少开车,不太习惯 ,休息会吧。”   “哦好。”这样倒也放心了很多。   “但我是想要受外界的欢迎,而不是受自己的欢迎。就像一个偶像明星,即使他可以肯定自己,但别人不肯定他的话,他作为明星的筹码不也没有了吗?”亚函显然是有很深入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虽然他表达得很混乱,但陈一大概理解到,她要的,是外界的欢迎,而不仅仅是自己的认可。”   “所以说啊,我们精神科医生,说的话呢,其实大多是不中听的,只能够解决心病这种问题,解决不了一个人的生活诉求。”陈一解开安全带:“我们换一下吧,我来开。”   总共三小时的车程,现在天都放光了,才开了一半,陈一可是想着回去好好睡个大觉。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受欢迎呢?”两边的路灯暗了下来,城市高楼顶上隐约泊出些许青白色,看着空旷的街道,陈一有些期待金色光芒展放光芒的时刻。   “因为那样就可以让很多人听我说话,认真的听。”   “像蔻乖乖那样,站在舞台上,站在光里吗?”确实有种瞩目的感觉,即使只是很小的舞台,即使台下的人都已半醉疯魔:“那你为什么不去学吉他唱歌什么的,而是学了调酒呢。”   亚函拆开一包烟,打了好几次火才打点上,生涩地往窗外吐着烟圈:“做不到。”   正是因为做不到,这种渴望永远地会藏在心里,成为越来越远的重要存在,折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7章 一沓资料   又是黑白颠倒的一天,醒过来时,窗外已落霞漫天。   夜里的酒,泡面,煎蛋在她的肠胃中翻滚,昏昏沉沉地跑了几趟厕所后,总算消停了一会,陈一盘腿坐在落地窗前,捧着开水杯享受地消磨着难得的落日时分。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当周身所有的东西的影子被沉沉入往下坠去的太阳拉长时,难免令人有种哀凉感,尤其在这种深秋的季节,看尽最后一抹余光潜入暮色,陈一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肚子,晚饭去哪里打发好呢。   换上一身简装,陈一转头找自己的包包,刚提上手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地她往包里伸手翻了翻,最后干脆全部倒出来找了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不见了。   关于蔻乖乖的那打资料,原本用文件夹整理好,放在包包里的。结果现在踪影全无,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有拿出来过,想来想去,陈一开始怀疑自己不清醒的那个时间段包包被人动过人。其它的贵重物品一样不落,就偏偏不值钱的资料不见了?   陈一匆匆地出了门下楼就往小木林森咖啡吧的方向走。   阿木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劲还不错:“昨天听说你喝大了?”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一叠资料,黑色文件夹封面。”陈一脸色不太好,或许资料可以再打印一份,但她向来不肯在陈常东面前出丑,何况东西不过到手一天就不见了,还是因为出去喝酒搞丢的,她的做事原则不能忍受。   “很重要吗?没见到啊。”见陈一表情严肃,阿木也收敛了许多,冲在作业台里磨咖啡的亚函喊道:“你过来。”   亚函拿块干布擦着手,看见陈一后微笑着点头算是问好:“怎么了?”   “她说丢了份文件什么的,你昨天车上有没有见?”   亚函摇了摇头:“没。”   那就是在酒吧丢了。   “昨天我们去的那个地址酒吧的具体位置发给我一下,我导航过去。”陈一也顾不得肚子还饿着,匆匆就往外走,身后的阿木耸了耸肩:“真是够特立独行,原本想说陪她一起去的。”   到酒吧时已经九点多,和昨天比起来,今天人明显少了许多,但音乐声反因为音响的原因比昨天更大声得多,陈一绕过吧台,想进房间,却被人一个粉色波波短发的女生拦住去路:“热闹都在外边,这里闲人免进。”   女生穿着紧身的艳舞服,眼皮上打着重重的粉色眼影,说话时,唇彩里的银粉随着光线的变换,散出闪烁的星点。   陈一闻着女生身上化妆品以及香水味,有些不适应地说道:“我昨天掉了点东西在里边。”   “如果东西掉我们工作人员都会找还给你的。什么东西掉了?”粉波波拉住吧台走出来的一个剃着寸头,身形微胖的女生:“今天打扫的时候有捡到什么东西吗?”   “如果避孕套算的话就有。”寸头介手向波波头要了根细长的绿色ESSE,看眼陈一:“不过你掉什么了?”   “就是一些资料。黑色的文件夹。”陈一不指望眼前的人能帮什么忙了:“蔻乖乖在哪里?”   “嗯?你是乖乖什么人?”波波头微微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了遍陈一:“她今天没来。”   “人家舒服得很,两三天来一次,反正薪水不会少她的。”寸头手里的烟已经抽完,用脚踩熄烟头后就走开了。   陈一又往门的位置走近两步,原本斜靠在边上的波波头挡在她面前:“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这里不是你进的地方。”   “我昨天就把包放那里边,可能掉沙发底下,或者被毯子盖住,你们没看到。”陈一对这个再三阻挠她的波波头有些来气,仗着身高优势——明显波波头短陈一半个头,人又小只。陈一直接手推手往房间里挤。   波波头没想到陈一会硬来,更加气恼,爆了句粗口。   而闯进房间里的陈一这才明白为什么波波头一直要阻止自己。沙发上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被冒然闯入的陈一吓了跳,其中一个扯过毛毯勉强遮住两人的身体:“看什么看,没做过吗?”   “说了不让进,非要进来。”波波头把门给带了起来:“你是存心找事吧。”   陈一感受到了波波头的挑恤,她往后退了退:“是我不对。”   “开玩笑,你以为认错有用?”   波波头伸手推了陈一一把,使得她再往后退了退。   “小浪,算了,别闹,我们还得穿衣服呢。”毯子底下长头发的女人穿制止了波波头。   长头发女人裹着毯子站了起来,过腰的长发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极具女性魅力:“我想起来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这里睡过。”   “是。”刚走到门口的陈一转过身,有些庆幸遇到了正常点的人类:“丢了点东西,可能在这个房间里。”   旁边的短头发的女人快速地套上件大T恤抱着其它衣服进了里边的小房间,波波头也被外边和她同样打扮的人叫去出场,长头发女人背对着陈一穿上了胸衣:“昨天是乖乖抱你进来的我看见,你和她熟吗?”   “昨天第一次见,我和亚函一起来的。”   “哦。你找什么东西?”   “一份资料,黑色的文件夹。”陈一再次回忆着那份资料的模样,要是别人捡到,感觉挺对不起寇乖乖的,毕竟里边很多东西也涉及到了她的个人隐私,要是在酒吧里被传阅,后果也很糟糕吧。   “没有在这里,不过我昨天看见你拿出来看了。”   “有吗?”   长头发女人里边穿一件白色吊带背心,外边罩了件长款的灰白针织整个人透出一股知性的气息,和方才赤身裸体的感觉反差很大:“你可能喝醉了,拿着资料骂着什么人,没太注意听,叫陈什么东吧。”   所以是有发酒疯吗?陈一虽然很少沾酒,但小时候和外公住一起,常常被灌点白酒什么的,养得有了些量,偶尔喝多了,最多也是磕睡,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发酒疯,她有些蒙:“那你看见我拿哪里去了吗?”   “没有。”长头发女人背起包包往外走,也没和里边的短发女生打招呼。   陈一不死心地跪在地上长了找沙发缝,确实除了几个避孕套,没有看到其它东西,她有些无奈地走出房间。   那是不是意味着当时蔻乖乖也看到了呢,陈一混身汗毛竖了竖,要是被她看到那份资料会怎么想呢?陈一跑到吧台问调酒:“有蔻乖乖的手机号码吗?”   调酒直接忽视地摇了摇头,连问几个工作人员都说没有,陈一不信,直到其中一个很鄙视地说:“你以为她的号码那么容易要,天天得有多少人问,反正她从来不向别人透露号码,床伴也一样。”   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   陈一走出地下酒吧,混身的力气在接触到新鲜空气时泄了下去,再不吃东西的话,陈一估计自己离昏倒没有多久了。幸好这里拐出去一条街是闹市,随便找了家看着招牌不错的餐馆,走进去刚坐下就发现隔桌的人冲自己笑了笑。   “正好一起。”长头发女人在陈一对面坐了下来招手喊来服务生:“我刚刚点的麻烦上到这桌。”   出于礼貌,陈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陈一。”   长头发女人握着陈一的手没有放开有些调侃地笑问:“真名还是假名?”   “真名。”   “我是许弥。”许弥这才松开陈一的手:“别人都叫我阿弥。”   陈一忍不住笑了:“所以你的绰号应该少不了阿弥陀佛吧。”   许弥点头:“被你一说即中。”   两人的菜几乎前后一起上来的,看着样样双份,即使作为修心理专科的陈一也觉得这种情形真是过份巧合了。   “居然点的一模一样的两个菜,早知道就先对对单再凑桌了,这样只能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许弥有些婉惜地开玩笑说。   “你吃我的我也不介意。”莫名就觉得有些开心,因为这种不经意的默契,陈一感觉饭菜额外地可口。   两人都像是暗自较劲,把自己点的菜都吃了个光,陈一感觉肚皮要炸了:“我不坐上半个小时估计走不了路。”   “英雄所见。”许弥也伸着懒腰表示吃太饱:“那就坐到消化为止。”   “你住这附近吗?”   “走十几分钟路。”许弥撕了张点单纸,在纸上写了号码递给陈一:“上边是我的号码,下边是乖乖的,有机会可以一起吃饭。我喜欢AA。”   许弥果然只付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洒脱的自己先离场而去,似乎并没有说再见的习惯呢。陈一在手机上输入号码,保存下来,点回通迅录里,看到一共三个联系人,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又有些小满足。   开车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去一趟地下酒吧车程两个多小时,想到明天可能还去一趟,也够折腾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8章 长发女人   【还剩下两天休息,伤口有没有正常愈合,如果有异常的话,记得咨询医生。】   大早上就看到一条令人不快的消息,伤病假这么快就到了尽头。陈一翻开通迅录,看着里边新增的两个号码,点开其中一个拨了出去,看到时间,又当即挂断了。很少和人有通电话的习惯,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电话很快回拨过来,陈一接起来:“你好。”   “哪位?”   “我是陈一。”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好像在努力回顾,以突然想起到故人的语气有些抱歉的回应:“哦哦,你怎么有我号码?”   “许弥给我的。”如果蔻乖乖的电话连内部工作人员都少有的话,许弥和她应该算是很熟悉了吧,陈一解释道:“我昨天去地下酒吧找你,认识了她。”   “找我有事吗?”   对方电话里传来车流和各种杂音,说明蔻乖乖正走在路边,倒不像是有喝过酒,或者没有睡好的样子。陈一正打算问资料的事情,蔻乖乖就先打断了她:“找什么资料是吗?'   “唔,是。”看来她已经知道了,可能是许弥,可能是波波头,或者是吧台的调酒,总之大概很容易传播开来吧。   蔻乖乖的声音不冷不热:“东西在我这里,你过来拿。”   “我怎么找你?”   “地下酒吧旁边这条街上,有个书店,叫一席之地,我会在里边等你。”   车流声渐渐消失,蔻乖乖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一些,陈一猜她应该已经进了书店,有些尴尬:“我这里过去要两个多小时车程。”   “没关系。”蔻乖乖压着声音说:“就先这样吧,有事情发消息。”   陈一这才开始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己,她不能理解蔻乖乖怎么可以起得这么早。罩了件白色宽松的麻衬衫,底下穿灰色修身的便装裤,头发也随便地五指抓了抓,陈一让自己在15分钟内出了门,紧赶慢赶就素着张脸到冲进了一席之地。   店里的设施大概店名有着同步的节奏,店铺内没有设任何坐椅,只有矮桌子,和屏风,很文雅的古质气息,陈一到玄关处时,门口的穿着唐衫的工作人员就喊住了她:“不好意思,这里需要脱鞋入内。”   陈一抱歉地脱掉鞋子才往里边走去,书店里虽然以书为主,但主要收益更多的是来源于荼水的供给。书架与书架之前均合理地铺设有麻席和莆团,供人们或坐或卧,看书,或者低声窃语,或而躲在角落搂搂抱抱。   转了一圈,终于临窗口处的阳光里找见了寇乖乖。   她向她走去,她亦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抬起头来。   光晕下,两人看对方都有些模糊,又过于光华。陈一笑着伸出手:“让你久等了。”   蔻乖乖轻轻地回握:“没事,我时常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   “不过这地方倒是很特别。”陈一微微拉下竹制的百叶窗帘挡住过份灿烂的阳光:“你喜欢看书吗?”   “是不是不像个读书人?”蔻乖乖拿起白色的青瓷瓶往白色小杯子里倒下透明的液体,推递到陈一面前:“尝一下。”   “米酒。”   “不容易醉吧?”陈一现在对酒已经有了几分戒心,嘴上这样问着,手却还是把小杯子端了起小小地抿了口,咂了咂味:“好像不错的样子。”   “醉了这里管睡的。”蔻乖乖笑着说,自己则毫无顾忌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一还是提到了正事:“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蔻乖乖有些狐疑地盯着陈一,然后又神秘地笑着说:“真的不记得你自己那天醉成什么样了?”   虽然许弥之前已经大概描述过了,但面对蔻乖乖这个当事人,陈一还是有些慌乱,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脸上有些发烧:“就感觉睡了一觉而已。”   “就是不知道那天滔滔不绝说了大半个小时的是谁哦。”蔻乖乖从身后拿出黑色的文件夹丢到陈一面前:“所以你打算怎么治我。”   “什么?”   “你拿着我的资料,难道不是想给我治病吗?”蔻乖乖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这人没什么隐私概念,打开看了下。”   陈一收好资料:“暂时还没有打算,只是想先了解一下你,也希望可以了解同性恋这个人群多一些。”   “如果你打算暂时进入这个圈子观察的话,我善意地提醒你,不要用同性恋这三个词来形容,你可以用LES,蕾丝,拉拉之类来代表,不是听起来有意思多了吗,虽然说白了就是同性恋,不过人们就是喜欢隐晦的词语,难道你的这个专业没有教你怎么和病人们友好相处吗?”蔻乖乖虽然语调里透着些调皮的感觉,说出来的话却像有意的嘲讽。   “要了解和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幸好我不讨厌你,所以我可能是个会愿意配合的病人。”蔻乖乖又笑着说:“那么陈医生要不要请吃中饭呢?”   时间点刚好接近正午,陈一有些无奈,这个蔻乖乖还是一出接着一出,总是在变换着不同的性格啊。   刻意防范吗?有些人因为害怕被人了解到内心真正的想法,针对不同的人群采取不同的相处方式,以至于性格也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得有差异。蔻乖乖很明显在长辈面前扮演着叛逆,小女生眼前扮着酷和冷漠,在自己不反感的人面前表现得调皮和玩味。   陈一站起来:“我也正好饿了,现在就去吧。我请客。”   “那么这个酒就我请了。”   蔻乖乖也没打算掏钱的样子,在门口时和工作人员说了声记账就出了门,看样子是非常熟悉的老客户。   也没有问过陈一的意见,就带着进了一家角落的小炒店自己叭啦叭啦地点了几个菜。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有了资料里那个蔻乖乖的架势。   “我点的菜都是这家老板最拿手的,你放心好了。”蔻乖乖身上微微散着酒汽,脸也有些红扑扑的感觉,到底是年轻几岁的女孩子,看起来总肤感很好。陈一有些懊丧地摸了摸什么也没擦的脸:“没关系,我不挑食。”   “不过话说,精神科医生会有什么特别的吗?比如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蔻乖乖单手撑着脑袋,眼皮略有下掉的感觉:“吃完饭我要回一席之地睡个午觉,我喝红的白的都不容易醉,他们家的酒,一瓶必晕。”   幸好自己没怎么喝。陈一暗自松了口气:“我以前也以为学了精神病理学,修了心理学就会洞晓人心。不过后来发现再厉害的医生也不能看穿你在想什么。”   “真的?”   “真的,所以会有专门的心理咨询不是吗?就是一定要病人先自己把话说出来,把想法告诉医生,医生才能帮助她疏导。其实除了逻辑上的问题可以被疏导,大多数病例医生都只能给到一些健议让病人去尝试体会,或者纠正患者的心结,除此之外,像精神科主要也是靠药物来治疗。”   五菜一汤。菜色确实不错,很家常。饭一上桌,蔻乖乖就不见外地大口吃了起来:“精神病容易治好吗?”   “病人在生活中找到合理的支撑点和动力点就可以对付过去,除非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不然不易复发。但是如果严重的话,往往心理承受能力差,找不到平衡点,极易复发,长期治疗也只是减轻症状但完全治愈的几率比较低。”   蔻乖乖或许是饥饿感缓和了一些,夹菜速度慢了下来,扒饭的时候也是一点一点的:“你们有没有病人,就是会在某些特定的时间点,幻想自己是其它的生物,不是说有人会以为自己是树啊,或者以为自己是狗啊这种。有吗?”   陈一不知道蔻乖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停住看了她一眼,然后扬了扬被咬过的左手:“有啊,精神分裂症的一种,这个伤口就是给狼人咬的,每天到十二点就变成狼的样子嚎叫,还声称是为了使命而生,为了月亮变身,各种念念有词。”   “原来是被病人咬的,你们这个职业还挺危险。那他每天叫的时候你们怎么处理的?”   “崔眠,他的精神主导意识很强烈,镇静剂作用不大,所以每天十二点值班的医生要定时给他做崔眠。”那个狼人确实挺麻烦的,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案。陈一满足将第三碗米饭消灭掉:“如果有兴趣的话,有机会可以去我们医院的走两圈,精神病院里边的世界对于外界没有接触过的人来说,应该是有趣的存在吧。”   “对于我来说却个是恶梦圈禁的地界,很恐怖,里边每个人都很痛苦,而我们却无能为力。”蔻乖乖只吃了一碗,就落了筷:“买单吧,出去晒晒太阳,晒够了再睡个觉。如何?”   “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9章 眼睫弯弯   回一席之地的路上,蔻乖乖酒意上头,手脚完全不听使唤,陈一半搀半抱地将她揽进了书店。走到玄关时又被工作人员抓包:“不好意思,麻烦脱鞋。”   陈一自己的鞋倒是好对付,直接就踩了下来。可蔻乖乖穿的帆布鞋、   “能站稳吗?”   “嗯。”蔻乖乖像个小孩子般嘟着嘴用力地点了下头。   “那站稳喽。”陈一让工作人员在旁边帮忙看住蔻乖乖,自己蹲下身给蔻乖乖解开左脚的鞋带:“脚抬一下。”   “不是右脚,是脚。”   “哦。”   “好了,另一只。”   “嗯。”   没见蔻乖乖抬脚,陈一刚要抬头看,却见蔻乖乖整个人向她倒来,好在工作人员在旁边帮忙扶了扶,刚好倒在她肩上:“算了,我把她扛进去吧。谢谢你。”   进了门,陈一又回头问那个工作人员:“她经常这样喝醉吗?”   “三两天来一回,喝得不多,却很容易醉。 ”工作人员笑着说:“不过她喝自己酒吧的酒倒没见醉过。”   穿过三三两两睡在书架下的人,陈一好不容易回到窗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蔻乖乖放下。   蔻乖乖睡得四仰八叉,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太亮了,盖被子。”   “哪里有被子。”陈一无奈道,从旁边抓了本书翻开遮在蔻乖乖脸上:“好啦,天黑了。”   再次翻了翻资料,陈一确信里边并没有提到自己的身份,心里的疑惑不禁加深,试着问蔻乖乖:   “不过,你又会知道我是精神科医生?”   蔻乖乖的脸被盖在书底下,迷糊糊的嘟囔:“我知道的多了。”   “你还知道什么?”   “多了,很多。”蔻乖乖的越来越迷糊,稍稍地侧脸,书从她脸上滑落,平滑安静的眼睑弧度开启了她的梦程。   梦里路总是走不到头,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窒息的感觉让陈一挣扎着劝诫自己不要沉迷梦境。   醒来。   睁眼时发现蔻乖乖正捏着自己的鼻子,见她睁眼便笑着放开手:“所以在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你会梦见什么?”   “就是一片空白。”陈一长长地喘了口气,对蔻乖乖翻了个白眼,表示对这件事情的排斥。   “那代表什么?”   “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做梦,所以我的梦里一般什么也没有。”自从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做梦,喜欢梦里那种虚幻的感觉,甚至到了沉溺的地步后,陈一就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克制梦境的延伸,清空梦里出现的人和事物。   “不做梦的话应该是一觉无所知觉的到天亮啊?梦里什么也没有是什么?”睡过一觉的蔻乖乖思维明显敏捷了许多。   “也是梦,只是梦里什么也没有,我很爱做梦,闭上眼睛就会做梦。”从开始有记忆以来就如此,从学术上来看,每个人都会做梦,只是每个人对梦的印象不深,陈一恰好是相反,每场梦都像是黑夜里另一个人的生活,她迷恋自己在梦里扮演不同角色的感觉。   蔻乖乖皱了皱眉表示并不理解:“怎么克制?”   “人们在进入梦里以后很少会发现那是梦,克制的方法就是通过周边不合逻辑的现象来证明和说服自己周边的一切是梦,然后用理智擦去梦见的人和事物,就变得一片空白。”刚开始很难,难到整夜失眠地和自己抗争,最终也还是习惯了。   “她好孤独。”   “谁?”   “你梦里的人啊,明明将会出现的人,或事物都被你擦去,让她独自面对一片空白的梦景,不孤独难过吗,天地空无一物。”   所以才会,难过得像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蔻乖乖的话像一枚钢针扎在陈一若气球般满胀的孤寂上:“她已经习惯了吧?”   “或许呢,你得问她。”   “有机会我看看。”陈一又感到有些好笑,居然有种被做了心理咨询的感觉:“那么你呢,也经常做梦吗?”   “不经常,不过认识一个很爱做梦的人,非常爱做梦的人。”蔻乖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了先前的灿烂:“有时间介绍你认识。”   “哦,好。她叫什么名字?” 会是唐夏天吗?那个不惯长有表情的女生。   “十三。”   “嗯?”   “就是叫十三。”蔻乖乖再次强调:“没有别的名字,自己认定的。”   “看来是个有意思的女生。”   “对。”   趁难得有机会切入话题,陈一没错过发问的机会:“她们说你有很多床伴,却从没见你带正牌女友。”   “我对每个女孩子都很认真的,干嘛喜欢用床伴形容。”蔻乖乖挪近位置,坐起来把头靠在陈一肩上:“不觉得女生都是软软的,美美的,暖暖的吗?就是会很喜欢的感觉,所以都不忍心拒绝亲亲抱抱啊,因为觉得很美妙,比酒更醉人,比烟更上瘾。”   蔻乖乖的唇几乎是掠着陈一的脖颈擦过,每一次的开合都让陈一全身的毛孔放大又迅速缩起,她侧了侧脖子,有些不自在:“确实是这种感觉。”   刚想换个姿势坐远一些,陈一眼角边闪了闪,蔻乖乖的唇在她脸上轻轻地点了下:“什么感觉?”   “没感觉。”   听到这样的回答,蔻乖乖作势又要上来亲,被陈一挡住:“别闹了,就是觉得很尴尬而已。”   “嗯,这倒是像没情调的人会说的话。”蔻乖乖放弃了继续恶作剧的念头,把歪歪斜斜的衣服整理了一翻,抓了抓头发:“晚上去酒吧玩吗?”   “不去了,不习惯。”陈一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看时间,应该是蔻乖乖该上工的时候了:“如果下次喝酒的话,我就找你在这里喝吧,挺好的。”   蔻乖乖伸伸腰踢踢腿:“好吧,随时奉陪。”   出了一席之地,两人一直往地下酒吧的方向走,路上偶尔会有认识的人给蔻乖乖发烟,有些还会满脸坏笑地问:“新床伴?”   蔻乖乖倒也不多作解释,只是看着陈一呵呵笑道:“是啊。”   到酒吧门口,蔻乖乖再次和陈一确认:“真的不再坐坐?”   “不了。回家。”   “那再会了。”   陈一的车就停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车刚倒出来一点就看见蔻乖乖敲着车窗。   “怎么?”   “啧,我特别羡慕开车的人。”蔻乖乖两眼放光地前后看了遍车内装配接着一副吊儿啷当的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当我床伴这件事,这样我有空档的时候可以电话召唤你哦。”   陈一无语地摇了摇头:“为你排队的小妹妹好像很多呢,你就放过我这株老黄花吧。”   “也不是,你不是还得给我治病吗?我给你机会哦。”蔻乖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以考虑下哦。”   “说正经的,如果你是性生活寂寞的话,先找前排小妹,如果哪天心理或脑子感觉要炸了,陈医生随时接受召唤。关于你的那个病,我现在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病,也不确定能不能治,要不要治,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整天磨着你这点。So,麻烦借过,我要做你羡慕的人了。”   第一次觉得开车好像确实有种爽的感觉,陈一从车窗里伸出手给车后的蔻乖乖道了个别。暗淡的车库里,红绳上的玛瑙石显得异常耀眼。   到家时已经五点多了,趁着心情好,陈一在小区边上的市场买了些菜准备好好的做顿家常饭。到电梯边时刚好看赶到还没有完全关上便急急地摁住摁扭。   电梯门打开,却是熟悉的面孔。   “院长。”   陈常东嘴巴动了动却没应。   相互沉默了几层楼的时间,陈常东才勉强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回了家叫什么院长。”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10章 我在说谎   陈一擦干净桌子,分好碗筷盛好汤,坐在桌前,看着平日在办公室里总是冷眼相看的陈常东,此时在厨房里转前转后,虽然动作迟缓一点也没有工作时候利落冷静,但却表现得异乎寻常地可爱。   菜式很简单,但对于父女俩难得一次的同桌吃饭来说已经足够丰盛。陈常东显然并不太习惯放下院长的架子,说话仍旧硬梆梆的:“吃吧。”   “哦好,谢谢老爸。”陈一已经不记得今天第多少遍重复了这个称呼,只记得每叫一遍,心里就更加满足些许。   陈常东扯着嘴解笑了笑,刚坐下却把碗上的筷子碰落在地上。   “老爸,我去帮您拿换过双。”   陈一蹲到地上想要捡起来,却被陈常东抢了先:“不用,你吃。”   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时,陈一却看见站直了身子的陈常东突然一个趔趄往后倒,吓得她脸色刷白冲到父亲身后,扶住他的背:“这是怎么了?”   “哦,血压有些高,一下子起来得猛,眼花。”陈常东摘下眼镜搓了搓太阳穴:“人老了。”   陈一有些心酸地拍着父亲的背:“来,我去给你换双筷子,你坐下吃饭。”   似乎好久没有细看,作为父亲这一面的陈常东,发现和自己记忆中那你神采焕发,古板严肃的院长,已然相差太多。镜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厚了,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灰中带白,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条杠。   “身体都还好吗?”而作为女儿,又何尝不是没有好好地尽过自己的本份,陈一有些自责而羞愧:“前段时间不是体检了吗?”   “嗯,上了年纪都会有些小毛病,没事。”   陈常东吃得倒是很尽兴,看他饭量还不错,陈一又宽心了些:“多注意些,不要过于关注工作了。”   “手没事吧?”陈常东翻过陈一的手腕看了看:“你工作倒是小心些,难道不知道作业守则吗?居然被病人咬了。”陈常东又恢复了医院领导的面貌:“这两天有联系到蔻乖乖吗?”   这次虽然挨了训,陈一却一点气也没有,心甘情愿:“有接触一下。”   “被排斥吗?”   “那倒没有,就是会感觉她和资料里介绍到的以前,相差还是蛮大的,性格也没有太大的缺陷。”陈一脑子里闪过蔻乖乖笑起来的各种样子又加了一句:“属于开放型人格,只是稍微比较自我一些,所以容易给人任性的感觉。比较好接触。”   “那就好,性取向一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要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还是存在一定困难,你试着做做心理引导方面的工作。”陈常东放下碗筷,用纸巾擦了擦手:“不过你也不用太有压力,只是恰好手头有她这样一个病例,给你做一下尝试,不是要太勉强,以患者本身意愿为主。”   “哦。”只是做一个尝试,却备足了充份的资料,这倒是很说不过去,陈一总觉得哪个环节套不上:“那她父母那边怎么说?”   “我们也只是尽力而为,不是说了以患者意愿为主吗?”陈常东架上眼镜往书房去:“还记得我怎么教过你对待患者吗?”   “不要把她们当病人。”陈一重复到陈常东经常在医院里训导医生的话,心里却暗暗否认这点,毕竟医院里关着的大多数患者都是不愿意和医生做朋友的。   做好厨房的清洁工作,陈一也进了自己的书房,为了避免干扰,打小,她和父亲就是一人一间书房,即使明明陈常东有一样的书,也不允许共用,而是一人一份。   桌子最上面,是这几天重复翻了许多遍的文件夹。   陈一接着看蔻乖乖小学时的各种淘气劣迹,似乎是小朋友里面的打架王呢。而九岁这一年最为频繁,对比自己中规中距的三好学生时期,居然有种羡慕蔻乖乖的张扬跋扈。陈一的手指摸到纸页后面硬硬的,和前前的纸页有些不一样,没仔细翻还真注意不到原来这里夹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陈一打开信封里边装着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封面上涂满了泥巴,内页也破损了许多。   属包是圆珠笔写得歪歪扭扭的三个字:蔻乖乖。   “最羡慕名字简单的人,写起来多方便。”陈一想起蔻乖乖的话,微微笑着,忍不住自言自语:“确实挺为难人的名字。”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可能随时散开的本子。   【八月三日,天气:热。   今天我认识了头发很长的女生,她叫唐夏天,比所有的人都好看,我一点也不讨厌她,所以决定让她做我的第一个好朋友。她说人很容易忘记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所以要养成写日志的好习惯,所以我也决定从今天开始写日志。   早上吃了包子。   中午吃了饭,有鱼。   晚上吃了面条,很咸。   睡着了。】   落款后面还画了个应该是在睡觉的小人。陈一被逗乐了,翻到第二页。   【八月四日,天气:更热了。   今天唐夏天家有很多客人,她妈妈不让她出来跟我玩。我只好回来了。   早上吃了昨天sheng下的面条,难吃。   中午吃了饭,没有内。   晚上吃了man头。   外婆真不好看。】   落款后面是一个扎着辫子,脸上横七竖八的应该代表皱纹,这就是所谓的外婆吧。   【八月五日,天气:非常热。   妈妈给我买了星衣服,我去bo li fang看了鱼。   吃了洋包子和冰其0,我好想带回来给唐夏天也吃一点,但太好吃了,所以没能sheng下一点。】   落款里画的东西虽然很粗糙,但大概能看出来是汉堡的形状,也就是所谓的洋包子吧。不知道寇乖乖有没有翻到这个日志,够人笑好多天的呢。陈一笑着笑着,又奇怪起来,翻了翻后面,虽然每天写的东西都很简单,但基本一个本子都写满了,其中有几页似乎是被故意撕去的,惨不忍睹。   陈常东的门微微虚掩,陈一敲了敲门:“爸?”   “进来。”习惯性的办公室用语。   一进门,陈常东的视线就落到了陈一手里的资料夹上:“有什么问题?”   “没有,就是很奇怪,这个资料里边怎么会有这么多蔻乖乖的私密资料呢,是哪里来的?”陈一有些拘谨的笑了笑,不确定是不是该问这种问题。   陈常东靠在椅背上,推了推黑框眼镜:“是家人提供到的,这不是很好吗,不过接触过程中尽量不要和家属接触,这是他们的意愿。”   “哦。”这么细心的家人,在蔻乖乖的生活中出现频率却低得几乎不存在,还真是奇怪:“这样。我刚刚看到这个日志,觉得很有意思。你之前有看过吗?”   “什么日志?”   “就是翻到有蔻乖乖小学时写的日志,你看。”陈一把本子翻开放到陈常东的桌子。   陈常东俯下身来看了看,脸上露出笑意:“有看过,小孩子心性。”   “感觉很好玩呢。”陈一往后翻了翻:“每次都不用晴天,阴天来形容天气,而是以自己的感受来表达,不知道是不是唐夏天教她的。”   陈常东呵呵地笑着,声音难得的放松:“那倒不是,她觉得用天气就是应该用这样写才算是表达了当天对天气的记忆和感受。”   “你怎么知道?”陈一找了找日志:“在哪里说了吗?”   “哦,那倒没有,我和她有过一些接触,会了解一些。”陈常东把本子小心的合上:“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她的性格吧,那个唐夏天对蔻乖乖的影响很大,后面的资料里你就看得出来了。”   陈一收起本子,却收不起好奇:“老爸是不是已经试图给蔻乖乖做过心里引导了?”   此前陈常东有提到过指定女医生的原因之一也是有说过男性医生容易被排斥,难道父亲就是失败例子中的一个吗?陈一不禁对这个案例有了挑战的意向。   “没有。”陈常东再度埋进了一堆文书里边,眼睛也不停地在电脑屏幕上扫动:“只是有一个接触了解的过程。”   “哦,老爸早点睡,不要忙到太晚。”陈一带上门,道了安又窝回自己的书房。本子因为挪移了几遍,加上本身就已经处于支离破碎的境地,陈一只好花了点时间一页页地做了复印,然后将原本装回信封袋里。   【八月6日,天气,爽。   今天我穿了妈妈给我星买的qun子。唐夏天说好看。   唐夏天给我绑了头发,她的手摸着我的头发的时候,我总想睡觉,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中午在唐夏天家吃了方便面,很好吃。   晚上我带唐夏天吃了外婆做的西红柿炒蛋。   外婆今天看起来好看一些了。”】   落款下边画着着两个叠加的三角形,应该是代表了裙子。所以这一天,唐夏天家里没有大人在吗?倒是很想见见这个唐夏天,看看她现在有没有在生活的拖累下变得好一些呢?陈一把复印件夹带着进了房间,准备洗洗睡,明天醒来接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无声 第11章 姿态如猫   【2013年,11月10日。天气,微暖轻凉。   早上没有吃东西。   中午吃得很丰盛,五菜一汤。   晚上吃的泡面。   今天正式地和陈一认识。   和我想像中的模样所差无几,或者说若是要比较的话,倒是比我想像中的样子多了几分大气和正经。虽然才接触到,却有种过份的熟悉感,或许因为她是医生的原因,让人觉得可靠,即使在她面前睡觉,也稳稳的。   像往常一样,我给每个喜爱的女子送见面礼,她的是一串手链,和她的生肖相关,27岁的女人真是迷人。   开心的一天。】   白色本子右下角,蔻乖乖用黑色的水笔勾勒出一个长头发的简笔小人,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厚重的本子伸了个懒腰。   桌子上凌散地堆着各种乐谱和翻开到一半的小说,蔻乖乖在其中翻出一本黑色硬书皮的书,打开到原本读到的页面,同时打开电脑,一边看书,一边不停地在键盘上输入,时不时停下来思索,窄小的房间里,键盘的声音间接响着。   “乖姐姐。”   声音是从窗户边传来的,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蔻乖乖起身打开门,张开手挡住来人:“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别这样,无聊嘛。”八爪鱼贴上来抱着蔻乖乖:“今天没有喝酒,你闻。”   又来这招,蔻乖乖举手投降:“怕了你,不过你再这样抱着我就别想进我家了。”   八爪鱼露出胜利的笑容,弯腰从蔻乖乖手臂下溜进了门:“你今天这么早离场,就是为了回来看书吗?”   “别动我东西。”   蔻乖乖带上门,转身就看见八爪鱼正好抓住她在看的那种大硬皮书:“这是什么?精神病学?哇哦,蔻乖乖,我以为你平时都是看小说和历史书的,现在怎么还研究起病理学来了。”   蔻乖乖抢过书:“就是好奇,等我看了这个书以后就知道你脑子哪里需要修理了。”   “切,真的假的,这个书哪有那么厉害,别欺负我没文化。”八爪鱼一副不信的样子,转手又翻起了别的书,不过都只是翻一下书面,就叠了起来:“看吧,每次我不来,你家都乱得到处都是书。”   “所以不劳你收拾了,我可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蔻乖乖倒了杯纯净水递给八爪鱼。   桌子上很快就被清空,只剩下蔻乖乖在看的书和一叠被笔压着的A4纸。蔻乖乖在旁边抽着烟看着越来越起劲干活的八爪鱼,时不时地和应付着和她聊天:“你是不是又好多天不回家?”   “没有啊,前两星期还回去一趟呢。”   “哦,那也挺久了,你是不是就想上我这里过一下做家务的瘾。”看八爪鱼麻灰色的头发老是甩来甩去,一额头的汗,蔻乖乖从自己拢着的头发上扯出一根黑色的发圈:“把头发扎一下,我家也没那么不堪吧,看你做得一副要大汗淋淋的样子。”   “就知道你心疼我。”八爪鱼开心地接过发圈三下五除二地扎了个马尾,人一下子清爽了许多,露出娇嫩干净的脸蛋:“晚上留我过夜好不好。”   见她又要扑上来,蔻乖乖一个打滑坐进转椅内,用椅背挡住:“不行。”   “求你了。”八爪鱼扑了个空,干脆跪在地上,将头搁在扶手上作乞求状:“我明天还在上课呢,你就忍心我在街头晃一晚上再去学校吗?”   “你天天晃也不关我事。”学校两个字于八爪鱼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拖词了,就没见她上过几堂课,要不是家里有实力,作为一名高三学生,早就被开除八百遍了吧,蔻乖乖看着空空的桌子,又找找地上,只好抽了张纸来装烟灰:“你把我的烟灰缸放哪里了?”   “我今天住这里。”   “不行。”   八爪鱼又贴了上前,干脆地在蔻乖乖脸上亲了口:“拜托。”   “自己开房去。”   “没钱。”   “谁行。”蔻乖乖抓过桌子上的包,翻出里边的钱包,在八爪鱼面前晃了晃:“我可没见过你缺钱花。”   钱夹里满满的百元大钞,蔻乖乖边数边摇头:“啧,啧,一个月的房租,两个月,三个月。”   “都给你,就让我住你家一晚?”八爪鱼竖起个指头,眼睛紧紧盯住蔻乖乖:“就一晚。”   “全给我?确定?”蔻乖乖手里拿着厚厚的纸币,眉头拧在一块,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我就从了你吧。”   “耶,就知道你最好了。”八爪鱼搂着蔻乖乖,狠狠地亲了口,留下一抹胭红的唇印。   蔻乖乖从衣箱里翻出一件旧T恤和短裤扔给八爪鱼,然后从抽屉里拉出一个纸盒,八爪鱼凑前来看:“这是什么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差不多吧。内裤。”蔻乖乖打开盒子,里边满满的都是卷好的新内裤。   “切。”八爪鱼一下子就猜到了七八分:“专门为那些来你这里过夜的小□□准备的吧?”   “怎么说话呢?人家是小□□,你是什么?”每次都被这个黏人的小屁孩子逗笑,蔻乖乖转过头去:“给你一点选择,要什么颜色的?”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黑色。”   “那就黑色。”八爪鱼接住抛过来的黑色内裤,翻了翻白眼:“我跟她们才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了?”蔻乖乖又点了根烟。   “我是最最最爱你的那个人。”   蔻乖乖夹烟抱了抱圈,笑道:“承蒙小姐厚爱。”   八爪鱼进去洗澡的空当,蔻乖乖才得以清静地继续看自己精神病学,陆续的在书上打横线,太长时间没有看学术性的东西,思维速度总有些跟不上,等八爪鱼出来时,才翻了三四页不到:“我不是给你衣服了吗?”   八爪鱼直接穿了个黑色内裤,肩上搭着浴巾就出来了,细瘦的腿和腰包括发育圆润的胸脯直接坦现在外:“我喜欢裸睡。”   “要裸睡回家去裸。”蔻乖乖抓起旁边原本找好的旧T恤扔过去,一副命令的口吻:“穿上。裤子也穿上。”   “哦。”八爪鱼不情愿地套上衣服:“不好看吗?”   “什么?”   “我说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不好看吗?”   蔻乖乖倒在椅子上表情单纯:“如果你是指性趣指数的话,我对你还真没有什么看法。”   “那你喜欢怎么样的?”八爪鱼侧坐在到蔻乖乖怀里,身上的透出少女特有的清新和沐浴露的清香。   喜欢什么样的呢?面对这样的问题,蔻乖乖脑海里同时出现了很多个女人的脸孔和身影,最后化做一个黑色的影子她摇了摇头:“喜欢很多,只要是可爱的女人我都喜欢。”   “我不可爱吗?”   “不,你很可爱。但对于我而言,你是个女童,不是女人。”蔻乖乖推了推她:“上床睡觉去。”   “一起睡。”八爪鱼搂住蔻乖乖不肯放手。   “你先睡。”   “不要。”   幸好平时女人抱多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蔻乖乖习惯性地站起身,将八爪鱼抱在怀里三两步地上了小阁楼,将蔻乖乖扔到床上用被子将她裹住:“好了,别跟我闹哈,说正经的,我还有事要做。”   被压着的八爪鱼听话了很多,扑闪着大眼睛:“那你吻我一下。”   蔻乖乖俯身亲了一下八爪鱼的额头:“晚安。”   “要深吻的那种。”   啪。蔻乖乖用一巴掌轻轻打在八爪鱼脸上:“叫你睡觉哪来这么多事。”   把发圈从八爪鱼头发上撸下来后发了最后一个警告:“再不睡就把你丢出去。”   虽然平时缠人些,但有时候还算听话。当楼阁上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蔻乖乖才算松了口气。打开电脑上的文档,参照书上的格式继续输入。   【姓名:唐夏天年龄 25 婚姻未婚宗教信仰无 文化程度 高中   病历报告人蔻乖乖关系________】   蔻乖乖停了下来,先填入好友,删除,填上最亲密的朋友,再删除。   【唐夏天家族史:家中无人有精神病史。   个人史幼年发育正常,六岁上学,从少鲜少言语,性格孤僻常因不合群而受排斥,学习成绩中等偏上。17岁才月经初潮,量少,不规则,常痛经。病人家境寻常,十岁那年父母离异。随母亲一起生活。   十一岁时母亲亡故——自杀。此后父亲提供适当的生活费用,一个人居住在母亲亡故的房子里。   即往史,无大的身体疾病,时常做些不着边际的梦,记忆经常混乱,日常生活中,除沉默少言无其它明显的异常症状。   现病史,起病可能是熟悉的面孔出现,唤起了对从起的记忆,表现为夜里出现较明显异常,完全偏离了正常人的行径。   晚上被人靠近时易变得狂躁,不言不语,姿态如猫。】   磕磕绊绊地将对照格式写完后,蔻乖乖对于自己的编辑成果只觉得凌乱而可笑,但还是将它打印了出来,并和书夹在一起放了起来。   关灯钻进被子,探首亲亲怀里的人: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打分,求评!【严肃的高冷脸】 第12章 好好守护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眼睛扑闪扑闪:“嘿嘿,醒啦。”   八爪鱼窝进蔻乖乖的怀里,搂着她的脖颈蹭个不停。   “别闹,我再睡会。”   “哦。”嘴里应着,八爪鱼却还是在蔻乖乖耳边亲来亲去,游移到眼睛上印下一记吻。   蔻乖乖无奈地将她的头撇开:“要点脸。”   “我只要你。”八爪鱼重新扑到蔻乖乖身上,对着唇的位置俯下身却再次被避开。   “你再这样,我就起床了。”   “不要。”八爪鱼咬着唇委屈地躺回自己的位置,搂着蔻乖乖的腰,将头枕在她的手肩上:“你和别的女人也是这样过夜吗?”   “哦。差不多吧。”   “什么也不做?”   蔻乖乖嘴角挑了挑:“做些成年人的事。”   “我也要做。”   “没兴致。”蔻乖乖将头埋进八爪鱼的头发里:“这里抱着就好。”   “要我。”八爪鱼捧着蔻乖乖的脸,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轻轻地喘着气:“好不好。寇。”   “简儿。”蔻乖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认识两年多了,你对我所有的包容我知道,但我心疼你,也会一直这样疼爱你,只是这样疼爱你,像很好的关系,却不要情和欲好吗?答应我。”   八爪鱼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流下的泪水流淌下脸颊:“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要我全部是你的,你是我的,想你眼里只有我,床边也只是我,不要有其它人。不要这样的疼爱,我宁愿不要你的善意,宁愿你狠一点,让我感受到你的残忍也不要的这样爱而不得的感觉。”   “听话。”   怀里的人哭得一抖一抖,蔻乖乖拍着她的背,想起两年前那个背着书包在吧台里喝到烂醉大哭的小女生。那时的自己剃光了头发,在地下酒吧驻唱。那时的八爪鱼只是个因为喜欢的人离开了这个城市而伤心到买醉的高一新生。   醉到不分东西南北,被酒吧里一群短发女生轮着灌酒,钱包里的钱一张张被抽走。   “都散了吧。”蔻乖乖戴着黑色的帽子,为了遮挡过于光亮的头皮,坐在八爪鱼身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吵吵闹闹,风风火火的处理事情。那天晚上一群人都挂了彩。蔻乖乖弄得自己混身是血,等到休息了一周回到地下酒吧时,连续蹲守的八爪鱼冲上来抱着她:“谢谢你守护我,以后我也会一直守护你的。”   “你是谁?”   “那天我喝趴了,大家说你护着我没有给别人欺负的啊。”   “忘记了。”   “你总会想起来的。”   “我能不能动不动就抱着我。”蔻乖乖无语道:“像那种海里的八爪鱼似的。”   “你是叫乖乖吧。”八爪鱼吐了吐舌头:“我叫汝简。”   “八爪鱼。”   “什么?”   “没什么,不要老缠着我。”   “那我做不到。”   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兴奋得把桌脚都擦了两遍。她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会好好爱护的。”   她偷偷在她的衣箱里放了很多款式的帽子,和围巾。她说:“这是我守护你的方式,照顾到你的每一寸肌肤,让你暖暖的。”   生日的时候,她在守着头天的零点,抢在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送她昂贵的礼物。   她用她可以想到的一切方式,试图守护她。   哪怕守护的却永远不是关键的弱处。我却已倍感沉重。   蔻某何德何能,值得你汝氏甘为鞍前。   怀里的八爪鱼眼睛贴在蔻乖乖的颈窝里,打湿的睫毛毛毛卷动着,呼吸已经渐渐平稳。看了眼时间,蔻乖乖轻轻抽出手臂起身帮床上的人掖好被子后出了门。   清晨的街市上除了深秋蒙蒙的白雾和几个晨跑中的身影,更多的则是正在慢慢接受大地召唤的叶子,它们在静谧中被突来的露珠或轻风带一下就那么坠进了人间,和尘土贴得那么近,最后化作一体,不知你我。   蔻乖乖包子铺买了包子和豆浆,再去便利店里要了一条云烟。她喜欢抽普通一些的烟,实而不华,醇道不张扬。   回到自己的一居室里,门一打开,八爪鱼就肿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一个人玩失踪了呢。”   “刷牙吃早餐。”   “不刷。”   “你平常都不爱刷牙的吗?”蔻乖乖捏着八爪鱼年轻而粉嫩的脸蛋:“让我看看你的牙。”   “唔,你看。”八爪鱼啮着手挂在蔻乖乖脖子上,凑过来又要亲:“我才不要刷牙,好不容易亲了你好多下,一下子又要洗掉。”   蔻乖乖费力地将挂在脖子上的手抓下来:“再这么不老实以后就不许来我家睡了。”   “好吧。”蔻乖乖向来说到做到的性子在这点上还是比较能唬人的,八爪鱼安份了许多:“要不要搬家啊,搬到阳光好一点的地方,这里天亮了都没感觉。”   “习惯了。”   “我帮你交房租,我们住大房子好不好?”八爪鱼接过蔻乖乖给她挤好牙膏的牙刷举奋的提议:“要是住郊区的话,可以租那种带院子的民房,我们在院子里住花,编一个秋千架,你可以在院子里弹琴,我们还可以带朋友一起在院子里烧烤。”   蔻乖乖冲蔻乖乖翻了翻白眼自顾地对着镜子刷牙。   “好不好嘛?我给你做饭洗衣,捏肩拿背,你给我讲故事,弹吉他。”八爪鱼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说越远:“我们还可以在房顶上啊,墙角下啊,种些辣椒青菜什么的,自给自足的生活。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养只猫,一支狗。”   “蔻,你喜欢猫吗?”   蔻乖乖用清水把嘴边的泡沫冲干净,拿毛巾搓了把脸,用力拍了拍八爪鱼的后脑勺:“刷你的牙,话那么多。”   “你要是不喜欢猫啊,狗啊,不喜欢讲故事弹吉他也没关系,我看着你就很开心。”心意满满的讲完后,八爪鱼这才哼着歌刷起了牙。   蔻乖乖嘴里咬着包子指着桌上豆浆对准备继续租房话题的八爪鱼下达命令:“赶紧吃,吃完我陪你去学校。”   “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八爪鱼愣了愣:“你刚说什么?”   “我送你去学校。”   “为什么?”八爪鱼瞪圆的眼睛:“怎么突然提到学校。”   “是学生就好好读书啊,再说了,我比较喜欢大学生,不喜欢高中生。”蔻乖乖略有鄙视的看着八爪鱼:“喂,你不会打算做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吧?”   “有什么不好吗?”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做成年人做的事情吗?”蔻乖乖脱掉身上套着的便装,从衣箱里翻出干净的衣物一一穿上:“因为文化程度太低了,你看和我睡觉的女人,可都是有正经职业的人,医生啊,老师啊,公务员,律师,或者高管。像你这样子的文化出去,以后能入哪个行当?无非都是一些打杂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哦,对了,你是不是说要在酒吧做个服务生?这么久你看过我睡哪个服务生或者调酒了吗?”   八爪鱼认真地想了想,最好认同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没有哦。”   “所以,我的品位都是很高的,只睡高等货,你得好好修炼修炼。”蔻乖乖穿戴好后拿出表盒打开问蔻乖乖:“喜欢哪个?”   “黑色运动的那个,帅帅的。”八爪鱼伸手将表拿出来给蔻乖乖戴上:“那你的意思是我变得厉害了,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吗?”   “那要看你够不够厉害了。”蔻乖乖挑着眉难为情地将八爪鱼打量了一遍,装作发冷的样子:“至少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是十足的次品,可是一点优点都没有呢,虽然可爱是你永远不变的本质。”   “那好吧,我去学校,也会好好复习功课的。”八爪鱼也换好了衣服,背起只有化妆品和钱包的书包。   走在街上,蔻乖乖算了算时间问八爪鱼:“坐公交还是打车呢?”   “走路好不好?”八爪鱼挽着蔻乖乖的手臂:“也就一个小时。”   蔻乖乖摇了摇头:“你确定不怕辛苦吗?”   “和你走一辈子的决心可都是有的呢。”八爪鱼肯定地点了点头。   “反正我不怕走路。”蔻乖乖放弃了劝说有些感概:“在很远的地方走过很多路哦。”   “知道,我喜欢的蔻曾经一个人在很远的地方流浪着,如果还会有那样的场景,我一定会跟着你的。”   “你怎么知道?”   八爪鱼又是得意的一笑:“打听到的呀,了解你,可是花了我非常非常多的精力和时间呢。”   “有够无聊,不过讲真,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好好生活。”蔻乖乖对身旁这个任意妄为的小女生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的生活就是好好守护你,爱你。”八爪鱼歪着脑袋顽皮的看着蔻乖乖:“你觉得我以后当个公务员怎么样?”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你喜欢我就能做到。”八爪鱼笑起来:“我是说真的。”   “那也不错。”   “那你以后要记得爱我哦。”   “看路啦,真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中了二千五还是两万五的奖,我要去买彩票! 第13章 周末上课   周末。   老居民区里的绿意总是阴郁而厚实,双双对对的退休老人在小道上来回穿梭,蔻乖乖小心地护着手里的保温盒,生怕一个晃动就搞砸了。   “乖乖老师。”   “咦,这不是我们美丽的小天使小附点嘛。”蔻乖乖摸了摸的小朋友的头:“又是一个人来上课哦。”   “嗯,妈妈要上班赚钱给小附点买衣服和买吃的。”虽然嘴上很努力的说着,表情流露出来的却是小孩子无法掩饰的失落,小附点盯着保温盒:“这个是给十三老师的吗?”   “对啊,到时候给小附点也喝一点哦,不过不许吃太多呢,这个是给十三老师补身子的。”蔻乖乖伸出手,示意小附点拉着自己一起走。   好在住得近,小附点的妈妈离婚后一个人带孩子,在工厂里边上班,上班时间很长,基本只回家吃饭,平时白天还好,小附点在学校里吃饭,到了周末就全是自己吃着妈妈保温在电饭煲里的饭菜,别的小朋友都能去游乐园,小附点却只能在琴行里打发时间。   “为什么十三老师天天都在琴行,可是乖乖老师只有周末的时候来呢?”   我也想天天来啊。   蔻乖乖想了想:“因为小附点周末的白天会来上课,所以乖乖老师也专门周末的时候来呢。”   小附点听到这样的回答心情明显晴朗了些:“乖乖老师你真好。”   “十三老师也很好哦,所以小附点要经常陪十三老师说话好不好?”想到那个时常发呆走神的人,蔻乖乖恨不能天天都呆在琴行里。   “我有呢,上次十三老师去楼梯间找东西我都跟她去了呢。”小附点声音有些怯怯地停下来仰着脸蛋看着蔻乖乖:“不过十三老师变得好奇怪哦。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蔻乖乖心里紧了紧,蹲下来平视着小附点:“然后呢,十三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楼梯间里好暗,十三老师不理我,我就告诉柯老师了。”   “小附点真聪明,十三老师呢,身体不太舒服,因为生病了嘛,病魔有时候就会抓住她,让她疼和难受,所以有时候就会有些奇怪。那我们的小附点呢是小天使对不对?”   小附点重重地点着头。   “那我们的小天使是不是要守护生病的人呢,要帮助生病的人帮恶魔对抗哦。”蔻乖乖尽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那和乖乖老师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呀?”   “就是当一个勇敢的小天使守护在十三老师身边,看见她不舒服的时候就要及时告诉柯老师呢。”   “好,我答应你。”小附点伸出手:“拉勾勾吧。”   “好拉勾。”   进门前蔻乖乖又叮嘱小附点:“还有我们的小天使要保密,不能让十三老师自己被病魔欺负了呢。因为生病的人不知道魔鬼来过,我们就只帮她打跑魔鬼,让十三老师幸福开心的生活好吗?”   “要是她知道了的话,会害怕和哭鼻子对不对?”小附点再次点头表示明白。   蔻乖乖将眼前乖巧的小女孩子拥入怀中,叹了口气将眼中的泪咽回里:“是啊。”   琴行里大多数是兼职老师,柯明月负责店铺杂务打理,也负责给部份学生上课。幸好也没多少学生,所以虽然正职的老师少,但勉强能应付。   “蔻老师来了。”柯明月笑着说小附点:“又是自己来的哦?吃饭了吗?”   “吃了。”   “小附点一个人在家吃的什么呢?”柯明月将手里的报表递给蔻乖乖:“这一周出入账数目,你看一下。”   “西红柿炒蛋。”小附点坐在沙发上,对着桌上的保温盒咂着嘴。   “好,我回头再对吧,你做事我放心。”蔻乖乖将报表放进包里,向四周看了下问:“十三在上课吗?”   “嗯,就快下课了。”   “好。”蔻乖乖转头看着抹嘴巴的小附点:“等十三老师一起吃哦。”   “嗯呐。”   “十三最近怎么样?”   “都还好。”两个人谈话的声音都小了下来。柯明月推了推眼镜,确认一遍:“老样子。”   “小附点说她在楼梯间里变得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柯明月点了点头:“那天是中午,楼梯间里的灯坏的,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我进去的时候她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小附点说的奇怪是什么样的。”   柯明月眼里充满了疑惑:“是会怎么样吗?”   “就是发呆吧。”蔻乖乖转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在柯明月眼里,十三大概就是意识薄弱,记忆容易开小差,性格温吞需要小心翼翼照顾的女人而已。   要是这样就好了啊,我会一直好好照顾她的。   “乖乖?”   听见这温婉细腻的声音,蔻乖乖原先的阴郁全部被灿烂的笑容抹去:“十三老师幸苦啦。”   “今天是星期天哦?”   “是啊,我给你带了汤,尝尝看。”蔻乖乖拉过十三的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小附点也一起尝一下哦。”   十三将黑色的头发用皮筋捆起来:“见到你的感觉真好,每次都可以吃好吃的。”   “我也是。”小附点接过蔻乖乖盛的汤露出可爱的酒窝。   “好啦,那就开吃吧。”   十三轻轻地吹着碗里的汤,再抿一口,细致地感受着每缕汤味的原汁:“好暖心哦。”   “那我下次还给你带。”   “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   “有机会去我家教我吧。”十三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甜,甜美得不真实。   明明就是希望她这样永远地笑着就可以,为什么却觉得更难过呢,蔻乖乖努力控制自己不吸鼻子:“好啊,一定。”   “你好正职工作好像是在酒吧驻唱哦?”十三将啃完碗里的排骨后,一仰而尽,将碗里的汤喝干,然后伸手去盛汤:“我还要再喝一碗。”   蔻乖乖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办公台后面的柯明月,然后笑着问十三:“我有和你说过吗?”   “是听其它兼职生说的,她们说在酒吧看到过你。”十三难得好奇:“是什么样的酒吧啊?我想去看看你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呢。”   蔻乖乖十指不停地相交分开,又合拢,总是答应,允诺,却总是不能兑现,谎言一旦开始就将无止无尽,直到真相出现,幻灭所有。   “是一个小普通的酒吧,你有时间的话,我下次会带你去。”总是下次,不会到来的下次。蔻乖乖看了看时间,问柯明月:“我的学生到了吗?”   “在3号琴房等了。”   “好,我就过去。”   十三放下碗对小附点说:“我们也要上课了哦。”   “对了,乖乖。”   琴行里十三是唯一一个不会用老师两个字来称呼她的人,蔻乖乖转过身:“怎么了?”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的汤。”   “好啊。”   “带上小附点哦。”   柯明月推了推眼镜在旁边摇头:“看来又是没有我的份了。”   十三不好意思冲蔻乖乖做了个鬼脸:“那就带上柯老师一起吧。”   “哎,还是算了吧,明明知道我刚好不够空。”柯明月叹息着:“命苦的我。”   蔻乖乖用眨眼回应了十三的鬼脸:“刚好六点钟的饭点哦,我们都没有课。”   连续上了三个学生的课才熬过了一下午,刚开始觉得上课好玩,学生带多了,不仅乏味,还不得不面对一张张因为被家长逼迫而老大不情愿的小脸蛋。   蔻乖乖用清水洗了把脸,坐到沙发上拿出中午柯明月给的报表和一堆单据看着,作为琴行老板这是不可避免的工作,虽然一切有柯明月打理,但因为琴行收支不稳定,有时候甚至出现明显的亏损现象,往里边加注资金都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这个月又是如此。   “乖乖老师。”   “嗯?小附点今天练几个小的琴啊?”   “两个。”小附点伸出两个手指比了比。   小附点冲着刚走出来的十三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哇塞,老师好美啊。”   “谢谢我们的小天使。”十三看到寇乖乖手里捧的东西问:“乖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哦,没什么,一些表格而已。”蔻乖乖将表格理好装回包包:“那我们去吃饭吧,十三老师要请我和小附点吃什么呢?”   “啊?”十三有些囧:“我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诶。”   “吃棉花糖。”小附点一本正经地参与提议。   蔻乖乖又被逗乐了,一把抱起小附点:“好,吃棉花糖。”   “不能真的只吃棉花糖吧?”十三作头疼状:“我付款好了,乖乖你负责找餐厅和点餐,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那就不要想了,跟着我走吧。”蔻乖乖放下小附点:“牵着我们迷糊的十三老师哦。”   小附点走在两人中间:“我带你们走。”   十三,什么也不要想,跟着我走就好,我会一直护在你身前。   可是,不要看身后啊。 第14章 紧紧守着   深秋的气息藏涩在风里,带着霓虹的颜色迎面指来,蔻乖乖饱饱地吸了口气,拉着小附点的手臂摇了摇:“开心吗?”   “开心。”小附点摇了摇另一边十三的手:“开心吗?”   十三借着明暗的街灯,挂起如常的灿烂笑容:“开心。”   “那接下来呢,我们送小附点回家,再送十三老师回家。”蔻乖乖回应着着十三的笑,每个这样的瞬间都好想时间就此停下,然后在风中拥着她,就这样一直慢慢行走在天地之间,定格在喜悦片段。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小附点站住脚,冲迎面匆匆过街的女人喊了声:“妈妈。”   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凌乱地扎在身后,长期地低头在流水线上作业,背部有些弯曲,穿一件橙色的薄羽绒外套。听见声音,女人站住脚:“附点,你怎么在这,没回家。”   “乖乖老师带我去吃肉肉了。”小附点上前伸出手作出抱的姿势,女人歉意的对冲着她们笑:“真是不好意思老给你们添麻烦。”   “没关系,小附点很可爱,每次都让我们很开心。”十三挽过蔻乖乖的手,对小附点妈妈说:“好像顺路,那一起走吧。”   小附点一路上兴奋地讲着刚才吃的东西,还不停地讲一些和小朋友之间的事情,仿佛许久没有见到妈妈般,恨不得把所有遇到的开心事都在此时分享出来。   蔻乖乖趁着小附点搜询新的想法时插嘴道:“妈妈好像上班时间很长,总把小附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太好。”   “那也没办法啊,我一个人养孩子,不趁现在能赚的时候多赚点,日子久了,吃穿用度也怕成问题。”小附点已经在妈妈怀里打起了瞌睡,妈妈兜了兜她,又笑着让蔻乖乖帮忙:“麻烦帮她把后面的帽子戴起来,天凉。”   蔻乖乖帮小附点戴上帽子:“总会有办法的,孩子需要的是妈妈,等到哪一天等你花了大把时间赚够了钱,却发现孩子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附点妈妈,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蔻乖乖指前前方的单位楼和小附点妈妈确认。   “是啦。”   小附点妈妈招呼也没打就进了大门。   “小附点妈妈也很幸苦呢,每天从早到晚都要做很累的活。”十三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有些感概:“换作我是她一定会受不了吧。”   蔻乖乖随口附和:“或许啦,所以还记得你自己家的路怎么走吗?”   “哪有人会不记得回家的路。”十三挽着蔻乖乖往走前,看到天上的圆月,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今天月亮好圆哦。”   蔻乖乖顺着她的手望向当空明月,心里却一片清冷:“到家啦,进去吧。”   “你要不要来我家坐一坐?”   “我家离得远,还得赶回去呢。”蔻乖乖放下十三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下周见喽。”   十三有些惋惜:“那要不你今天晚睡我家也可以。”   “你快回去吧,我可是要走了呢。”蔻乖乖咬了咬唇,再次拒绝。   包容你世界的全部,却不能完全走近。何其幸苦。   见她一再坚持,十三只好作罢,摆了摆了手:“那就下周见。”   “好,下次还想不想喝汤?”   “好啊,不过你要记得带我去你的酒吧,看你唱歌。”   十三居然还记得在关酒吧的约定 ,蔻乖乖莫名地有些头疼:“有机会说吧。”   抬头再看月亮时,已是乌云满空明明暗暗的交措混乱。发昏的路灯下,身后只有影子轻盈地跟着,蔻乖乖再次回望确认二楼的灯打开后才大步往琴行的方向走。   “还在?”   “不然呢,老板没放话,我可不敢随便下班。”柯明月手里拿着刚清洗完毕的拖把,一手按着腰:“不过我说,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再招进一个正职的钢琴老师,兼职生太不稳定了,很多家长都因为老师经常调换不满呢,再这样下去,你那点收入估计也赔不住这亏损的速度。”   柯明月自打琴行开业被蔻乖乖招进来后,对外一直都是琴行老板身份,用心程度也都全当成自己的店铺来打理,所以在经营方面比蔻乖乖要用心得多,若不是琴行一直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蔻乖乖确实有想过把琴行转手给她。   “那你想想办法招个合适的老师吧。”蔻乖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尴尬地笑了:“不过工资不要开太高哦,到时候发不出去,就丢人了。”   柯明月叹了口气:“其实这个环境里,我完全有把握经营好这家琴行,并且保证盈利的,可是什么事情都得优先考虑到十三的位置,白白地浪费了很多资源,很多事情也是因为她不能正常开展,我不太明白你这是为的什么。”   “还记得我当时招你进来的时候,和你说的话吗?”蔻乖乖在门口,对着清冷的夜色,燃起一支烟,青白相绕的烟柱在风中缓缓升起消散:“这是为了十三开的琴行,我给她的屏障。”   “但接触了这么久,我真没看出来十三老师有什么大问题,除了有点健忘以外。”柯明月旧话重提,又问起一直好奇的事:“为什么你不干脆天天呆在琴行里陪着她呢?”   蔻乖乖仍旧绕开了这个问题:“反正我们按老样子来,你想办法招个差不多的老师,还有生源方面多想想办法,尽量不要出现亏损,能保住收支平衡就是我的最大要求,拜托啦,柯老师。”   柯明月推了推眼镜,习惯性地摇头:“真是搞不懂你。”   蔻乖乖笑了笑,大步走向外走去:“下周见。”   “喂,你的保温盒。”柯明月提醒到。   “哦对。”下周还要装汤呢,蔻乖乖感激地看从柯明月手中接过洗好的保温盒:“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我谢谢你的假意,反正没几回是真的。”柯明月高着嗓子怪里怪气地说着。   “不过,蔻老板,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柯明月更习惯用老板这个词来喊蔻乖乖:“十三好像除了这里的同事,其它一个朋友都没有,她不会觉得无聊吗?”   “所以明月老师可以帮助扮演一下朋友的角色哦。”蔻乖乖想笑的,还是没有笑出来:“是啊,没有朋友。”   “现在这么一细想,十三老师每天都在家里干什么呢,看起来那么灿烂的性格,不应该是天天出去逛街,买买衣服啊,或者偶尔出门旅游一下也好啊。”   这些疑惑柯明月大概已经积攒很久了吧,蔻乖乖没有说话,将抽完的烟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说到兴头上的柯老师继续道:“她住的地方也很简单,一点装饰品都没有,家用的东西都是灰调子和她的性格也不太像。”   “大概吧。”蔻乖乖提醒到柯明月:“不过,一般不要晚上去十三家,她睡得很早,而且睡觉的时候不能被打扰。”   “是记忆方面的问题吗?”柯明月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就像键忘症这种,所以经常忘记之前的事情,而且容易神经衰弱。”   蔻乖乖打断了柯明月无休止地询问:“是,就是这样的,所以尽量不要去提醒她不记得的事情。”   走出门后她长长地出了口气。大概,解释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病症吧。只是万幸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蔻乖乖又绕道走回同小区里十三的楼下,望着二楼黑呼呼的窗口发呆。   出了小区,步行穿过两个街区,在地下酒吧附近遇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我们的乖乖大美女又去祸害小姑娘啦。”   “是啊。”蔻乖乖笑着回应道:“又是哪个大嘴巴天天和你们汇报我行踪的。   “我说,你连续两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想不知道才难吧。”其中一个穿着地下酒吧工作服的短发女生摇着杯子里的酒招呼蔻乖乖:“今天不一起喝几杯吗?”   接过酒杯,蔻乖乖一饮而下倒退着往后走:“不了,你们玩吧。”   “对了,许弥今天来找过你。你又不接人家电话。”   “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蔻乖乖打开电脑。   【2013年,11月22日,天气稍寒。   早煮了鸡蛋吃。   中午吃了汤拌饭。   晚上吃西餐牛排。   十三今天挽了我的胳脯,每次都能看到她很开心的样子,真好。明月今天问了很多问题,或许是觉得我做得过份了吧,对十三做的这一切,有时候看起来简直莫名奇妙,难以理解。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这样是否真的是为她好。   可是,十三啊,我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要是你能告诉我就好了。   你在我的世界里,我却走不进你的世界。   或许,是我在害怕失去,紧紧地守着,带给了你更多伤害。   十三,我真的太害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起了,真好。   感谢看文的你们。 第15章 吹吹秋风   黑暗里,浅吟的浪潮先是慢慢地推涨,缓和又有些急不可耐,一次又一次地翻涌,最后在□□的饥渴中一泄而下,又若一记飞跃给整个房间生冷的沉默。   打火机的光亮划破黑色的布景,火光下蔻乖乖的肩胛里,满是汗水,散开来的烟雾里充满荷尔蒙的气息。   “你烟瘾太大了。”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捏过蔻乖乖指尖的烟。   许弥坐起来,侧脸在模糊的光线里看着蔻乖乖,吐出烟圈:“今天陪我一天。”   “有事吗?”   “只是走走,吹吹秋风,看看街景。”   蔻乖乖卧进许弥怀里,感受着女性肌肤的滑软:“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许弥摸着蔻乖乖的头发和脖颈,轻轻地:“有时候不甘心。”   蔻乖乖笑了笑,不明所以:“你是指什么。”   “又不是说你床上功夫很厉害,我却还找你做,夜里拼死缠绵,白天就毫无瓜葛。”许弥有些自嘲,又有些失落:“我不想和你这样的,蔻。”   每个与她举止亲昵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叫她蔻,撇开她那听起来无邪的乖乖两字。   即使除去黑夜,多一个白天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呢。蔻乖乖仰起头,轻轻地用唇舌在许弥的胸前来回拂动游移,在后者低声的喘息声中,突然加大力度,种下一个草莓,才终于放开:“白天事不多,我陪你。”   她起身迎着窗外进来的微弱光线摸到开关,打开灯转头看一眼床上一丝不着的人:“所以你喜欢上了我?”   许弥有些懒倦地拉起被子,躺回枕头上,将烟头扔进旁边残余了少量啤酒的杯子里:“最近好像有这种感觉。”   “可是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蔻乖乖将衣物一件一件穿上身,在脑袋里寻找她们之前无数个黑暗中的对话:“不能理解所有的情感,除了□□的无法声张。”   “听说喜欢一个人并不讲究条理。”许弥依然闭着眼睛,仿佛只为以半睡不醒的状态来应对眼前人以及自己内心的疑惑:“我只是觉得太无趣了,至少可以尝试,不是吗?”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非找我。”穿戴好的蔻乖乖扑到床上,将许弥翻过身,令她正视自己:“换个人试。”   “哎呀,不要嘛。”许弥搂上蔻乖乖的脖子:“试来试去只有你最合适。”   蔻乖乖挑了挑唇角:“比如说?”   “只有你不管和哪个女人都一幅天生情侣的样子,哪个女人你都疼,都宠。最重要的,是不管我怎么做,你也不会像其它人一样要死啊活要,不会因为曾经谈情说爱而难过得一发不可收拾。”许弥轻轻地蚀咬着蔻乖乖的锁骨,借势慢慢坐了起来。   “真是,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蔻乖乖拉开许弥的手,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捏了一把:“每次女孩子说我花心要离开我的时候,我都心疼得受不了,毕竟女人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值得收藏一大把,少一个我都难过。”   “至少我是看不出来。”许弥从地板上散落的书中找到自己的衣服慢慢穿上,过腰的长发在灯光下散发出柔色的梦幻棕。   在洗手间刷着牙的蔻乖乖腰间一紧,镜子里倒着的是许弥那张总是有些小忧郁的脸:“和我交往吧。”   “又玩角色扮演,不许把小说里的情节放到我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有时候会感觉像真的是的。”自打相识,许弥就没少在她面前说些奇怪的话,奇怪的事情,为了体验失恋的人出走的感觉和环境,凌晨三点钟穿着睡衣出门,踩着拖鞋沿着马路无目的前行,足足行走了七个多小时,满身狼狈地坐着公车回来后瘫在门口:【蔻,你说出走的人带不带钱?没钱,又没朋友,出了门好像还是得回到相依的人身边对不对?】   好在这种事情折腾的是她自己,即使是心疼,也没办法,谁叫身后揽着自己的女人除了写点东西的爱好,无他呢。   “交往吧?我养你。”许弥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的身影,忍不住赞叹:“你看,多相配啊,我和你。站在一起美美的。”   蔻乖乖吐掉漱口水:“嗯嗯,你美。”   “那你答不答应。”   “别闹,你好好抱着你的小说过日子。”蔻乖乖对着镜子抹干脸上冲洗留下的水渍,仔在细凑近看了看眉毛:“你带刮眉刀了吗?”   “带了。”   “等下帮我修修,眉毛看着好粗。”蔻乖乖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牙刷挤上满满的牙膏递给还昏沉中的许弥:“然后我们再美美的出门。”   “咦,这是我之前的牙刷。”   “对,上个月的,我收着,应该没长霉。”蔻乖乖忙着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捞出来晾晒,在许弥的身后转来转去。   “我要用你的牙刷。”许弥迟疑地盯着手里的牙刷又瞄了眼刚才蔻乖乖的牙刷:“听说爱一个人,就和她共用牙刷。”   “那你用吧,爱不爱我就不清楚了,来过的人都喜欢用我的牙刷。”蔻乖乖对这个眼前爱搬小说套言情套路的女人感到好气又好笑。   等许弥真正洗漱完毕上了个妆后,蔻乖乖已经把家里的地板都拖过一遍了,和八爪鱼不同,许弥总是沉溺于想像。   如何去喜欢,去爱,去相守,去依偎。她会在房间里掐着一支烟来回地感受念叨和想像却绝不会和八爪鱼那般,把桌脚上的灰烬都擦去。   她的情,她的爱,赋予了文字,仅仅总是各种华丽丽的语言。   “来,坐下。”许弥一手夹着刮眉刀,一手扶住劳蔻乖乖的脸侧向自己:“让我想想帮你修什么形状呢。”   “别闹,修平整些就好。”   “我得照着我喜欢的样子修。再帮你细细地描好。”许弥夹着眉刀的手已经有所动作,刀锋擦过皮毛的声音在蔻乖乖眼皮上炸裂开来。   蔻乖乖一动不动:“不要乱搞哦。”   “这种感觉真好。”   “什么 ?”   许弥微微笑了起来,呼出的气息里还留有牙膏的清新:“就是,有种你被我掌控了的感觉,不能乱动,任由我摆布。”   “唉哎,你还说,我可难受呢。”   终于磨磨唧地画好眉之后,蔻乖乖照下镜子,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许弥没有给自己来一双柳月眉,而是照着自己原本的眉形简单描了下:“出门吧。”   “所以答应我罢,做我的爱人。”许弥像邀功似的似事重提。   蔻乖乖接手提过许弥宽大的挎包:“你够了哈,今天吃啥药了。”   “没有啦,就是想体验一下真正谈恋爱的感觉。”许弥有些败兴。   不曾爱过,虽然写得满手都是离人婆娑,却仍旧不能明白街头恋人们为什么分别得那般痛苦。许弥说:”蔻,你教教我,怎么样不舍,怎样难过,怎样流泪,好吗?为别人。“   而不是故事,也不仅仅是为自己。   “你这样不挺好吗。身边走马花似地换着女人,反正也不挑,换了人也不用劳心费神,买醉什么的。”其实蔻乖乖也说不上来像许弥描绘的这种感觉 ,到底好不好。   困扰着许弥的最大问题是,她不能相信别人感情的存在。很多时候,她觉得人们难过,并非真正的悲伤。比如男女分手,她觉得可能对方都在觉得不公平,都在憎恶对方,可怜自己,只是以爱的名义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   她小说里倒不写这些,生活中却不相信任何形式的情感,即使同父母,也若路人。   “你还记得那个陈一吗?”街上,蔻乖乖突然想起了收下自己手链的女人:“她是个精神科医生,或许你们可以聊点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么难得。我倒是挺喜欢她的。”许弥努力回想着那天一起吃饭的人的面貌,最后却还只是想到了那到饭菜:“我们吃饭时点了一模一样的菜诶,很巧吧,当时可是几十个菜式呢.”   “所以有时间可以约出来玩玩,你应该多接触一下人群,而不是只是站在街上看着别人,用自己的角度去解释。”蔻乖乖在超市门口冰柜里拿出两支冰淇淋递给许弥一支:“整天自己跟自己对话,提无数个问题,早晚脑袋要坏掉的。”   许弥很爱说话,若遇到谈得来的,她会一直问对方总是,不过更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在街上,在房间里,不停地小声呢喃,提问,回答,往复如此。蔻乖乖一直都觉得她已经有半个脑袋不正常了。   “好啊,把你喜欢的女人们都介绍给我认识吧。”许弥舔着冰淇淋闭着眼睛做出陶醉的样子:“冬天要来了。”   “去找份工作吧,学别人正而八经的生活。”这样就不会时常失眠,坐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不断口味枯燥重复的生活吧。   蔻乖乖一直对许弥的生活模式有些看不惯:“那样你会有同事,会有一份每天折腾你八小时的工作,还能领点钱,还能累积一些写作素材,就当感受不同的生活喽。”   “那我试试?”许弥难得动了这个心思,蔻乖乖倒有些不适应了:“不过你真的能受得住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嘛?” 第16章 招聘老师   【2013年,11月17日。天气寒凉,风大。   早上空腹。   中午泡面。   晚上外卖炒饭。   南方的暖意终于落了幕,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连日来陪许弥面试了好几场,效果都不理想,录取率倒是有,她总是临时改主意,不管怎样都有足够的理由不去上任,而其中最大的理由,无不是说不习惯 ,不适应,有些还去试工一两天就再不去了。   她说太沉闷了,一点也没有体验生活的感觉 。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她。   有时候许弥像个智者,过分地追求事实,任何事情都要弄清楚本质,所以不信任自己能轻易看到的任何事物。但对于真实的世界。但有时候更像个孩子,用自己的理解来定义所有,以至于遇到自己无法想像和理解的事情时,便会变得手足无措,失落难过。   这算不算也是精神病症呢。】   蔻乖乖笑了笑,看眼桌子上厚本的精神病学,用笔敲了敲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继续写。   【不过还是希望她可以走出自己的世界,去接触多一些的人,而不只是我这种随意的人,喜爱她,却不能守护她,单纯迷恋她的身和心,却不能分担她的喜怒,只是如同冷漠的看客。她需要的是教会她好好生活的人。】   落款下,是一个头发很长的小人偶。   起身倒了杯水的,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蔻乖乖看了眼来电,伸手接起。   “明月怎么了?”不等那边回答,她喉头就紧了紧:“十三还好吗?”   电话那头柯明月应该又是推眼镜的老动作:“除了十三,你也多上心下琴行和我的存在好吧?”   “啧,有事就好好说,每次接你电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不是十三出事就行。   “前段不是说我们要招个正职的老师嘛。”   柯明月不说这事,蔻乖乖倒真没什么印象了:“嗯,对。”   “最近我可是一直在做的,不要到时候找你发工资了你又晕头转向的。”对于蔻乖乖对账目上的随便,柯明月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回白眼了。   “你意思是说找到了吗?”蔻乖乖嘿嚜地干笑两声:“工资预算不多哦,别请太好的。”   “怎么说呢,目前符合低薪的倒有一个,不过有点为难。”柯明月叹了口气:“人家说薪水没要求,难让她在这里工作就可以,随便给点。”   “资质太差也不行哦。”蔻乖乖提醒柯明月:“琴行学生少就将就了,但老师太差的话,还不如不要。”   “ 资质嘛,人家倒是比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反正我也达不到人家那个水平,估计方圆一带找不出第二好的了。”柯明月话语里无不是对蔻乖乖的鄙视,毕竟真要比起来,蔻乖乖只是个业余吉他手,和音乐专业可是一点不沾边的。   “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么小的琴行。”蔻乖乖捏了捏发酸的肩膀:“说重点,接电话可累呢。”   “问题她好像有点残疾。”柯明月的语气里无不是遗憾。   “难怪,具体是怎么个残疾。”蔻乖乖倒有点好奇了,不过只是轻微的一些表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她面试是坐着轮椅来的。”柯明月那边叹息一声。   “这是叫有点残疾?”蔻乖乖就想挂电话了:“我们人手本来就少,这种肯定会带来很多不必要麻烦的,算了吧。”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柯明月似乎很看好这个人。   “家长印象也不好,算了吧,你再看看其它的。”   看了看时间,蔻乖乖披了件衣服,装起钱包出了门。   住的地方位置比较偏静破落,裂缝交错的水泥马路上铺着细细的沙子,无数细小的沙子突然变得吵杂起来,蔻乖乖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 。   躲在暗处扑上来的果然是一周没打照面的八爪鱼:“你好。”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这是两人见面时经常用到的开头语。   “你要去干嘛?”八爪鱼挽过蔻乖乖的手臂,凑近她的肩上的长发,深吸了口气:“太喜欢身上的味道了。”   “买菜。”   “这么好,知道我要来?”八爪鱼两眼放光:“你要教我做菜吗?”   “炖汤,你自己外面吃,我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你还炖汤。”   “就你问题多。”蔻乖乖转开话题:“这一周的课全都有上?”   八爪鱼作了个胜利的手势,挤着眉毛好不得意:“那是当然,我爸知道后答应我寒假可以用车库里的车。酷吧。”   “美死你了。”   “喂,那你对我的感觉有没有什么不同?”八爪鱼吐着舌头问出自己更为关心的问题。   蔻乖乖笑而不语。   “我可是很努力地看了一个星期的书诶,看着我黑眼圈都出来了,你看?”八爪鱼扒着皮让蔻乖乖看。   “我看倒是轻了不少呢,至少你在酒吧的时候可是天天熬夜,学校里正常多了吧。”蔻乖乖用手指顶开八爪鱼的脸:“倒是有点女生的矜持,大街上你也要又搂又抱的。”   “我喜欢 ,谁不服。”八爪鱼偏又扒拉在蔻乖乖身上。   “服。”   “那就是了。”   备好汤料,刮好肉后,蔻乖乖调好炖锅的火力以及时间。   “ 这么简单?”八爪鱼吐着舌头:“就是把东西放在一起,加点水而已。”   “是。”蔻乖乖将保湿盒放在一边就等着明天了:“就是要比较久而已,要炖一个晚上。”   “看来真的不是专门为我做的。”八爪鱼看到旁边的保湿盒,脸上的失落完全摆了出来:“说吧,又是哪个女的。”   “反正你一个都不认识。”   “别小看我,那个许弥我可是知道的哈。”八爪鱼又开始犯毛病,收拾起了房间:“你可没跟她少来往,不过她睡的女人比你还多,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会。”蔻乖乖坐回椅子里继续翻她的书。   “要是我就会啊,你至少还会有点要求。”八爪鱼手里握着抹布,停下来想一想,觉得哪里不对,又修正道:“也不是,我宁愿你有时候也没要求。“   蔻乖乖没有搭理八爪鱼,她并不擅长,和另一个女人讲另一个女人。   “不过,像她这样,各种人都可以睡,不会太随便了吗?有时候就会感觉有点。”半天没能找到合适的词,八爪鱼最后还是用了那个词:”□□。“   蔻乖乖低着头:“我也和她差不多。”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都是和很多人睡觉而已。只是消遣和喜欢,不想被感情拖累。”不断地从这夜里的陌生的身体上寻求碰撞的星火,试图驱逐无边的黑暗寂寞。   总是失败呢,扔掉需要再次寻找。   “反正你在我眼里就不一样的,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八爪鱼凑过来一口亲在蔻乖乖脸上:“包容你和你喜欢的那些女人们。”   “你能好好包容自己的那些任性,我就替你爹妈先谢谢你了。”蔻乖乖意识到时间又很晚了:“喂,你这样是又打算住下来了?”   “求你啦。我会乖乖的哦。”八爪鱼刚说完就把身上的衣服一把脱了下来,只留下轻粉色的BRA。   、又来,蔻乖乖装模作样的侧开眼睛:”看不见。“   “那你摸摸。”八爪鱼抓过蔻乖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要和你睡。”   “明天我有事,不许跟着我。”   “什么事?”   蔻乖乖有些后悔告诉这个好奇宝宝太多了:“你再多话,就恕不留客了。”   “你要是不留我,我就把楼上的房间租下来。”八爪鱼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我已经打听过了,正好二楼有空的房子出租。”   那将是天无宁日吧,蔻乖乖妥协:“我明天去见一些朋友。”   “肯定是相好。”八爪鱼坐在蔻乖乖腿上:“我认识吗?”   “不认识。”如果认识的话,会是什么模样呢,把八爪鱼和十三放在一起,那副场景就令蔻乖乖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17章 硬币戒指   “旁边那个牙刷才是你的。”蔻乖乖第N次提醒八爪鱼:“老用我的牙刷。”   八爪鱼转过头在蔻乖乖脸上啃了一口,白色的泡沫抹上蔻乖乖的脸:“就喜欢用你的。”   “可是有很多女人用过诶。”蔻乖乖没好气地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泡沫,顺手将手巾搭在八爪鱼头上:”也不嫌脏。“   “你都不嫌,我嫌什么。”八爪鱼喝一口水,仰着脖子发出咕咕咕的气泡声,随后吐掉:“我们中午吃什么 ?”   “你想吃什么 ?”   “老地方好不好?”   “好。”蔻乖乖小心地在汤里加上少许的精盐,把炖锅的电拨掉,终于松了口气,就这样再焖一小时就可以装起来了:“你要喝点汤吗?”   “有我的份嘛?”八爪鱼将下巴搭在蔻乖乖的肩上窥视着锅里的汤,吧唧着嘴:“给我装一点。”   蔻乖乖用碗滔了一碗汤,挑出一块肉,习惯性在嘴边吹了吹再递给八爪鱼:“端着,干嘛看着我傻笑?”   “我突然发现你变了好多。”八爪鱼将嘴凑近碗口,手却没有过来接:“喂我。”   “爱吃不吃。”蔻乖乖将碗放回原处:“怎么突然说我变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第一感觉以为你是个女流氓呢,剔个光头,说话总是酷酷的。”八爪鱼老实地端起碗,用勺子舀起小半勺汤尝了尝:“好喝。”   蔻乖乖将锅盖盖起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后来发现你的魅力就像你的头发一样越长越多。不像别人那么无聊,又有女人味,又霸气,会哄人,又很体贴啊,会做汤呢,”   “原来光头的女流氓好,还是现在这个做汤的女人好?”   八爪鱼腆着脸:”你怎样都好。“   “少来,吃完饭自己玩去,我不陪你。”   “哦。”八爪鱼一口气将碗里的汤喝完,塞了一嘴的肉,有些闷闷地答应着。脖子上的戒指在仰脖的时候被拉扯晃动起来,蔻乖乖笑了:“戒指干嘛挂在脖子上,绳子又弄那么长。像个小孩子上挂了个家门钥匙的感觉。”   “这就是钥匙,你给我的钥匙。”   她给她的初见礼是一枚一角钢鏰在街头艺人那里打制的戒指。看着1角钢鏰变成了一个闪烁着银光的戒指,十七岁的八爪鱼开心得不得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便宜的礼物。   蔻乖乖捞过戒指,上面的光釉已经被磨净,原本的闪烁着银泽的表面上满是刮痕,但和新出时所不同的时,经过佩带的戒指明显多了更多质朴感:“这个钥匙你打开用来开哪扇门\"   蔻乖乖俯过头,轻轻吻一下蔻乖乖手上的戒指:“你的心门。”   “啧。”蔻乖乖故意拧着眉毛:“怎么说什么你都老听不进去。”   八爪鱼站起身到厨间放下碗,哼哼唧唧:“反正我吃定你了。精诚所制,金石为开。“   “要是永远都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呢。”蔻乖乖给八爪鱼披上薄外套,无奈地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要是能把她根固执的筋拍断就好了。   八爪鱼又是招牌式地跳起来环在蔻乖乖身上:“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但也不会轻易后悔,即使不能像我想的那样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关系,不是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吗?那你就做我永远的那个最好吧。”   “傻的你。”蔻乖乖使着劲往屋外挪:“你还要不要去吃饭了。”   “要。”   “还不下来。”   小饭店老板看见蔻乖乖两人笑着倒过水来:“好久没见你们两一起了。”   “只是不见我吧,我猜她估计时不时就带来开荤。”八爪鱼拉住老板的围裙:“她最近是不是还和别人来过?”   “是喽,前一段时间有个生面孔呢,哈哈。”   老板五十多岁,是个圆圆胖胖的中年男人,一旁也是满脸堆笑的老板娘手上利落地切配菜:“每次就许她带你来,不许带别人是吧。”   八爪鱼冲老板娘嘟嘴撒娇:“所以嘛,她带别人来的时候,你就使劲给她们的碗里加盐,加醋。”   “哟,我们这里的醋可不如你心里藏的酸哦。”老板哈哈大笑转到里边冲着老板娘喊了声:“开火喽。”   “开吧开吧,我都弄好了。”老板娘将配好的菜一样样挼好,摞成几个盘子,一抬就像个花架子似地,往里搬:“你们俩等着哈 ,马上就好。”   “好呐。”八爪鱼向来话多,遇到饭店老板夫妇,话更是多得不得了,简直像一家人似的,蔻乖乖点着起烟,看着心情不错的爪鱼:“都很少听你讲你家里人。”   “我也没听你讲过啊。”八爪鱼反过来问道:“你明明是就是本市的,干嘛一个人住。”   “习惯。”   “虚伪。就是为了方便乱搞。”   这也算是一个事实,蔻乖乖被打败了:“干嘛要说穿。”   “我诚实。”八爪鱼眯着眼睛,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同时伸手过来接蔻乖乖的烟,蔻乖乖扬了扬手:”怎么老喜欢吃人口水。“   “因为是你的啊。”八爪鱼耸了耸肩:“不然我才不觉得烟除了耍酷还有什么味道。”   “当熏香用。”蔻乖乖对着空中飘浮的烟雾深吸了口气:“提神啊。”   “我精神着呢。”   “那你再做一件我喜欢的事呗。”蔻乖乖似笑非笑,一手摆弄着手里的烟盒:“我觉得不抽烟的女人超正的。”   “不抽就不抽。”   “真的?”   “答应你的,绝不反悔。”   一盘爆炒猪肚上了桌,八爪鱼爪筷子夹了块猪肚:“对着我最爱的食物起誓,要是有违此言,我这辈子都不许吃猪肚。”   “成交。”   “那你要答应我什么 ?”八爪鱼一点也不傻,睫毛下一双扑闪的眼睛盯对着蔻乖乖放光。   “就多收留你几次喽。”   “不算。”   蔻乖乖转身打来两个白米饭,放一碗在八爪鱼面前:“那你说说想怎样。”   “寒假陪我自驾。”蔻乖乖嘿嘿地笑着:“不然太浪费这次机会了。”   老是中这个鬼机灵的套,蔻乖乖吃扒拉着饭:“成交。”   “耶。”八爪鱼开心之余不忘再三嘱咐:“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哦。”   “哦。”   饭点后,两人在街上晒着白晃晃却没有温度的太来,来回走了两遍。蔻乖乖再次强调:”自已玩去,我真不方便带你。“   “反正你说你认识的女人都是什么高气质,大内函的类型,肯定不介意看到我。”八爪鱼使起来看家的嘴皮子功夫加带软磨硬泡:“拜托啦,我虽然不喜欢她们,但绝对不随便表现。”   “再这样我就讨厌你了。”蔻乖乖被逼到无奈,便出必杀招。   总之这句话,总是十分奏效,但看到原本还没脸没皮的八爪鱼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的样子,蔻乖乖心里也抱歉得很:“所以听话。“   她在街头,在人群中拥住眼前悲喜总是分得很清楚的女生,细细地安慰她:”不哭。“   “好吧,我不这样了。”这样说着,喉头却还是紧得很,八爪鱼抽抽答答的:“明明知道我最怕听这个,还故意说出来。明明知道你只是想吓唬我,却还是觉得很难过。”   “所以我们简儿要好好听话,这样我就不说了。”蔻乖乖捧住八爪鱼的脸,为她拭起清透的泪:“去酒吧找小伙伴玩好不好?”   “嗯。”八爪鱼打了下嗝两个便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去玩吧。”   “记得找我哦。”八爪鱼扬了扬手里的包:“包养你。”   “走你。”蔻乖乖转身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   提着保温盒,沿着熟悉的街道穿过,南方冬日的街头也依旧绿得冒油,每一寸地表都爬满怠意,影子在白晃晃的阳光下交措,在街角忽隐忽现,闪闪烁烁。   远远看到琴行,心里便是又是满满当当的知足。蔻乖乖哼起了欢快的调子,迎合着今天的心情,进门时给了柯明月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们柯老板真是又见漂亮了。”   “恶心我吧你就。”柯明月瞄眼保温盒:“又是就一个汤,我期盼的美食估计得下辈子了呗?”   “嘿嘿,别的做不好,拿不出手。”蔻乖乖做了个鬼脸:“今天没遇到小附点呢。”   “她妈妈难得带她出去玩一趟呢。”   “挺好。”   “对了。这个人的简历要不要再看看?”柯明月递过来一份简历。”   “千宴?”   “名字是不是很特别。”   “听起来像个美女。”蔻乖乖往下边看着:“26岁的美女。”   “不止如此呢。”   “美国国籍?”蔻乖乖怀疑地瞪着柯明月:“假的吧。”   “我看不像。人家来的时候,带着专职司机呢,还是奔驰商务。“柯明月两眼放光:“你对车懂得多一些不?看着像是非常有钱的样子。”   “应聘三千来块的小琴行钢琴老师?”蔻乖乖先是不信,最后恍然:”那个残疾人?“   “是喽。”   “那也奇怪,有钱不是可以自己开吗?”   “她说喜欢朴实一点的生活。”   “真无聊。”蔻乖乖将简历丢回给柯明月:“我可折腾不起这种人物。”   “一点也不考虑?”   “不考虑。”   “哎。” 第18章 天天念你   ”我就应该一言不发   任期予的圆满坍塌   就应该流浪远方   不再眷恋关往昔余笑。“   即使没有掌声,台下零散的人群中听蔻乖乖弹唱的人少之又少,但她依然如常地坚持把着麦,双眼在缓缓慢的节奏中闪烁着迷幻的光。   离唱台最近的地方,她看见向自己取杯的许弥,两人微笑着表示对方的存在。   终于结束了驻唱工作,蔻乖乖几步就坐到许弥身边:“有些天没见到你。”   “会想我吗?”   “ 无时不刻。”   许弥不以为然地笑了,蔻乖乖的俏皮话,她总是能一瞬略过,不为所动:“喝点?”   “所以如果你真是我女朋友的话还真是倒霉呢。”蔻乖乖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唱完歌一定要先喝水。“   这个点,已经不记得和许弥重复过多少次了,但似乎一直都没有上心过,换成八爪鱼的话,肯定不是这样的。   关于蔻乖乖的所有小习惯 ,八爪鱼总是记得牢牢的。   “你刚刚的歌是写给自己的吗?”   “差不多。”   但关于蔻乖乖的心思和话语,许弥总是能一拆便解,丝毫不用费力解释。蔻乖乖将许弥跟前的酒杯接过来轻呷一口:“最近还在找工作吗?”   “上班了。”   “真的假的。”蔻乖乖有些不信:“刚上?”   “有好几天了。”大概听出了蔻乖乖口气里的意思,许弥回应道:“这次会坚持试着做长久一些。”   倒是一点怨念都没有,蔻乖乖难得好奇这是一份怎样的工作:“做什么的?”   “食堂里打杂的帮工。”许弥将酒杯接过去把杯底的余酒饮尽:“挺多有意思人。”   蔻乖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食堂?”   “对啊,就是帮人家配菜,切菜,打菜之类的,还要做卫生。”   许弥往杯里继续添上呈金黄色的酒,她是喝不喝酒都一副晕乎乎的样子,蔻乖乖仍旧有些怀疑她此刻是否喝得有些多:“那也感觉不太适合你吧?”   “挺好的啊,至少比整天看资料理文件的工作自在。”许弥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份工作与自己有多不合衬。   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按常理出牌,蔻乖乖也无话可说。   正喝着酒,一个短头发的T在震天的音乐声里俯下身冲着蔻乖乖喊:“外面有个男人找你。”   “什么男人?”蔻乖乖不记得自己最近有和什么男生打交道:“不认识。”   “他说是你爸。”   蔻乖乖抿在唇边的杯子顿了顿,接着唇部微启,将整杯的黄色液体倒进了喉头。   “知道了。”她用手背抹迟温透的唇面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借着不停闪烁的广告灯,蔻乖乖远远就看见挺着个圆肚子,秃着顶的中年男人,眼镜随着他指尖的烟忽明忽暗。   看见蔻乖乖,他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熄,然后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向他一步步迈进。   两人相视站着,静默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你妈说想你。”最后还是蔻护国认办输重新点上一支烟,仿佛为了增加片此间的热度,他也顺手递给蔻乖乖一支烟。   蔻乖乖接过却没有点上,而是夹到了耳朵上:“哦。”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生活吧?乱七八糟地过日子。”蔻护国已经尽量保证自已语调的平缓,但声调还是有些高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以后也还会这样。”蔻乖乖倒表现得无所谓:“我自己的生活自己操心。”   蔻护国再次踩熄一支烟头,往角落里站了站,以躲闭周边不时经过的各种长短发女生的眼神:“你妈前几天开车出了点意外,在医院天天念你,想见你。”   难得他找到了这里,蔻乖乖手插进裤兜里,回应应该生冷简洁:“嗯、”   “要不是她念得厉害,我也懒得花那么多心思找你。”蔻护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脸上肌肉还是不时抖动:“你要是还有点心就抽个时间去看看她,要是真打算和我们一刀两断也随你,不差你这个人。”   蔻护国拉过蔻乖乖的手,厚实的掌心里有些薄茧,指尖有些滚烫,他将纸条塞进蔻乖乖的手心,然后转身将眼镜拿下来在手里擦了擦重新戴上才上了车,打个弯就消失在了蔻乖乖的视线中。   蔻乖乖盯着手里的已经有些打皱的纸条,五指并拢,紧紧地握了握,接着扔进了墙角。听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或许还要再继续等待吧,等待哪天,真有理由让一切烟消云散。   许弥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挽着准备独自回家的蔻乖乖:“差点让你跑掉,今天我住你那里。”   “好。”   “是因为什么 ?”   “什么什么 。”脚下两个人的影子被路旁的灯拉得长长地,交错叠加,叶子在风里打滚刮擦着地面,发现孤寂的声音。   “就是你的性格应该是一个很爱家的感觉,但好像并不是这样。”许弥有些将蔻乖乖的胳脯揽紧一些,偎在她的肩膀上:“至少在我看来,你属于比较会照顾人的那种,肯定是有什么大的茅盾吧。”   蔻乖乖选择了回避问题:“可能。”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也多去忍受吧,起码生病的妈妈会很脆弱,会是最需要你的女人。”   蔻乖乖低头搜出钥匙,依掉没有打算回应许弥,但今天的钥匙却像打了油,怎么也插不进锁孔,不停地从边上滑过。   最后还是许弥接过手,一插即开:“正好是个合好的机会。”   进了门,许弥还要张口说什么 ,却被蔻乖乖转头吻住,缠住了舌头无法言语,她吸纳着蔻乖乖熟练的亲吻和湿软,忍不住发出轻声的呢喃。   不,不,许弥最终还是推开蔻乖乖:“这个给你。”   她递过来的,是先前蔻乖乖扔在角落里的纸条,上面有医院名字,和病房号,以及蔻护国的电话。   蔻乖乖有些头疼,这个许弥有时候总是理智得过份,即使是在这种暧昧的条件中,也仍旧要把自己想做的,想弄明白的,整理好了才会摆休,所以等她再次迎上来索吻的时候蔻乖乖拒绝了:“我的事你不用好奇。”   “可是你明知道我忍不住。”   蔻乖乖无声地将许弥推后两步,带上了门,关上灯,摸着黑脱掉衣服轻车熟路地进了洗手间调好水温,任散发着热气的水雾洒在头发上,淋在脸颊上,耳朵边,任一切顺着水流向下而去。   在床上良反复辗转到午夜时分,蔻乖乖才终于打开灯,站起来到门口捡起那张已经有些破损的小纸条看了看。   胸衣也没有穿,穿了件宽大的红色T恤和灰色卫裤就出了门。   等出租车的时候蔻乖乖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发抖,竟然没有穿外套就拽着钱包出来了。原本想想就这样算了,可出租车却在眼皮底停了下来。   一路 ,蔻乖乖环着手臂望着窗边,脑袋里全是两年前在家里的那幕场景。   地上是摔得乱七八糟的玻璃杯碎片,鲜红的血液顺着蔻护国的左手淌下:“我不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滚出去。”   她就这样离开了本就陌生的家,只是因为坦诚了自己的性向,坦诚了自己想要和唐夏天住在一起的想法。   出租车在楠华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深夜的医院里静默无声,每束光都透着森冷的寒意,蔻乖乖的鸡皮疙瘩刚摸下去,又马上浮了起来,牙齿也有些打颤。   找值班的护室问了方向,蔻乖乖便向着病房的方向走,离得越近,心思越烦乱。   还记得自己年少轻狂时曾扬言说,即使生养我的父母死了,也决不伤心,因为是那么无所谓的感觉。但终归年少言轻,经历过时间的洗礼,一切都证明,她做不到那么无谓。   轻轻地打开房门,原以为想看看睡梦中的人,却看见病房里的病人还在和谁聊着天。   “是乖乖来了。”原本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转过身来,看见蔻乖乖先是一惊,但很快便欣喜地笑起来:“你妈一直念叨你呢。”   床上王漪兰坐直了身子,看着两年未见的人,眼里泪花里掺着笑:“乖乖。”   “是我。”   “过来,过来这里坐。”王漪兰伸长了手,恨不能起身来牵蔻乖乖的样子:“你爸可算把你找到了。”   蔻乖乖带上门,走近床边,拉着旁边的凳子坐下,抬眼就对上正面坐着的陈常东:“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我刚好在这边办事,听说你妈住院就过来看看。\"   “晚上还有事要办。”   蔻乖乖漫不经心地说出口的话令陈常东有些尴尬:“是,一些旧同事,喊过来碰头。   “手怎么这么凉,衣服也没穿。”王漪兰拉过蔻乖乖的手不停地搓着:“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人这两年在外面一下子又瘦了这么多。”   陈常东起身将身上的西装解下来递给蔻乖乖:“今天降温降得厉害,外边冷,多穿点。”   确实也撑不过,蔻乖乖不见外地接过西装披上:“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打分哦。 第19章 想见不见   “不熟练就别自己开车,叫蔻护国接送你。”蔻乖乖帮王漪兰压好被子,又凑近看了看她的额头:“伤得重不重?”   “有些脑震荡,医生说观察几天就好了。”陈常东站起来:“这么晚,你们母女好不容易聚头,慢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那你路上小心。”王漪兰又端地坐起来,转头对蔻乖乖说:“去送送陈医生。“   蔻乖乖便随陈常东出了病房,空空的走廊里,陈常东的皮鞋跟稳而迟健地敲击着地板,发出有节奏的步伐声:“你啊,也老大不小二十三岁人了,不要老跟你爸妈倔着。”   “真是劳陈医生费心了,我这个疑难杂症叨唠了你不少年头呢。”蔻乖乖笑着说道紧了紧身上的西装:“有个陈一的医生是你叫来钻研我的吧?”   陈常东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摘下眼镜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医院大门口的顶灯擦着镜片:“我可是管不住你喽,给你找个玩伴多开导开导你。”   “你这不是故意往我身边送女人嘛,又不是不知道我好这口。”蔻乖乖拍了拍陈常东的肩膀:“行了,开车注意安全,衣服我改天还你。”   “好。”陈常东临走又转身叫住医院里走的蔻乖乖:“你可别欺负她,是我女儿。”   蔻乖乖拍了拍脑袋,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我早该想到,难怪都姓陈,不过晚了,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好的控制力。”   陈常东摇着头挂上眼镜:“陈一可没那么好唬弄,那丫头理性得很。”   蔻乖乖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大步往回走。   回到病房时,床上的王漪兰已经歪着头睡着,一缕缕泛白的头发绵软地贴在额前,晃然不觉,昔日风风火火的女人突然有了老太太的模样。蔻乖乖有些心酸地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放松些。   帮王漪兰扶好枕头,压服贴被子后,蔻乖乖在一边的陪护椅上趟了下来。   眼开眼,天已透亮,床边坐着的人额头贴着白色纱的布,一脸笑意地凝视着自己,半梦半醒间,蔻乖乖下意识地开口喊了声:“妈。”   “还早,你再睡会。”   被子上传来一下一下的拍打声,暖烘烘的,像小时候外婆唱歌谣时的伴奏,蔻乖乖有些晕眩地闭上眼睛:“我想外婆了。”   “妈妈也想外婆。”此刻的王漪兰完全没有了平时赚钱时急吼吼的派头,眼里满是慈谒:“也是亏了这一难,妈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做母亲的样子。没有好好地给你做早餐中饭晚餐,没有好好地陪你去游乐园,从来没有参加过你的家长会,连你什么时候来初潮都不知道。想起这些,我就觉得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干嘛突然这么伤感。”蔻乖乖握住王漪兰的手:“不管怎么样,我总归是长得高高壮壮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要是我好好地守着你,护着你。你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王漪兰语气沉沉地说道:“说不定已经有男朋友了,打算结婚了。”   “你要女朋友的话,我就带回来给你看。”蔻乖乖吐了吐舌,翻身坐起来拉着王漪兰的手:“现在搞得我像个病人一样,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什么也不要去想不是更好吗?”   “怎么能不想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想想你以后没有人照顾,这心里就堵得难受。”王漪兰嘴上说着,人却还是乖乖地回到了病床上。   蔻乖乖拉过床上陈常东留下的西装披上,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非要结了婚才不会死。”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你结了婚才会有孩子,老了才有倚靠,人这一生肯定要有生育,不开枝散叶那就叫绝种。违背自然规律的。”   蔻乖乖耸了耸肩:“啧啧,两年不见,这知识水平见涨啊,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的。”   “妈跟你说正经的呢。”   “是是,正经的。”蔻乖乖配着床头的药,一粒粒放好,倒了杯开温开水递给王漪兰:“到吃药时间了。”   不多时医生也过来作了检查记录,换了伤口的药:“没什么大问题,今天出院也可以。”   “好的,谢谢医生。”蔻乖乖松了口气站起来伸着懒腰:“叫蔻护国来接你,我也该走了,还得上班呢。”   “跟我一起回家吧,不上这班,我有钱养你。”王漪兰在蔻乖乖的帮衬下脱下病号服,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拎上包包,气色明显好了一大截,语气也恢复了些硬气:“你要做点事业,妈也能帮着你。”   “我现在这个工作挺好的。”   “好什么好,听你爸说就是在酒吧里打打杂,唱歌什么的。整天在那种靡废的地方,能不变坏吗?”   话题总是拐来拐去地提到坏,蔻乖乖心里的暖意也渐渐冷切了下去:“我先走了。”   “乖乖。”王漪兰见蔻乖乖真的要走,便急着跑来来揽住她的手臂:“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听,我不说那些话就是。你回家里来住好不好?”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蔻乖乖语气缓和一些:“你和蔻护国说了要出院吗?”   王漪兰摇了摇头,又叹气:“他也忙,现在生意上的事情没完没了的,想脱手又没人帮,就你一个女儿又指望不上。我打车回去。”   “总不能因为赚钱,连老婆出院都不来接吧。”蔻乖乖向王漪兰伸出手:“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她。”   “别,你们一接头准又是吵架。都一样的臭脾气。”王漪兰捂了捂包包:“打车就可以了。”   看着身体发福,发色黑杂白的女人在马路边上来回张望过往的的士,蔻乖乖终于还是妥协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看你到家了我才放心。”   “妈给你做好吃的。虽然做得不好,但比以前熟练多了。”王漪兰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一辆黑色的奔驰在蔻乖乖面前停下,西装笔挺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上车吧。”   “你是?”蔻乖乖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王漪兰:“你认识吗?”   看着眼前五官俊朗,眉眼浓眼,鼻梁□□,身高182的男人,王漪兰摇了摇头:“没印象。”   “噢,我是陈院长的学生,李诺文。我刚好到这边办事,院长说你刚刚出院,让我顺路送送你。”李诺文礼貌地介绍自己,绅士地拉开车门:“现在是打车高峰期,估计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车。”   原来是这样,蔻乖乖从来没有拘束的习惯 ,扶着王漪兰上了车:“那就谢谢你们陈院长喽。”   “我会转达你的谢意的。”李诺文笑着关好车门,坐回驾驶位:“那你应该就是蔻乖乖了。”   “是。”   “上次不小心翻了下陈一的资料,有看见你的名字,很有趣的病历。”李诺文又笑着说:“不过我确实违反规定了,你可不要举报我。”   这个男人好像不那么无聊,蔻乖乖笑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医院里没能抽烟,憋了这么久,混身难受得很:“能抽烟吗?”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伯母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在病人面前抽烟不好吧?”   话是正说到王漪兰心里了,她直了直身子:“对,不许抽烟。早就看不惯你这点毛病了,动不动就吞云吐雾,身体估计都被你搞坏了。”   蔻乖乖按着打火机,看见着蓝色的火焰一时有一时没有:“抽习惯了,没烟不行。”   “要是想戒烟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李诺文娴熟地打着方向盘,声音里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和强劲。   “你能帮上什么忙?”   “至少我也是做心理治疗的。”李诺文强调道:“和陈一是同一医院的,虽然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心理咨询也极是强项。当然前提是你有心戒烟的话,或许可以给到你一些帮助,让你戒烟不那么辛苦。”   “不想戒。”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无尽的烟雾,重复再复复的吸入,吐出,单调沉闷,却是心声唯一的输出。蔻乖乖从未想过来戒烟,即使这令她的嗓子变得低沉暗哑。   李诺文没有再提戒烟的事情,他很擅长和人沟通,就这一会已经和王漪兰聊起了家长里短,听到王漪兰打算好好学习厨艺时,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我最近的也很喜欢做菜,有机会可以互相切磋下厨艺。”   “就前面那里停车,我们到了。”蔻乖乖听得昏昏欲睡,暗自庆幸那个想见又不想见的家门口出现在了视野中。   临下车,王漪兰却非拉住给她开车门的李诺文:“一起一起,在这里吃了中饭再走。”   “妈,人家还要上班呢。”蔻乖乖最见不惯拖拖拉拉的场面,看着有些别扭。   “没关系,正好也是午饭时间了。听阿姨说得那么起劲,倒是想试试。”李诺文倒也是一点不拘谨,锁了车门就跟了过来。 第20章 猫的尸体   家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动都没有,两年过去了,连风带起来的窗帘都还保持着旧时的飘逸清凉。蔻乖乖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时间仿佛从未有走动,桌子上翻到一半的书,没的收拾好的铅笔定格在当时地离开的模样。   是故意保持着原样,还是因为太忙没有整理,蔻乖乖并不很确定。   “看得出来你内心还是比较小女生。”李诺文不打招呼就跟进了房间,环视一圈发表了意见。   蔻乖乖将桌上的书合上,拉开绒黄的窗帘,打开窗,将新鲜空气引进尘旧的房间,熟练的好像最近每天都如此重复般。听见李诺文的话,她不以为然:“我不认为自己哪里不像女生。”   “你性格上比较自我,时常担当负责人,喜欢出主意,担风险责任,所以会给人感觉外在比较强势。”李诺文捡过桌上的铅笔在手心转动着,笔在他的指尖环绕出好看的炫影:“尤其是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性格容易突显,成为被依赖方。”   “哦。”蔻乖乖蹲身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错开李诺文的话说:“你不是要和我妈切磋厨艺吗?”   “她说手生,有人在旁边看容易紧张。”李诺文想到王漪兰那涨红了脸把他往外赶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停下转笔的动作。   抽屉里推满了各式的烟盒,全是蔻乖乖集下来的,几个抽屉满满的都是花花绿绿的空烟盒,直到最后一个抽屉打开,蔻乖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伸手拿起没有开封的大烟盒撕拉拉地扯开,不忘客套地递过一支烟给李诺文:“藏了很久的烟,应该没坏。”   “不用,我不抽烟的。”李诺文收起笔,放回桌子上,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烟盒:“收集了这么多?”   “医生是不是都不爱抽烟?”她想起陈一也是不抽烟的,裤子口袋摸了一遍,蔻乖乖咬着烟又翻了一遍上衣口袋:“火机好像扔你车上了。”   李诺文也习惯性去摸口袋,然后尴尬地笑:“我去帮你拿。”   “不用了。客厅有。”   按着以往的记忆蔻乖乖很快在电视柜的小抽屉里找到了一堆打火机,毕竟的蔻护国也是个老烟鬼,家里怎么会没有火机呢。   一支烟功夫不到,厨房传来一阵哐啷声。蔻乖乖扭头在声说:“你不要做个饭把灶给拆了。”   “没有的事,你们等着吃饭,一会就好。别进来看。”   蔻乖乖有些无语地摇头走回房间,将烟灰懒散地掐进烟灰缸里:“有没有感觉她在用人肉做菜的样子,偷偷摸摸的。”   “听你这么说,我一会吃饭真得小心些。”李诺文站正面对着墙上贴的小贴画,是一张A3水彩纸,用透明胶粘在墙上。画上画的是一只黑色的卡通猫,但它只有一只眼睛,三条腿。背景是红色,眼睛被涂上了绿色,但除了红色的背景还用冰山和冰块来堆砌出寒冷的感觉显得很不协调:“这个画是你小时画的?”   蔻乖乖凑过来,凝视着墙上这张最醒目的贴画:“不是。”   “能看出来是小孩子画的。性格会比较孤僻,还有些暴逆。”李诺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哦。”蔻乖乖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画撕下来,王漪兰突然插进来:“开饭吧。简单的做了两菜一汤,凑和下。”   看着眼前满头大汗,身上几许油渍的人,蔻乖乖反倒觉得比以往更亲切许多:“行啊,开饭吧,我尝尝你的手艺。”   王漪兰抬手擦着额上的汗,嗔声说:“不好吃也得吃掉,难得这么折腾。”   李诺文一口应承:“伯母辛苦了,就为这么辛苦,我也得多吃几碗。”   “西红柿蛋汤。青椒炒肉,炒土豆。真的是好丰盛哦。”蔻乖乖努力做了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又止不住地要笑:“我还以为你折腾什么大鱼大肉了呢。”   “平时都是在外面吃饭,就喜欢弄点清淡的菜式。”王漪兰这么说着又转头对李诺文抱歉:“冰箱里没什么菜,回来得急,就先将就着吧。”   “没关系,我可是不挑食的。”李诺文自作主张地盛了碗汤放到王漪兰面前,又接过蔻乖乖的碗帮她打了汤:“饭前喝汤,肠胃好。”   “哦。 ”蔻乖乖喝了一口汤,侧了侧头:“是不是水放太多了。”   “是有点,我又倒掉了一些,把主要的汤料捞起来的。”王漪兰喝了喝:“味道刚好,不淡啊。”   “淡是不淡,就是像加了点盐的开水。”蔻乖乖一点情面也没给,不过还是将碗里的汤喝完了。   “菜好吃,多吃点。”李诺文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夸得王漪兰满心欢喜不停地帮他盛米饭加菜。   差不多时,李诺文看着时间放下碗:“不能再吃了,肚子撑得很,这个点我也得赶回医院上班。”   “正好,我搭你的车走。”蔻乖乖是早就放了碗在一边看电视的,听到李诺文要走便跟上前来。   “你怎么也要走不在家里呆。”王漪兰脸上的笑一下子退了下去:“回来就常住家里吧。”   “不了。我一个人住挺好的。”蔻乖乖扭头就先出了门招呼李诺文:“快些哈。”   李诺文倒将车顶的天窗也打开,尽量保持到车内的空气流通,避免留下太重的烟味: “这么久没有回家,心里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多待会?”   “家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一点没变,我也没有变,还是没什么感觉。”蔻乖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在推开自己房间门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酸楚的,就是不想表现出来:“我妈做的饭你真的觉得好?”   “说实话,比我差些。”李诺文笑道:“不过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用心在学了。”   “我们也很努力了。”吃了一堆黑暗料理,嘴巴里酸咸一应俱有,肚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蔻乖乖胀得不行,幸好有李诺文开车送,不然真得呆在那个家里等肚子消化了。   “陈一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没有。”蔻乖乖已经是第三支烟了,满脸惬意地注视着前方,夹烟的手指晃了晃:“前边往右拐。”   李诺文依照指示转动方向盘:“我看她对你这个病号似乎不太上心,沟通得不顺利?”   “没有啊,至少我觉得挺好的。”蔻乖乖吐着烟圈玩:“诶,难道她对我有意见,也没听她提过。”   “她可是医生,怎么会对病号有意见。”李诺文觉得奇怪的是,按陈一的性格应该天天围着蔻乖乖打转才是,却鲜少有见她提到:“哦,可能是她最近转正,比较忙吧,要照料的病号多了。”   “原来她之前是实习哦。”蔻乖乖不甚感兴趣地接着话:“前面,在那个一席之地放我下车。”   “好的。”一席之地充满古韵的门面装饰很容易被人一眼记住,李诺文停下车:“好像是一家不错的书屋?”   “差不多,有酒喝哦,下次请你。”蔻乖乖下车带上门,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便转身进了一席之地。   李诺文看着蔻乖乖洒脱的身形,无奈地笑了。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蔻乖乖依旧坐回到老地方,晌午微斜的阳光温度正好,胀胀的肚子成了最好的崔眠剂,抽出一本书,盖住面门很快就进入睡眠。   又开始做梦。   梦里有个女孩,有着长头发,穿着小碎花裙子,怯怯的。   “我叫唐夏天。”   她很喜欢玩躲猫猫,她拉着蔻乖乖的手,她说你来找我呀。   然后她就消失了。空旷的大楼里,蔻乖乖一层一层地往上找,停在了十三层未掩紧的门前。   她还是没有找到唐夏天,白白的雾气中,梦里的光和阴开始交措在一起。   “乖乖。”   “唐夏天,你在哪里?”   “乖乖,这里呀。”   “哪里。”   “乖乖。”   蔻乖乖弯腰掀起了床单,往床底看去。一片血腥里,躺着一只死去的猫。   梦醒了,蔻乖乖陡然睁开眼睛,眼皮上的汗顺着眼角淌开。   “你刚刚说什么呢?”许弥侧身手撑着脑袋,头发垂下来随意铺散在被阳光晒过的席子上,柔和的眉宇间略微皱起:“怎么没听你提到过唐夏天这个人?”   “没和你提过的人多的是。”蔻乖乖儿狼狈地擦着额际的汗,梦已忘记了大半,脑袋里那只猫的尸体却始终挥散不开:“你今天不去食堂上班了?”   “总要休息的嘛。”许弥抱过蔻乖乖的腰:“你去医院了?”   蔻乖乖重新躺回席子上,举起原本用来盖脸的书,翻开扉页:“去了。”   “给我讲讲你家里的事。”许弥靠在蔻乖乖臂膀前撒娇:“为什么关系这么坏?”   “没什么好讲的。”许弥的好奇表现就是带着无数地为什么,蔻乖乖选择保持沉默,不多时,许弥看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反倒渐渐睡了过去。蔻乖乖小心地将她推开一些,然后自己轻声地离开了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高冷小天使们,留评!!! 第21章 女病患区   工作总算作了些调整,陈一顺利被分到了女病患区,而不是临时观察区。相比较之下,再也不用接触男病患,患者大多是属于症状已被完全确定了,诊断和治疗反而更简单,并且能接触到的基本是比较另类的病例比起临时观察区,她更喜欢这种有探索机会的感觉。   办公室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搬,李诺文照旧一脸笑意过来道别:“看来以后见面的时间又少去了许多啊。”   “正合我意。”   李诺文摇了摇头:“我自认自己虽然不是万人迷的美男子,但也不算招人嫌,而且从专业角度来判断,你并不讨厌我,为什么就总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呢?”   “如果我有什么热情的话,相信都给了病患。”陈一动作自然地把一堆资料递到李诺文手上:“要是我还没有转到女院区的话,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我的病患。”   “挖苦人倒是有一套。”李诺文微微笑着:“对病人也不能过于热情,万一被绕进去,医者不自医你懂的吧,从数据上看,精神病医生患精神病的概率反而比普通人大许多倍呢。”   “这个概率再大也不可能是我。”陈一拿着自己的水杯拎着包包走在前边,示意李诺文跟上:“林轻好像也是正式转到女院了吧。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姑娘。”   “不过跟她聊天倒有种被开化的感觉,你可以试试。”   陈一不以为然:“开化?倒是小护士们都说你见色起异呢。”   李诺文几乎要大笑出声:“别看你平时那么严已律己的样子,对八卦旁听的消息倒是一点不漏。”   “也就和小护士们聊聊天,能接接地气了。”一种上都有医生护士同他们点头问好,眼里无不是对两人郎才女貌的欣赏之色。   到隔离口时,李诺文托了托手里沉淀淀的资料:“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喽,陈医生。”   陈一招手叫了个女护工:“麻烦帮我拎下包和这个水杯送到我的办公室,最里边那间。”   李诺文生怕陈一端不稳,好久才松开手把重量移交到陈一手臂上:“也就我们这家医院制度这么怪,女院区一律不能有雄性动物出现。”   “挺好的呀,给女性提供到了足够的就业岗位,而且很多病患家属本身就很担心像你这样的男医生供治疗名义勾搭患者呢。”即使是损人的话,陈一也说得一本正经。   苦笑不已的李诺文习惯性摸了摸下巴,早上刚刮过胡子的地方泛出少许的青色,散发出成熟男子特有的光泽:“真拿你没办法。最近有和寇乖乖联络吗?”   “比较忙,慢慢来,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病例。”陈一语气又一转:“林轻转入我手里了,你就盯上我手上的另一个小姑娘了?”   “想什么呢?”李诺文就想敲开陈一的脑壳看看里边都藏了些什么:“我上次正好接送她们,有去她家里。我只是想给你一些意见。”   “你怎么会接送她?”   “她母亲出车祸在医院住了几天,出院的时候院长刚好忙,叫我代他接送的。”李诺文眉头挑了挑:“院长没和你提过吗?他说和蔻伯母是以前的老交情。”   陈一摇了摇头。不过认识病患的家属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只是还专门探望和接送就有些奇怪了,再者陈常东从来都不会这么体贴的人。   “所以你要给我什么意见?”   “我觉得你可以针对她的家庭背景了解到她的家庭关系,据我感觉,她小的时候家里人比较忽略她的存在,没能给到她足够的关怀,所以经常叛逆来引起关注。”   李诺文还想再说下去,陈一却没有听的意思了,转身走开:“感谢学长的意见。”   这态度,明显是一点也不认同啊,李诺文手插裤袋里看着冷冰冰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喂,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以为哪里都和观察区一样,工作不要太较真。”   有什么不一样呢。陈一不以为然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边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是年约近四十的女医生,架一副银边眼镜,脸上表情平淡:“来了。”   “是的,以后还请何医生多多关照。”   “虽然我资历比老,但论学历,我们这些老辈都是过去式了,也就消磨日子吧。”   之前虽然是在临时观察区实习,但平时也是经常到女院区转动帮忙,所以并不太陌生,何医生本名何树萍,在院里属于不声不响的人物,也相对会比较好相处,只是难以热络起来。陈一收拾好自己的桌子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就试着邀请何医生:“一起去食堂用餐吗?”   “不必了,你去吧,我自己用保温盒从家里带点了午餐。不想去食堂那种地方。”   虽然被拒绝了,陈一倒反落个自在,她本身也是出礼貌才提出邀请的。   食堂里穿白色衣服的护工指挥着穿条纹病号服的病人排着队领餐,然后被安排到固定的区域用餐。通常能出来正常用餐的都是病情相对比较稳定,而且治疗本身能起到的作用的病户。   医生和护士都有固定的用餐区,菜式大体也有病人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非常清淡寡味的东西,而且简单,因为有些患者并不能很好地处理的食物,又容易有患者容易对颜色敏感,基本菜色都控制在浅淡偏白色多一些的状态。   大概也是食物吃起来没什么味道,所以像何医生这样的宁愿自己带便当。   陈一在领餐口刷了完工牌后,却没见饭马上推出来,抬眼去看窗口的员工。   看着一脸玩味的许弥,她几度以为是错觉,哑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面还有几个人,我打完出来跟你一起吃饭。”许弥这才把餐盘推到窗口,招呼后面的人上前。   没吃到几口,陈一就看见许弥穿着白色的工作制服——厨用的制服向她走来,即使这样,她也还是不能理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看许弥也不像是适合做一个厨房帮工的人。   “哪里好玩我就在哪里。”许弥长长的卷发此时都被盘起挽起了高筒的厨师帽中:“我找了个中介问工作,告诉他我要找不需要动脑子的工作,又可以接触到很多特别新奇的事情的工作。他就把我介绍到这里来了。”   许弥看起来很是欢快,陈一也忍不住跟着笑:“你这个帽子是自己定做的?”   “你倒蛮细心的,我觉和这种像大厨的帽子酷酷的,你看你们医院原本的工作帽,跟个浴帽似的。”即使穿了工作服,许弥原本那种慵散和优雅的气质依然自在其中。   许弥也不避嫌,上下把许弥打量了一遍:“你穿制服的样子也有几分帅帅的样子,乖乖会喜欢你的。”   “你又会知道她会喜欢我。”   “反正在我知道她的喜好,就喜欢你这样,独立又有能力,最主要的是一看就是看很沉稳的人会让她有安全感。”   陈一倒是才发现原来许弥是个话多的人:“你认识她很久了吗?”   “不算,也就这几年。”许弥吃得很少,喝了口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睡觉,然后第二天她就把头发剪了。”   “二十岁的时候。”   “她跟你说了?”许弥对于陈一这么了解多少会有些小小的讶异。   “听说的。”陈一也吃好了,微微靠着的椅背,手却在桌子上微磕,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习惯:“她们都说你是寇乖乖的床伴。”   “算是,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各取所需,毕竟一个人久了,寂寞总是要找到方式来排解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吧,陈一没能理会到许弥口中的寂寞是怎样的,也不想继续谈论寇乖乖:“所以这里的工作还对你的胃口吗?”   “超神奇。”许弥微微搓着双手,脸色有些不自在:“就是不能抽烟有时候让人受不了。”   这倒是。陈一笑道:“可以趁此机会把烟戒了也倒是不错的。”   “我不打算借烟,我喜欢抽烟的感觉,抽得也不多。”许弥环顾周边的医生和护士,偷偷低头说:“我发现你是这些医生里最年轻的。”   医院里本身的空缺就少,并不是每个都有空位置可填补的,所以陈一才会容易被当成关系户,陈顺着的许弥的视线转了转,医生大多数都过了四十,所以像的王树萍那样年纪的已经算是少数了。   “不过病人里有很多小妹妹哦。”   许弥盯着的人正是林轻,陈一才想起来许弥作为一个女同性恋,应该会对好看的女孩子格外关注:“她比起你来应该要小上一轮。”   “那怎么了,我也只是看看呀,你告诉我她是为什么关在这里?”   “工作守则里应该有告诉你不应该为患者保密。”   “我只是听听,又不带到外面去,而且像厨房里他们也经常讲病人的故事给我听,没什么大不了的。来说说看。”许弥这话匣子看来一时半会也关不上了。   “是综合并发症患者,有自杀倾向,以及轻微的人格分裂。”   被讨论的林轻此时对于这边的话题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抿着无味的汤。   “能治好吗?”   陈一摇了摇头:“不好说。”   在她的意识里,进了这里的患者基本被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很小,除非能有很好的人照顾她。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 第22章 好好吃饭   玻璃墙那边突然传来响动,陈一站起来看过去,刚刚还好好坐着的林轻此时已被几个粗壮的女护工钳制住,按压在了椅子上。   “能听懂话吗?”   “去死。”   “能听懂就把饭给我吃干净。”从制服上可以看出来是护士长,陈一皱了皱眉,看到其它医生并没有人干预这件事情,她便也没有动。   倒是旁边的许弥好像知道得比陈一还多:“噢,一定是她不肯吃饭,所以逼她吃饭。”   之前在临时观察区用餐都是在家属区,没有与患者一起用餐过,作为医生陈一也是头次遇到这种强制行为:“经常会有这样的吗?”   “我来得也不久,但病人是不可以乱剩饭的,有些新进来的不知道规距就会这样。”   可是这对林轻根本不会管用的。   “你难道想电调吗?”护士长的恐吓还在进行中,陈一走进看着林轻脸上好几个青红的印记,语气有些生硬:“对于有自杀倾向的人,你这样只会加剧她的病情,把她带到3号诊疗室,我一会过去。”   转头陈一看到桌上凌乱不堪的餐盘,加重语气强调:“还有重新打过一份饭,一起带到诊室。”   “你是哪个医生?”   护士长是个三十多岁短发妇女,纹着青灰色上挑眉毛,脸上泛着油光,非常高大,足比陈一还高出一个头,显然是看到陈一瘦小又面生,语气里有几分地头蛇的味道。   “我是陈一,刚转来女病区,请以后多多关照。”   等走出用餐区听见后面许弥的声音,陈一才抱歉地想起来自己招呼没打就离开了。   “那个,我可以站在你旁边看你怎么给患者治疗吗?”   出于歉意陈一转过身来回答:“不可以,这是严格禁止的。”   “那要怎么样才不被禁止呢?”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陈一本身情绪就有些受影响,结果许弥还给绕着圈问问题。   “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也是不可以。”陈一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   许弥还是有些不甘心,在陈一身后喊道:“或许你下次可以讲给我听。”   陈一摆了摆手,表示没得商量。   陈一先到档案处咨询了林轻的情况,今天刚转过来还没有指定分配负责的医生,她自动在负责医师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作了登记并带走了资料。   3号诊室门口只有一名护士,而且看起来个子娇小,脸上也有几分怯弱感,陈一问她:“患者情绪怎么样?”   “还……还好。”   小护士打开门,眼前的情况让陈一又是一阵恼火,绝对是故意把林轻捆得这么夸张。   坐在椅子上的林轻几乎被绳子一圈圈地完全裹住了。   陈一把档案袋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沉着脸,让小护士去把护士长找来,她要她亲自解开这绳索。   可是小护士进退了半天,才怯怯地说:“现在是换班时间,她们休息的空档,叫不动的。”   看来还真是名副其实地下马威。   陈一打量着护士小小个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让她动手:“算了,你出去把门关上吧,有事我叫你。”   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林轻很清醒,除了清醒她还很敏锐:“你生气了。”   “有一点。”   “为什么呢?”   “你觉得呢?”   陈一蹲在林轻身前,好半天才找出绳端的一头,慢慢帮把绳子盘出来。   林轻除了清醒,身子也没什么力气了,语气绵软:“因为别人玩弄你。”   “你猜对了。”陈一看着林轻昏沉的眼睛,点头表示赞扬:“绳子拿掉后感觉有没有好些?”   “不好。”   “什么感觉呢?”   “再捆一会我就可以死了,你们这些穿白衣服的鬼,总是把我拉回地狱。”林轻软在椅子上,出于治疗规则,她的手还是被绑在扶手上的。   幸好餐盘有按要求送到,陈一端过餐盘,坐在林轻的面前,尽量令她保持清醒:“是啊,这是我们彼此的使命,你呢负责产生我的职业,我呢,负责阻止你从这个地狱消失,道理你都明白,反正你不吃饭她们也会给你注射营养液,灌流食。想想,是不是自己吃点好些呢?”   “我知道你叫陈一。”林轻好歹还是睁了睁眼睛:“李诺文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为什么?“   “这个世界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为什么?”   “不一样。”林轻显然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有非常强的求知欲,万事要得出答案,方可罢休,她侧着头想了想,感觉脑袋昏昏的,没有力气:“我吃一点再想。”   虽然吃得不多,但这种状态已经很理想了,陈一看着因为疲乏和饥饿睡过去的林轻,胳膊上密集而醒目的割伤章显着她的求死之心。   陈一拿起档案,在空白处写下:   2013年,十二月五日,患者拒绝进食,治疗方案:患者有强烈的求知欲,对其提问可提高患者的生存需求。   只是如果她想到答案了,或者曲解了问题的意思,都是又一轮的寻死吧。   陈一嘱咐门口值班的小护士:“一会让人把她带进病房,这两天让她好好休息,暂应该会愿意吃饭的。”   “那还要打针和按时吃药吗?”   “先不用。”陈一讨厌那些针和药,除了镇静和让患者失去自我的调解的意识,几乎对病症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每天按时吃饭和打针,已成了每个精神病院的日常。   看来遇见许弥并不见得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一到下班时间点,陈一就看见许弥穿着花色夸张的针织罩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甚至还和神情淡漠的何树萍打招呼:“何医生你好。”   何树萍肯定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人是厨房的员工,见是陈一的朋友便默默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有事吗?”陈一本人想留下来再看看手头的患者资料和相关病例,看见许弥进来就先收了起来。   “你不是下班了吗,一起走啊,你住哪里?”   “和你住的地方离得挺远的。”陈一记得许弥是住在地下酒吧附近的,相较起来车程远,根本顺不到路:“你应该早就下班了。”   “为了等你咯。我想知道林轻怎么样了?”许弥在办公室里的档案柜前来回瞎看,像个好奇的小孩子,这么把年纪还能表现这种样子,陈一倒是觉得正常人里会比较少见。   “没事了,有吃饭。”   “你怎么做到的?”   “就劝劝她,叫她好好吃饭。”陈一被问得头疼,问问题是她每天的工作,现在被人问反而更不习惯。   “我能不能和林轻,或者其他患者聊聊天的呢?”许弥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陈一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好奇喽,觉昨她们的脑袋里装的东西都很特别,可是没有什么机会去了解多些。”许弥说到后面有些叹气:“规定好多哦,再这样下去我就考虑去做义工了。这样接触患者会更多些吧。?”   想想许弥现在这样样子拿着绳子去捆绑制服发病的病患,陈一就无法再想:“你还是算了,好奇归好奇,不要太过份。精华病院的院规都是很严格的,尤其是为患者保密为重中之重。”   “那你这个做医生的和我多说说你们都是怎么治病的呢?”   陈一决定就这样下班:“不要问了,这些都是不可以透露的。”   “那我看到有些人都会专门报道一些特殊案例怎么说?”许弥仍旧不死心。   “你需要记者证,还有取得院长的采方许可,或许就可以以采访的名义针对一些特殊病例进行跟踪报道,但实际上,一般正常的院长都是不会批准这种事情的。”   “为什么?”   “反正我没有见过。”大概治疗成效并不显著吧,许弥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跟在陈一的后面:“一起吃个饭喽。”   “不用了,我回家吃。”   “陈医生,我挂你的号看病吧?”   疯了,之前认识的许弥根本不是这样的,虽然许弥有必要看医生,但陈一倒真不敢接这样的患者,她只当是个笑话踩着油门往家的方向奔。   在路上的时候,她开始想到李诺文今天提到的。   陈常东怎么会无故地专门让李诺文去帮他接送蔻乖乖的母亲呢,即使是病患家属,也不至于,说是朋友,但老爸基本都是在学校里呆,其它熟悉的朋友,陈一也会认识些,从来没有听过姓寇的。   这样一路上想着,陈一倒发现自己最近对于蔻乖乖的跟进确实有些少了。   就这么想着,她就开始盘算着时间,看什么时候能和寇乖乖会个面,只是还没有到楼下,她就远远看见刚才一直在念叨的两个人在电梯门口有说有笑,而且像是相熟以久的状态,在旁人看来的话,倒更像父女些呢,陈一除了疑惑也有些嫉妒,陈常东可是很少和她这么自然开心过。 第23章 情感基石   “嗯?回来了。”相比起陈一,寇乖乖倒更像这个家里的一员,她站空荡的阳台上,手里捧着杯冒热气的白开水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打招呼。   陈一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和在厨房里忙得起劲的陈常东说:“爸,我回来了。”   陈常东应了声,探出身子来:“好,我做饭,你陪乖乖聊一会。”   年纪大了的陈常东最近尤其显得有些不同,话语里越来越有老父亲的味道,平和而温暖,陈一答应着:“我知道了。”   “这里景观真好,可以看见江。”寇乖乖弯着腰,几乎整个人都趴倒在栏杆上:“我很喜欢高处的感觉。”   “还不错。”   南方城市初冬的微凉气息众风里缠绕而来,远处的陆续亮起的灯预示着狂欢的开场。陈一转动着温热的水杯:“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我家?”   “陈医生西服在我那,今天给他送回来。”寇乖乖撇过头,眼睛里露出些戏谑色:“怎么?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陈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她的目光,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爸很少请人在家里吃饭。”   “所以我真是有福了,院长给我做饭诶。”寇乖乖故意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继而突然放声对着远处的天空放声啊了起来。   陈一被她吓一跳:“你干啥呢。”   “放空一下啊,有这么好的景观,和楼高,不叫一叫真是浪费了,很爽的,你试一试。”   寇乖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拘谨,甚至开始唱起了歌,陈一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在别人家都这样吗?”   “看心情,我很少去别人家的。”   如果不是家里没有酒,陈一真担心寇乖乖手里的是白酒,而非开水:“外边冷,进去坐着吧,不然你再这样叫喊下去,我们邻居估计要报警了。”   陈常东也有听到动静,心倒是要比陈一宽得很:“没事,这里隔音好,我们这幢楼又是向外的,声音往外,影响不到别人。”   轮到寇乖乖得意了,她挪过来挨着陈一的胳膊:“看来你爸比你宽和多了。作为医生你可是一点都不专业。”   “这和我的专业有什么联系。”   “不擅长和病人交流沟通啊。”   陈一无语地摇了摇脑袋,不置可否:“你打算把自己当成我的病人吗?”   “不然我是你的什么呢?”寇乖乖似乎很喜欢盯着人的眼睛,虽然平时就诊时都会通过视察病患的面部表情变化来捕捉有利于诊断的特征点,可面对寇乖乖,她总是做得不够自然,陈一只好再次避开她:“你自己认为呢,自己算病人吗?”   “至少大家都以为我有病,说的人多了,倒觉得真像那么回事。”寇乖乖半是正经,又半是笑着的说:“要这也是病的话,我倒觉得病友蛮多的。”   陈一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系着围裙的陈常东正走近前来说:“先吃饭,吃完饭聊。”   陈一和陈常东日常本就很少一起吃饭,即使一起吃饭也话少得可怜。今天多了个寇乖乖倒是一个劲地说话:“老陈,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历害,我妈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陈常东也反常地开心:“好吃你就多吃点,你妈主要是平时忙,没怎么做过饭。”   看着眼前两个人你来我往,聊得甚欢的样子,陈一倒越觉自己像个多余的角色,尤其听见寇乖乖喊陈常东老陈的时候,但当着陈常东的面,她总开不了口说太多,只好默默吃饭。   饭后寇乖乖本来要收拾洗碗,结果也给陈常东拦了下来,陈常东照例是喊旁边的陈一:“你招呼着坐一会,我来洗碗,你们年轻人话多一些,相互认识认识。”   陈一也不知道陈常东是不是有意让她和寇乖乖接触,有利于她作案例研究,可很明显,寇乖乖的病例并不值得深入研究,尤其是以目前的状态看,寇乖乖的日常行径证明了她并没有看心理医生的必要,何况自己还是个精神科医生。   大概是看出来陈一和陈常东之间关系并不很亲昵,寇乖乖有种像得胜者的口吻:“带我看看你的房间吧。”   “我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的。”   “床总是有的。”寇乖乖不依不饶:“听说一个人房间的品味和爱好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我想知道精神科医生的房间是怎样的。”   陈一倒也并不很排斥,打开自己的房门,作了个请的手势,房间和职业未必挂钩的。   虽是如此说,但寇乖乖仍被单调的房间惊到了:“确实是很简单,而且走进来就会觉得很空白,不过也很空虚。”   寇乖乖指了指床问陈一:“我能躺一躺?”   “随便。”陈一倒显得无所谓的样子:“你怎么和我爸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是我最早认识的医生。”   陈一真不知道原来陈常东还有这样一个患者,而且这种持久年月比较久的案例,医院一般都会有记录,但陈一不记得有看到过。可能是陈常东私下的研究吧,这样想着,陈一也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牵连。   寇乖乖仰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手碗随意地搭在雪白的被单上,上面一道褐红色的牙印异常醒目引起了陈一的注意。   陈一凑近看了看,确认是一个牙印,想起寇乖乖曾经问过她手上的伤口:是爱人咬的吗?   “你喜欢的人咬过你?”   “嗯?”寇乖乖转过头才发现陈一是指她手腕内侧的牙印,她抬手看着那个褐色的印子:“你也有一个。”   “我的是被病人咬的。”   “福利真好,我是你的病人,可以咬你吗?”寇乖乖作势抓过陈一的手腕张开嘴巴就要咬下去。   感受到来自寇乖乖唇边的热气,陈一感觉整个手臂麻麻的,赶紧抽了出来:“如果你是我的病人的话,请配合治疗。我问你问题,你要好好回答。”   “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吗?”   “对医者应该一切坦白。”陈一觉得有些好笑:“你真认为自己有病啊?”   “不然你那一堆资料是干嘛的?”   “那你想治好吗?”陈一心里也想着,如果喜欢女生是病的话,那要怎样才算治好呢?就是结婚生子吗?   寇乖乖装着很认真地皱眉想了想:“想啊,最好是治好我之后,我男的也不喜欢,女的也不喜欢,就喜欢自己这样。”   “情感是人类生存的一切基石,如果失去了情感,你对生活会失去所有热情的。”陈一忍不住地开始说教:“虽然很无聊,但很多方面,人类宣传的爱啊,情啊,还是很重要的,只有热爱和喜欢才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有动力,而不至于萧条。”   “那你呢?”寇乖乖干脆坐到了床上,盘着腿:“你的情感基石是什么?”   “自然而然就会有的啊,我爱我的专业知识,喜欢我的家,喜欢阳光,喜欢看见每天的天气,这也算。”   “那爱情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一被问得直摇头:“暂还没有。”   “哇哦哦,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诶。”寇乖乖贼贼地缩了缩脖子:“还是处女级别哦?”   陈一抓起枕头给了寇乖乖一下:“要尊敬你的医生。”   “医生难道可以对病患施暴吗?”寇乖乖没能躲过第二次枕头的袭击,直嚷嚷:“不过这种事情很普通好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作为过来人,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有用的经验呢。”   “不需要。”   “知道一些也没有坏处不是吗?”寇乖乖笑得直喘气:“那你不会被初吻都还在吧?”   “无聊。”陈一放下枕头,满脸地不以为然:“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有些人并不适应爱情。”   “这是你们专业里讲过的理论?”   “我自己编的。”   寇乖乖又是一顿笑:“好啦好啦,不取笑你了,不过是从来没有想过,还是说没有遇到喜欢的男生呢?”   “没在意过,也没想过。自然也没有遇到过。”本身平时也是对外接触会比较少吧,相对来说和病患的接触明显大于对男性的接触。   寇乖乖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也会喜欢女生?”   “没想过。”   “像我就会觉得男生特别没意思,不像女生,又好摸,又可爱或者很温柔,或者很有情调。”寇乖乖抱着膝盖一脸陶醉:“尤其亲吻的时候,会有一种酥酥软软的感觉,而且还会有小小的喘息,还有上床的时候,她会在你身下忍不住地……。”   “真是够了。”陈一混身不自在的打断寇乖乖的自我沉迷的YY:“你还不打算回去?”   寇乖乖看了下时间:“也是,不早了。”   陈一敲开陈常东书房的门,得到回应后,推开说:“寇乖乖回去了。她让我和你说声。”   “啊?”陈常东放下眼镜:“她怎么回去?”   “我没问。”   “啧,她没车,这么晚,你让她怎么回去,我去送她。”   看着陈常东揉着腰站起身子,陈一赶紧拦住他:“我送她回去,应该还能追上。” 第24章 红色轿车   陈一车刚开出小区门口就看见在路边抽烟闲散地走着的寇乖乖,她穿一件薄款宽松的浅蓝年仔上衣,头发在风中随着烟雾的浮动,不时轻扬,尤其在街灯下,显得很有韵味。   陈一开着车接近寇乖乖侧旁的时候按了按喇叭,冲着窗外的人喊:“我送你回去吧。”   寇乖乖倒还是直来直去的风格,拉开车门就坐了进来:“我正好在纠结要不要打车呢,这里回我家可不便宜。”   “那倒是。”陈一附和着,也顺便问道:“你就靠在酒吧驻唱来养活自己吗?”   “差不多。”寇乖乖重新抽出一支烟,对着陈一扬了扬:“这里可以抽?”   “随便。”   相比,陈一多少会有些介意车上有烟味,但出于客气,还是选择了让寇乖乖自便。   房子是陈常东早年选的,周边环境还不错,安静,车流少,只是地段还是有些偏了,纯粹的居民区,开出生活圈后,除了偶尔闪过的车辆,难得见到个人影。   寇乖乖对车似乎特别情有独钟,每看见一辆就低声喃喃着车型和价位。   “你怎么会对汽车这么了解?”   “想买喽。”寇乖乖对着窗户外吐出一圈大烟圈:“有车多好。”   “怎么好?”   “不爽的时候一踩油门想跑多远跑多远,一直开一直开,把自己带到陌生的地方。”寇乖乖转眼又抽完一支烟准备点第二支。   陈一有些忍不住了:“别抽太多,味大。”   寇乖乖还是比较自觉地,耸了耸肩膀:“那行。”   “没有车不是也可以坐火车,汽车,大巴离开城市吗?”陈一对于寇乖乖的理论不是很认同,至少她有车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直开到很远很陌生的地方。   寇乖乖玩弄着没有点火的烟:“那不一样,自己有车上车就能跑,哪里拐弯,哪里停脚,哪里回头,都是自己控制。”   “那买。”   “你以为呀,养车要花车,买车也要钱的好吧。”寇乖乖长叹口气:“现在的我是连一辆摩托车都买不起。”   也是,这几年都是玩过来的,怎么会有积蓄来买车呢。陈一笑了笑:“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跑到很远的地方,我的车可以借你用一下,开回来后告诉我是什么感觉作为回报。”   “成交。”寇乖乖答应得有点随意,似乎并不把这事当真。   对面车道一辆红色的车子驰过,寇乖乖特意扭头去看了看:“这车型蛮老的,不过我就喜欢老款式的车,有个性。就是不适合现在这个时代,开起来又费油,又不好保养。”   陈一没有注意到寇乖乖说的那辆车:“我也喜欢比较老旧的东西。”   “但你房间里可全是新家伙,时尚得很,可没看出来你哪里有怀旧的情节。”   “表现在心里喽。”陈一不以为意:“非得买个做旧的书桌,钟表,摆着挂着才能说明自己的情怀?”   “不都这样吗?”寇乖乖吹起了口哨:“怎么你都不放音乐?”   陈一腾出手从后视镜架上拿出一整打CD:“不过你可能真不喜欢。”   “全是外文,古典音乐,还有昆曲?”寇乖乖笑得说不顺话:“看来精神科医生的品味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对于陈一来说,寇乖乖的表现已经是意料之中,李诺文还不照样被她的这些CD搞得笑半天。   “够了哈,那个昆曲是之前一个老太太,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哭,然后治疗阶段发现她根本就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又爱听,听了就哭个不停,整个月都能郁郁寡欢。我就也买来听听了。”   寇乖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后面找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   “据我们了解她大概是在一个较大的感情浮动期时正好有听到昆曲,当时没有在意,但年纪到了后,人的记忆某些片段会有倒带,一听到就容易转化到当时的状态和心怀,所以影响比较大。”   寇乖乖不自觉地又点起烟:“那有治好吗?”   “没有,她不肯讲具体是关于什么的记忆,后来忧郁期间身体出现衰竭,脑瘫焕了,现在在家里躺着。我们试过,即使是脑瘫焕期间,一放昆曲她也还是会流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讲完后感觉车内变冷了许多,陈一把车窗调高了些,寇乖乖的嘴里的吐出来的烟圈味顿时显得浓重微呛。   “怎么又抽起来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抽烟?”   “开始是觉得酷喽,后来就觉得依赖,慢慢就是改不掉的习惯。”寇乖乖盯着自己指尖里夹着的烟,烧灼的地方生出热烈的光,在暗阴中显得尤其突显:“最后成了自然而然的存在,抽烟会让你的手知道干什么,在做什么,不容易慌张和分神。”   “你容易慌张吗?”   “有时。”寇乖乖头看向身后:“那辆红色的老车子是不是跟了我们很久了?”   陈一借着后视镜的光,确实看到一辆款式老旧的红色轿车一直跟在后面:“是你刚刚说到的那辆吗?”   “是。”   后面的车子似乎也能听见两人对话似的,趁这个时候突然加速跟了上来,并降下了窗玻璃。陈一看见那张笑得一脸美丽的脸,有种掉冷汗的感觉:“我怎么觉得遇见她总会好多麻烦事呢?”   “是吧,她才是个你值得好好研究的病例。”寇乖乖冲着对面的人大声喊:“你什么时候买辆这样的破车?”   “就刚买的,喜欢吗?”   “喜欢,你开腻了给我。”   陈一被两人对喊的声音吵得头晕眼花:“找个地方停一停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空荡荡的郊外。   寇乖乖迫不及待地要看下许弥的车子,一路小跑着,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嘴里还不忘大声和许弥说:“真是爱死你了,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开车到山里过夜了。”   陈一对车倒没有很大兴趣,但车里的烟味有些重,早想下来透气了。   许弥对陈一摆了摆手:“陈医生,真是巧哦。”   “确实。”寇乖乖像是嗅到了什么异味,翻着眼珠子在两人间瞄来瞄去:“啊哈,你们两个好像很熟诶。”   “那是。”许弥低头凑近寇乖乖:“我们可是同事。”   寇乖乖几乎要叫出声:“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也学医了?”   “虽然我是在医院食堂做事,她在办公室里,但也是同一家医院啊,不算同事吗?”许弥不管什么场景,说话都是不急不缓,淡定而显得有气质,但在陈一感觉只会觉得这样的女人可真是可怕,她都不能很好理解到她在想什么。   寇乖乖切了一声:“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故意跑有她的医院吧?”   “怎么,吃醋?”许弥倒没作解释,有些看戏似地盯了盯陈一。   寇乖乖摆了摆手:“要是为你吃醋的话,我自己早变得一百年难得的老醋坛了,转身她又看见车子后座堆了一大堆东西:“你这都塞的什么呀?”   “搬家喽。”   “怎么突然搬家?”   “那边住腻了,换个风景好些的。”许弥向着陈一说:“陈医生以后可能可以一起上下班哦,就住你周边。”   陈一双手环胸靠着车门站立,总觉得这天气冷得有点突然:“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我认识你的车牌呀,看到是同一个小区,不同单位楼。”   要是同楼那还得了,想想许弥那种一万个为什么的态度,陈一直觉混身发冷:“这样。”   肯定认识车了,不然能这一路追?不过陈一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搬家装这么多东西,怎么又来追我的车?”   “我不知道乖乖在的呀,本来只是想看你去哪里玩。”   “跟踪我?”许弥的回答也是让陈一竟不知怎么应对:“就因为好奇?”   寇乖乖终于从红色的车子上坐过了瘾钻子车子笑道:“陈医生,强烈的好奇心算不算是一种精神病?”   “跟踪狂算的。”陈一有些没好气,但她的职业习惯养成决定了她说话时的语气都是表现出中立,并不过份生硬,还有一丝宽容在里边:“好了,你现在知道我是要送寇乖乖回家,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是寇要跟我回去。”似乎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许弥自然而然地笑着说:“那医生就要回自己家里喽。”   “喂,你居然叫我的全名。”寇乖乖果然打开许弥的车门,坐进了副驾,却有些小抱怨地冲着陈一说:“你都是是叫人全名吗?”   “比较习惯叫全名。”   “是对病患才这样叫吧。”寇乖乖有些小愤恨:“叫我乖乖,或者寇都可以啦,寇乖乖可一点也不好听。”   结果就是红色的车子在眼前调了个车,绝尘而去,陈一倒一个人被冷落在空荡荡的公路上,身边除了微微发黄的路灯,便是黑幽幽的丛林。   叹了口气,她也回到自己车上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头,车里还有些淡淡的烟味,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闻,她升起了玻璃,想让这种气味留存久些,同时也为这种莫名的举动有小小的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   高冷地凝视着评论区 第25章 女性朋友   陈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盯着自己看的陈常东看眼墙上的钟表,已然十点多:“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休息。”   陈常东放下手中的书,摘了眼镜,糅着眼睛,起身倒了杯水:“这就洗洗睡了,你有把乖乖送到地方吗?”   “哦,没有。”陈一脱下外套,看到陈常东突然递过来的杯子有些意外,这大概是破天荒的一次吧,父亲最近似乎变了不少:“路上遇见她的朋友就住附近,应该今天就不回去了。”   “这样,她这边还有朋友?”陈常东若有所思的样子:“女性朋友?”   “嗯,是,关系比较暖昧的那种。”相比问寇乖乖本人,陈一突然意识到,陈常东知道的可能会更多些:“你对寇乖乖似乎很了解。”   陈常东原本是准备回房睡觉,听见陈一突然这样问道,便停了下来,手上拿着眼镜布不停地磨挲着镜片:“嗯,她小时候很叛逆,接触会比较多,后来就熟悉了。”   “你给我的资料都是你自己做的吧。”难怪记载的都是些关键的东西,不过连日记本也有,陈一还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后面要转给我?”   陈常东在原地微微移动了脚步,身体显得有些颤微微:“我年纪大了,忙不过来,也不想就这样就半途而废,又可惜了这么多资料,就给你看看,了解一下。你不用把她当病人。”   你不用把她当病人。陈常东很多次都这次提醒自己,陈一反倒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我应该把她当什么?”   “就当多交个朋友,她这个人虽然性格看似很乱来,但其实内心很单纯也很有思想见地。你也应该学会多交些朋友,不然余生那么长,会很辛苦的。”   陈常东就站在那里看着陈一,眼里有感叹,也有长辈的怜爱,又尽显疲惫,陈一看着冷漠相处这么多年的血亲就这样孤立地站在自己对面,忍不住有些哽咽:“这些年你觉得辛苦吗?”   陈常东微微笑起来,眼纹的细纹皱在一起,却一点也不难看,反而越显可爱:“这么多年,我有你陪着,不辛苦。”   听见这话,和看见父亲的笑,陈一忍不住别开头,眼泪却啪嗒往下掉:“这话可一点也不像你会说的。。”   “以前事业心太重,不是说人越老,心理年龄就会越小嘛,呵呵。”陈常东乐呵呵的,也有些难为情了:“我现在有概是回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所以啊跟前世的情人说话就难免会有些过份矫情。”   “那你当年的情商还不错。”陈一擦了擦眼泪:“好啦,洗澡睡觉去吧。”   陈常东关上房门前,还是说了句让陈一眼泪停不下来的话:“以前,爸爸太严肃了,是爸爸不好。对不起。”   听见门带上的声音,陈一的眼泪就没下限地流着,她冲进房间任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直到今天,她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父亲,才体会到什么叫□□,她只恨为什么自己和父亲都不能早点妥协,不强装冷漠。   哭着哭着,陈一就睡着了。   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曾经的父亲。   “同学们周末都会去游乐场玩。”难得有空和父亲一起在家里同桌吃饭,陈一把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游乐园。”   陈常东翻着手边的报纸,喝着荼,好不容易转头看了眼陈一,自己的女儿:“我没时间,你也不要总想着玩,多看点书。”   “可是。”   “先吃饭。”   “我想去。”   陈常东没有回答,拿着报纸便进了自己的书房。   小女孩在房间里不停地哭呀哭,那一次做家政打扫的阿姨见到她在哭就问她:“你怎么哭得这么难过?”   “我爸从来不带我玩,不带我去玩乐园。我不要这样的爸爸。”   家政阿姨说:“你爸爸是个医生,医生是很了不起的,每天要给很多人看病,所以很忙呀,你要原谅他。”   “我那我是不是变成他的病人,她就会和我说很多话了?”   小女孩子的话让家政阿姨哭笑不得:“但是如果你成为和你爸一样的医生的话,或许你们可以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他也会和你说话的。”   从那个时候,陈一便决心,也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医生。   但梦总归是梦。   陈一翻身醒来,看眼时间转瞬已经过了十二点,她像平常一样,直接进浴室洗漱,按平时的习惯到三十分钟左右出来。   只是这次一出来便觉得哪里不对,下身穿了个短裤,肩上半披着白色的浴巾,依然和往日一样,准备直接上床就睡沉。陈一眨了眨眼睛,有时候她相信人出现短暂的幻觉都是属于正常现象。   可是等回过神来时,床上的两个人笑作一团。   许弥先说的话:“身材好好哦,这么自信,居然没有叫喊。”   “人家是专门研究心理方面知识的,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吓到失态的。”寇乖乖笑得也不轻,但两人共同的注意力都是在陈一的裸体部份。   只是过于不敢相信,才没有作出反应,现在也没必要了,陈一把浴巾从肩上拿下来围住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想打电话和你招呼下的,没有接电话,我们就自己来喽,老陈开的门,他说你的床够大,能挤三个人。”寇乖乖又白了眼许弥:“她家里根本没有收拾好,不止没有床,连个棉子都没有怎么住人。”   “本来打算回去睡,车子没油了一时跑不远。”许弥拿出烟对着陈一扬了扬:“抽吗?”   “抽烟到外边阳台上。”车上陈一倒还能勉强,但自己房间里绝对不能忍受,陈一表示反抗:“烟灰也是不要弹到外面,影响不好。”   许弥是真想抽支烟,耸了耸肩膀,先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包在嘴里和两人做了个拜的姿势便出了房间。   寇乖乖倒是幸灾乐祸的劲还没有过去打量着陈一浴巾下边的身材:“你把她支开,把我留在这里真的是会很危险的。”   对这处玩笑,陈一不以为然:“你们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   寇乖乖觉察到了陈一的不快,有些抱歉:“喂,你不会是生气吧,大不了我们睡客厅啦。”   “没生气,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尝试下喽,很好玩的。我就喜欢有人陪着一起睡,又暖和,又有安全感,还会有幸福感。”寇乖乖还特别指明:“是幸福,不是性福。”   陈一找了件长t恤,也没忌讳,脱掉浴巾露出整个裸背展现在寇乖乖的眼前:“对这种幸福感不感兴趣。”   “你还真是诶,当别人面脱衣服不会觉得难为情吗?”寇乖乖倒觉得玩味。   陈一已经套上了T恤,转过身来:“我并没有对你产生情愫,或者作何心理上的想法,所以当你面脱衣服也并不会对我的情绪有作何的影响。”   “那在男人面前你会这样做吗?”   “在男性面前女性之所以会害羞是出于天性本能,还有长期的教化影响导致的。可是你的女性不是吗?”   “这样哦。”寇乖乖吐了吐舌头:“学问多就是不一样。”   陈一抱出来一床被子,果然就往客厅里去了。   在客厅阳台上的许弥见了掐灭烟进来问:“谁要睡客厅呢?”   “我。”   “那多不好玩,一起睡呀,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陈一再次看眼墙上的挂钟:“聊天也得看时间,太晚了。”   许弥不依不饶:“我发现,睡觉可以很快地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你们心理学上有这方面的研究吗?”   “因为睡觉的时候人的心里完全是不设防的,他愿意在你旁边安睡就选择了信作你,信作是人际交往中非常重要的元素。而□□则会在相互信任的状态下产生合作关系,并产生享乐形式,因此□□和共眠都有利于增进两个人的感情。 ”   陈一卧在对比起卧床小上几倍的沙发上,感觉除了头大外,全身都束缚不已,而且到了这个点,生物钟也开始抗议:“我要睡觉了。”   许弥沉浸在刚才陈一的话里,不时重复:□□则会在相互信任的状态下产生合作关系,并产生享乐形式。   “那一夜情呢?”   陈一翻了个身:“不知道。”   “肯定有这方面的说法,你说说看。”许弥不甘心地拉了拉被角,确认陈一是真不想理会她了,她起身:“好吧,你下次得告诉我。”   寇乖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陈医生。   陈医生,你家还有多余的毛巾或浴巾吗,我也要洗澡。“   出于作为主人的本能,陈一很不情愿地,几乎是气呼呼地掀开了被子找了毛贴和洗漱用品出来放在浴室里:“再有事就自己解决,不用喊我。”   “有起床气呢。”   寇乖乖冲许弥作了个鬼脸:“你可不要再去惹人家。”   “我像那么不识趣的人吗?”   “你向来都是是的。”   陈一一头栽进沙发里继续睡,心里有些怨陈常东,他倒好,一个人睡得暖呼呼的,放两个不伦不类的女人进来折磨他。   放眼可以看见阳台外边的天空,一轮初冬的月孤寂地挂在云际里,陈一瞌了瞌眼,喃喃着,世界,晚安。 第26章 几只绵羊   只觉得全身酸乏不已,似睡非睡,陈一紧难在沙发上转个身,想起自己的房间,大床。   至少睡在地毯上,也比这里舒服得多啊,没有一点空间,书房的椅子也差不多拘束,这样想着,头痛不已的陈一抱着被子准备溜回房间。   只是刚扭开门把,就听见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娇喘声,当时愣了愣,尔后还是很知趣的轻轻带上了门。   那是我的床。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一下子睡意也都没了,只能靠在沙发上,看着外边的夜色发呆。大约有二三十分钟吧,不知道是谁走了出来。   陈一没打算被发现是醒着的,便一动不动,甚至微微佯装闭起了眼睛。   想到没开灯,就凭阳台上进来那点光线,来人也看不出来自己是否睁眼,就干瞪着眼睛,看那个走出来的人。   寇乖乖和许弥都是长发,但许弥的头发会有些蓬松和卷感,而寇乖乖的头就更顺滑一些,而且从瘦削的身形来看,站在阳台上抽烟的人是寇乖乖。   整个世界都显得异常安静,除了打火机响了一下,火光在寇乖乖脸上游移的片刻,后续的一切都好像一部黑白色的墨片。   陈一回想起关于寇关关的每一个成长事例,心底陌名生起些许感动,几十年来年变迁,成了眼前的这样一个女子。   寇乖乖大约是太无聊了,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月亮,或者是透过手指圈成的圆来看月亮。   一支烟她吸了很久,很慢。   见她把烟灰弹到阳台外边时,陈一也没有因为这是个不好的习惯而觉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那些烟灰好像一种灵动的存在,就应该在夜色中轻轻飞舞,然后无声无息无踪。   两支烟后,寇乖乖背对着月声,向客厅走来,影子长长地甚至延伸到陈一的身上。   陈一不得不微微闭上眼睛,以免被发现没有睡着就显得有些尴尬。   寇乖乖在沙发前坐下,然后便没了动作。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陈一的脸。   陈一心里莫名紧张起来,气氛实在怪异得很。   如果不是确认眼前的人刚做完爱,然后又抽了两支烟,她真的会判断寇乖乖是不是梦游了。   陈一尽量按捺自己先不要动作,想知道寇乖乖到底想做什么。   陈一很确定寇乖乖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甚至有几次还凑得很近来看她的脸部轮廓,最后寇乖乖抬起手来轻轻糅着她的眉头。   被她这么一揉,陈一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一直皱着眉头,陈一不打算继续装下去,她伸手捉住寇乖乖的手。   显然被陈一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寇乖乖混身抖了抖,然后轻声说:“你没睡?”   “被你弄醒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   即使在黑暗中,陈一也看见寇乖乖的眼睛微微眨动着:“好奇你们医生会不会也做恶梦喽。”   原来这样。   陈一算是见识了这两个怪女人的毛病了,难怪能成为好朋友,都是好奇类型:“快睡觉吧,天都要亮了。”   “你要不要进去睡。”寇乖乖抽出被握住的手,反抓过陈一的手指,你的手都是凉的,说明睡眠度质量很差喽。”   “我体凉,不冷。就这里睡吧。”陈一被握得不自在,抽出手放进被子里。   寇乖乖笑了笑,在黑暗中,尤其有些凉意的氛围下,她的笑声有些暖昧:“我看见你开门了,就在我们□□的时候。”   “那又怎样,你们这种行为很不礼貌。”陈一直言表示自己的不爽,天亮她就要把床上用品全部换掉。   寇乖乖的跪起来,半趴在被子上,压着陈一:“你看过我的资料,了解我的过去,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懂礼貌的人吗?”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陈一被压着胸口,每呼吸一起,便带动被子和寇乖乖整个的起伏,令她觉得混身很不自在:“你别压着我。”   “这样会暖和一点。”   陈一感觉到了威胁,对现在这种姿势和状态都很不开心:“不要开玩笑。”   “喂,你不要老是一本正经嘛。”   寇乖乖整个压制住陈一,而陈一的手又都被裹在了被子里,动弹不得,憋得整个人烦躁不已:“你再这样,我把许弥叫出来,让她看看你都在干什么。”   听见陈一说这样的话,寇乖乖倒在被子上笑得停不下来:“真是,真真真没见过你这么正经的人。你信不信把她叫出来,准和我一起耍你流氓。”   确实不无可能。   “亲一个?”寇乖乖低着头在陈一耳边半是询问的样子,却已经一口抵在了她的耳垂下。陈一本能地缩起了脖子,身体也出于本能,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寇乖乖停了下来,可是近而粗重的呼吸声却在两人间起伏着。   “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那你叫我的名字,我就放过你。”寇乖乖将陈一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说话时,两人的气息完全交织到了一块:“不然我就要做更更份的事情了呢。”   陈一别过头:“别这么无聊。”   “试一下,叫我的名字,我说不定开心就放过你了呢。”寇乖乖说话时,唇间还有一丝余留的烟味,正是自己车上闻到的那种微微的感觉,还有——   陈一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嗯哼?哦,许弥包包里装了酒,忘记叫上你喝一点了。”   陈一只能妥协,希望自己能早点解脱,僵硬地叫了声:“寇乖乖。”   “不对。”作为惩罚,寇乖乖在寇乖乖的脖子上用力的吸了一口,并得有些得意洋洋:“不喜欢叫病号似地叫我。”   陈一感受到脖子上痒痒痛痛地,只好再叫了声:“乖乖。”   “还有呢?”寇乖乖停下来,又看着陈一:“叫一个字。”   “寇。”陈一好不容易想起来一个字的叫法,却也觉得别扭异常,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唤人家名字。   寇乖乖倒很享受:“这还差不多。”   她并没有停下来。   黏滑的感觉突然窜入陈一的口中,带着酒的麻醉,和烟的辣意。陈一下意识地吱唔了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被吻了。   还是女的,她大脑空白了一下,随后一个翻身把寇乖乖推到地上。   咚的一个响声,寇乖乖似乎被摔到了头,捂着脑袋叫出了声:“疼。”   暗处突然传来笑声,陈一混身汗毛炸了起来,转身看见许弥从暗影处走出来:“真是的,没有调戏成功哦。”   陈一没好气的丢掉身上的被子爬起来:“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么样,反正天亮后离开。我回房睡觉。”   房间里果然又是烟味又是酒味。   床上也没法睡人,陈一只好睡到地毯上,闻着烟味和残酒的气味嫌恶的入睡了,可是唇边那种激荡着她整个味蕾的触感却怎么也无法忘却,和讨厌起来。   翻身又摸到了一个皮质的包包,陈一又爬起来,把她们留在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清了出去,再将门反锁起来,总算觉得舒服些了,不想明早再见到她们。   一躺下,她就开始脑海里开始画绵羊,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叫我寇啊,叫了我就亲你。”   “寇。”   “寇。”   “寇。”   那种感觉一次一次重复,再重复,只是一看到那张笑笑的脸,陈一即从梦里睁开了眼睛。   看着落地窗外,远处露白,大概也是到了天亮的时间,她有些压烦地起身进了浴室。   梦里的一些情景还在重复着,陈一任温热的水淋在脸上,头发上,流过自己的全身,却还是洗不不去那一瞬间的记忆。   是接吻吗?   柔软,全身会突然不受控制,脑袋空白,甚至想要去迎合她。   陈一吞了吞口水,把水温再调低了一点。   二十七岁的女人会进入性成需求的区间,也就是欲望会比较强。   她突然开始对那些如狼似虎之类的低趣味软文广告语表示有些人认可,她也这样怀疑自己可能真的要好好找个对象了。   孙诺文?想到那个帅帅高高,总是笑笑的男人,再想像他低头来吻自己的样子,陈一混身一激,鸡皮顺势起了一片。   她不讨厌孙诺文,但没有办法接受他成为自己的生知伴侣,没有别的理由,就这一身鸡皮就可以说明一切。   陈一最好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作冥想练习克制胡思乱想。   洗漱后,按昨天的计划,她把床上用品全部都拆了下来,打开房门,看见地板上有一床空被子,而且那两个女人不见了踪影。   陈一把要洗的东西塞进洗衣机,出来时却看见餐桌上似乎和平时不一样。   一张平铺在餐桌上的纸巾,上边用黑色的笔写上了字:不好意思,用你家的厨房煮了煮了点粥还有白水蛋,把你们的份量也加上了,不嫌弃的话,吃完就可以上班了。   感谢招待。   落款是,寇。   陈一看到了厨房里还开着保温的电压锅,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第一次有人给她做早餐,虽然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我要郑重说明一下关于这个文。   第一,这个文的文案很简单,原因是因为这个文没有什么热点,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宣传点什么,所以不想刻意渲染。   第二,因为这个文涉及了较多我的个人感受,所以并没有什么纯情类的东西, 比如前期寇乖乖和许弥是□□关系,而且她在上床这件事情上比较随意【因为我个人觉得上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呀, 生理总是会有需求的,如果一定要爱才能上床,那空余的时候老是自行解决真的很不爽!!!】   第三,这个文感情线很弱,因为主体其实是写的几个不同的人在某一时期的一些改变,本意并不非要写谁爱谁,谁不爱谁,当然这里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争风吃醋之类,而且不喜欢太多套路。。   今天突然想要说明以上三点,是因为我自认为这个文可能没有什么热度,文风偏现实,也并非很讨喜,只是想说明不能接受者慎入。文不黑暗,也不轻松。结局整体偏HE。   全文约一百章左右,结局没有完全定下来。所以弃坑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非常感谢一支持下来的小天使, 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打分,也让我满心感动。 第27章 精诚所制   陈常东也起来了,先是看到地上有床被子,再转到陈一房前,看到里边一片凌乱,就过来问陈一:“你们昨晚不是一个房间里睡的?”   “哦,不是,我不习惯。”   “你睡客厅了?”   陈一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在房间里睡的,只好含糊的说是,一脸不满地说:“以后可不要答应她们留宿,我们家没有多余的书房。”   陈常东并没有太上心陈一的抱怨,想了想说:“没事,我下次把留在公司的折叠床带回来,这样下次她们还来的话,你可以睡我的房间。”   还来,陈一挑眼看着陈常东,越发觉得陌生,她盛好的粥放到餐桌上,和陈常东说:“这是寇乖乖煮的粥,在家里吃早餐吧。”   “呵,是吧,你看她现在多懂事。”   陈常东走进来看了看桌面上的纸条,挽起袖子,坐到桌前笑容满面,舀起一勺白粥尝了尝:“好喝,香。”   听着陈常东不时这样夸寇乖乖,再关联到寇乖乖在自己面前的表面,陈一总觉得是莫大的讽刺:“总之,我不太喜欢别人来我们家住。”   “要习惯。”陈常东一板面孔,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院长的态度:“尤其作为一个心理专业的医生,要时刻内省自己的言行和纠正自己的特殊喜爱,心态平和明朗才能更好地把患者引导到正确向上的心理状态上。”   陈一最受不了被说教,低头剥着蛋壳答应:“明白。”   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是实现了。   陈一走到自己车前,看着许弥:“怎么了?”   从精神头上来说,许弥一点也不像是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且喝了酒的样子:“今天搭一下你的车上班喽。”   陈一没有拒绝,但为了表示并不很乐意,她也并没有开口答应。   许弥自己钻进了车子:“不要那么小气,虽然昨天晚上乖乖是有些过份了。不过有时候她就是这样,喜欢勾引别人,尤其像你这种心思很单纯的人。”   “我怎么就属于心思单纯的人了。”陈一不太理解这里单纯的用意,系好安全带嘴上说:“她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许弥笑的时候并不是微笑,总是会带一点特有的声音,很妩媚,却不会显得很俗,反倒令人觉得她很自然:“那倒不是,我和她呢属于那种,一见面就会觉得很适合做床伴的人。”   许弥又要点烟,被陈一制止了:“搭我的车不许抽烟。”   “行吧,”   许弥放下火机,却没有放下烟,而是仍旧把烟放到嘴巴,干巴巴地吸着:“你信不信,有些人一见面的时候,就会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关系,比如你喜欢一个人,你自然而人就会知道自己想和她在一起,而你想和一个人单纯地发生性关系,也自然而然的会知道,并且对方也总能明白你。”   “看来你经历还蛮丰富。”陈一不信这个,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在看见一个人后,就知道他是自己喜欢的人,或者看见一个人后会想与他发生性关系。   许弥咬着咬着烟:“不。只是如果对方会给我这种强烈的感觉的话,一般就会较长时间的相处。比如乖乖。”   “你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可以作为一个床伴来交往?”陈一对于她们这种关系表示并不认可。   听出陈一语气里的设刺,许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把湿了的烟蒂用纸巾包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盒里:“或许吧,要遇到一个寇这样的人,很难得的,她很特别,对于我来说。”   “你也很特别。”陈一说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也可能是她见的正常人太少,她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至少不和我的那些病人相比,你们都算是在我平时见的正常人里边比较特别的。”   “那是因为你平时太正经了。”许弥抬手指了指陈一的脑袋:“你这里太死板,所以任何常规的跳脱,你都觉得特别。”   露天的停车场内,李诺文像个塑像似地完美地立在那里,想不注意到都难。   许弥先看到李诺文的,先伸出手去打捃:“我在食堂里最常听到的就是关于你们这些医生的流言了,而且关于李诺文和陈医生的特别的,比如很相配啊,而且他是你院长很看好的后生辈。”   陈一停好车,看眼打失得落落大方,却要去食堂里当下厨的许弥:“下车吧。”   “当然要下车,尤其是这么美的男子正对我好奇呢。”   “李诺文对谁都像对待病人一样的表情,你可别把他的这种表情当作是殷勤。”陈一好心提醒,关车门的同时对李诺文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了,转身就准备走。   还是李诺文小跑着过来的:“喂,现在不在同院区共事,只能早晚打个招呼,你好待也给我这个老同事一点面子,偶尔吃个早餐喽。”   “我吃过了。”陈一抚额:“你精力旺盛,真不用浪费在我身上。”   李诺文依然是一副宠溺的笑:“你明知道我是打定主意了哈,再说,精诚所制,金石为开,你总有天得找个人嫁了吧。我等着。”   “听起来真是不错的老公人选,至少当备胎用错不了。”许弥插进来在旁边上下打量着李诺文:“身材不错,身高也不赖,说起话来又中听,要是我要嫁人的话,会选你的。”   李诺文向来文质彬彬,伸出手作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李诺文,你可以叫我诺文或者阿文。”   “许弥。”   陈一装样子看了看时间:“正好你们认识认识,我先走了。”   李诺文是从来不拦陈一的,只看着她背影表示无可奈何地笑着:“她呀,老是这样对我。”   “没关系,我不会这样对你。跟我说说你们的事?”   李诺文打量眼前这个一头卷发直垂腰际的女人,微笑着说:“我很少见陈一有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许弥故意作竖着手指作思考装,然后耸耸肩膀,回望李诺文说:“大概是最近?”   “你是来看望朋友还是?”   “如果你准备介绍几个病人给我当朋友的话。”   许弥毫不拘束地挽过李诺文的胳膊,李诺文本来想推托,后面还是放任许弥挽着他,有些姑娘可能就是这种习惯:“那你是?”   “我在这里工作。”   李诺文皱着眉头将医院里认识的大小,年长的和实习的医生都过滤了一遍,最好只好问:“你是负责哪里的护士?”   “食堂。”   李诺文不敢相信地咬着唇,以至于失声笑出来:“你肯定在和我开玩笑。”   “真没,负责女院区的食堂,可惜你没机会吃到我打的饭。”许弥发现每次人家知道她在食堂里做事后,表情都是会显得很夸张,有笑的,也有诧异,通通都是说明他们不相信。   不相信就对了,她总是喜欢做些与常规背道而驰的事情。   进了院门口,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个人身上,李诺文这才挣脱出来:“好了,你又给我制造了新一轮的八卦论点。”   许弥临走之际还不忘作一个亲昵的飞吻手势:“作为精神病科的医生,我知道你能应付这种小压力。”   看见陈一走进办公室时,何树萍已然进入工作状态,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看见陈一坐下来,她才开口问:“你有个病人,叫林轻。”   “嗯,是,我昨天去档案室自作主张签的字。”陈一倒没有想到,何树萍会突然关心自己的工作情况。   何树萍推了推银边眼镜,眼镜虽然看起来很圆润,但无论是从造型上,还是从边框的磨痕,都很容易看出这副眼镜框有很久的年头了:“护士长说你吩咐了不给吃药。”   “哦,是我吩咐的,暂时停两天药观察一下。她的情况吃药效果不明显。”何树萍不以为然:“医院都是有严格用药要求的,除非病人达到停药的症状,这个作为新一代的高材生,我想不用我多提醒。”   一种不好的预感令陈一后颈发凉:“是不是林轻出事了?”   “只是进行常规的电调。”   陈一腾地站起来就急匆匆地往林轻的病房走去,路上迎面遇见护士长,两人相互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陈一拦下了护士长:“林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一切正常。”   陈一瞄了眼护士长胸前的工牌:“向高秀。向护士长,昨夜是你值班吗?”   “是的,我上通班。”向护士长把工牌的位置正了正:“林轻昨天违反规定,不上床就寝,你又说不要给她用药,就没办法给安眠药了。她越来越狂躁,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能想像到,发病的人都一个样子。”   最后的责任都推向了她这个的责作医师上,陈一心感觉沉沉的。   林轻的手脚都被束缚带缠着,嘴唇因为受电击的影响,干裂得起了白色的卷皮,眼圈发黑,面色苍白。陈一握住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女孩子的手:“你一定要靠自己走出去。”   林轻感受到来自手背的轻柔,动着发抖的舌头,半天才说清楚:“死了就不用难受了。”   “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林轻,活得久一些,多看看这世界吧,迟一些死有会关系呢?”作为医生,陈一有时候觉得自己并不比病人坚强,她甚至总会觉得病人说的话反而更中听。   多看看这世界。 第28章 安格小白   陈一面前坐的是负责女院区的科长洪贤治。   和何树萍差不多的年纪,但精气神明显刚强许多,眼睛总是冒着血丝,瞪得圆亮圆亮的,说起话来也是语不间歇:“你面前这些档案是一些新进病患,还有一部份是之前退休的老同志留下来的几病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还有,我知道年轻人总归会有些自己的主张疗法,你爸是院长,你又是一等一高材博士出身,你的主张和你的见解,我也不好过多干预,但这里是医院,规则和条例一定要严格遵守。”   “为什么昨晚会有电调的事情发生。”   洪贤治抬了抬眼皮,却没有正视陈一:“上夜班的人少,所以才会给病患配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听说是你让停掉林轻所有药剂的。”   “这和电调有什么关系,电调会给病人造成深层次的痛苦,尤其对林轻这种病患没有作何治疗效果。”陈一的不快都表现在了声调上:“而且我的病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怎么可以随便用电击疗法,这也不符合规则。”   洪贤治终于停下手中的事务,抬头看着陈一:“电击疗法?你上面也知道它还有个名字叫电调了,难道你要护士长每次遇到无法正常管理的病患时,半夜三更的时候打电话给医生,问,我可不可以电调吗?请你搞清楚,这里是重症区,不是你的实验室,也不要把它看作心理咨询室,我们重要的是收监和管理。”   洪贤治招了招手,精壮的手臂上鲜红触目的伤疤从陈一眼内晃过:“去工作吧,你会习惯的,年轻人多经历就好了。”   陈一抱着资料努力克制住摔门的冲动。   迎头看见其它办公室的医生,也无暇打招呼。洪贤治提到的,收监和管理让她整个人都气炸了。   真把这里当作监狱了吗?如果这里是监狱,那她是什么?看守者吗,那随便找个能骂,能打的,没有同情心人来都可以做这份工作了,她学那么多专业知识作什么?   一堆资料扔到桌子上,何树萍被惊得整个身子往后倒了倒,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年轻人刚来都是这样,你要么习惯,要么就像以前那些坐这张桌子的那些小年轻一样,去外当个普通的心理咨询师,或者自己创业,成立工作室什么的,反正你们花招多,想法多。”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应该做的工作是收监和管理吗?”   何树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这样的话题对她并没有作何影响:“这样的问题我都被问了不知多少遍了。我甚至自己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不过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吗?或者你能想到什么更好的方法呢?作为高材生,你不会不知道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治愈率吧?”何树萍举起资料,扬了扬:“正好,这里有一个病人,我可以给你讲讲她,她在这里的时间,比我还长,五十多岁,期间出院无数次,每次都病发被送回来,好在家里有点钱能长期住院,不然谁能预料她现在在哪个街头呢?”   何树萍翻开病例表,指着病症栏那项,随口念出声来:“精神分裂症。发病时间二十一岁,现年五十二岁。这三十年来,你觉得是我们没有努力过吗?”   何树萍出去后她把自己关房间里闭目冥想,陈一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把刚才的负面情绪排遣掉,接着才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   她手里有一部份档案是之前医生留下来的病例,会需要先了解具体病况,作后续治疗观察,另一些就是刚转进来的一些新病患会需要一个一个确认病况,再健立康复计划。   陈一翻开林轻的病例表,在表格里填上:认知疗法,又在病例后面写了很小的一行字:绝对不要放弃。   在复诊病患的过程中,陈一意外地发现居然分配了一个小女孩子给自己,看了记录,才十二岁,病例上填的是迫害妄想狂躁症和人格分裂。   双重人格分裂。   陈一看着眼神漂忽不定的小姑娘自我介绍:“我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吗?我是陈一。”   出于引导作用,陈一并没有去问小姑娘的名字,以免引起她的猜疑,小女孩子拨散着头发,听说因为反复发病,家里人已经不抱希望,来看望和陪护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平时也只有母亲会来。   小姑娘警惕地环顾着周边,也时刻注意着陈一的动静,并不说话。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陈一继续试着和小姑娘健立沟通,却不敢过于靠近,她试着蹲下来,令自己显得比较小而无害。小姑娘的眼神终于被吸转过来,她伸出手摸着陈一的头发,神情却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我叫小白。”   分裂人格小白:年龄8岁,属性友好,当病患感觉周边安全没有危险时会出现,爱好唱歌跳舞,不表现出病状,出现时间视环境而变化。   “小白有没有朋友呢?”   小白开始表现出活泼开朗的一面,开始跳出了没有规律的舞蹈,听见陈一和她说话,露出牙齿浅笑着:“有呀,她叫害人精。”   害人精是本体代表,真名安格。原本这个年纪并不属于医院的收治范围,但安格家里条件比较好,听说这里都是单人病房,医生资历又可靠就送来这里了。   安格的家庭关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怀疑可能有受到后母的谑待,出于自我防卫,产生保护型人格和享乐型,不能正当处理社交关系。   “害人精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安格对不对?”陈一试探地想了解安格是否知道害人精和安格的关系。   小白转了个圈圈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神先是恍惚,尔后突然就表现得怒气冲冲:“你是谁?你为什么打听安格的事情。”   “我是小白的朋友。”眼前的小白已经不见了,现在出现的是安格,也就是害人精。即使会激怒病人,陈一也还是抓住这个机会,要确认病人是否本身知道另一个分裂人格的存在。   安格作出一副拼命的样子,开始大喊大叫,都是骂滚开,□□,贱货还有杀了你之类的话,陈一只好不断后退,门口的护工很快就给安格绑了束缚带;“小白只负责遇见友好的,听见喜欢的事物,其它的事情都是让这个害人精跑出来。”   护工将安格扛起来放倒在床上:“好好一个小姑娘,越长越疯,过几年再这么狂躁,没两三个人哪里制得住。”   陈一坐在床前看着因愤怒而满脸涨红的安格,希望她能听进去一些自己的话:“安格,这里是医院,我们会保护你,我是陈一,我是你的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保护你,陈一会保护安格的好吗?”   安格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陈一的话而有所放松。   陈一取一张便利贴,写下陈一会保护安格,然后贴在安格可以看见的墙面上,轻声安抚她:“那接下来呢,安格要先听话,我们来数数,数到第一百下的时候,陈一就帮安格解绑。”   “开始了哦。”陈一伸出手,握住安格的手,安格因为这样的接触而几度尖叫起来。可是陈一依然执著地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六……。”   数到八十多的时候,安格终于不再躁动不安,而是听着陈一越数越慢地:“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   越往后,陈一拉开的时间间距就越长,时间也变得静下来,即使是冬日,手里也因为紧握而暖出了汗。到一百下的时候,陈一并不说话,只是开始很慢地去解缠绕在安格身上的束缚带。   方才的护工看来是个很有经验的工作者,绑的束缚带即结实,又整齐,所以整个解的过程都省却了陈一许多麻烦。   “安格现在自由了,想做什么呢?”陈一语速也仍旧保持得很慢,以免过快地节奏唤醒安格的狂躁情绪。   小姑娘坐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我是小白呀,安格在哪里呢?”   陈一愣了愣,随后又无奈地笑起来:“我是陈医生,你下次见到安格的话,替我和她打个招呼哦,就说我也想做她的好朋友,好吗?”   小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   护工应该是专门照顾安格的,看了整个过程,陈一走的时候她笑着说:“虽然没有和安格沟通到,但相比这种状态也很不错了,至少你知道怎么把小白找出来。”   陈一勉强的笑了笑:“这样是没有用的,安格才是主体,小白只负责享乐,所以安格的意识不归她管。”   “不要太勉强,这么久家里人也没来怎么看她。”   护工随意的宽慰却令陈一倍加难受:“凡事都有因果,本身也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所以安格才不能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健康成长。”   “我打交道的老医生可是很多了。最常听的劝告就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切莫有悲悯的心情,都说小心医者不自医。”   护工是个健壮的中年妇女,谈吐很顺畅,也很乐观:“差不多就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 第29章 愉悦他人   午餐的时候,许弥倒是成了一成不变的菜色。   见到陈一落座,便贴了过来,周边的医护人员不时侧目来看。陈一喝着惨淡无味的汤,对于许弥各种无聊透顶的询问已经置若罔闻,几乎自动屏闭:“只有你中午的时候到处走动,其它厨工都很忙。”   许弥看了眼食堂里边的人,扶了扶自己额上因为洗了几次形状有些塌的帽子,不以为然:“我的工资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一诶,连我那辆小破车的油钱都不够,还不许我在这里闲坐一会?”   申请减工资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许弥做得出来。   “跟我说说你的病人,对面有哪些病人是你负责的?”   当前正是用餐高峰期,病患用餐区的病人都坐得整整齐齐,碗筷摆放在眼前,得到用餐的许可后才开始有人动作。   许弥指了指背对着她们林轻:“那个小美女肯吃饭了哦,是你教的吗?”   “不是。”   自上次电调过后,林轻整个人都有点木讷,而且最近也有大量进药,药物副作用下令得她整个人失去了活力般。有时候陈一复诊询问时,她甚至不能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是谁。   “啧啧,我注意到了你情绪上的小波动,挫败?”   陈一摇了摇头,这次林轻的事情确实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扰,不过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往后的职业生涯,此类现象大概是不能避免的。   “别这样。我有个提议,叫上乖乖一起,李诺文,还有那个八爪鱼,大家好好认识一下。哦,对了把阿木也叫上喽?”许弥一下子罗列出一大串人,陈一倒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突然认识了好些人似的。   “就这么定了,他们一定也会去的,我来搞定。”不容陈一再次拒绝,许弥就自作主张地确认了,自顾自地安排起行程,顺带问道:“你什么时候休息?”   “别闹了,我不想去。”陈一打小独来独往的性子令她比较排斥许弥的安排。   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许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李诺文,你什么时候休息,出去玩喽,和陈一啊,还有乖乖她们。”   陈一好笑地看着许弥挂掉电话:“就这么几天,你们两个好像搞得很熟悉了。”   “怎么,你介意?”   许弥抛出一个鄙视的眼神给陈一:“他才不像你,关于你们医院的事情他可是很耐心地会跟我讲那些病例和好笑事件,你倒是一点都不透露,一问还闹脾气。”   陈一照样开启断线模式要开溜,却被许弥拽住:“快说,具体什么时候休息?”   “大后天。”陈一拍开许弥的手,理了理白大褂:“难得周末休一天,李诺文医生肯定不是和我同时休的。”   许弥一点也不惊讶:“他总有办法那天可以休息的。”   出去玩的主意本来就是许弥突然起到的点子,但既然有得好玩的事情,她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查询着相关的信息。   大后天十一月二十四号天气多云转阴,低温天气,周末。同行人员,李诺文,陈一,寇,八爪鱼,阿木。   陈一本来打算小睡一会,却没有想到许弥又突然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板,冲她眨了眨眼皮说:“基本上搞定了,记得周末约哦。我这两天和食堂请了假,就暂不见啦,爱你,回见。”   许弥走的时候倒没有忘记和何树萍打招呼,何树萍倒被她惊得眼镜直往下滑,见许弥走了转过身来问陈一:“你朋友?”   “嗯。”虽然没有确认过,可是陈一也不好意思,这种情况下还说不是朋友吧。何树萍摇了摇头:“挺特别的。”   陈一再次嗯了声,表示无异议。   职业影响。   陈一很少能与陈常东同一个班次,最近都是上中晚班,自然和陈常东见面的时间也少。   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常东已经睡下了,醒来的时候陈常东已经上班了,陈一打开空空的冰箱,最后决定去阿木那里坐坐。   清早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陈一穿了件宽松的毛衣也并不觉得冷。阿木看见她,顿时笑了起来:“嘿,我还以为你上次丢了东西,怪罪我呢,所以这么久没有来。”   “是工作上最近变动比较大,有些累,时间少了许多才没有来。”陈一注意到吧台换了个人男性咖啡师:“怎么,亚涵呢?”   “吹喽。”阿木摊了摊手:“今天还是喝蓝山吧,原味耐喝。”   陈一表示默认,还有松饼。   “这不用你说,当当当,当。”阿木一转身就搬出来浇满了果酱的松饼,你一到门口就叫他开始做的。   “那他是谁?临时的男朋友?”陈一出于礼貌刻意压低了声音问。   阿木转头看了眼吧台里的男人:“不是喽,我花钱请的,他要是不要钱,要我的话这个交易可能也可以做。”   陈一笑笑并不接阿木的话,吃了口松饼,味道一如从前:“反正作为一个客人,我只负责消费。”   “说得好像少听了我的故事似的。”阿木又探手从咖啡师手里接过咖啡:“许弥和你熟吗?”   陈一往咖啡里倒入奶精,用咖啡勺在黑色的液体里搅着圈圈:“你不提我倒忘记问你了,怎么会认识许弥呢?”   “好像是最近搬来的,经常来这里喝咖啡,话多得不得了,尽是不着边的问题。有提到过你,就说认识喽。”这个点,咖啡厅里的人本来就不多,阿木看没有新进的客人,就在对面的沙发盘腿坐了下来:“她还叫我周末一起去玩,对了这个咖啡师也是她介绍的,感觉蛮有本事的样子。”   “看起来是的。”陈一本身对许弥知道的也相对较少,并不了解她具体以什么为生,肯定不是靠医院食堂的收入。   “虽然她这个人话特别多,不过每次和她说话都很舒服,感觉她从来不会急急躁躁,也很温柔。”阿木有些叹气:“至少比你可强多了,而且她知道的超多的。”   许弥喝着自己的咖啡:“你喜欢她就好。”   “是让你呀,不要那么死板。真是浪费了一副好身材和好面孔。”   阿木注意到了陈一手上的手链:“以前没见你戴过手表以外的饰品,这是什么?”   阿木摸了一下手链上的原石:“这肯定不是你自己买的,嗯?谈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了。”   “都没有。”现在倒是每天都很习惯地把它戴在手腕上呢,反而手表不经常戴了。陈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链:“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   阿木毕竟见多识广,不多会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会是寇乖乖送的吧,她可爱送女人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了。听说有时候她送你一个烟盒,一个打火机,或者一支用过的口红,或者无关紧要的耳环,她还把吉他弦拉断送给那些喜欢她的小学生。”   陈一咽了口咖啡忍住笑起来,问道:“你眼里的小学生是什么样的?”   “智商不过百的都是小学生。”阿木似乎对于年纪小的女孩子容易有偏见,即使在这个包容性极强的圈子里,她也显得爱憎分明:“反正要是我的话,才不会把她这样的人送的东西当什么重要的东西。”   “其实她这种性格和做法呢,你可以理解成,她自己的理想生活。她送东西给别人,有时候代表是一种暗示和索求,如果某天,遇见一个人会第一时间把身边的一件东西送给她,她会很珍惜,也会很开心的。”陈一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送什么给寇乖乖。   阿木比陈一还想笑:“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在暗示别人给她送东西吗?”   “她自己本身并不能理解这个行为的。我们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其实是也希望会有一个人,如我对别人那么好,对自己好。”   陈一的咖啡见了底,没有加糖,苦味不停地在唇舌间徘徊:“她只是把赠物当作一种好的祝福吧,所以呢,你不要总是从负面的地方去想坏一个人啦,到时候去玩,寇乖乖会一起,你们应该会聊得来的。”   阿木把空的碗盘叠起来还是半懂不懂:“别以为你说那么绕的话就可以让我改变自己的看法,反正我觉得她很高傲,也很随便。说不定她到时候也会送我一串手链做见面礼。”   陈一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子上:“多的钱当小费。”   “谢谢陈老板。”阿木马上换作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老板慢走,老板常来,老板说什么都对。”   陈一摇着头在阿木的恭维中走出了咖啡厅,对着太阳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手举起来的时候,手链上的坠珠撞到了一起。   平时只要不上班,她基本都有配戴的习惯。   原来以为寇乖乖只是偶尔这样,经过阿木这么一说,倒觉得寇乖乖真是个内心孤独的人呢,而且一直默默地去讨好别人,却并不懂得怎么愉悦自己啊。   陈一看着自己的影子,大概相比,自己就是和寇乖乖相反的性格吧,一切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不会愉悦别人而做作何事。即使是讨好别人,也是为了讨得成就感。   咖啡厅旁边是在装修中的小书屋。   店招是用玻璃和五花石拼贴的,陈一走过时,影子正好盖在一块绿色的玻璃上。   玻璃借着最后的光在陈一的影子里闪了闪,她注意到了它便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大体均润,也有比较尖锐的地方,让人不敢用力抚摸。   但也是个漂亮的碎玻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改成第一人称会怎么样呢? 第30章 初识十三   一早电话就响了起来,陈一按下接听键,许弥那令人头痛而温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们的主角不要迟到了哦,先去地下酒吧那里的一席之地会合,记得叫起阿木,我去接乖乖和八爪鱼。”   天气有明显降温的情况,陈一里边穿了件薄衫,套了麻灰色的昵子外套,到了咖啡馆门口发现还没有开门,她并没有阿木的电话,实际上很多人的电话她都没有。   陈一顺着刚刚接的电话打过去给许弥:“阿木的咖啡馆没有开门。”   “她又不是24小时营业,你打她电话。”   “我没有她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表现得很无语:“我发给你。”   陈一感受到了许弥那翻白眼的神情,挂掉电话后,短信里很快收到一个新的号码,她顺着许弥发过来的号码按了拨出,每次响两声就会被语音提醒忙碌中,肯定睡昏了头。陈一只好继续重复着这无聊的举动。   “去你妈的,谁这么早给我打电话。”阿木几乎炸起来。   陈一把手机挪得远一些:“我在你店门口等你,今天说去玩,她们让我梢上你的。”   阿木那边声音停歇了会,大概是在回忆什么,最后才惨兮兮地回应:“我差点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等我会啊。”   很快阿木就围着条宽大的羊绒围巾出现在陈一的车前,陈一打量了一下她下半身的裙子问:“许弥有说是去干什么吗?”   “没有啊,估计不是喝酒就是吃饭啥的了。”   陈一嗯了声,车子开出一段后她再次确认:“你确定不用加带个衣服什么的吗?”   “不用啊,这样穿多好看。”   那就算了。   离地下酒吧两个多小的车程,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突然接到许弥的电话:“你们到哪里了?”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到地址酒吧。”   阿木替陈一接的电话,来回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后她告诉陈一目的地变了,去另一个地方集合。   “听说是因为寇乖乖不去,大家决定去劝服她。”   许弥还真是乱来,陈一搜索着刚刚阿木说的新地址:“你认识那里吗?”   “大概吧,到地方了我就知道。”   “要是寇乖乖有事的话,非逼着人家去玩也不太好。”陈一原本出游的心情此时突然化为乌有,突然有些暗自觉得好笑,像许弥安排的游乐,能有什么值得期待的,简直人来疯,三观完全合不到一块   阿木翻了翻CD夹,车里很快就响起了轻柔的古典乐:“到时候再看喽,你不是擅长做心理工作吗,到时候选择劝寇乖乖,或者许弥。”   想了想,阿木的好奇心冒了出来:“喂,你会劝谁?”   “幼稚。”   大不了就打道回府,或者可以在一席之地睡个午觉也是不错的休假选择。   车子拐进市区街道后,阿木就开始盯着路标叫个不停,害得陈一听着这噪人的声音心力焦悴:“知道了,你放松点。”   经过漫长的折磨,两人总算是看到了许弥那辆红色的旧轿车。   “真是辆有味道的车子。”   这么一提,陈一才想起来,阿木也很喜欢旧车款。   显然前面一行人并没有比她们早到多久,阿木冲着往小区里走的一行人尖叫了几声,他们便停住了。   “不比我们慢。”   许弥说着,拍了拍李诺文:“这个就是和你提到过的,陈一的同事,南安精神病院一等一的人才,李诺文。”   阿木伸手同李诺文握了握:“帅气。”   李诺文轻握了下,转头向落后几步的陈一走来:“终于有机会一起休息了。”   陈一躲避不及地想笑:“可是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行都是女人吗?”   “所以也是沾了你的光,都是些大美女呢。”   许弥招呼两个人走快些:“李诺文可没你那么刻板,人家啥也知道,而且绅士得很,我答应了会有替他对付你的。”   看来自己在这群女人面前的地位,还没有李诺文重。   陈一和李诺文毕竟是才交情,走上前很自然而然地问:“她们现在是要干嘛?”   “哦,那个小女孩……。”大家似乎都在听他们两说话,八爪鱼一听见李诺文称呼她小女孩子就恶狠狠地转过来来:“不许叫我小女孩子。”   李诺文赶紧双手合十抵在额头认错:“是是。”   这次他学聪明了些,低声说:“八爪鱼说寇乖乖每个周末都来这里,不知道都在干什么,许弥应该是出于好奇,借机把大家都集中到这里。”   “如果她不想被人知道的话,这样也太过份了。 ”   陈一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被许弥听在耳里,嘴上马上反驳说:“怕什么,就只是看下喽,到时候视情况再作打算喽,又不是强抢奸杀对吧。”   “就是那里。”八爪鱼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不要站在太显眼的地方。相比他们一群鬼鬼崇崇的人,琴行倒格外的静声,很不显眼,招牌又小,门廊又旧。   许弥指了指许诺文,再指指琴行:“按原来的计划,你去。”   李诺文到底是心理素质相对过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步就往琴行方向去了。   还没几步,大家就看见琴行里一个穿蓝灰毛衣的女子拉着一个小孩子走到了琴行的大门口,应该是一个老师,和小朋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教小朋友回家了。   起身时自然而然就看见一行几个人盯着她,她甚至往身后看了看,最后才确定大家确实是在看她,而李诺文已经离她很近了,她冲李诺文客气地笑了笑:“请问有事吗?”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寇乖乖的人。”   “找乖乖吗,她在上课。要等一会。”女生笑得很自然,原本陈一看她有些面熟,可是她一笑便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接下来李诺文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转过头对着许弥摊手。   许弥走上前来弧疑的打量着女子:“我们是乖乖的朋友,她周末是在这里上吉他课吗?”   “是的。我是琴行的钢琴老师。以前都没有遇到过乖乖的朋友,你们到里这坐一会吧,她很快就下课了。”   大家出于礼貌还是跟着进了琴行,不过八爪鱼不敢进去。   她躲在外边冲许弥说:“她知道是我跟踪过她,一定会不理我的,你要保证不供出我来。”   “有事我担着。”许弥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看见八爪鱼一副要哭的面相,便打了下响指支开她:“你去停车的地方等我们吧。”   柯明月对一行突然到访的人也显得很意外,先是站起来问了声好:“什么事吗?”   领他们进来的女生赶紧解释:“她们是乖乖的朋友,我带他们进来坐的。”   柯明月一看就是很精明的人,趁这个当口把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除了阿木的装束太随便,其它几个人都看着不像什么坏人,不过她显得很不安:“寇老师可没和我说过她会有朋友来找。”   “我们是自己找过来的。”   柯明月看了看时间,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情,没必要打断课程,就起来帮忙倒了水给他们:“再等一会吧。”   出于一种自带的敏感,许弥很留意领她们进来的这个女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叫许弥,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十三就好了。”   十三倒完水和她们并排坐在一起:“你们找的乖乖有什么事吗?我是说这么多人。”   “十三哦?”许弥表现出的更浓厚的兴趣:“是你的本名吗?”   十三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是叫十三。”   “这样,那你姓什么?”   全场的人就看着许弥在这里跟一个漂亮的女子对聊,还是阿木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们今天约好去玩的,想把乖乖也拉去,她今天难道要上一整天的课吗?”   “是的哦,她下午有课,不过正好我有学生下午休息,我可以帮她代一下课,我吉他虽然弹不好,但偶尔代一下课没有问题的。”十三很主动。   许弥不依不饶地插进来话:“可惜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是呢,我很少出去玩。”   陈一先看见的寇乖乖,寇乖乖先是一愣,然后脸刷刷地就白了起来。   看见寇乖乖的脸色,在场的人都不敢轻易开声,只有十三,还是甜甜地笑着:“乖乖,你朋友约你出去玩哦,我帮你代课。”   “不用了,我不打算去。”   “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   “真可惜。”十□□倒表现得很失落。大家都知道自己有错在身,不敢再劝寇乖乖,不过阿木向来爽直,起来打算要走,还不忘客套地和十三说:“反正你没课,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玩哦。漂亮妹子,我们都很欢迎的。”   十三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不可以。”寇乖乖最先反对,大家都又去看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平时性格随和的人,此时完全变了样子。   陈一站起来拉过十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十三?”   十三没有答应她,只是睁着有些微张的瞳孔看向她,额际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姓什么呢。”陈一按压着十三的虎口,微笑着问她。   “唐。”   陈一继续和她说话:“那,我们和寇寇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   十三转头看向寇乖乖。陈一也看着寇乖乖:“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大概是情人节那天还是怎么的,半夜里突然惊坐起来说,我要改文,然后第二天就锁了文,试着把这个文改成第一人称,改了大概有二十章左右突然又醒过来,大骂自己一顿,抽什么风。   所以又重新改回了初稿模样。   后续会把精力投放在新文上,这个文其实是个很冷的题材,单纯的写几个女人的故事,不过我自己个人是很喜欢的,因为表达了一些东西在里边,感谢一直看文的你……上次锁文的时候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评论区都发了红包……应该收到了吧。 第31章 她在人间   陈一车子后座是寇乖乖和十三,阿木选择了和八爪鱼坐的许弥的车开在最前边,许诺文一个人开车在最后面。   本来八爪鱼想要和寇乖乖同车的,但寇乖乖那副一反常态的表情,大家都选择了回避。   十三倒是一直显得心情很不错,惊喜地张望着窗外的表情,双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寇乖乖。   “不抽烟吗?”   陈一试着找些话来缓解车内的紧张气氛。   寇乖乖虽然表情因为和十三的交流而慢慢放松下来,却还是能看出来眉宇间时不是皱着:“不抽。”   车子一路向着市外的方向开,冬天苍白而无趣的暗淡令外边的景色阴沉沉的,十三显得异常兴奋,手不时在车窗玻璃上划拉,留下浅浅淡淡的指痕,她是笑着说的:“你看那里有一片水田。还有白色的鸟。”   “是啊。”寇乖乖对十三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她看的是自己侧边的穿,她说:“这边还有水牛。”   “陈一,我们是要去哪里呢?”十三突然问陈一,友好而快乐。   陈一忍不住顺着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和病态,这个就是曾经那个唐夏天吗?   陈一说:“我也不知道,前面车上的许弥没有说,只让跟着她走。”   “我觉得许弥姐姐好好看哦。”   十三眯着眼睛开心地转过头去和寇乖乖说:“是吧,她的头发好长,不过乖乖也好看。”   就这样不知不觉车子就拐进了山林地带,上了简陋的水泥地面,越开越里边。   看来许弥并没有打算把她们拉进城市的酒香消弥中,车子最后在视野开阔的湖边停了下来。   一下车,扫荡在湖面上的山风就迎头刮来,陈一缩起肩膀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南方的冬天来了。   十三还是保持着高涨的情绪,下车和每个人打招呼。   寇乖乖走近陈一的的身边,原本应付十三的笑容慢慢浅淡下来,声音里有无奈,亦有无助:“你问她的姓,我想你大概猜到了她是谁。”   “嗯,关于你的资料里有提到过她。”陈一回顾着资料里关于十三的片段,或者应该是唐夏天。   十七岁冬天,蔻乖乖说,她失去了唐夏天。   “我不敢让她尝试太多新的事物,也不敢让她接触旧的事物。尽量让她每天日复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   寇乖乖终是拿出了烟,在寒凉的风中,试了好几次才打着了火:“我很害怕她突然就变了,变成更陌生的样子。”   陈一并不很明白寇乖乖的话。   许弥她们己经开始忙铺一块毯子,把车上零散的零食,还有一些精巧的炊具摆了开来。   李诺文成了最得力的小弟,被使唤着来回跑动,看见这边站着两个闲聊,也不忘招呼:“你们两个可别想偷懒哦。 ”   “乖乖,你快过来。”是十三喊的,她已经参与到了几个人的玩乐当中并且相处得还不错。   八爪鱼跑过来,小心翼翼,小嘴嘟着说:“乖乖,你没有在生气了吧?”   “你觉得呢?”   陈一拍了拍八爪鱼安慰她说:“玩得开心点,她不生气。”   寇乖乖倒不打算配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生气?”   八爪鱼吐了吐舌头:“她可是专门研究人心理和脑袋的医生,肯定看破你了。”   这种误会陈一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候倒觉得别人说起来确实还挺像那回事的,没有抗议说明什么,走向许弥一伙人看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一切都准备妥帖了,好像蛮多好东西。   除了一饼干,咸辣前菜等小零嘴,旁边一个白色的塑料框里堆着好些肉类,陈一细看了下,鸡鸭牛羊肉一应俱全,为许弥的准妥帖感到不可思议:“这些是等下的午餐吗?”   “准备串烧烤的。”   阿木对目前的安排还挺满意的,大披肩拿掉的她现在上身就一件薄薄的打底长袖:“许弥啥都准备好了,连镇葡萄酒的冰块都备了,厉害吧?”   “还不错的样子。”   要做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大家的意见是刚来先走动走动,看下周边的风景。   阿木对湖光山色都不甚感感兴趣,裹着围巾扑倒在毯子上抱怨:“我是开店开到凌晨两点的人,哪里像你们这些要么是学生,要么是高职人员,赚点钱小意思,反正我要先睡会,就等着起来吃肉。”   十三拉着寇乖乖和大家一同往湖边走。   李诺文活动着刚才来回搬重物的胳膊,头上出了不少汗:“这地方,春夏钓鱼应该不错。”   “别偷懒呀,叫你准备的东西还不拿出来用。”许弥却是一点也没有放过李诺文的意思,崔促着他。   李诺文擦了擦汗才回应过来:“哦,对对。”   他又转头对着陈一这边说:“一会可有好玩的东西了。”   八爪鱼也跟着李诺文跑开。   许弥这才试着和寇乖乖说话:“这里还不错吧,我常常一个人来这里散心,只是平常都是晚上。”   对着黑呼呼的湖面?   陈一倒是对的许弥散心的方式感到莫名,这种心理行为,也过于极端化了。   “还不错。”寇乖乖应付着,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怒感。   “我很喜欢这里。”   十三跑到湖边蹲在水前,轻轻地摸动着水面,把倒影里自己的面容搅得稀碎:“水冰冰的,滑滑的,而且有很多鸟的声音。”   “现在是冬天,少一些了,要是别人季节的话,超级多鸟,而且湖边会长很多小花。”许弥蹲在十三身边同她一起玩着水,看着她那张恬甜静地脸问:“十三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吗?”   十三手上的动作开始变慢,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起来。   陈一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意识到思考和回忆会令十三的情绪发生变动。   “十三,你看,我捡到了一块石头。”   寇乖乖突然唤过十三,手里举着一块并不起眼的小石头。   十三没有回答许弥,转手去接寇乖乖手里的东西:“这种石头这里有很多诶。”   “我就是喜欢这种不特别的石头。”寇乖乖狡辩着,同时淡淡地看了眼许弥。   许弥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快就明白了些什么,她退回到岸陆边,站在陈一身旁:“她愿意让步带十三出来,应该是看到你在的原因。”   “是吧。”陈一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能帮到十三什么。   “十三这种是什么症状。”   “选择性失忆,还有多重人格现象。”陈一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十三的其它人格是怎样的,但她确认目前的十三是唐夏天的另一个人格存在,而唐夏天本身应该是一个抑郁的人格,或许还会有一些其它的人格。   许弥似懂非懂:“你怎么知道她选择性失忆。”   “寇乖乖刻意隐瞒她的存在,而且你刚刚问她问题的时候,她显然是想不起来的,所以她只记忆一部份事情,而且过多的思考和回忆的触发会令她产生不好的感受。”   陈一看着寇乖乖一脸宠溺地陪着十三聊天,心里却难受得紧:“要让这样的人开心,真的是非常辛苦的。”   如果唐夏天从十七岁就开始明显发病,那这么多年来,寇乖乖一直都有陪在她的身边吗?她的家人呢?陈一不禁对寇乖乖和唐夏天的事的情,有了更多的好奇。   “你尽量收敛起自己的好奇,不要再招惹十三了。”   陈一看眼陷入发呆状态的许弥:“你现在想什么?”   处于发呆状态的许弥,声音很淡:“我还以为乖乖是个谁也不爱的人呢,像我一样。”   “然后,现在是怎么认为的呢?”   “原来她心里藏着这么大份的深情,真难过。”   陈一发现了许弥眼角湿湿的:“难过什么?难过寇乖乖有很爱的人?”   “不。只是想想自己从来没有深爱,也不会深爱,就觉得整个人生很空虚。”许弥颇为伤感地吸了口气,转眼头盯着陈一,模样可怜得很:“你说,我是不是就是属于爱无能的那种,就是不会爱上别人?”   对于爱情的说法,科学或者医学都并不能很好地完整解释,陈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会让另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对另外一个人好呢?甚至像疯了一样。   李诺文在湖边浅水滩区,捣鼓了半天,喊着让她们过去。   八爪鱼举奋的在那里叫喊着:“超级棒的,我们做了一个船,等下可以划船了。”   “好像是充气艇?”   陈一有些意外:“这两天你都准备这些玩乐的东西去了吧,”   “我是很重视这次出游的,我呢,就觉得生活不应该老是一个人,也不应该总是只有□□,是很诚心地想要好好生活,有些往来走动的朋友,正好觉得你们都是很不错的人,所以就拉到一起啦。”许弥走在陈一的前头,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有脆弱,语气平淡:“我喜欢把好的事,好的人都聚在一起,形成我要的圈子。”   “挺好的。”   许弥突然转过身,勉强笑了笑:“就是总是不太成功。”   陈一下意识地嗯了声,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无声地,装作听不懂似地继续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人生轨迹,即使有时候交织在了一起,时间总会冲散所有。   唯一不变的是起点是生,终点是死。   许弥快步跑了起来,冲向冲好了气的汽船,一下子栽进里边,她大声地笑着,说着。   她在人间,笑得好轻松,也好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32章 首次集合   李诺文是个很细心,也讲责任的男人,尽管这种充气船有足够的深度和发动机,但他坚决要用安全绳绑着充气船:“总要考虑到安全因素,万一船不能靠回岸边就麻烦了。这个绳子够长,至少能到湖中间。”   正是李诺文的执意,折腾了好久后,吵闹着要下水的许弥和八爪鱼才如愿地坐在汽船。   船的大小每次能容纳五个人,寇乖乖本来无意上船,可是十三看着新奇自觉地就上了船,寇乖乖也只好坐上去,李诺文看陈一在岸上,就跑过来,喘气擦着额上的汗,边说:“你跟她们一起先玩。”   “不用了,你得开船还得保护她们。”   陈一内心倒真有点些想要到江中间,感受一下湖中的安静和快意。完全置身水中央。   确实其它人都还不知道怎么驾这个充气艇,李诺文只好抱歉地笑着:“那你就等晚点喽。”   “去吧,还有多注意一下十三,她应该属于多重分裂人格。”   李诺文之前并没有太注意到十三,被陈一突然提到,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作为专业的医师,他很冷静地点了点头:“好的。”   随着嘟嘟的声音,气艇很快就载着几个女人兴趣的出发声窜了出去,水浪在安静地湖中一圈圈地括散开来。   “喂,喂……这些人,怎么都不叫我。”   阿木摸着胳膊走过来,看见在湖中的汽艇,气急败坏,好在看见了陈一:“你干嘛没有上去一起玩?”   “坐不下那么多人。”陈一看见阿木睡一觉起来,唇色泛青,腿上也是红紫一片,估计被冻到了:“知道冷了吧?”   “谁知道会来这种地方。”   陈一把外套脱下来递给阿木:“上街这种天气也不穿成你这样的。披一会,我至少还穿了个长裤。”   阿木把自己的围巾递给陈一:“还是陈医生贴心。”   “站着太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坐着吧。”陈一提议着,尤其是觉得这会特别干渴。   饼干,巧克力,水果罐头,还有新鲜的疏果,沙拉酱,酸辣白萝卜,海带丝真是应有尽有,陈一看得眼都花了,找了瓶矿泉水打开:“真是能折腾,弄这么多东西。”   “所以许弥这样的人才讨人喜欢,我们啥都不知道,她倒是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了。 ”   阿木很喜欢酸辣萝卜,辣得直抽气,嘴巴却停不下来,她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看到没,谁野餐不是带一次性杯子,她就差没把家里的瓷盘也带来了。”   陈一指了指盛着水果的两个盘子,然后就笑起来:“唔,她带了两个水晶盘,好像是要做沙拉。”   阿木差点被酒呛到:“行,我服了。”   发动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掠过,许弥在飞驰而过的汽艇上冲她们喊“先把肉串起来烤,我们一会就回来吃。”   “想得美。”   嘴上这样说,阿木手可没闲着,利落地摆开了菜板和切刀:“她们算是找对人了,我这人除了没文化,这些粗烂活,娘们坐的事情,我可是好手。”   肉都是冰冻过的,阿木拿出来分好类,合计好后,从一旁的工具篓里翻出两个折叠水桶问陈一:“应该可以用湖里的水洗对吧?”   陈一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没有问题。可以洗一下冰渣和血水,然后用自带的纯净水冲一下。”   “就是,那就够了,这里有两大桶纯净水呢,看来带李诺文还是挺管用的。”   阿木把两个水桶交给陈一,然后把整个装肉的塑料框搬出来:“开工干活。”   陈一不知道干什么,阿木叫她怎么做,她就跟着做,看着阿木划落地把肉类分齐整理开,多余的鸡油脂全部去掉,陈一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是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阿木居然这么能干:“你哪里学会弄这些东西的。”   “这有什么,小意思,我们老家农村的,啥没见识过,打小就得帮着干活。”   阿木不以为然,站起身提着水桶小跑回岸内,一会就把刀和菜板提了出来:“我们应该就在湖边切肉,这样就不会弄得到处都是血水了。”   阿木又跑回去把倒满了纯净水的小桶提出来,将方才洗过的肉再冲了冲,就开始切成小块,她递给陈一一把竹棍,竹棍的一头尖尖的。   “我来把肉切成块,你把肉串起来。”   阿木利落的把一只鸡从中斩开,分成两边,正忙着把鸡腿切下来:“我开咖啡馆以前就是在街边推着车子做烧烤的。”   陈一忍不住笑起来:“真的?”   “想不到吧。”   阿木得意地看眼陈一:“不止推过烧烤车呢,还卖过臭豆腐,还的酸辣萝卜和白凤爪,还贴过一段时间手机膜。”   “看不出来。”陈一把阿木切成小块的鸡肉小心地用竹棍穿起来,穿得满满的。   阿木看见陈一把一整根竹棍穿得满满的,就拿过来撸掉些:“不能穿这么多,少穿一点,留下拿手的位置,而且不要排得这么紧不容易烤熟。”   “这么多讲究。”   “当然了。”   阿木继续切肉崔陈一:“穿快点,我等不及要让你看看我烧烤的本事了,保证让你们吃了想付钱。”   “这样可以?”   陈一按阿木教的重新穿了一串,总算得到了阿木的认可:“可以,不过你得加快了。”   “你很早就开始做生意了?”   “做什么生意,就是混口饭吃。”   阿木叹口气:“家里穷得很,不然哪个人不想像你们这样,生来老爸就是个人物似的,不愁吃少穿,上学,然后做份体面的工作。”   陈一加快了串肉的速度,头次做这种事情令她心底升起少有的喜悦感:“也不见得一定像我这样生活就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你这样的一生有那么多值得回顾的小片段,我是除了学校,就是医院,别的很多都不了解,对比显得多无趣。”   “你们这些人呢,就爱说风凉话。”   阿木小心地切分着排骨条:“就像那些穿得人模狗样的文化大学一样,老是说想要田园生活,老是说些乡土情怀的人,根本就不会喜欢种田一样。”   陈一笑着不知道怎么反驳阿木,串好的肉都放在洗干净的框子里,排得满满当当:“应该够这么多人吃的吧。”   “当然够,要搁以前,我能卖一天了。”   发动机达达的声音越离越近,李诺文把船向她们开来。   许弥她们已经开如迫不及待地摘掉身上的求生衣,在马达声里冲着陈一喊:“李诺文哪里就好,就是太像个女人了,啰嗦得很,这个不安全,那个不安全。”   发动机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下来,陈一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十三身上。   显然十三玩得很开心,只是船停下来后,她突然四下张望环顾,变得不安起来,寇乖乖立马在她耳边说些什么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八爪鱼倒没了出发时的那种欢快劲,看寇乖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落寞感。   “你们两个美女辛苦了,我要不要带你们出去转一圈,李诺文的年仔长裤被卷起来一大圈,鞋子拎在手里,看来是弄到水了。   陈一反倒不想再麻烦他,便问阿木:“你想不想坐船?”   “比起在水里游几圈,我现在更想好好地享受烤肉。”   “那就不去了吧。”   众人都回到了停车的地方围坐在毯子边休息,李诺文绑好船后拎着鞋子在乱石间小心翼翼地行走,样子又好笑又可怜。   许弥笑着说:“李医生,烧烤的时候帮你烤下鞋子。”   “那先谢谢了。”   许弥又接着说:“所以你先把炉子给烧起来哦。”   听到许弥这样说大家又忍不住笑,八爪鱼的心情也好些了,起来的帮忙拿的出烧烤架问许弥:“是不是要把这个组装起来?”   “小朋友真聪明。”   八爪鱼这次没有因为叫她小朋友之类的名字而争议,而是专心地支着架子。十三也跑去帮忙,寇乖乖自然也就跟着了。   许弥起身帮着阿木找调料:“我以为自己算是会点小技巧了,现在跟你一比,简直帮厨都是不敢当。”   “那是。你们今天有口福了。”   李诺文看样子是真累,刚要坐下,却被八爪鱼喊着帮忙抬烧烤架的炉面。烧烤架支起来了,生火的事自然也落到了他这个大男人身上。   好在是备好的专用炭,他有一些户外经验很快搞定,烧烤专用的铁板架到火上面,阿木很快就闻着热劲把油给刷好,旁边再摆上各类大小调料,俨然一幅街边烧烤贩的模样:“准备开烤。”   十三对作何事物都表现出意外地惊奇感,好像没有见过烧烤摊般,学着阿木的样子把肉一串串摆在铁板上还不时地吐着舌头:“看着好好吃。”   寇乖乖倒还是那般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睛总时不时关注着十三的表情变化。   陈一走近她:“她很开心不是吗,大家都很开心,你也人放松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 保持日更,雷打不动——JJ抽风除外。 第33章 湖心睡眠   看着一串串生肉慢慢地变得焦黄香脆,众人的食欲都慢慢被挑了起来。   一共两个鸡腿,阿木作为大厨自然也拥有了分配权:“鸡腿当然是要分开出力最多辛苦的人,所以一个给我,一个给李医生。”   “叫我诺文就好。”李诺文抹着嘴边的油,嘿嘿地笑着:“那我就不客气啦。”   接过烤得金黄的鸡腿,李诺文转头就把鸡腿递给陈一:“给女王的献礼。”   这样旁边的许弥和八爪鱼都不同意了:“不行不行,我们也是女王。”   陈一笑着接过了鸡腿:“大家要友爱,我觉得这个鸡腿应该给我们的新朋友十三啊。“   这下大家倒没有什么什么了。十三有些受意外话题居然转到了她身上:“今天认识大家很开心,希望以后还可以和你们一起玩。”   “那就把这个鸡腿收下吧。”   有些可惜,不过李诺文还是很温柔地哄说着十三。   趁着十三的兴趣都集中在烤肉的空档上,八爪鱼给寇乖乖倒了杯酒:“开心点嘛。”   “是不是你把我琴行工作的位置告诉她们的?”   八爪鱼毕竟太心虚了,不敢在寇乖乖面前说谎:“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呀,你当吉他老师有什么值得好隐瞒的。”   寇乖乖没有说话,八爪鱼继续小声地说着:“而且一个女人而已,干嘛要藏着躲着。”   “以后不要去琴行找我,知道吗?”   “哦,知道了。”   整个用餐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烤肉被吃得干干净净,阿木自己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喊撑,地上一片狼藉,大家都爬到车休息。   李诺文的车比较宽敞,一打开车门,阿木和八爪鱼就抢先占了位置,许弥决定在毯子上睡会。   陈一作为一个医护人员从业者,时常值班,倒并没有那么容易困乏,除了觉得有些撑。   李诺文从烧烤炉上拿下架着烧炭火的鞋袜,有些无奈地笑着:“估计全是肉味。”   陈一也笑笑:“你要是不困的话,再当一会船长?”   “没问题。”   李诺文马上答应着,回头看眼其它人都睡着了,就没有再询问谁要去,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往湖边停船的方向走去。   李诺文先检查了安全绳的牢固程度,然后把救生衣穿好绑结实,并示意陈一:“虽然没有危险,但这是最基本的安全措施。”   陈一倒并没有觉得救生衣会有许弥说的那么不好,很自然地接过就套上了。   发动机刚响起来,陈一就看见有个人向他们跑来:“先等等。”   李诺文顺着陈一看的方向,看见了十三。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坐船吗?”   船已经开出一段距离,十三的声音显得有些远,但足以听清楚。   陈一和李诺文看着十三穿着鞋子站在水里,裤脚也被打湿都有些无措,愣了会,陈一让李诺文把的船向往回移了一些。   “乖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睡着了。”   李诺文和陈一说:“她好像喝了点酒,估计睡得比较熟,要不要叫醒她?”   十三有些奇怪地提醒两个人:“我想和你们一起坐船到湖心去。”   陈一对着十三伸出手:“那你上来。”   李诺文照例叮嘱十三窗上求生衣,陈一让十三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帮她拧了拧裤脚然后把湿的部份尽量卷到一块:“冷吗?”   “不冷。”   十三绑好救生衣摇摇头:“在水面上的感觉好好。”   “是什么感觉?”   十三笑起来真的很单纯:“就是很特别的感觉。”   李诺文这次放慢了速度,船小慢慢地往湖心方向驶去,发动机头前蝗水花扑腾着开来,整个湖面的波纹像不断生而又灭,往复循环的开着动荡的花。   十三和李诺文坐得很近,看他驾着船,语气里满是赞叹:“这个好神奇,可以让船开得这么快和这么远。”   “我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你看,只要这么拉一拉,然后控制好水流的方向,就可以去到自己要去的方向。”李诺文平时就比较喜欢一些水止户外的游乐项目,介绍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到了湖心的时候,十三突然说:“我们在这里停一会,然后睡一会好不好?”   出于职业敏感,陈一和李诺文相互对视了一眼。   李诺文试探着问十三:“你刚刚是不是就想到湖心这里来睡觉?”   “是啊,。”十三是笑着的,不觉得这里很安静吗,而且周边全是水,水那边又都是山林和树木,好美啊。 ”   李诺文只好问十三:“你是想在这里停一会,还是回去?”   “十三,你睡吧,我也睡。”   陈一对着李诺文一个示意:“大家都睡吧。”   船的长度刚好容纳十三和陈一可以微躺着伸直身子,陈一试着帮帮助十三入眠:“我们躺好,然后闭上眼睛,你有没有听见湖水的声音,静悄悄地,它们在我们身下很慢,很慢地淌过,然后化片一个细下的波纹慢慢散开来。十三,你看见了吗,细小的波纹,我们在水的中央。”   十三轻轻地嗯了一声。   经过连串地引导,陈一试着抛出问题:“十三是不是委喜欢这种感觉,你想到湖的中央找什么呢?”   “特别的东西,我看见水包围了我,黑色的水。”   崔眠有了效果,十三开始很轻微地昵喃着回应,断断续续:“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在水里的时候好像差一点要找到,要想起来,可是又很快就会不见。”   “是什么东西呢?”   “很多,很多,我看见长得很像我的人,又好像不是自己,我讨厌她,她赶总是躲着我。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她说我就不该看见她。”十三突然腾地一下子坐起来,茫然四顾,李诺文的笑脸出现在她眼前:“十三,我准备把船开回去了哦,你快点把陈一叫醒。”   十三有些狐疑地看着李诺文,又看看旁边睡着的陈一:“我刚刚有睡着吗?”   “嗯,好像睡了一会。”   陈一装着样子坐起来糅着眼睛:“十三你比我先醒的啊。”   “嗯。”   船到岸边的时候寇乖乖绷着脸站在岸边,嘴唇泛白,直到陈一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事。”   十三倒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笑着和寇乖乖说:“我们刚刚在湖心睡了一会。好舒服啊。”   寇乖乖嗯了声,注意到她的裤脚:“怎么湿了。”   “之前没注意踩进水里了。”十三打着赤脚,小心地在地上找落脚点,寇乖乖在她前面蹲下:“我背你到那边,这里碎石太多了。   陈一看着寇乖乖背着十三一步步地往远离湖边,转头问在收拾安全绳的李诺文:“对十三的情况你怎么看?”   “和你判断差不多,十三是她的分裂人格,而且并不知道自己是第二人格,还有一个人格把自己藏起来了。”   “只有双重人格吗?”   陈一有些怀疑,人格有时候会越分越多,分裂出来的人格越多,怀况越复杂但分裂的人格少,却往往是两个极端,很难融合或者去除一个人格。   李诺文手里提着的十三的鞋袜:“不确定。而且她这个人格有选择性失忆症,很多事情她会选择不去记忆,但并非出于她的本意,而是被压制的,她刚刚的行为说明有人格自我怀疑的症状,她试图找出自己不知道的那部份。”   “另一个人格似乎并不愿意出来。”即使十三的状态怎么变化,她都很容易恢复到原本笑得甜甜的模样,注意力很容易就转开了。   李诺文点头表示认同:“她希望这个人格以自己喜欢的样子活下去。”   趁着烧烤架上还有点剩余的炭,李诺文把十三的鞋袜按之前的方式架在支架上烤。   其它大概吃得太饱了,都睡得很香,李诺文给三个人洗了杯子各倒了杯纯净水,并笑着和十三说:“看你的鞋子。”   十三扭过头,看着她的鞋子被支在烧烤架上,被逗得直笑:“两块好大的肉。”   寇乖乖忍不住笑了,端着李诺文倒的水作出干杯的样子:“谢谢你们。”   陈一和李诺文都配合地碰了下杯子:“不客气。”   “冬天,天很快就会黑的,一会我得去把船放气收起来。先把毯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李诺文忙着收拾掉地上的垃圾,陈一和寇乖乖也起来帮忙。陈一笑着说:“阿木今天没有坐到船,等她醒来知道你把船的气都放了,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寇乖乖脚上穿着很软的布鞋,看见陈一往车上抬纯净水,就跑过来帮忙,刚抬起走了几步,却听见砰的一声。陈一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纯净水桶,一眼就看见寇乖乖的脚上全是鲜红色的血:“李诺文,快,急救箱。”   寇乖乖看见血,才开始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令她没有力气站起来。陈一把她扶到毯子上坐好,然后把鞋子脱下来,好鞋底多少有些弹性,伤口主要是划破了脚背。 第34章 让她醒来   李诺文提着箱了跑过来,同时大声地喊醒了许弥阿木她们。   许弥糅着眼睛有些恍惚:“这是怎么了。”   “不要走过来。”   李诺文用手势让许弥退后一些,指着她没有穿鞋的脚,然后喊穿着运动鞋的八爪鱼:“刚刚寇乖乖踩到了玻璃杯,这里还有很多碎片,你过来帮忙收拾一下。”   八爪鱼本身还睡眼松动,听见寇乖乖受伤,一下子就奔过来,看着她脚上总也擦不止的血,眼泪当时就掉下来,却愣着不知道干点什么。   李诺文没想到八爪鱼反应这么大,有些不解地看向陈。   陈一却忙着帮忙寇乖乖处理伤口没有注意到这些。   寇乖乖很快就适应的了疼痛,看见八爪鱼在旁边只顾巴嗒巴嗒掉眼泪,只好安慰她:“一点都不疼,你小心点,玻璃就在你脚下。”   阿木伸着懒腰最后一个围过来:“在做什么。”   看见寇乖乖的脚上的血后,才惊了跳:“怎么这么多血。”   “光线太暗了,谁帮忙打一下手电。”陈一好不容易帮寇乖乖把血止住了,包绷带的时候,却总觉得眼前暗呼呼的。   八爪鱼抹了把泪,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蹲在寇乖乖身边:“肯定很疼。”   在旁边帮不上忙的阿木在人群里找了找一遍:“那个……十三怎么不在了。”   所有的人都先是怔在原地,然后整个都安静了。   陈一手里的剪刀刚好把扎好的绷带剪断,声音在当下显得格外刺耳。   寇乖乖站起来推开八爪鱼,先是把在场的人都认了一遍,没有,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许弥有些犹豫地说:“刚刚我听见有发动机的声音,以为可能是一些别人路过的船。”   一行人往湖边跑,寇乖乖跑得最快,看着她缠着绷带还在渗血的脚,一拐一拐地跑,陈一忍不住喊她:“寇乖乖,你小心脚。”   充气船果然不在了,远远可以看见湖心处有个船影,李诺文抹了抹额汗:“快,快拉安全绳。”   大家这里候心里都有了些安慰使劲往回拉,手里的沉重感反倒令她们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底,至少证明寇乖乖人还在船上。   “我看见她站起来了,站在船上。”   “十三。你快把船开回来。”阿木站在最前面拉绳子,累得气喘嘘嘘,大声地冲湖心喊话。   八爪鱼突然站直了身子,愣愣地看着湖心,话有些抖:“她好像……。”   咚的一声,大家因为船体变轻都突然往看跌去,湖心的落水声让彻底让寇乖乖暴发了:“唐夏天,你这个混蛋,你混蛋,你回来,不许跳,不要死,不要走,唐夏天,你不要离开,不要,不要……。”   李诺文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脱衣服,陈一见状也跟着跳衣服,两人很快就一前一后地跳进了湖里。   每一下肢体和湖水扑打的声音都冲击着岸上每个人的心情,。   许弥和八爪鱼紧紧拉住寇乖乖不让她往水里跑。   “你不会游泳,根本就是找死,你不是老劝我,不管怎么样都要活着吗?现在轮到你痛苦了,就想简单死吗,休想。”许弥已然筋疲力尽,强扯着嗓子试图喊醒失控的寇乖乖。   “唐夏天,你王八蛋,混蛋,不许寻死,不许。”   寇乖乖什么也听不进,反复重复地喊着唐夏天的名字。   她的声音穿过正在变暗的白昼,滑过湖面,和风一样穿行在黑色的湖面,渗进丛林。   湖面越来越暗,除了李诺文和陈一偶尔潜出水打水的声音,使安静的湖面显出些许生气,其它却什么也看不清。   阿木突然往岸边跑。   许弥气喘嘘嘘地,手仍然紧抱住不再挣扎地寇乖乖,见阿木突然走开,即问:“你去干吗?”   “我要把车开过来。”阿木没有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把车开过来干嘛?”   “我们把车灯打开,才能看见湖面。”   三辆并排靠在湖灯把大半个湖面都照亮了。   李诺文和陈一不时下下浮动的脑袋此时正在充气艇周边,他们每一次下潜和上浮,都是为了找到那个不知道是十三,还是唐夏天的人。   陈一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流失,还有寒冷的加剧,更多的是内心里的恐惧。   她见过很多死亡,可却是第一次,感觉明明,触手可以找寻到的救赎,可能只需要再游几米,再下潜几次就能救到的生命令她感觉害怕。   李诺文抹了把脸上水,牙关直颤:“太冷了,你先到船上去。”   陈一没有听,她做不到,她没有勇气爬到船上,回到岸上,也没有勇气面对寇乖乖。   是她,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的,让她和我们一起吧。   她担不起这个罪名。   或许祈愿终于生效了,她好像看见湖面有什么在飘动,她大喊着:“在那里,是她,是她,浮在那里。”   “你去把控制船,我去救她。”   李诺文使劲全身的力气,向阿一指的方向游去。   一点点希望挽回了陈一的理智。   她明白现在最需要的是配合李诺文作最正确地救治工作,虽然感觉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但受过心理训练的陈一知道,实际的时间并不多,只要施救合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一抓住了充气船,费尽力气爬出了水面,湿湿的棉衫沾黏在衣服上令她一出水,便忍不住抖个不停,她拨弄着发动机,却不知道怎么用:“李诺文,我不会。”   她看见李诺文已经抓住了没有动作的十三往这边奋力地游来,李诺文一边游着,一边吐着水:“我马上就过来,你不要动。”   陈一只能僵硬着身子,作牙关响个不停,心里反复祈求,千万不要在事,不会有事的。   她回头看眼湖岸,明晃晃的车灯照射下,她只能看见人影,分不清她们的脸,却能分辨出歇斯底里因为奔溃而不能瘫软着,被搀扶着的寇乖乖。   越来越近的打水声让陈一的心慢慢悬吊起来,十三苍白毫无血色脸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凌乱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缠绕着她的脖颈。   陈一伸长了手,努力地想要触到她。   李诺文把十三推向气船边,靠着臂膀的力气,把十三托上气船:“她应该原来强制自己不呼吸,在水下闭气不动,直到脑部供氧不足后休克了才浮起来的。”   陈一把十三平放着,她不敢去摸十三的脉动,也不敢去听她的心跳,她机械地重复着自己培训过很多次地急需救措施。她快速地把十三的内衣扣解开。   李诺文检查的十三头部和口腔,并帮她放松鄂关节,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动脉说:“还在。”   陈一加快了速度,开始按压十三的腹部,排出积水。   李诺文试着发动气船,却发现所有的开关都被破坏了,他冲岸上失摆了摆手:“往回拉绳子。”   陈一已经在给十三做心肺复苏,她憋着一个字也不敢说,声怕一个错意,十三就不愿意再对这个世界睁开眼。   船轻轻地动了动,但岸上三个女人的力气显得很微弱,李诺文冲着那边喊:“我这边拉,你们不要拉,帮我把绳子缠在结实的地方。”   已经过了正常的复苏时间。   十三却没有醒来,陈一有些惊恐抓着李诺文的胳膊,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十三苍白的脸。   “没事的,她救生意志太薄弱,所以才不愿意醒过来。”   李诺文用力地往回拉着绳子,额头上青筋涨起,他听见远处有救护车的声音,顿时声音也有了底气:“到医院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让十三醒过来,对不对?”陈一意识到,跳水和不愿醒的这个,己经不是十三,而是那个被十三试图找出来的唐夏天。   “暂时是这样。”   李诺文咬着牙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看到岸边瘫坐着,喃喃自语的寇乖乖,说:“至少会令另一个人舒服些。”   救护车驶近了湖边,红色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令整个湖岸都呈现出诡异的光怪陆离。   看见十三的时候,寇乖乖已经全身都没有力气,她不哭也不闹,也不叫,只是看眼十三,又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陈一。   陈一接过医护人员递过来的毯子身上还是抖个不停,她对寇乖乖说:“活着,她活着。”   许弥上来帮她擦头发:“快跟我到车上,把衣服全部脱下来,阿木你陪着乖乖去医院。”   李诺文倒还好,身上只穿了个短裤,裹上毛毯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救护车已经先走了,他跑过来,敲了敲车窗,许弥从上面下来:“她现在很虚弱,倒头就睡过去了。”   “嗯,我开车送她回家。”李诺文探头到车内,看了眼完全虚脱的陈一:“不该让她下水的,这么冷。”   “不下水,按她的性格,出了什么事,会终生内疚吧。她是会把错责全部怪在自己身上的那种人。”许弥下了车:“幸好我不是,不然今天的罪首已然是我。”   这种情况下,李诺文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笑,选择了不回答:“你开车回去也小心点,明天我会去医院看一下,到时你把十三的住院信息给我,她可能会需要一些心理铺助。”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35章 风的声音   李诺文载着陈一到了陈一家楼下停车场给陈常东打电话:“老师,你在家吗?”   “我在家。”   “我和陈一在一起,在停车场这里,您下来接一下我们。”   陈常东这才意识到出事了,但仍然神情镇定地答应着:“我马上下来。”   李诺文对着急匆匆地陈常东招了招手:“她下水游了泳,可能受凉了又加上很累,所以现在睡得比较沉,我抱她上去吧。”   陈常东点了点头:“她怎么会去游泳。”   陈一游泳也是小时候被陈常东逼的,这是最基本生命技能,可以随时保护自己。   但陈一明显并不爱游泳。   李诺文小心地把陈一抱起来:“我们出去玩,有一个女生跳水,陈一下去帮忙救人了。   “谁跳水?”陈常东有些警觉地瞪起眼珠,连电梯也忘记按了。   李诺文很少看见老师的脸色这么难看,即使刚刚看见陈一时,也没有这么激动:“是寇乖乖的一个朋友,叫十三。”   “哦。”   陈常东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原因,轻轻按下电梯的楼层键:“落水的人怎么样了?”   “因为有意闭气,她主要是脑部缺氧休克,胸肺进水反而少,目前是昏睡状态。”   李诺文有些担心地看着昏睡中陈一:“我看她明天应该没办法上班了。”   “我会帮她请下假的。”   陈常东摸了摸陈一的额头,陈常东注意到李诺文的头发也没干彻底:“让她休息几天,你呢?没事吗?”   李诺文往上抬了抬陈一,动作轻微,额头的汗说明他并不轻松:“我没问题,明天能正常上班。”   “嗯,那就好。”   陈常东打开门,引起李诺文往陈一的卧室里走:“说起来你都没来过我家里,有时间,我下厨,一起吃顿饭。”   “那就先谢谢老师了。”   李诺文微微笑了笑,轻轻地把陈一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我拿吹风机帮她吹吹头发吧,不然肯定生病,也不管陈常东答没答应,就四处找吹风机,却发现陈一的房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在洗手间,陈常东看着陈一似乎只是太累,心就放落了下来:“寇乖乖还好吧?”   李诺文知道陈常东认识寇乖乖,被问到时,面部表情不太好,咬了咬唇有犹豫着:“不是很好,十三跳水,对她打击好像很大。”   “那她现在在哪里?”   陈常东明显脸色变得难看,阴沉沉的,李诺文忙着给陈一吹头发,却没有注意到陈常东的反常:“送去了市医院,寇乖乖估计现在陪着。”   吹风格的声音尽管调得很小,陈一还是感觉到了吵杂,皱着眉头偏了偏头,想要远离。   李诺文就便把被子稍微拉上些,帮陈一遮着耳朵,尽量减少吹风机的干扰转头时,却看见陈常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而风的声音,让陈一看见了湖面的水光,她平时游泳多数在泳池里,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黑暗的水,令人感到窒息。水里睡着一个人。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却又不敢看,她睡在很深的水里,陈一想要拉住她,她听见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大,甚至一个浪把她的方向打乱了。   再次转身去寻找时,水底的人已经不见。   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感觉到了危险,她开始想要奔跑,可是水里的绵柔令她总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跑不了。   她终于又看见那横躺着的人,就在水的深处,开始漂过来,越来越近,慢慢她的脸也变得有些清晰,直到眼前。   陈一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李诺文正在洗手间吹着自己的头发,听见声音后,几步并着跑过来:“怎么了?”   陈一看了看周边:“我睡着了?”   “类似昏迷状态,不过现在没事了。”   李诺文帮陈一拉了拉被子:“那个,因为衣服有点湿,所以我帮您脱了。”   陈一低头看眼自己□□的胸部,倒并没有对李诺文表现出责怪:“十三怎么样了?”   “许弥打了电话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虚弱,只是人一直不醒。暂还在观察。”   李诺文按着手机:“院长说明天帮你请假,我把医院地址和住院信息发给你了,你明天可以过去看看。”   “能帮我倒杯水吗?”   陈一感觉到喉咙干涩得紧:“我爸睡了?”   “可能是,好一会没见到他。”李诺文早就倒好了凉开水,泡了点生姜:“这里有生姜水,喝点不容易感冒。”   “谢谢。”   陈一喝完水后,脑袋还是昏昏的发凉:“你先回去吧,我准备睡下了。”   “行。有事可以随时再call我,不过最好不要有事,生病可不好玩。”李诺文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直到关上房门后才敢在门口轻轻舒了口气,连续的体力支出,令他一下子就萎靡下来,全身酸胀。   陈一翻了个身,关了灯,眼前却又浮出黑色的湖景,她只好打开灯来睡,光线微微从眼帘里透进去才赶走了那片湖。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好在李诺文事先想得周到,陈一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死,全身也是痛得难受,感觉到了头痛后,陈一找了温度计夹在腋下起来漱口。   刷完牙,看下温度计上的指水银直接顶到了39的数字区,她睁着迷迷胡胡的眼找来退烧药,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然后依然是迷迷糊糊地洗了个热藻,过程中也不断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   换好衣服时,已经中午了,她决定出去吃个饭,然后到医院去看十三。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一接起电话,对方声音有些急吼吼的,语不音歇:“是陈一吗?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班,有事也没有说,我本来想问一下你爸的,他自己都没来医院,是你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洪科长,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身体方面不太舒服因为特殊原因,还没来得请假,真的很对不起,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一会就来上班。”虽然昨天有些昏沉,陈一仍可以确定李诺文是有说院长会帮她请假的,但陈常东居然自己都没去医院,也没有打电话说是什么原因。   洪治贤那边已经很不耐烦了:“就记你旷工一天吧,你不用来了今天。”   说着电话就被挂断,陈一打电话给陈常东,那边却提示不方便接听,陈一只好还是按着原计划出了门。   天气依然凉得有些渗人,只相比昨天的阴郁,多了些许的生气。   陈一随便吃了点汤面,便按着李诺文手机里的地址,摸着发热脑袋上了车,车座上还扔着她昨天湿透了的薄长衫,还有内衣,她收起扔到了后座上。   医院的住院区很是安静,大家都低声说话,陈一甚至只能听见自己鞋跟落地的声音,她稍微放慢了脚步走进病房。   她先看到的已经睁眼了十三或者也不是十三,她的目光涣散,注意力很不集中,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显示不出热度和反应。只是僵硬在寇乖乖的引导下时不时地张口吃饭,对于陈一的到来自然也没有作何反应。   “她什么时候醒的?”   许弥躺在一侧的空病床上,胭粉凌乱,八爪鱼虽然眼皮浮肿,但精神气没有受太多影响:“刚睁眼不久,就是不说话,变了个人似的。”   “等她身体好些,给她吃点药,趁她睡着的时候送她回去原来的地方。”   陈常东推了推眼镜:“她很快就会记不得这些事情的。”   陈一刚进来就注意到了陈常东的存在,只是很难相信,陈常东招呼都没有和院里打,就只是为了来医院探视十三:“你没有帮我和院里请假。”   陈常东这才摸了摸手机,有些怔愣道:“把这事给忘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烧?”   陈一摇了摇头:“没事。”   “那我先走了,乖乖,有事打我电话,不用太担心,会好起来的。”   陈常东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在原地停了一会,才慢慢走动,又和陈一说:“明天你也在家里休息吧,看你状态不太好。”   “不用了。”   陈常东没有理会,留给陈一一个步履困乏的背影。   “我爸什么时候来的。”陈一问八爪鱼。   八爪鱼有些意外:“大家都没怎么介绍,我还以为她是十三还是乖乖的爸爸呢。他昨天晚上就过来了。”   难怪看起来那么疲惫,陈一心里泛起一把酸意,更多的却是疑问。   “你们都没有休息吗?”   “中间有睡一会,你爸来了后劝着乖乖睡了会,阿木早上回去的。”   十三转开头,不想再吃东西。寇乖乖劝她:“再吃一口,就一口。”   十三还是撇开了头,眼睛就盯着别的地方看,也不说话。   “她醒来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吗?”陈一挨着床边坐下问寇乖乖,她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烧起来了。   寇乖乖妥协地放下碗筷:“梦中的时候有喊唐夏天的名字。”   听到唐夏天时,陈一注意到十三的眼珠稍微摆动了一会,但只是一闪而过的涟漪般,片刻就没了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36章 偶遇千宴   十三整个人慢慢地缩进了被窝里,整个人藏了起来。   寇乖乖任由她做着这一切,无能为力,即使十三闭上了眼睛,她也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我打算今天就带她回去。”   寇乖乖发现陈一的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也生病了?”   陈一摇了摇头,脑袋沉沉地的疼着:“已经吃过药了,没什么大问题。”   八爪鱼摸了摸陈一的手:“你身上很烫。”   陈一没理会,问寇乖乖:“你要把十三带到哪里?”   “我给她租了个房子,这两年她一直都是住在哪里。”   寇乖乖翻着十三的包包,里边有一串钥匙,一包纸巾,还有一皮灰色的钱包,钱包里夹着几张零钞,一张卡都没有:“她每次情绪变化很大时,在房间里呆到第二天就好了,她会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只记得令自己开心的事。”   陈一揉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你为什么没有和她住在一起。”   如果住在一起的话,许弥和寇乖乖不可能会没有见过十三。   “太熟悉的事物,很容易关联她的记忆,让她产生疑惑和不好的情绪。”   护士拿着针剂过来:“这支是镇静剂,确定要现在注射吗?”   估计这支药是陈常东和医院交涉后要来的。   寇乖乖冲了护士摇了摇头,再看了眼陈一:“一会可以用你的车吗?”   陈一点了点头。   寇乖乖试着和缩在被子里边的十三说话:“十三,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十三没有动,寇乖乖把被子拉下来一些,光线透过十三的头发,闯进她的眼帘,使她的睫毛不停地抖动。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陈一按寇乖乖的意思把针剂收好,装起来。   寇乖乖扶着十三坐起来,十三这才慢慢睁开眼并在寇乖乖的牵引下穿上鞋子,慢慢地往外走,她无神的双眼总是在逃避看见人,只是不断地看着天花板,或者地板,一切死板而不具备生命的物体。   八爪鱼本来也想跟上陈一的车,却被寇乖乖喊住了:“你先叫许弥送你回家。”   听见寇乖乖这样说,许弥从后边走过来揽过八爪鱼的肩膀:“小妹,姐姐带你玩去。”   “我来开车吧,先帮她打针。”   寇乖乖叫陈一把针剂拿出来,接着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陈一:“你会打针的对吧?’   陈一尽管身体不太舒服,但还是被她这副样子逗得无可奈何地笑了。   十三对针剂没有太大的排斥,只是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因为疼痛皱了皱眉。陈一很快就感觉自己也像打了针般,忍不住地想要瞌睡:“你开车吧。”   寇乖乖见十三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才长长呼了口气:“辛苦你了。”   陈一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车里,车子停在小区的树的阴下,而且是不熟悉的小区,头痛并没有减轻多少。   她下了车,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老式小区里,小区楼房都很旧,外墙都统一呈灰白色,很有年代感。   她转身找了一圈,终于确定了自己开始的直觉没有错,有人在盯着自己看——车子对面阳台上有个女人冲着她招手。   因为发着烧,加上距离有些远,对方又正好是向着光,陈一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长相,但看到她手里似乎夹着一杯装着红酒的杯子。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但很快她就认识了。   因为那个刚刚在二楼的女人,出现在马路对面的楼廊里,并慢慢向她移动。她坐在电动轮椅上,微笑着向她移动过来。   自然反应令陈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人的腿,被毛毯遮盖着的腿,只露出一双穿着平跟浅色皮鞋的脚:“你是陈一,陈医生。”   陈一没有多掩饰自己的讶异:“我认识你吗?”   “当然不认识,但我知道陈医生可是业界难得的后生人才,我有在一些报道上看过你的文章。”女人笑着伸出手:“我是千宴,很高兴可以当面认识你。”   “你好。”   陈一伸出手,握住对方剔透的五指,凉凉的:“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在前边的琴行给学生上钢琴课,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来坐坐,留个电话吧。”千宴坐轮椅的置物袋里拿出便笺纸和笔递给陈一。   陈一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将纸笔递回给千宴:“那你就是十三的同事了。”   “刚认识,正好也不熟。”   千宴看了看时间,和陈一道别:“我要去上课了,回见。”   陈一笑了笑,忍不住赞叹这的辆满是智能操作的轮椅:“回见,这轮椅不错。”   “我也是这样想。”千宴操控着轮椅一地落叶的车道上滑行远去,头发顺着风轻轻扬起。   转身,陈一看见了寇乖乖,她手里提着垃圾袋,苍白的脸上浮起无力的笑容:“你还好吗,好像烧得很严重。”   “还好。”   “我送你回去吧。”寇乖乖跑到对面把垃圾扔进垃圾箱子里,又小跑着回来,眼睛却不住地看向楼上。   陈一看出她的焦虑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不陪着她呢?”   “这样对她最好,我试过陪着她,效果反而更糟,我大概也是属于她想要忘记的那部份记忆。”   寇乖乖打开车门,示意陈一上车:“我陪你去医院吊个水。”   陈一没有反对,虽然不喜欢打针,但她向来也忍受不了自己的虚弱:“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把她送去作治疗。”   “她有在医院里呆过。”   寇乖乖似乎并不想提:“很糟。”   谁能说医院会更好呢。   陈一勉强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高烧令她疲惫不堪,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了医院,睁眼里己经躺在了病床上,手背插着输液管,寇乖乖的头枕在病床上睡着了。   护士来帮她拨了针管:“好好休息,很快烧就会退下来的。”   陈一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寇乖乖眼觉时的表情变化,猜测她做着怎样的梦。   这两年她每天心里都要装着一个十三,却不敢过多地参与到十三的生活。   陈一想像着寇乖乖每天躲在十三楼下,看着楼上熄灯后再偷偷跑到十三的门前确认里边的人是否有安睡了,第二天或许还要经常偷偷地看十三有没有正常地出门,正常地微笑,如此周而复始,爱而不能,那种感觉也同样令她痛苦吧。   寇乖乖的眉头突然紧了紧,接着便睁开,第一时间便是警惕身边的环境,看到陈一后才放松下来糅着眼睛:“看我,又一下子睡死了。 ”   “没事,你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   陈一感觉到自己的头痛好了些:“回家吧,我不太喜欢呆在医院里。”   寇乖乖提出:“要不去我那里,现在天也晚了,你明天再回家。挺远的。”   “没关系,我送你回去,然后再回家。”陈一不太习惯留宿在外边,想着自己应该还可以撑回家。   “你这种状态开车不安全,你要坚持回去的话,我帮你开车,然后我去许弥那里住也可以。”寇乖乖见陈一站起来还是晕乎乎的,一点也不放心。   “那多麻烦,你家离这里远吗?”   “比较近。”   陈一还是决定了:“那去你那里吧。”   看着路上的风景,陈一总觉得有些眼熟:“你住得离十三挺近的。”   “这样才方便照顾。”   陈一哦了声:“会不会觉得辛苦。”   “人就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倘若是你想做的话,辛苦或许是必然,却也是不得不做的。”寇乖乖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十三和唐夏天,对于你来说,是同一个人吗?”十七岁那年,唐夏天就消失了,那寇乖乖对十三和唐夏天的感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陈一的发现自己又开始犯的职业病,没聊天几句就会进入提问状态。   “你觉得我可以把她当成两个人来看吗?”   寇乖乖停稳了车:“我知道是她就好,不管她记不记得我,我知道那都是她,无论是什么状态。”   陈一语塞,从医生角度上,她们与病人交谈的时候,每个人格都会有自己的名字,两个人格,便相当于两个人,医生需要以不同的口吻来与之交谈,并交流。   而寇乖乖是从爱人的角度上,她不在乎她爱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是强烈地爱着她,无论如何,也要守着她。   “到了,下车吧。”寇乖乖很快平复了语气:“我对十三,并非是爱。”   她似乎想要刻意强调些什么,终是拧了拧眉,放弃了。   陈一下了车,跟着寇乖乖往小巷子里拐。   转了好几个弯才在一扇银色的不锈钢门前停下来,房子的周边是没有封盖的小水沟,虽然没有很脏乱,但总会有一些零散的垃圾,由于平时本就少走动,陈一对于眼前的环境只感到糟糕:“你住在一楼吗?”   “就是这间。”寇乖乖打开面前的不锈钢门,让陈一进屋。   和外边的环境相比,房间要显得很整洁温馨。   陈设也非常单调,一个黑色的吉他箱,最大的家具应该是那把转椅了,还有一张桌子,墙上钉着几排放书的架子。   因为一楼的缘故,上面分隔出一个小阁楼,摆着床和衣柜:“很小巧。”   “一个人住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37章 下点面吃   只有一把椅子,寇乖乖让陈一坐着:“我去买点菜,下点面吃怎么样?或者你如果想吃饭的话,我帮你打包。”   陈一摇了摇头:“我吃你煮的面。”   寇乖乖从钱包里抽了几张零钞:“那就ok了,你坐着,如果想听歌的话,可以自己开电脑放。我很快回来。”   陈一对寇乖乖的电脑没什么兴趣,随手翻着书架上的书,可以看出来寇乖乖平时喜欢看小说和哲学类的书籍,不过最吸引陈一注意的,还是一本在陈一看来很熟悉的书《精神病学》。   因为太重了,陈一没有去翻,但大致猜想着,应该是和十三的病有关。   和房间一样,厨房也显得异常小巧,而整个房间的窗户都是不进光线的,这意闻着这里从早到晚都会没有阳光,陈一心里塞得难受。   寇乖乖生活得可一点也不像她对外那么洒脱,她把自己的身体关在了一个卑微的角落里,把心关在了对唐夏天的爱里边,辗转难前。   陈一听见敲门的声音,连忙帮着打开了门,寇乖乖提着几个塑料袋挤了进来:“我速战速决,你把我的电脑桌收下,不然一会没地方放碗吃面。”   桌子上摆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更多的是一些翻到一半的书和本子。   寇乖乖不放心地提醒她:“不要看我写了字的本子。”   “好。”陈一答应着,却还是忍不住瞄了其中一页。   【十一月,二十二日,天气:不得不穿长袖了出门了。   十三给我打电话,她说最近总是会突然想到我,她又问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说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觉得心里最近会有乱糟糟的感觉。   她以前没有这样过,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一切原本都应该如常。   我也很害怕。】   寇乖乖的速度确实也够快,陈一刚合上本子,她就端着一确定面出来了:“尝尝看,虽然不会很美味,但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陈一把本子和书都插放在书架上:“肯定要比我做的好吃。”   “那当然。”   寇乖乖一点也不谦虚,不过相比起来,她现在的状态已然回到了十三出事前的状态,说起话来随意又亲切:“我还会做汤,已经在煮了,调了很小的火,你明天醒来的时候可以喝到美味的汤,然后再回去。”   “谢谢。”陈一扒了口面:“味道也不错。”   “嗯哼。”寇乖乖自己也盛了碗面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你住这里光线不好,不影响心情吗?”   “反正白天都在睡觉,有没有光线有什么关系。”   寇乖乖无所谓道:“你倒是挺讲究光线的,家里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很早就开始晒太阳。”   “我喜欢看着外边的天空。”   “看不看它都在那里,我以前很喜欢,久了便不在意了。”   寇乖乖乖拿来纸巾给陈一:“吃完就洗洗睡吧,我一会得去上班。”   不说,陈一都差点忘记寇乖乖也是要上班的人,而且时间点大多数是晚上:“嗯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了,有时候要是喝醉的话,可能就晚一些。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   陈一趁寇乖乖找换洗衣物的时间把碗给洗了,刚转身却看见寇乖乖混身光溜溜的,连底裤也没穿,因为太过突然,她只好撇开头:“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要洗藻。”   寇乖乖倒是没有多想,从陈一身边走过时低头看看陈一的脸:“你脸红了。”   “没有。你去洗澡吧。”   “脸红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自己可好好反思下。”寇乖乖笑着进了洗手间,陈一长吁口气,胸口的急速感才慢慢放松了,大概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女人的裸体吧,虽然平时有些病人也会当着医生的面赤身裸体,但毕竟和这种情况会有些不一样。   寇乖乖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穿衣服,只是身上披着浴巾会好些,可是出浴时肉体上的水珠不停地随着她擦身体的动作而滑动,陈一倒不知道让眼睛往哪里看。   “没关系,你看吧,我不会不好意思的。”寇乖乖笑着说,并向着她越走越近。   虽然她的胸部不是很饱满,却白而圆润,陈一觉得自己稍微降下去的高烧一下子又升了回来,结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想看。”   “那你还盯着我的胸。”   寇乖乖向着陈一的方向伸出手,抽出放在椅座上的内衣:“不过你会不会真的有感觉,说不定你会更喜欢女人一点,毕竟我发现你对李诺文可是没有表现出作何的□□哦,站在直人角度来讲的话,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寇乖乖终于把内衣和内裤穿上了,陈一却还还是低着头,盯着手里不知道讲什么的书,随意地翻着:“可能是太熟悉了,觉得做朋友挺好的。”   寇乖乖穿戴剂整,指了指后椅座上剩下的一件长袖和黑色的短裤:“你一会洗完澡穿这个,裤子是新的洗过的,然后好好睡觉,我要是没有回来的话,你看到炖锅的指示灯显示保湿状态就可以打开来喝点汤。还有这个是你的药,这是开水,呐,现在就喝。”   陈一听话地接过药和水,一口就把所有的药捂进了嘴里。   “真乖。我走了。”   寇乖乖拎着自己的吉他,打开门,临走时再次嘱咐:“还有,不要乱给陌生人开门,如果会有一些莫生人来敲门呢,你就告诉她我不住在这里,懂?”   陈一点了点头,然后门就在她眼前关上了。她拿起寇乖乖给她准备的t恤看了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大概是属于寇乖乖的味道,她觉得闻起来很舒服,洗完澡出来后套上t恤,陈一感觉到了药物的副作用,她开始打瞌睡。   二楼的床很大,也很软和,只是掺杂着许多种香水的气味,陈一猜想这里大概是睡过很多女人吧但幸好够暖和。她钻进被子里,又开始入梦,往常她尽量克制自己不作梦,把梦境完全清空到空白的状态。   可是这两天病中,她总是过于放松。   她又看见寇乖乖向她走来,没有穿衣服,胸前白晰而圆润的感觉捕获了她的感知,她想抬起手,去触摸,去爱抚……。   一个大的晃动,陈一突然醒转过来,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周身是黑的,她闻到了酒味,还有熟悉的香水味,寇乖乖睡在她的旁边,而且似乎已经睡着了。   “寇乖乖?”   陈一叫她的名字。   “不要叫我的全名,好像发生了不好的事一样,真讨厌。”   寇乖乖昵喃着:“我不喜欢。不喜欢。”   陈一记得寇乖乖是不容易醉酒的,大概是喝得比较多,睡意稍重吧,她拉过被子帮寇乖乖盖好,因为看不见光线,她甚至不确定现在是天亮,还是还在夜里。   盖被子的时候,她的手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便多摸了一下,然后脸就又烧了起来。   寇乖乖似乎刚洗了澡,衣服裤子全都没有穿,尤其她这个时候突然转过身,很习惯地把陈一揽在怀里,让陈一枕在她的肩上。   陈一的手因为防备,自然就推在了她的胸部,陈一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染上了一种致燥的药,令她不自觉地吞着口水,手也有些不听话的总想再重复类似的动作。   “叫我寇。”   陈一意识到寇乖乖可能并没有完全熟睡,而且,大概是对每个同床的女人都说一样的话,她开始冷静下来,身上的燥感也慢慢消失了,除了下边有些异样的湿感。   帮寇乖乖盖好被子后,陈一轻轻爬起身,轻轻下了阁楼,开了洗手间的灯找到表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钟。   不过头不晕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陈一找了自己的衣服换上,看见炖锅的状态在保温,便找了碗,装了汤,像寇乖乖交待过的那样,喝了一碗。然后把厨房收拾干净,她找到自己的车钥匙,再次上了阁楼,蹲在床边和寇乖乖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汤。”   寇乖乖大约是真的睡着了没有回答她。   即使是出了寇乖乖的房门,陈一仍然觉得手心还存留着某种异样柔软的记忆,令她整思绪有些凌乱。   为什么会突然紧张,心跳不能控制,而且出现慌乱,甚至还会有失落感。她甩了甩手,好在凌晨的风很是清冷,帮她分散了一些羞恼感,疑惑慢慢也减少了:“只是平时比较少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次难免不能自控住心理状态。”   陈一没有回家,直接往医院的方向开去,虽然陈常东有答应再帮她请假,但她不想放下手头的病患太久,而且对比起这两天糟糕的事情,她更希望可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来转移注意力。   为了打发时间,她绕着街区随处打转,转到十三住的小区时,心下一动,便拐了进去,就当时随便转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38章 路人现场   再见到许弥的时候,陈一想起来似乎很多天没有在食堂遇到她。   许弥一直在停车场抽着烟,脚边满是烟头,看见了陈一后,她在最后一楼烟雾中挥着手:“可等到你了。”   “有什么事吗?”   “最近在家里闷了几天,无聊得紧,找个人说说话,去阿木的店里怎么样?”许弥内穿一条花色的棉布大长裙,外边套着件棕的风衣,本身微卷的长发被风吹得更加蓬松。   陈一正好也要吃点东西,现在也差不多是夜宵时间,坐一坐也没所谓:“那走吧。”   许弥似乎话变得不那么多,但也并不像有心事的样子,或者她原本就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已经让人习惯了她似乎总在走神和若有所思,而又忽然会打开话匣般。   “十三似乎恢复得不错,我没有去看她,你呢?”   许弥自然而然地扯到了十三:“乖乖也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许我们提十三。\"   “我也没有去看她,有接到过寇乖乖的电话说她现在挺好的。”   离上次出游已经好几天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记忆,陈一在书店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块精心布置的店招:“这家店装修好了。”   “前两天就装修好了。”   许弥顺着陈一的眼神瞄了眼店里边:“我见到老板了,猜猜是谁。”   陈一摇头,她平素交际圈本就很小,怎么会突然有个开书店的朋友,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我应该不认识。”   许弥作了个鬼脸:“熟不熟就不知道你了,不过你第一次去地下酒吧的时候,她可是和你一起的,叫亚涵。”   烟头被许弥摁得皱皱的,落在垃圾箱里。   确实有些令人意,陈一冲里这探头看了看,店里装修得很雅致,有一个咖啡台:“我认识她,不是之前在阿木店里帮忙吗?”   “什么帮忙,人家是情侣关系。”   阿木隔着门就看见了两人,上来帮忙拉开了玻璃门:“你们俩还是还是第一次一起来我店里坐。”   “所以今天免单。”   许弥自然而然地笑着接过话,把刚才的话题盖了过去:“我好像吃辣的东西哦,还有很多的肉。”   “只有甜点和咖啡。”   阿木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年奶:“这杯免单,点其它的得照单全付,不打折。”   “我还是要松饼。”陈一很习惯于总是点同样的东西,不喜欢尝试新的食物和事物。   许弥装模作样地翻着餐牌:“哎呀,这么多,都想点怎么办,怕我们阿木忙不过来呢。”   不过她最后也只是点了杯冰淇淋:“多放一个香草半球,少放一点奶油。”   这个点店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灯光调到最暗,路灯从隔着玻璃慢慢消渗在桌椅摆饰间,显得黄而昏沉。   阿木一个人在吧台细心地摆弄着色彩诱人的冰淇淋,许弥侧着脸,单手撑着腮,看着马路外边偶尔相拥走过的情侣,或者形单影子只的老人,或者上晚课回来的学生。   她的头发有一部份像并不光滑的棉麻布那般,披落在桌面上,与整个咖啡厅的暗哑昏黄融为一体。   “怎么不去医院上班了?”   “上次无故旷工两天,被开除,不拿工资都不要我去了。”   许弥转过头来满脸委屈状:“哎,真是忧伤,以后不能再每天见到美丽可爱严肃的陈医生了呢。”   阿木端着的托盘走过来:“住得这么近还不是想见就见,不过你可别打我们陈医生的主意,我主张她和李诺文一对的。”   松饼的香味扑面而来,尤其上面满满的果酱令陈一食欲大开:“别老是把李诺文搬出来说,每天在医院里的边边角角都听腻味了,好不容易放班了,还要再听这些,影响心情。”   “甜。”   许弥接过自己的冰淇漆,拿起最上面鲜红的车厘子咬了一口:“看到没,阿木,以我多年的经验打赌,李诺文和陈一,两人没戏。”   “就凭你那见一个睡一个的经验,我才不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诺文多好一男人,而且那种体贴劲差点把我都给弄直了。”提到李诺文时,阿木眼里直冒光。   许弥听阿木否认她,倒来劲了:“我哪有见一个睡一个,你看我就没睡你,陈一不也好好的,八爪鱼我也没碰吧?我可是有原则的。”   “这些人哪个都不愿意和你睡的好不啦。”   阿木马上说出事实的关键:“就你以前睡的那些哪个不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的,你也敢说经验。”   “打住,打住。”   许弥有些落败地止住阿木:“我说的经验可不是睡人的经验好吧,至少我的特长就是情感分析。我就打赌,陈一和李诺文好不了。”   陈一静静地吃着松饼转眼也干掉了大半:“你们差不多得了,别拿我当话题。”   正议论着,陈一看着被推开的门,提醒阿木:“有客人。”   “欢迎光临阿木的小店。”   转头看见来的长发姑娘后面跟着的人时,音量一下子小了下来:“位置多,随便坐。”   察觉到异样的许弥转过身瞄了眼,然后向陈一使了个眼色:“真是现场直演。”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冻,先进门的女生脸蛋圆圆地,留着剂留海显得很可爱,但也看得出来年纪很小,她指着的陈一她们对过的位置和跟在身后的亚涵说:“我们坐这里吧。 ”   亚涵看见陈一冲她点头,便打了声招呼:“你也在。”   “嗯,过来坐坐。”   齐刘海女生也很热情:“原来你们认识,可以一起坐吗?怪清冷的。”   许弥倒是很有兴趣:“当然可以,尤其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我叫庆喜,你们叫我年年就可以了。”年年靠着许弥坐下了,亚涵坐在陈一旁边还是像以前那样,笑得多些,话少。   “我是许弥,她叫陈一。”   许弥指了指陈一,同时招呼那边假装在吧台忙个不停阿木:“喂,阿木,快给客人倒两杯水。”   阿木这才脸色沉沉地端着两杯倒得满满地水过来,放到桌子上,水受力溅到了桌子上,在光下呈现出暗影,如墨般散开来:“吃点什么?”   “要两个撞色冰淇淋。”   年年笑起来很友好,并没有对阿木的脸色有责怪的意思:“阿木你好,亚涵有和我说过你。”   “然后呢?”   许弥打断她们的对话:“然后老板你呢赶紧去做冰淇淋。”   阿木没好气地甩着托盘走了,她本身就是个直性子的人,亚涵带着现作女友突然来访多少引起她的情绪。陈一帮忙把吃完的松饼盘收起来:“去我帮帮她。”   虽然来了很多次,但陈一还是第一次走近吧台里,看到阿木正准备做冰淇淋的食材:“我觉得冰淇淋很漂亮。”   “没有吃之前。”陈一再次补充到。   “被贪吃的人碰过后,就糊得一团一团的,红的绿的紫的都搅进了杯子里,成为一团恶心的酱糊,但还是可以的吃的不是吗?”尽管心情不佳,但阿木对待手里的冰淇淋依旧很小心,每一层的果酱和奶油都铺得很匀称。   座位上传来许弥和年年的笑声,看样子两人聊得很投机,看到的水池里有碗碟,陈一闲着没事就拿起来洗:“你应该交往过很多女朋友。”   “是啊,每做一种生意就交一个女朋友。”   阿木突然停下来眉头纠结在一块:“不过很奇怪,我卖臭豆腐时交的女朋友,现在开了个卖臭豆腐的店,我推烧烤车时认识的女朋友现在开了个烧烤摊,我开咖啡店时。”   阿木停下来盯了眼那边坐着的亚涵:“你知道的喽,她们书店里有个酒水吧台,供应咖啡。”   “阿一拿起的旁边干净的白布把碗盘一个个擦干,再摆到架子上:“你觉得她们是故意的?”   “我只是觉得这些谈恋爱一点都不专情,偷师学艺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不收学费还倒贴钱的师傅。”阿木叹着气把两杯冰淇淋摆上了托盘:“你帮我?”   “可以。”   陈一做不到一个手托着托盘,只好用两个手捧着,但总觉得杯子要倒下来的,因此一路上走得很慢。”   “陈医生辛苦了。”   年年笑着从陈一捧的托盘里端出冰淇淋:“我觉得你的职业听起来好棒哦。”   “其实也是很普通的职业,听起来比较特别而已。”   在还没有接触这个行业时,陈一也一直觉得这个是很特别的职业,但上班后,有了正常的工作时间作息和规则,她便发现,每个行业都不过如此,l固定地周而复始。   许弥这张嘴,还真是什么都说,陈一有些责怪意味地看了眼她,她马上就回击:“有话就好好说,我可不懂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呢,陈医生。”   “总感觉许弥姐姐很历害呢,陈医生,你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陈一摇了摇头,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过许弥是做什么的:“她没有说过。”   “那好可惜,她也不打算告诉我们。”年年表现得有些小失落:“真的很好奇诶。”   “我就是四处揽私活,没有固定职业,如果你们店里要招店员打杂的话,可以给我个机会哦。 ”   “真的会有这个考虑诶,你要是当店员的话,应该可以帮我们招来很多回头客哦,毕竟这么美。”   “我就喜欢会说话的小姑娘。”   而事实是许弥似乎不想继续话题,伸了个大懒腰,冲陈一说:“坐太久,感觉身上都发僵了,陈医生,我们散散步?”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好奇一下吗, 现实生活中,你们怎么看待约炮这回事   【因为我发现,当一个人还没有做某件事时——比如还没有第一次时,深入一点谈到都会觉得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当一个人有了几个前任之后,会觉得只是普通的生理需求,睡在一起就自然而然会发生(基本上有过几个前任的人,对于上床这件事情真的是很随意的。   然后——这件事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之后,随便约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啊,还有作为攻的话,一般都是释放征服欲,从攻受角度上来说,很多人会觉得受比较吃亏,因为往往都会觉得攻一点损失都没有啊——明明受可能高潮了呢??   怎么办……   突然一下子又凌乱了,我陷于对万事万物目瞪口呆的境地,三观重组阶段——哭。 第39章 昵喃复述   “今天周六,明天就周日,寇又要去看十三。”许弥很喜欢深夜的时候出来散步,不管陈一有没有睡下,都要打电话拉着她作陪。   有时候陈一几乎是直接挂电话拒绝的,今天算幸运,下班比较早出来陪着她。   陈一虽然知道许弥和寇乖乖的关系,但并不是很理解:“你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   许弥问道,马上又自我解答:“介意她对十三好?我倒是真希望自己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我也很想像个别扭的女人那样,因为嫉妒而歇斯底里。“   两人相互沉默着,天气已经完全进入冬季,只是南方的冬并没有漫天的雪花来托衬冬的到来,路边的绿植反倒绿得发暗,只有风在说着冬特有寒意。   “为什么我这些感觉都不会有的呢,只是觉得没会大不了。”   陈一大概明白许弥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不确定自己真的懂了:“或许只是时机不对,有些人本身在情感方面就会有缺失现象,不能像常人那样表现得很自然。”   “我会喜欢蓝天,喜欢白云,却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难道你不喜欢寇乖乖吗?”陈一还是有些不明白许弥的意思。   许弥想都没有想:“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我也喜欢你,喜欢阿木,喜欢八爪鱼,出于兴趣上的喜欢,想要接近,还有就是愉悦,但我感受不到别人说的爱。就像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开心啊,明天后天,我却不一定还会想起来这种喜欢的感觉,只是觉得认识百已。”   风吹着头发,风掠过头皮,陈一缩了缩脖子:“只是对感情比较淡漠而已,许多人都是这样的。”   “我不想这样,我喜欢彻彻底底地去深爱。”   陈一摇头:“你是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太多了?”   “大概喽,我就是想要很热烈的感情,有没有得救啊?”   许弥凑过来身子软趴趴挽住陈一的手,整个人也向她的肩上倚:“其实你不喜欢女人真的是好可惜,觉得你特别舒服,没有小女人的矫情,也没有大女子主义,又不偏执,又理性。说起来还是属于我的理想型对象呢。”   接触得多了,陈一对许弥亲昵性的动作已经不排斥,基本对她的挑逗也无动于衷:“说说你和寇乖乖吧。”   “说什么?”   “比如怎么认识的,你们一点都不介意对方其它的感情活动吗?”陈一对于两人的床伴关系表示不能理解,毕竟在她眼里寇乖乖和许弥都是属于比较理性的人,只是平时的言行看来,一点都不像是爱滥交的女人。   许弥想了想:“我没有说过?”   “可能说过,印象不深刻。”陈一如实交待,她想不起来有没有听过了。   “反正就那样认识的喽,你知道,她当时剃了个大光头,想不注意她都不行,我见过很多平头寸头,像她那样剃得像个女尼妮似还真是第一次见。”   许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具自己点了支烟,象征性地向陈一递过来烟盒,被陈一再次拒绝后收进了口袋:“而且她还会弹琴唱歌,尤其是都是唱她自己写的歌。”   许弥深吸一口,然后往空中一下一下地吐着白色的圆形烟圈:“这个就是认识她第一个晚上,她教的,很酷吧,反正我就这么被她吸引了。”   “所以你们那个时候就发生了关系,后面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   “对于有趣的人呢,我通常并不想过早地发生关系,我都是要确认对方只会和我发生关系,而不会产生感情后才会认定她床伴的,后来觉得她好像不比我专情多少,就开始啦。”   许弥含着一口烟雾转过头仔细打量着陈一,开口说话时,白色的烟缕从她唇边一下下了地漏出来,跟着哈出的气往上升:“怎么,你今天好像对于这种关系很有兴趣?”   “随便问问。”陈一转开头,她不太适应烟味还有许弥突然变得暖昧的眼神。   “喂,你要是想尝试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做你的启蒙老师。”   许弥半是认真半是打趣:“你也老大不小了,真不应该浪费了大好春光,知道嗨起来的时候什么感觉吗?”   陈一试着转移话题:“太冷了,差不多就回去吧。”   “尤其是和女人接吻的时候,像这样,站得很近,相互对望,呼吸的时候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起伏,脑袋会感觉到空白。有没有感觉到很想尝一下,很想靠近,柔软的舌尖会相互缠绕,我们会相互拥抱。”许弥贴了上来搂着陈一,在她耳边轻声昵喃复述,声音里带着些许喘意,滚烫的呼吸声陈一耳边游走。   陈一定了定神,推开她:“别闹了。”   “没有反应诶,不脸红。”   许弥有些挫败:“是不是做你们这类工作的,性冷淡的概率比较高?我下次要问问李诺文。”   陈一紧了紧衣服:“回去了。”   许弥停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走远又突然叫她:“陈一。”   陈一转过身,她看见许弥冲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有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一很认真地看了看,因为距离有些远,只好提高声音对许弥喊:“没有。”   “那晚安了。”   许弥摆了摆手,扯着手上的围巾向她道别,陈一被弄得莫名其妙:“晚安。”   等电梯的时候听见脚步声有些熟悉,陈一转头果然看见陈常东,他走路的节奏和轻重总是会显得和别人有些区别,不紧不慢,而且轻:“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晚。”   “嗯,处理一些医院的事,留得晚了。”   陈常东转身冲远处还在树下走动的许弥问:“你们好像相处得不错。”   “还好,她住附近,走动就多些。 ”陈一手机响了响,她拿出来看到有收到一条短信但点开来   。   【听说喜欢一个人呢,看着她的时候连风都会有颜色,而她动起来的时候会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难怪她刚刚要突然转圈给自己看,陈一觉得这种话说得太夸张了,她回复短信:“不要在外面呆太久。”   “平时很少见你和别人发信息啊。”   陈一有些无奈:“平时你也本身也很少看见我。”   陈常东顿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倒也是。不过刚刚你和许弥抱着,是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被看到了,这次轮到陈一尴尬,她选择了不解释:“没事。”   “嗯,不过我知道她是个很随便的女人,不要走得太近,适当保持距离。”陈常东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陈一习惯性地嗯了声表示应答。   回到家里,陈一先给陈常东倒了杯水然后就进了房间,她对于陈常东对许弥的评价有些排斥,但她没办法解释清楚许弥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她有讨厌过许弥的任性,好奇和一大堆问题,但多接触后,她觉得许弥只是太孤单了,而且她的聪明又不允许她脆弱,她努力地去给所有的事物找到合理的答案和解释来框住自己的世界,以免自己失去围墙而在无边的世界里游荡。   她并不是真的滥怀,她只是享受温暖和需要安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让陈一心跳彼时起伏着,最近她似乎过多地沉浸于对女人的幻想中,以至于她不断地正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盘腿坐落地窗前闭着眼睛数自己的呼吸。   听见敲门声后,陈一才站起来,看见陈常东站在门口,他从来不进她的房间:“明天你抽空去看看唐夏天,就是十三,她上次发病按理和游玩的事情关系不大,一定有其它影响因素使她开始自我怀疑。”   “我是有天下班后过去看看吧,寇乖乖应该也会在那边。”   “对,我和她说过了。”   陈一愣了愣:“你有经常和寇乖乖联系吗?”   “最近有。”陈常东说完带上门。   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陈一有些烦燥地想不到头绪,她追到客厅里,陈常东刚好关上书房的门,她没有敲门就拧开了门把:“为什么你会这么关心寇乖乖呢?”   “什么?”陈常东刚坐稳,听见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有些意外:“认识比较久了,看着她长大,自然会比对其它病患好些。”   “她真的是你眼里的病人吗?”   “你想问什么呢?”   陈常东冷着脸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我确实有私心,希望你可以多照顾她一些,因为她是我朋友的女儿,而且对于我来说是跟了很久的一个病患,所以会有些感情,如果你不想跟她接触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的。”   陈一没有再问什么,关上了门。   在她眼里,陈常东不是这样的人,一定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那一堆资料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幌子。可是是什么呢,陈一为找不到的头绪而感到脑袋晕乎乎的。   和寇乖乖的母亲有关吗?但陈常东以前并没有提到过这类的朋友。   陈一长呼口气,决定先洗澡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0章 与夜千宴   下班后,陈一按照预期的计划没有回家,是直接开到了寇乖乖琴行的小区门口,因为离约好的下课时间有点早,她便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打算在周边走动下。   没走几步就看见马路对面的一家甜品店有人向自己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一走到马路对面,冲刚才和自己招手的人打招呼:“这么巧?”   “你是要周末这个时候来的话,我可能都会在这里。”   夜千宴面前摆着翻了一半的报纸,面前是一相杯青柠蒙水:“喝点什么,难得有机会,我请你。”   “那和你一样。”   “服务生。”千宴叫来服务员,再加了杯果汁,再要了几份干果。   陈一注意到和上次不同的是千宴这次戴着无框的棱形切边眼镜,衬得她的眉骨眼轮廓分明,表现得很知性高贵,不似上次那般纤弱:“你今天不用上课?”   “我是专职老师,通常周末的课都给兼职老师上。”   千宴把报纸放到一旁:“那陈医生怎么会在这里呢?”   “哦,来看看十三。”   陈一突然想到夜千宴应该十三接触会很多。   千宴摘下眼镜,放在轮椅上固定的眼镜槽里:“你对十三很感兴趣。“   “职业感。”   陈一笑了笑,心想大概是被十三勾起了好奇心吧:“她有没有邀请过你去她家里,或者你们有没有一起外出过?”   “没有,我们不是很熟。”   不可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选择性失忆对她日常的生活肯定会有影响,陈一突然有些怀疑千宴话语里的真实性:“还是说你们平时接触也会比较少?”   “只是上班课空余的时候打打招呼。”   千宴看了看时间:“她们快下课了,我也有点事先走了。”   陈一站起来看着她的轮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   轮椅显然比陈一想像的要轻巧许多,千宴只是灵动地控制着手指,很快就留下一个模糊地背影。   陈一看时间刚好到和寇乖乖约定的点,就往小区里走,在琴行门口迎面遇上几个接小朋友回家的家长,还有几个应该是兼职的大学生,结伴商量着吃饭的地点。   柯明月向来擅长记人,看见陈一便说:“你坐一会,寇老师说过你会来找她。”   “好的,谢谢。”   十三先下的课。   陈一和她打招呼:“好些天没见。”   十三笑了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有些疑惑:“您是哪位家长?”   陈一怔了怔,没有预料到这点,十三选择了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   柯明月摇了摇头:“她是乖乖老师的朋友。”   十三笑得更欢了些:“还是第一次见到乖乖的朋友诶,对吧,明月老师?”   柯明月倒是对十三的反应习以为常:“好像是。”   寇乖乖走出来大概是听见了十三说的话,走过来打招呼介绍两个人认识:“这个是陈一,我朋友,这是十三钢琴老师,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和病患演戏倒是陈一的强项:“十三你好。”   “你好。”   十三几乎时刻都带着笑意:“乖乖说会去一家很棒的餐厅,有很多好吃的。”   陈一看见寇乖乖没有说话,正往包包里塞保温桶。   “那看来我要跟着你们一起沾光了。”   “走吧乖乖。”十三很自然地挽过寇乖乖的手,招呼着陈一往外走。   “十三老师住在哪里?”   听见她突然提问题,寇乖乖有些警惕地看了眼她。   “就在那边。”   十三很认真地找准一个方向指给陈一看;“我住在那里的二楼,门前棵相思树,很粗壮,别的楼没有,就我那里有。”   “可惜现在天有些黑看不清。”   陈一顺着十三指的方向,树在夜色中,都黑糊糊的,分不清哪是哪里。   寇乖乖把话题拉回眼前:“我们到了,就这家店吧。”   陈一向来对吃倒没有太大兴趣,不过她注意到寇乖乖的语气充满了戒备。   点餐的时候寇乖乖先把菜单给陈一,陈一看了看推给了旁边的十三:“我没来吃过,你们点吧。”   十三刚开始很感兴趣地拿起餐牌,但随后眉头就有些锁了起来,寇乖乖把餐牌摊到桌子上:“我们点这个,然后点这个,再点这个,再来一个这样,还有这个,再点三份饭,你觉得呢?”   十三这才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陈一注意到十三她对于要作出选择的事物会感到困难。   “所以陈一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她是中学老师,教语文的。”没等陈一回答,寇乖乖就抢先替她编了个职业,陈一只好默默地点头。   整个用餐过程中十三一直都表现出心情不错的样子,而且总是会提到要去寇乖乖驻唱的酒吧看她唱歌,还特意提到要是能去陈一的学校里看她上课就好了。   寇乖乖都答应着,有时候就会用其它话掩盖过去。陈一倒没有多少机会说话了。   三人一起走到楼下,陈一特地绕门前看了看,找寻那棵很大的相思树。   “去我家坐坐啊。”十三邀请她们一起上楼。   陈一不敢擅作主张,只是笑了笑,听着寇乖乖的托词:“我住得太远了,赶车回去呢。你早点休息。”   如此推托几遍后,十三才依依不舍地上了楼。   寇乖乖和陈一静静地抬着头看着二楼窗口的灯亮了起来,夜于是很快就静了下来。   “我没看到这里有相思树。”陈一依然有些不死心地来回找了几遍,这里甚至只有几棵干而瘦裂的小树。   “她第一次这样说,但她以前住的小区有一棵很大的相思树。”   寇乖乖对于十三突然提到的相思树也感到隐隐地不安:“她有些事情忘记得很快,有些又总能反复记住,比如刚刚说要去看我唱歌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记得。”   “她以前有看过你唱歌吗?”   “没有,我自打开始唱歌后,她就己经是这样了,我不敢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她一直都不适应人群密的地方。”两人默默地沿着走道慢步行走着,寇乖乖摸了摸口袋,又放下了手。   “你不在她面前抽烟。”许弥也经常是这副摸烟的动作,陈一看出来口袋里是空的。   “对。”   “你怎么确定她在房间里就是安全的呢,不担心吗?”病人出现病症状态时有个别会因为躲在小的纸箱或者柜子里来恢复自己的安全感和理智,可是几乎没有像十三这样,在住所不会发病。   寇乖乖看了眼还亮着灯的二楼:“她现在大概在洗澡,洗头发,一共半个小时,然后吹头发,梳头发,十分钟,不照镜子,然后她会爬到床上,再关灯就结束一天。”   “每天都这样吗?”   “房间里没有钟表,没有日历,你知道吗,像她们这类人,总有些很特别的地方,十三会自然在天亮的时候醒过来,然后凭自己的本能来感知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寇乖乖描述这些的时候都仿佛自己正是住在房间里的人般。   陈一还是有疑问:“她总有不上班的时候。”   “她每天都是会固定时间上下班,没有周末,没有节假。”   寇乖乖的声音里有几分苦涩:“她像个不停歇的钟表,每天重复过着一样的日子,我们给她每天安排十二节课,十二个学生,每天都都固定十二个小时讲同样的课,偶尔会有调课的话也只是当天变动,基本对她第二天没有影响。”   陈一沉默了,她突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周而复始的过着同一天的生活,她不确定这是否是十三想要的生活,是否是属于十三最好的生存方式,而这一切对于寇乖乖来说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意义呢?   “或许我可以为她的生活作很多尝试,每天带她看不一样的东西,过不一样的生活。 ”   寇乖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从来没有同别人说过这些话,十三从来都是她心底不可诉说的秘密。   可是陈一让她感到放松,甚至像希望一样的存在,或许她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把唐夏天找回来和十三握手言和:“可是我害怕一个不小心,我就会失去她,像上次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方式对她有效的呢?”话一出口,陈一就有些恼自己,怎么又拿出了医生的口吻,盘询个不停。   “我从医院里把她接出来后,就发现她会忘记很多事情,而且只记得当天开心的事情,当天经历的事情越少,她的情绪就越稳定,甚至可以一点点构健正常的生活记忆。我就在这边开了一家琴行,她的专长就是钢琴。”   陈一倒是没有想过:“原来琴行是你开的。”   “是的,明月负责帮我打理。”   “这样持续两年了?”   两年前就是寇乖乖突然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她剃着光头回到这里:“当时十三会认识你吗?”   “她认不出我来了,于她而言我像个陌生人一样。”   寇乖乖停了下来。   陈一看见二楼窗口的灯暗了下来,最后变得漆黑一片,窗口剩下婆娑的树影凌乱地抓在墙隙间。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1章 病人日常   天气好像又冷了。   十三睁开眼时,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冬天的寒意,她机械式地从床底的大柜子里拿出厚的外套,要穿的长裤和底衫,不加思考地凭着感觉穿好衣服,从另外的柜子里找出袜子和鞋子,一切都井井有条,柜子里很快就空无一物。   整个卧室只有一张床,床上是包边细致的软床垫,地板铺着厚厚地毯,走起路来软软的,甚至有些往下陷,墙上也是装饰性的白色细浮雕泡沫壁贴.   一切在十三眼里都显得极为平常,她并不为之感到奇怪,客厅有一张浅蓝色布艺沙发,阳台玄关处拉着白色的厚布落地窗帘,阳台上一件衣服也没有,接着隐形的防盗钢丝。   厨房里依然和别处一样,空空如也,没有锅碗瓢盆,更没有调料盒这些。   十三接了温的饮用水,喝了下一杯水,然后把塑料杯洗干净,倒置放在厨台上。   洗手间里稍微像话些,白色的浴贴整齐地叠放在支架上,只是原本应该装了镜子的地却什么也没有,十三挤出牙膏安静地刷着牙.   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她打开铁门,从牛奶盒里拿出热牛奶和馒头回到客厅里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她正对着客厅外边,长到两层楼高的树伸着枝吖似乎在向同她交谈,而她无动于衷地咀嚼着,仿佛这个房间,这个住所都全然与她无关般。   吃完后,十三把塑料袋和纸巾扔在门口的一个小袋子里,提前放在门口的包包出了门。   寒风迎面吹来,十三的心莫名地凉了起来,眼前的所有突然变得生动而有趣,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大步向前走去,她意识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去前面的琴行上课。   “十三老师早上好。”   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十三回过头,看见了矮自己一段的千宴驾控着她的轮椅向她移动。   “千宴老师早上好。”   “今天天气有点冷哦。 ”千宴的头发黑而直,这般衬得她的肌肤更显雪白,唇色也很红润美丽。   “是的,冬天来了。”十三热心地跑到千宴地身后:“我来推你。”   千宴把制动开关关掉,作由十三推着,虽然她已经很提醒过几次十三,这个是可以不用人推的,但即然十三喜欢这样做,她便没有再每次解释了:“谢谢你,你真好。”   “不用客气的。”   十三觉得手里很轻,一点都不觉得累:“而且我觉得你好轻呢,都不用花力气,你看我都可以推着你跑起来。”   说着她就真的小跑起来,千宴被她的孩子气倒弄得笑起来:“这个椅子的轮子是经过特殊设计安装的,所以即使很重的人坐在上面,推起来也没有太明显的重量感。”   说完千宴又似乎觉得好像多作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反正可能明天还是要说一遍。   十三也并没有把千宴的话放在心上:“跑的时候,风好像也在跟我们玩。”   柯明月总是比所有的人都要早到,见到十三又是和千宴一起来上课,面上总有些忧色:“早上好啊,两位美女。”   “柯老是早上好。”十三放下包包就拿起抹布和水盆开始擦擦洗洗,因为千宴行动不便,所以她并没有被分配到清洁任务,每天早上十三一来就会自觉地包揽下所有的擦洗工作。   千宴看见柯明月又是同往常一样,提着一袋子东西往外走,顺口问道:“柯老师去哪里?”   “一会就回来。”   明月老师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十三便匆匆走了出去,临时也是像往常一样交待千宴:“不要让她去楼梯间。”   楼梯间的门是锁着的,千宴早就注意到了这点。   千宴驾驭着轮椅在跟在十三后面,看着她做打扫卫生。十三似乎很投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她。   “十三?”   千宴再次重复:“十三?”   十三这才回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看你弄得满头大汗的,要不要休息会。”千宴本就是试探性地叫一叫她的名字,所以只好随便编些话来应复。   十三摇了摇头:“没事,而且做了会事,感觉一点也不冷了。”   “你来琴行多久了?”   千宴找了一块麻布帮十三打湿拧好,打算给她,十三却很固执地不去接她的麻布,而是依然自己清洗脏抹布,似乎完全看不到千宴的动作:“两年了。”   “为什么会想当钢琴老师呢?”   “因为喜欢钢琴和小朋友,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当一名钢琴老师。”十三用干燥的布擦拭着钢琴,动作却有所放慢,眼神不自觉地恍惚了会。   千宴打开琴盖,轻巧而熟练地敲击着琴键,大而厚实地钢琴突然就变得欢快而明媚地响了起来:“是谁呢?”   “是……。”   钢琴的旋律声在十三的耳边进进出出,化作一个个清晰明确的音符,她双指拽着抹布来回地搅着,她想不起来,脑袋里只有音符,最后她笑了笑:“千宴弹得真好。”   千宴按下曲子的终止符:“十三老师弹琴也很好。”   柯明月回来的时候,十三已经在拖地了,而千宴还是对着钢琴弹奏着乐曲,即使同样也是钢琴老师,柯明月老师也不得不赞叹千宴的水平:“不愧是国外受训回来的。”   “谢谢。”   见到柯明月回来,千宴停下了弹奏盖上琴盖:“明月老师去哪里了呢?”   “就离开一会。”   “好像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十三住的地方。”千宴毫无掩饰地将自己连日发现到的事情真相说了出来,注意到柯明月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也有些尴尬。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柯明月本身也是不想做的,每天早上上班前先买一份早餐放在十三的门前,等十三上班后,她又把干净的换洗衣物送到她家,放在床底的柜子,然后帮她打扫卫生再回到这里。   自打她来到琴行后,就每天做这样的事情,她对十三的了解很少,只是遵照着寇乖乖交待她的方式重复着,久了后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情当作一件秘密般,突然被千宴发现了,心里总显得惴惴不安。   “柯老师你又忘记了,我住十三对面。”   原本千宴的课程是按正常排班,课程相对都是会比较少,上午基本没有什么课,但她还是每天早早地起来,并和十三一起来上课,这点令柯明月也很是不解:“这样。”   “柯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什么?”   柯明月这才开始收拾属于自己办公范围的前台,十三也刚好在拖这块的地板:“抬抬脚。”   柯明月配地走到门外,千宴也很快地跟她一起站到了廊檐下:“为什么每天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也不知道。”   柯明月开始对千宴感到害怕,尽管这个人总是很讲礼貌,面带微笑,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尤其气质非常优雅,但她似乎总是会知道你的心思,并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明月犹豫了一会,心里掂量着想应该没有什么影响便说了出来:“十三的心理状态不好,记忆里也不是很好,这个你平时就会看出来,可能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大部份会不记得,不过不明显了,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比如小朋友哭哭闹闹不肯学琴,你第二天再问她是哪个小朋友,她根本就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情。”   “所以是谁让你照顾她的呢?”尽管千宴已经知道了是谁,但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明月老师防备地盯着千宴:“你为什么会对十三的事情这么上心?”   “我一个残疾人能对十三造成什么威胁呢,只是对她的处境感到同情,看到她每天都过得像机器人一样,你不觉得可怜吗?”千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明月老师仍旧感到不安:“她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好了,你可不要扰乱她的生活节奏,后果会很不好的。”   柯明月也不知道后果最不好是什么样子,但她已经被寇乖乖反复灌输这种思想,以至于一直相信后果断然是可怕的。   “我里边拖好了,又要麻烦你们挪位置了哦。”十三拿着拖把冲着两人笑笑地说:“每次拖完地出身汗,感觉整个人一直都暖暖的。”   柯明月老师也像平时那样回应她:“所以才一直把这个作务交给你啊。”   千宴驶着轮椅转悠到院子里,转身看着十三在阶梯上神情专注地擦洗着每一寸砖板,看着她嘴里呼出的气体在室外的冷空气中如烟雾一样轻轻地散开。   她在轮椅边的袋子里翻捡了一会,找出一个小巧的卡式相机打开。   冲着十三的方向她按下了快门。然后又叫一声:“十三,十三,看这里。”   十三听见声音就笑着侧过脸向她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千宴便按下快门,让这一切定格:“我帮你照相,过几天把照片洗出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2章 叶的想望   十三已经完全养成了出门就帮千宴推轮椅的习惯,也习惯了千宴的声音。   千宴什么都说,有时候会和她讲在很遥远的地方,在国外,有很大的海龟会在沙滩上走动,有些地方的海水蓝得非常透明。   她们有时候也猜风在想什么,或者很微小的事情也会谈论:“你看,那片叶子正在掉下来。”   十三顺着千宴指的方向,匆匆跑过去,张开手,试图抓住那边在空中左右飘乎的叶子:“我能接住它。”   千宴被她逗笑了:“它不想你接住她,它想亲近大地。”   叶子最后还是落在了十三的胳膊上:“它也喜欢我。”   “像我一样。”   千宴的轮椅移过来,离着十三很近,她每天都试着帮十三留下一些记忆:“叶子喜欢十三,千宴也喜欢十三。”   “还有乖乖。”   十三突然冷不防地提起了十三令千宴有些意外:“你怎么确认乖乖喜欢你呢?”   十三露出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千宴,夜晚的十三总是擅变的:“这是永远不会变的。”   千宴抓过十三的手,轻轻地揉着:“我明白了,十三。”   “我想把这片叶子带回家。”十三冲千宴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心地把的叶子装进包包里。   “十三去我家坐会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千宴试探着问,已经很多天了,每天将要分开的时候,她都会提出这样的邀请,而每次十三都像个闹钟般:“我要回家了,再见。”   “十三。”   千宴拉住她的手,她必须做一次尝试:“跟我来吧。”   看着一直比自己矮半截的千宴突然站了起来,竟比自己还高出半个个子,十三显然有些被吓到了,她被‘长高’了的千宴拉着往对面的楼走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是千宴,喜欢你的千宴,不要担心。”   千宴伸瘦而纤长的胳膊环住十三的后腰,轻声细语地不时在她耳边说着话,上楼梯的时候,十三也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楼梯和自己经常走的会有什么不一样。   千宴细微的声音在楼道的灯光里盘桓,十三的眼睛微微闭了闭,她看见门打开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令她局促不安,不敢踏进去。   “这里是千宴的家,喜欢你的千宴,就住在你对面,十三,试一下,走进去。”   十三开始惶恐不已,混身颤抖,连连后退看着往上和往下的楼梯一切都向着她压过来。   她看见了一个女人,叫千宴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黑,也很直,长长地披在身后,披着灰色的大衣,她的脸色雪白莹润。   十三看见千宴走向她,张开手抱住了她,拥住她眼前的一些,包括最后的光明。   千宴长长地呼口气,把往后退了几步,扶着楼梯扶手:“你先把她抱到房间里。”   赶来帮忙的男身上穿笔挺的米黄色西装,内穿条条纹衬衣,整个下巴延至腮边留着一圈薄薄的黑胡子:“你等我会。”   他把昏迷过去的十三横抱起来向房内走去,过一会后又转回来动作娴熟自然地抱起千宴往里边走去:“你这样子伤到自己怎么办。”   “我还有什么可以伤的呢。”   千宴轻微地喘着气,被放落在沙发上,男人很快找来杯子给她倒了杯水,并轻车熟路的从找来药片给她配好剂量轻放到她手心里:“照顾好自己。”   男人又转头看着沙发一端的十三:“她现在明明很脆弱,我不明白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你不要管。”   千宴喝下一把药丸后,整个喉头都是苦的:“我比你更明白我需要做什么,你先回去吧。”   “可是她怎么办?”   千宴眯了一会,才转过头看着满脸担忧状的男人:“傅衍,你走吧,有事我会再叫你,而且她刚刚打了针,不会那么快醒,醒来意识也很薄弱,我可以应付的。”   “我让司机留下,有需要帮忙的话,他就在楼下车库。”   傅衍把别在皮带上的黑色对讲机放在桌子上,最后再确认一遍:“不要逞强。”   千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唐夏天,唐夏天……唐夏天,我知道是你,我要来找你喽。”   窄长的楼道一路盘旋而下,棕红色的老式扶手梯在顶楼透下来的白色日光里朦朦胧胧地散着暗淡的斑驳色迹,十三发现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自己的对面,而自己在她面前似乎变得很小。   女孩瞪着眼睛和它说话:“十三,你为什么不逃跑呢,跑到很远的地方。”   十三想问她,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可是她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女孩继续说话:“哦,我想起来,你只有三只脚来走路,你一定是害怕跑不快对不对,他们会笑你的奇怪的样子,然后欺负你。”   女孩子走近她,想要摸她,十三感觉到她的指尖很凉,她后退着,有什么东西试着抓住她,她开始不断地挣扎并反抗。   十三感受到来自自己指尖的痛感和湿软,她紧闭着眉头,再睁开时,女孩子不见了,她看见房间里有一个白色的旧冰箱,边缘有些掉漆,最底下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十三往门外走,她看见墙上白色瓷砖上用黑色的小石子拼成的数字,13.   门突然关上了,十三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她皱着眉,闭着眼,不断地睁开再闭开,她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跑动,脚上却什么也没有踩到。   眼皮很重很重地往下沉,她似乎看到了楼梯,一级又一级,然后听见门的声音,她听见厚厚的地毯往下沉,又因为抬脚而弹起来的泡沫声。   还有带着电流的对讲声。   “嗯,已经到了,她没有醒过来。”   “不要留下痕迹,你把门关好,下楼离开这里吧。”   “好的,知道了。”   她都听见了,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长夜太凝重,不值铭记。   晨起的第一时间,便是睁眼看见看。十三坐床上坐起来,蹲下身从床底的大柜子里拿出外套,内衣,打底衫,一件薄毛衣,长裤。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却摸到了自己的大外套,平时都是晚上换了睡衣上床,第二天脱掉睡衣再换衣服,出于惯性上的差异,她有些不适应地发起了呆,突然有些混乱地放下要换的衣服,只是穿上鞋子便去了厨房。   洗漱后十三从门口取了早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吃完,垃圾扔在门口的小袋子里,她拿起包包出门,下了楼。   “千宴。”   一下楼她便看见了千宴,千宴已然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份:“你总是比我早。”   “因为我们都很准时。”   十三仍然跑来帮千宴推轮椅,却注意到千宴的脖颈处明显和平时不一样,她抬手指出来说:“你这里有血。”   十三伸手去摸,却发现是血痂的印记,几道长长的红色口子从千宴的脖侧一直划向锁骨,千宴因为突然的碰触而轻微地抽搐一下:“嗯,没事。”   “疼吗?”   “一点点。”   千宴把原本披在椅背上的围贴拿下来围在脖子上,遮住印记:“你昨天睡得好吗?”   “挺好的。”   “今天是星期几?”   “周二。”   “今天是几月几号?”   十三天真地笑着:“为什么千宴老是会不记得呢,十二月三号。”   千宴笑了:“我比较健忘啊,所以才要十三帮我记得。”   即使很多东西可能发生才不久十三也有可能忘记,但她对于时间很敏感,甚至不用借助钟表便能记得大概的时间点,所以每天可以做到准时起床和下班吧,她体内住了一个计时器般。   每天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十三又开始洗着抹布到处擦擦洗洗,柯明月拎着一包衣物和她们说:“我出去一会。”   “好的,柯老师。”十三头也没回的答应着。   千宴到门口喊住柯明月:“柯老师,你等下。”   “怎么了?”   千宴示意她看十三:“你没发现她穿的还是昨天那套吗?”   柯明月这才发现除了鞋子,十三全身都是昨天那套,她有些不知所措:“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怪事情。”   她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是提过去看看吧。”   “只能留下一套衣服,不能多。”千宴提醒她。   “为什么?”   “按以前的来做就可以了。”千宴没有多做解释,但柯明月明显没有原本对她的那种热度了,代替热情的表情是猜疑。   柯明月顺着每天重复的路线沉默的走着,一路上不断地反复回忆这个月以来关于十三的变化,越想越觉得不安。   虽然不知道十三是什么样的病,但显然最近她整个人都有点不一样了,容易恍惚,或者偶尔会突然很暴燥,而这一切都是自打息擅作主张聘用了千宴后开始有的。   柯明月掏出钥匙打开门,由于房间陈设很简单,整理起来自然很方便。她走到卧房里,捡起地上床上的衣服叠好放回床底的大柜子,并从袋子里拿出一双鞋子放进了柜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3章 极地以北   柯明月回到琴行时,十三已经把地板都拖好了,正自己把当天要上的课表列在白纸上,她每天的课程都被排得满满的,虽然学生不多,但有些学生拖堂不能按时完成作业,所以会有重复的课程就都排给了她,即按寇乖乖的要求保证到了十三课程的重复性,又帮学生补到了课,这一点许多家长还是很满意的。   “你衣服有点脏,换一件吧。”柯明月递过外套给十三,示意她把身上的那件脱下来。   因为两年来的长期相处,十三向来对柯明月有种自然的亲切信任,她也没问哪里脏,就笑着脱下来:“谢谢明月老师。”   柯明月做不到像十三那么纯然地笑,尤其她看见十三袖侧有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时,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沉闷。   “千宴,你跟我来一下。”柯明月把衣服扔到角落的洗衣机里,示意千宴跟自己到琴室里。   千宴应了一声,跟着在柯明月的后面,进了的琴房。   “有事吗?”   柯明月把的琴房的门关了起来:“是这样,其实你现在也是试用期,你的表现我也看到了,很多家长和孩子都喜欢你。”   千宴笑了笑,大概已经知道柯明月想说什么了:“让我和你的老板谈吧。”   “什么?”   “让我和寇乖乖谈谈,这样你就不用这么为难了,而且我可以负责照顾十三,你以后也不用这么辛苦,对吗?”千宴没有让柯明月把要她走的话说出来。   “我有和你说过琴行不是我开的吗?”柯明月自认一向做事严谨,不记得自己有透露过这件事。   “虽然我来这里不久,但我对琴行内外都很了解,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当一个老师也是有我的打算,当然也希望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等到周末吧,我会和寇乖乖谈这件事的。”   柯明月又是那种被掌控了的感觉,眼前的人似乎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安排作何事:“我会和她提这个事情,不过也希望在这期间,你不要过多地打扰到十三的日常生活,她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这样即使她很多事情记得并不清晰,但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正常工作和生活下去。”   “是生存。”   出琴房的时候千宴特意更正了柯明月最后面的两个字。   即使心里还有些不安,柯明月还是决定等到周末让寇乖乖自己来对千宴的去留作决定,这自然不是关于琴行利益。   如果只是以一个经营者利益考虑的话,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柯明月已经完全确认千宴的残疾不会对上课有作何影响,相反很多家长都容易因此而更加尊敬千宴,再加上她自身也具备非常好的谈吐,使得她很受欢迎。   “我是明月。”   听见寇乖乖慵懒和模糊的声音,柯明月便知道这个点她还在睡觉:“我只是提前和你说一下,之前不是招了个老师吗,我还没有见过,周末的时候给你引荐下。”   寇乖乖一如即往地说:“你安排她的工作就可以了。”   “她要求和你本人谈谈,怎么说呢,总之到时候你过来我会和你细说的,周末会来吧。”虽然寇乖乖都是逢周末必到,柯明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原本涉及到十三的事情,按寇乖乖的意思都是要第一时间知会她的,因为这个琴行是因为十三才存在的,只是柯明月也不敢凭直觉说这件事情就一定是新来的千宴引起的,而且她总觉得这个千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者她们认识呢?   晚上八点下课她看到十三又是和千宴一起走就特意叫了声:“千宴老师,你提到的那个事,我帮你约过了。”   千宴明白柯明月实际上是在提示她不要干扰十三,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   十三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没事,这周末我也和你一起来琴行上课。”   千宴笑着说,我们右转绕回去吧。   十三嘴上答应着,却还是按回家的方向,往左转。千宴没有勉强,开始陪着十三聊起了北方:“你会想去北方吗?这个时候北方可能下雪了。”   “我也想去看看,一定很漂亮。”   “对啊。到膝盖的雪,隔着窗玻璃看出去到处都是白白的,很美丽。我们可以坐火车,那种绿色的火车,行驶的时候,它会从南方的绿色开呀开,路上的风景就变得有些黄,然后就会开始有白色,越往北就越白,终于我们就会进入雪的国度。”千宴装作她们就在火车上般,一路给十三描绘自己想像出来的风景,十三像个孩子一样听得异常认真,并把手里的轮椅当成火车,直到走过了自家楼下也并不曾发觉。   “如果一直往北边去的话,尽头是什么呢?”十三开始对周边陌生的环境有所觉察,但反应并不很大,只是显得有些迷茫。   千宴的声音平静而温柔:“是极光区,一直往北可以看到世界的尽头,是冰川,雪原,还有大洋,走出去,我们会看到很多其它的东西。比如美丽的极光,还有雪原上的落日,无尽的蓝色汪洋。”   “真好。”   “你想去别的地方吗,十三。”千宴抛出了自己的问题,而且慢慢站了起来。   十三又失去了那种纯真而天然的笑,思考令她的神情变得痛苦,突然变得高大晰长,健康的千宴令她感到陌生。   千宴轻轻地握过她的手,昼使自己的语速放慢,另一手抬起来握抚摸着十三的脸:“千宴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黑夜中她们看不清彼此眼里的光,只能看见瞳仁因为眨动的眼睑不时变幻,十三的眼睛像要入睡般那样闭了闭,嘴里重复着千宴的名字,这个名字每天都在她脑海中响起很多遍,仿佛已伴随了她许久般,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   千宴拥过十三,她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紧和自然地拥住了眼前的人,她在十三的耳边不断地重复着:“是爱你的千宴。”   这种温暖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十三突然变得害怕起来,便她还是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人,仿佛害怕失去这种温暖,她的脑袋朦朦的,像有一层雾,很多声音和画面向她涌来:“寇,我想你。”   听见寇字,千宴哑然地苦笑,原来她心里藏得最深的,依然是那个人。   她轻轻抚摸着十三的后背,直到感觉怀中的人沉沉睡去。   十三体内的生物钟起作用了,千宴小心地把她扶坐在轮椅上,自己却也因为长时间的站立感到体力困乏,她坐在旁边冰凉地长凳上,注视着睡过去的十三,透过树丛透下来的路灯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十三的脸上和身上。   她是十三,可是千宴想和唐夏天说说话,和十七岁的唐夏天,或者更年幼的唐夏天,她内心有种渴求,想要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处处保护着这个脆弱异常,却开心快乐的十三。   休息过后,千宴拿出轮椅底下别着的对讲器:“阿勇过来一下。”   阿勇是傅衍给千宴安排的司机,名义上是司机,实际上和护工也差不多,反正随时待命,虽然千宴比较排斥,但确实有时候帮得上大忙。   阿勇把按千宴的指示把十三抱上楼,走进铺满地毯的房间,让他把十三放到床上:“你在楼下等我吧。”   她把一支刚抽满镇静剂的一次性针筒放在旁边,然后伸手去给十三解衣服。她的动作很慢,眼睛也一直盯着十三的面部表情。   十三睡觉的时候除了偶尔的皱眉,整个人总是显得很乖巧,像个长不大的小女生,白嫩的肌肤,即使不笑,也能看见嘴角边的梨窝,甜甜的存在。   千宴俯下身试着抱起她,然后把外套扯出来,她的手从十三的脖子底下穿过,然后微微用力将十三托起了一点点,另一支手往外扯着外套。   做完整个累人的工作后,千宴已是满头大汗,看着接下来的那件套头毛衣,她犹豫地看了眼旁边的注射器,最好像是和自己说话般摇了摇头。   脱她先是帮十三把毛衣褪到胸口上,然后轻轻地把她的手臂从毛衣里拿出来,然后像刚刚一样托着十三的肩部把毛衣脱到了十三的脖颈处,再轻轻拉出来,幸好十三睡着的时候总是很沉。   千宴长喘口气,按同样的方法帮十三去脱里边的薄款打底衫,有些怪柯明月帮十三搭配太多衣服了。   只是和毛衣不同,打底衫褪起来后,十三白晰的胴体便完整地展现在她眼前,胸脯因为呼吸而轻轻地伏动,像在轻声地向千宴表达什么。   她俯下身去托十三的肩膀时,即使自己身上穿着衣服,也感觉到了来自十三身上的温热感尤其是胸部的碰触令她产生一些舒服而羞耻的想法。   就在她刚把衣服褪到十三脖子处,要起来时,腰间却紧了紧,突如其来的力道令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感觉尚可,其实文写完后,我就放在那里了, 一直不忍看,不忍想——希望看文的你们,不会被我气死   每次上来更文,我都脑补一群小天使捂着吐血的嘴举着刀追着我跑。   话说今天想了个非常非常有震憾力的结局,也很不要脸,哈哈。 第44章 你得保证   在琴行门口遇到柯明月,寇乖乖心情也一下子沉下下来:“怎么了?”   “那个,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柯明月不确定寇乖乖会是什么反应,决定和她在琴行外面说这件事,所以这么冷的天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寇乖乖。   “你说。”   “我们来了个新老师,我有和你说过的。”   寇乖乖听到她还是讲教员的事情,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去了大半:“我知道,不是才发了一次工资了吗?缺人可以给她调薪水算转正。”   “其实她就是那个我和你说过的,要坐轮椅的那个海归。”   “我说过不要她的。”   不过刚才就提到转正的事情,寇乖乖想想也算了:“怎么,表现不好吗?”   柯明月见寇乖乖要往里边走,就先拉住了她,千宴就在里边等着呢,她得和寇乖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两个人再交谈应该就不会有什么误会吧:“我就觉得她对十三特别不一样,每天都和十三在一起,而且最近十三也变了很多,记的事情更多了,但有时候表现又很奇怪,比如衣服上不时会有血迹,但身上也没有伤口。”   寇乖乖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本来就不知道十三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只是越想心里越不放心,所以想开除她,她提出来要和你见面,我就想肯定有什么原因,你们谈谈看再怎么处理吧。”   柯明月虽然平时也爱开寇乖乖的玩笑,现在看她脸色阴郁,自己像个犯了大错的人似的,不停地的解释道歉:“这次真是我不好,没有处理好,怪我怪我,不过我确实不知道那个千宴是什么来路和目的,看着很历害。”   “她在哪里?”   “就在……。”柯明月还没说完,就看见千宴已经向她们的方向移动。   “汤给我拿进去吧,你们聊。”柯明月接下寇乖乖手里的保湿桶,三步并两步走开了,寇乖乖的脾气她实在也不敢面对,尤其只要触及到十三的事情,总是一日三变。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千宴。”   轮椅上的人腿上盖着一匹棉白色羊绒毯,脖子上围着黑白简约格子的围巾,即使这样,细心的寇乖乖还是注意到了锁骨处抓痕:“你认识十三?”   “认识一个多月了,没有你久。”   千宴笑着淡淡地说:“一起散会步,吹吹风?”   出于对弱者自然而然地包容,寇乖乖没有拒绝,她看不出来的千宴有什么理由要伤害十三:“你想和我说什么?”   “只是谈谈而已,我一直都想见见你,想见见为十三不断付出的那个女人。”   寇乖乖有些不耐烦,眼前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一切令她感到不安,她到底有什么意图:“你现在见到了,然后呢?”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在国外主修人格心理学。或许这样你可能会对我的存在放心一些。”   千宴拿出便笺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寇乖乖:“我留在十三身边比柯明月和你能做的多很多。”   “你怎么保证呢?”   寇乖乖看着号码是全部是重叠的13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从寇乖乖以前的医院了解到她的病例,我想或许我可以改变她,难道你真的希望她一直像现在这样,生活在同一个生活模式里吗,像现在这样,即使你想和她在一起,也只能是每个周末见见面,打打招呼?”   寇乖乖盯着千宴的脸,她看不出来眼前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她的话令寇乖乖很心动:“你怎么保证不会更糟?”   千宴笑了笑,不打算作太多的解释,只是看着寇乖乖:“任何事情都需要承担风险。”   “我任何风险都不想承担,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以后不用去琴行上班,也希望不要再打扰十三。”即使是心底也百般挣扎,寇乖乖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她心时有些懊恼自己,或许自己真的太自私了,为十三的一切自作主张。   千宴从下往上,偏着头,笑里似乎有些风刺的意味:“难道你以为现在十三就安全了吗?这个小区环境虽然还不错,但据我所知新出的规划建设中是会被拆掉的。”   她停顿了下,将脖子上的围贴拉紧了些,显然外边的天气确实过于寒冷,每一股风都使人刺骨:“你给十三的保护室固然做得很好,安排得也妥当,但是她两年两日夜习惯的怀境和路线如果要调整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呢,难道不是风险吗?”   寇乖乖的手指尖来回搓捏着手里的便笺纸:“她可以恢复到什么状态?”   “希望不要太大,但我想至少可以变成一个更好的十三或者唐夏天。”   千宴并不爱编造谎言,但她擅长于抓住人们的心理变化:“如果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回去上课了。”   “夜千宴,不要把事情弄得坏。”   寇乖乖长叹了口气:“这对我很重要,你得保证。”   夜千宴的轮椅因为刚转动,又按停发出了微小但刺耳的制动声:“我想,这对我们都很重要。”   “你得保证。”寇乖乖还是强调了一遍,似乎不这样,她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千宴再次抬着头,这次她看得寇乖乖的眼睛,看着这个瘦而倔强的女人:“我保证。”   老天自有安排,大概冥冥之中所有都是注定的,寇乖乖把手插在年仔裤的口袋里,跟在千宴的轮椅旁:“听说你住在乖乖对面的二楼。”   “为了上下班方便。”   千宴把轮椅的速度放慢与寇乖乖保持着平行:“而且可以多和十三接触交流。”   寇乖乖转头看了眼夜千宴的围巾:“你去过她住的地方了。”   “去过。”夜千宴没有隐瞒:“我没有想到第三个人格的情况会这么糟。”   出于条件反射,夜千宴抬手摸了摸伤口处,虽然已经上药处理,但因为伤口的反复叠加,使得新伤旧伤一起迟迟没有完全去疤修复:“你刚开始的时候,应该受了很多伤。”   寇乖乖微微地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嗯字。比起陈一或者千宴这样的有经验的心理丛业者,寇乖乖只能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行外人,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变得更陌生而怪异只能不断地去忍受和摸索,试探,最后她与十三和平相处,并维持了下来,但其它的事情,她一概做不了。   “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显得过于沉闷了些,夜千宴试着和寇乖乖多聊聊。   “没有想过,或许像现在这样。”   寇乖乖不敢奢想其它。她不能带着十三到更远的地方,她也不能让十三没有工作,被受照顾,太多的空余时间只会让十三更加地不安和惶惑,而她也需要经济来源以此养活她和十三。   千宴笑着说:“大概都差不多,我觉得当下的感觉总是很好,做一份简单的工作,然后剩余的时候多看看这世界,还有自己喜爱的人,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你的腿怎么了?”   寇乖乖还是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只是随便问问,你介意的话我就不问了。”   千宴一点也不介意,笑着说:“很多人看见我坐在轮椅上就总是对我很警惕,生怕因为多看一眼我而令我感到不愉快,或者害怕问到关于我腿脚的事情。其实重要的并不是我的腿,而是你的心,你若习以为常,我便会不自知自己有憾,只是身体不太好,不适合长时间走动和站立,没有特殊原因。”   夜千宴又接着又打趣到:“还有很多人总觉得我不能站起来的背后一定有个很离奇的故事,比如车祸现场,或者跳楼事件。”   寇乖乖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夜千宴给她的印象很干练也令人感到敬偎,而此时给人的感却无比的友好而亲切:“你有没有顺着她们的想法去承认过呢?”   夜千宴摇了摇头:“我不擅长说这种谎。”   “我很擅长。”   寇乖乖倒很坦诚:“我喜欢顺着别人的猜想去给编织她们喜欢的谎言,尤其小女生,总得给她们想像的色彩,不然就会觉得不好玩了。”   夜千宴不置可否:“然后好玩过后,依然觉得空空如也,不也是很累的吗?”   被说穿心事的寇乖乖无奈地笑着:“和你们擅长心理分析的人说话也很累,一点都不有趣。”   柯明月看到两人面带笑意地回到了琴行心里的愧疚总算散了开来,同时也为千宴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议,在她心里的千宴真的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的女人:“千宴,补课的学生已经在琴房里等了。”   “好的。”   夜午宴转过身头和寇乖乖对寇乖乖说:“那么,晚上我和你和十三一起去外面吃个饭吧。”   寇乖乖点了点头,她本意也是如此:“我也去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5章 命是我的   十三睁开眼,一切如故,她坐起来,看向窗外。   外边垂落的树味像画在窗框里的画,她光脚站起身来,弯腰从床底的柜子里拿出衣服裤子,脱掉身上的睡衣,穿上内衣,底衫,外套,袜子,鞋子。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穿过有一个浅兰色布艺沙发的客厅,走进厨房,她拿起塑料杯,接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再接一杯喝下。   她走进洗手间,挤了牙膏,用杯子接了水,然后刷牙,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墙上有个便笺贴,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字。   “今天是几月几日呢,心情怎么样,写下来吧。”对着着便笺条旁边的搁置架上有一个小本子,本子放着一支很短的铅笔。   十三有些不知所措,她依然僵硬地刷着牙,眼睛却一直在便笺和小本子上来回移动,因为手里没有停下的动作令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头痛思考。   她刷完牙,挤出一点洗面奶,在脸上轻轻地抹开,便笺上纸却又出现在她眼前。   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断地从她心底升上来,像一种很本能的习惯,她用冰冷的水冲洗着脸部,用干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渍。   她本该转身走开了,走出洗手间,然后吃早餐,然后提着毛毛出门。   但就要跨出去的那片刻,她转过身,然后用更多时间盯着那个本子,又看看白色便笺上的字。   十三打开本子,捏着削得很钝的笔,写字的时候总感觉到手不受控制地抖动似乎在抗拒什么:“我好像总忘记了很多事情,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空白的本子和便笺。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现在是早上9点钟。”   十三拿着本子在房门,客厅,厨房来回走动,最后摇了摇有些恍惚的脑袋把本子装进了包包里,她在门口拿出早餐,静静地吃完,然后把垃圾扔在门口的小袋子,提着放在矮柜上的包包出了门。   因为寒冷,一阵风扫过来,十三抽了抽身子,同时眼睛向马路对面看去,看见那个占据了她大部份记忆的身影时,她笑着摇起了白手臂喊道:“千宴。”   她小跑过去,把包包挂在椅背上推着千宴走在林荫道下,不时地有黄色干枯的叶子掉落,南方冬日里的绿色依旧不曾减少。   一辆银灰色车子迎面驶来,一路推着轮椅小跑嬉闹的十三赶紧将轮椅让到旁边,可是车子却在她们侧旁停了下来。   千宴看着车上的傅衍,她转头和十三说话:“你先去琴行吧,我有点事。”   十三看见车的另一边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打扮十分得体,黑白间杂的头发整体地往后梳露出方正的额头和毅实的五官。发现陌生的男子在看她,十三很感到很局促,挪不开脚,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却还是笑笑的:“千宴认识他们的吗?”   看到她似乎是在关心自己,夜千宴笑着点了点,让十三安心:“这个是我父亲。”   “十三你好,千宴说你现在是她在这里很好的朋友,经常向我提到你。”夜文盛很客套地笑着把手伸向十三,花白的胡子盖住了并不明显的笑意,十三笑着点点头,却对握手的礼仪并不习惯,并没有把手伸给夜文盛。   傅衍突然开口插进来话:“夜先生有些话想和千宴单独聊聊,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去琴行吧。”   “不用,不用,很快就到了,不麻烦您。”十三匆匆地和千宴作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小步走开了,边走边从包包里翻出本子和铅笔:“今天遇到了千宴的父亲。”   看着背影还有些抖和晃惚的十三远走,夜文盛才转过头,看着他唯一的女儿,而且夜千宴的眼睛却并没有完全离开十三的走的方向:“我说过这段时间我都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所以我没有去你的住处找你。一个父亲要见自己的女儿,还得分时间,地点,你觉得这像话吗?”夜文盛昨晚下了飞机就奔着夜千宴而来,却因为夜千宴睡下了而无功而返,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候在这里等着夜千宴路过,也是傅衍告诉她夜千宴交待过了,即使他父亲来了,也不让进她现在的住处,这难免令他感到生气却还是依着女儿的意思来。   “我们约定好的,这段时间你不要插手我的任何事。”   “可是你的身体……。”   “我自己心里有数。”   夜千宴面色平淡:“命是我自己的,我会珍惜。”   夜文盛作为一个商人,业界龙头,却拿面前的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要太任性了,如果你身体有什么变数的话,我会采取强制手段的。”   明明是关心的话,在夜千宴听来却刺耳和可笑:“我希望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先征询我的意见再动作,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和要求,不是我想要的,不要给我。”   夜文盛的胡子随着呼吸的加重而起微微抖动,声音也暴躁起来:“你以为我做的事情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活下来,我有什么错?”   “难得见面,不说伤和气的事情。”傅衍看到夜文盛气双拳紧握,脖子都红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千宴,你爸确实都是为你好,你多体谅他晚上抽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夜千宴的气色倒没有因为夜文盛的恼怒而有所变化,她动了动轮椅:“晚上见,我现在要去上课了。”   迎面刚好遇见提前袋子的柯明月,夜千宴才想起来又和傅衍交待说:“对了,那个监控的事情有在弄了吗,还有我需要一个女护工。”   “都弄好了,护工的话我已经联系保介公司处理了,到时候会直接联系到你面试。”   傅衍说着便开车载着的夜文盛离开了。   这个男人做事夜千宴向来放心,她和柯明月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提醒她:“明天以后你就不用做这些了,我会负责照顾十三的一切生活。”   突如其来的变动令柯明月有些不适应:“乖乖知道这件事吗?”   “我会全权负责的。”   见柯明月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样子,千宴笑着的保证:“我会有打电话和寇乖乖说的,你放心好了。”   柯明月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就不用每天都偷偷摸摸的了:“不过以后谁给她送早餐,还有打扫卫生,你吗?”   说完柯明月就有些后悔,千宴不仅不像是会做些事情的人,她应该也做不了。   从日常观察中来看,千宴家里应该也是有保姆或者护工之类的,所以她总是做什么都从从容容吧。   夜千宴也如约地给发寇乖乖发了条短信,估计寇乖乖这会也还没有起:【我让明月以后就不要插手十三的日常生活了,一切我会处理。】   琴行里十三把卫生都做完了,坐在琴行门口若有所思,平常她应该是坐在钢琴前弹着自己喜欢的曲子,这会千宴到了她近前,十□□应也并不明显。   千宴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她才转过头来,慢慢辩认,过了会她的笑意才慢慢浮上眉眼:“千宴。”   “你想到了什么?”   “什么?”   “刚刚有想什么吗?”   十三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在我和你说话以前,你坐在这里脑袋里是什么感觉?”夜千宴试着让十三回忆起刚刚那种思考的状态,只有思考才能恢复她的记忆习惯,而只有记忆才能让她从现在梦一样的生活状态里慢慢醒过来。   十三的眉头皱了皱,嘴角微微扬起,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刚刚我好像……。”   “脑袋里有什么呢?”   “好像有看到很多人。”十一努力的想着:“好像有一上穿着白色西装,长胡子的人他向我伸手和说话,然后还有其它一些什么。”   十三头痛地摇了摇脑袋:“然后……。”   夜千宴扶着她的肩:“十三,拿本子记下来,把想到的事情记下来,我们走过来的时候,遇到一个穿白色西装,长着胡子的男人,他是千宴的爸爸。”   十三愣了愣,她下意识地拿出本子和铅笔,按夜千宴说的写了下来,看着自己生硬而夸张的笑划,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她的脑海:“就是我有见过千宴的父亲,我不记得了吗?”   “每个人都会这样的,所以十三要学着记下来。”千宴笑着安慰她:“记下来以后就不容易老是觉得丢了什么了。”   十三点了点头,把本子装回包包里,柯明月正好在门口遇到送小孩来上课的家长,便领着过来,让她们带着学生安排上课事宜。   千宴拉了拉十三,让她俯下耳朵来听她说:“发生的每件事情都记下来好吗?”   十三再次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是照着千宴的话,把本子装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小朋友第一次来上课哦,你叫什么名字?”   后面的家长面色有些不满:“我儿子都上三节课了,只是上次觉得第一节 记得不太好,让巩固而已。”   十三听见声音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来看着家长,又再看看小朋友,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柯明月赶紧圆场:“有时候学生比较多了,容易认混,而且上第一节 节,难免会有这样的误会。”   “去上课吧。”千宴推了推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6章 同事而已   刚好中午的时候,夜千宴把学生送到门口,她放在前台柜子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她早猜到了是寇乖乖会回电:“你好。”   “为什么不让明月按之前的做?”   寇乖乖声音里很是不满:“一点点变动都会让她可能受刺激。”   千宴又何尝不知道的呢,可在她眼里,寇乖乖只是给了十三一个看似舒服的牢笼,她想做的便是打破这个温暖而安全的牢笼:“你忘记了吗,我要改变十三,让她好起来,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麻木地每天重复过着一样的日子。”   电话那头的寇乖乖沉默了一会:“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对十三太危险了。你停止吧,我会让明月还是按照以前的计划去照顾十三。”   “你因为害怕,所以后悔了。”   寇乖乖的反应并没有让千宴感到意外:“我知道十三对你很重要,但并不是你爱她,你就有权利决定她该如何生活,你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不是吗?”   千宴的话像一剂□□洒在寇乖乖的心上,她当然可以决定十三应该按现在的状态生活,因为她会每天都笑着,会每天按时吃饭睡觉,有什么不好吗,而这一切在夜千宴看来是她强加给十三的,她仍然坚持:“我警告你不许再接近十三,我不信任你。”   “你没有作何权利阻止我接近十三,我已经和她的亲生父亲协议过了,十三的心理治疗工作由我全权负责。”千宴有意放慢语速,停顿下来,她需要时间给寇乖乖去消化。   寇乖乖长久以来一直忽略的事情就是对于十三,她什么都不是,她甚至只是在琴行里扮演着十三的一个同事,会在每个周末给十三煲一锅汤吃一个晚饭的同事而,甚至不是正职的同事,她从来都是只在后面拼命和努力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证明她对于十三的价值。   而十三的亲生父亲有权利把她交付给别人看护。   寇乖乖妥协了,她挂断了电话,躺在一席之地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冬天很冷,她却只感受到暖酒烧胃,心里完全变得空荡荡:这样是不是也很好,我再也不用的担心她会突然不见,担心她会突然发病,担心她没有按时吃饭,担心她难过,一切一切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为什么你要哭呢,寇乖乖。   她无比地想要说话,感觉心里破了个洞,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流失,她揪着心口伏在疲软的阳光里,她隔着眼泪视线模糊地翻动着通迅录。   她觉得心好痛好难受,所有的围墙都被击倒,她看见医生两个字点了下去。   陈一值晚班,到楼下刚好出发去医院,手机却突然响起来,难得是个有显得名字来电,毕竟她没有存号码的习惯,想起来她正好一段时间没有问过寇乖乖关于十三的事情了:“喂。”   “医生救我。”   寇乖乖的话让陈一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见,它们从我心上都跑了,一直往外跑,像梦,对,像梦,我的梦碎了,我不知道去哪里,好怕。”寇乖乖语无伦次地说讲诉着自己的感受,她已完全忘记了对方是自己认识的陈一,她只是想说,想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说好了要一直照顾十三的。   陈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预感十三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不要着急,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这里是一席之地,乖乖不知道怎么了,第一次看她醉了会这样,你是她朋友吗?你能过来看看她吗?”   好在陈一去过一席这地,在车上她打电话到医院打了声招呼说会晚点上班便一路奔着市中心去了。   她到的时候寇乖乖已经睡过去了,脸上全是泪痕,照顾她的店员大概认识寇乖乖,便对陈一说:“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喝了好多酒就开始哭,越哭越厉害,我从来不知道她也会哭。”   陈一摸了摸她的手脚都冰冰凉凉便想着把她弄回她家里,让店员帮忙把人扶到了车上,又从寇乖乖的包里找出钥匙装进息的口袋。   睡着了的寇乖乖倒是老实,一个字也不说,陈一在寇乖乖的通迅录里找到许弥的电话拨了出去,那边接起来说话声却很小,似乎在偷偷地听:“什么事?”   “我是陈一,寇乖乖喝醉了,你们最近有往来吗?”   虽然寇乖乖看起来很多认识的人,但却真正较多接触的到底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许弥大概是最清楚她生活状态的人了:“我最近有事,忙着呢,她是不是在一席之地喝的酒,她喝那里的酒很容易醉,没事,睡醒就好了。”   许弥听起来似科急着要挂电话,陈一再追问:“十三最近怎么样?”   “我不太知道,应该还好吧,没听乖乖提过。”   陈一挂了电话通迅录里突然看到有一个标记琴行的座机号码,便再次按下拨出。电话里应该是柯明月的声音了,陈一打招呼说:“我是乖乖的朋友,我想问一下十三在上课吗?”   “在的,你有事要找她吗?”   “哦,不用,那没事了。”   陈一不明白寇乖乖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寇乖乖睡得太沉体重也显得额外的重,把她从车上弄下来再背起来弄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寇乖乖放到床上时,她整个人也累得跟着躺下没力气再爬起来。   想到还要去上班,她只好挣扎着起来帮寇乖乖脱了鞋子和外套。   她扶着她头放到枕头上,脸离得很近,闻见了来寇乖乖身上的酒的气味,和普通的脾酒洋酒不同,这种酒有种醇香感,并不令人反感,陈一甚至忍不住在再凑近些。   她看见寇乖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她用手指去轻轻地拂开,却又很快皱了起来,陈一只好两只手轻轻按动着寇乖乖的太阳穴帮她放松眼周,慢慢的眉间的川字才开始消散开来。   陈一放了一盆热水,把毛贴打湿帮寇乖乖擦拭冰凉的手脚和脸上有泪痕,正如那个店员说的,谁会想到寇乖乖竟也会痛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击溃了她的防线。   做完这一切,除一又把刚烧好的热水倒在保湿杯里,放在寇乖乖的床头。她看下时间已经耽误了不上上班时间:“寇乖乖,我先走了。”   原本以为寇乖乖已经睡死,可是这会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救我。”   “不要怕,我在这里。”   陈一只好坐下来,轻轻抚摸着寇乖乖的额头安抚她:“没事了。”   寇乖乖却突然抗拒地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又转过头来望着陈一,很勉力地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打我电话,让我救你。”   陈一只是如实陈述,尔后却又感觉自己讲了个笑话,不自主笑了笑。   寇乖乖似乎在慢慢回忆着什么,看来酒劲并没有过去,眼泪一下子坐眼角滑了下来,陈一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去帮她抹掉突然涌出的泪珠:“说说看,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觉得好像一直在做的梦被戳破了,没有了去处,不知道怎么办。”   寇乖乖细声地昵喃着,从未有过的虚弱吞食着她伪装的坚强:“夜千宴说的没有错,我给十三的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夜千宴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不过陈一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遇到过一个叫千宴的人,是十三的同事。   寇乖乖还是自顾地昵喃:“我现在像个局外人,我再也不能为十三做些什么了,就像被流放和驱逐了一样,”   寇乖乖哭到后面像竟像个小女生一样委屈,陈一也是被这样的寇乖乖搞得很意外,她仍旧不明白为什么的寇乖乖会觉得自己被流放了。   不过陈一听来的话,十三应该没有出事,只是突然多出来的千宴破坏了一些对于寇乖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十三永远都很需要你,毕竟你一直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陈一试着提到十三,让寇乖乖可以多提到一些关于十三的事情,或许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需要我,她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是她的一个同事而已,我甚至不能和她呆在一起太久,以免让她产生回忆而痛苦。”寇乖乖还是算是止住了哭声,却还是抽抽答答的吸着鼻子,在陈一看来却对好笑,又可怜。   “那唐夏天呢,唐夏天是不是说你是她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说完陈一就有些后悔这个时候提寇乖乖的痛点,她的眼泪变得更多大颗了,陈一只好不停地帮她擦着泪,并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都不重要了,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叫寇乖乖的人,你也要负责好好照顾她,毕竟她一直都为别人过得很辛苦对吗?”   寇乖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复,陈一总算是看到泪水慢慢少了下来,而她身边的垃圾桶都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7章 新个苔藓   陈一从杂物袋里找到了夜千宴上次抄号码给她的便笺,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电话过去。   “我是陈一。”   “我知道。”夜千宴笑着说:“我会把我认为喜欢的人,或者优秀的人的电话保存下来。   “寇乖乖今天状态不太好,似乎和十三有关,你好像和她说了什么?”陈一直接了当地进主题,但她不得不承认,叶千宴说话的时候总会令人感到很舒服。   “我让她以后不要管十三了。”   陈一天很讶异:“为什么呢?”   “十三的父亲把十三交给了我照顾。”   夜千宴轻描淡写的话在陈一听来却备觉意外:“难怪她那么失落。”   十三是寇乖乖的全部,她的心心念念,突然要她放手什么也不做,她原本构筑好的世界就塌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你不觉得本身就是寇乖乖太偏执了吗?她根本不应该这样做,对十三并不一定是最好的。”   夜千宴对寇乖乖的做法似乎非法不满意,她反复强调着:“她根本就是囚禁了她。”   “到少她保障了她的日常生活。”   感受到夜千宴语气里的责怪,陈一试着帮寇乖乖解释,她内心里也并不很认同寇乖乖的做法,她觉得至少也可以把的寇乖乖放到医院做专业的治疗,那样可能真正帮到十三,只是每每天回头想到自己手里那些病患日复一日地吃药,仍旧反复发作和送进来,她便又将这种想法甩在脑后:“你会怎么做?”   “我要让十三拥有记忆的习惯,成为一个更完整的十三。”   夜千宴的话让十三意识到对方似乎是专业人士:“你是有意接近十三的?”   第一次见时便会觉得夜千宴并不只是像一个钢琴老师,她身上处处都有着凌厉的发光点,气度明显与人不同。不过自己之前确实也没有仔细了解过十三的家庭情况,是她父亲请的医生吗。   “可以这么说,你知道这样会有些好处,比如她现在已经把我列成记忆的一部份了,不会防备和排斥我。”   夜千宴对于自己计划的进度相对于比较满意:“寇乖乖的性格,她很快就会恢复如常的。”   “大概吧。”   陈一想到寇乖乖那副哭得惨凄凄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时间我可以去看十三吗?”   “当然,很欢迎陈医生来视察工作,我并不会中断十三同外界的接触。”   千宴坦然:“我希望她可以走向外面的世界。”   “可以的。”陈一不是很确定千宴能不能做到,还是给予了鼓励的答案。   到医院时她已经迟到快半天,迎面遇到洪贤治的表情不是很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以为你爸是院长就可以有所放松。”   陈一无奈地耸了耸肩:“下不为例。”   大概是因为心疼,她对于林轻的变化很是记挂,平常查房复诊也会刻意地林轻多交谈。   今天林轻的状态似乎不错,坐在休闲室的角落看着的窗外。陈一轻轻地走近她:“你看到了什么?”   “墙上的苔癣变得干干的,黑黑的,它们冻死了。”   陈一注意到墙上有一小片的苔癣干巴巴地附着,却没有掉下来:“明年这里可能又会有新的苔癣。”   “可是新的苔癣是新的苔癣,和旧的苔癣没有关系了。”   林轻扭过头有些调皮地看着陈一,每每做出这个表情时,说明她有说话的欲望:“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些关于轮回的事情,陈医生相信前世今生和来世吗?”   陈一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林轻继续说下去。   “我们假设有轮回,如果前世我做了太多坏事,我这一世就会受苦,这一世不好好生活下一世就可能会不以再化而为人,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就像现在的我完全不知道我前世做了什么,下一世的我可能是一头牛,也不会有这世的记忆,那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呀,和我有什么相关呢?”   林轻并没有等陈一回答便又试着说得更清楚些:“就好像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把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你,但前提条件是你会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你愿意吗?”   林轻继续自问自答:“她连自己原本对这些东西的渴望都会忘记,她得到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就比如一个女生很爱一个男生,当她终于和男生在一起后却失忆了,那这个男生原本给她的那些记忆和美好就不复存在了呀。”   林轻的脑袋总是不会闲着,陈一对于她说的任何都表现出认可:“是的啊,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珍惜生命,关于你这一世,关于你的从前,都只能是一个你,不关乎前世和后世,所以我们有必要好好把握这一生,务必让自己的生命充实而长久一些。”   难得林轻突然这么兴趣浓厚地讨论到关于生命本身的一些东西,陈一希望这是一个好转的迹象。   林轻对她说的话并不很在意,她只是又转过头去,看着墙上的苔癣。   时间有些赶,转眼就到了息寝的作息点上,她照平时的习惯来到安格的房间。   自上次发作后,陈一发现在安格经常出现晚上,而小白白天出现在的时候会比较多,其它一些时候,安格整个人就沉入木讷状态。   安格没有笑,看人的时候眼睛睁得圆圆的。晚上的时候,安格总是呈现出防备状态,小白很少出现,陈一笑着蹲下来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小女生:“陪陈医生说说话好不好?”   安格的表情没有变化,一个字也不说,她对于外界的防备令她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陈一慢慢地将自己的位置挪到床边,坐在床铺上。   因为她的病情不允许她在休闲室走动,这间病房便成了她的监牢般,像儿童的心理问题通常都是来自于家庭教育的失败。   常规的治疗都是需要家人花费大量时间来配合的,可是安格的家里人基本很少来看她,这样对于她的病情非常不利,所以陈一才尽量多抽时间陪伴她:“安格在想什么呢?”   陈一见安格没有反应,握住安格的手,安格很快就表现出一丝怒意,看着她。   “我们不是约好要做好朋友吗,陈一会保护安格和小白的。”陈一也有意识到,安格的症状会和十三比较像,只是安格表现得会更直接和小孩子一些,而不像十三那样更为成熟和谨慎地隐藏自己。   护士拿了药进来冲陈一点了点头。   陈一不想给她的任何病人吃药,她担心药物会令她们昏昏沉沉而不擅长于本质的思考和记忆,但她们是病人,医院的规定本身就是病人就应该吃药,即使这里治疗病痛是看不见也无法用x光照出来的病。   直到安格睡下,也没有和陈一说一个字,值得令人放松的是至少她没有因为别人碰触她和抓狂发怒。   陈一从房间里退出来,关好门。   到十二点才下班,深夜的医院静得像冰冷的坟墓,陈一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感觉吓了跳,医院本身位处郊区,此时月亮正升至头顶,整个停车场显银闪闪的。   陈一突然注意到自己车旁有个黑色的影子。   长头发的女人,受月光的影响,隔着远她看不太清楚那人的脸,也想不到谁会在这么晚在停车场站着。   走近了才看见是寇乖乖:“本来想躲起来吓你一跳的。”   陈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   “我看见你阴沉沉的医院里走出来,觉得做医生真不容易,就饶过了你。”寇乖乖全然没有了白天时那副痛哭流涕的无措,除了说话的时候有些鼻音,整个人都显得放松而快乐。   就像夜千宴说的那样,寇乖乖那样的性格,很快就会恢复的。   寇乖乖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吧,即使倒下,也只是片刻,她总有别的方法让自己看起来仍旧坚强。陈一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事做,早就过来了,逛了下你们医院还挺大的,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不能进去。”   “我在重症区,是封闭的。”   “里边的人都是怎么样的。”   “有很多种情况,也会有像十三那样的。”   陈一又想到了安格:“久治不愈,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寇乖乖并不想提到十三:“我们去哪里吃点东西吧,陈医生负责带路和请客。”   陈一笑了笑:“你想吃什么?”   “吃大鱼大肉,还有上酒。”   “你今天已经喝醉过了。”陈一提醒道。   寇乖乖吹了吹口哨:“知道为什么找你吗?被你看到了醉相,很不服气,要赢回来。”   “你是想把我灌醉吗?”   陈一无奈道:“我平常不喝酒。”   “第一次见的时候不是喝醉了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陈一想着还真是的:“我开车,你负责注意看下哪里有吃东西的地方,我平时没怎么注意。”   “你这人还真是不会享乐。”寇乖乖这样说着,却也是很认真地留意着周边环境。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 第48章 医生救我   辗转半天终于在一个大排档停了车。寇乖乖一落座便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吃的:“我最喜欢别人买单的时候大吃大喝。”   陈一倒没有所谓:“反正我也就请你这一两次。”   “你怎么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请呢。”   寇乖乖托着腮直直地盯着陈一:“老实说,我今天有没有说什么醉话?”   “没有。”陈一笑着说的,大概笑得太明显了,自己也觉得大概是瞒不住的:“可能说了那么一点,我听不太清楚。忘记了。”   “真的?”   “真的。”   寇乖乖依然一脸怀疑:“我总觉得自己叽叽歪歪说了很多话,醒来的时候嘴巴渴死了,谢谢你准备在床边的水。”   “不客气。”   “我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太好。”   陈一被寇乖乖盯得太久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只是作了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你打电话给我说,医生救我。”   寇乖乖伏着桌子大笑了好一会:“我说这么可爱的话吗?”   应该是因为名字直接备注了陈医生的原因,才会犯这种蠢事吧,寇乖乖把笑出来的眼泪擦了擦:“感谢陈医生的敬业精神。”   寇乖乖给陈一满上一杯酒自己却倒了一杯白开水。   陈一疑惑地看着她:“你倒反了,我应该喝水。”   “我这个人呢,喜欢公平,你今天看见我的醉相了,我要索求回来。”   寇乖乖无赖地说着,脸上除了假装良善的笑,毫无半点羞耻,陈一推开酒,断然不打算接受索求:“算起来,应该是你欠了我的人情吧。”   点的菜一个一个的上全了,寇乖乖不客气地大吃起来,过了一会看陈一真的不喝酒,只好再次提议:“这样吧,你每喝三口酒,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陈一本身就不爱吃比较杂的食物,尤其不爱吃夜宵,所以很少动筷,主要是闲,但也没有闲到陪寇乖乖玩这种游戏的地步:“我为什么要问你问题。”   “问诊啊。”   寇乖乖一边用纸贴擦着嘴,一边说:“你不是给我看病吗,你不问诊,怎么给我看病。”   对于寇乖乖的瞎扯,陈一不以为然:“你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我已经打电话和老陈说过了,他叫我今天上你家睡。”   陈一倒是没有想过这点:“你给我爸先联系过了?”   “对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几点下班。”寇乖乖再大的食欲也耐不住肚子容量有限,狂吃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老陈说等你下班就太晚了,所以让我一起去你家睡。”   上次不是和他说了不喜欢别人去她家里睡。   陈一对于陈常东无视自己的意见有些不快:“你那份资料里的照片是谁帮你拍的?”   “喂喂喂。”   寇乖乖看到机会来了,把酒杯推向陈一:“你不是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一杯算不了什么,陈一一口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为了证实她的猜想:“是我爸给你拍的吧。”   “答对了。”   寇乖乖再给陈一满杯酒:“你头几次来找我,我就发现你对我一点都不知道,肯定是老陈没和你提过我。他可是和我说过你。”   “他说我什么?”   寇乖乖得意地指了指酒杯,陈一再喝下一杯。   “他说你很乖,很认真读书,就是不太活泼,不和其它小朋友一样爱玩喽。”   寇乖乖再次把刚空的酒杯满上:“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爸和你妈是很好的朋友?”陈一感觉到啤酒似乎不那么苦了,倒是心里却显得越来越凝重。   “你可别多想,你爸和我妈可清白得很,两个人若是有暧昧关系的话,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而且老陈和我妈的接触还没有和我多呢。”   寇乖乖感觉出来陈一似乎在怀疑陈常东和她很要好似乎别的意图,便着力想要解释清楚些:“刚开始他就是观察我,然后做些心理引导,其实我觉得真没什么用,我就觉得和他在一起好玩,我爸妈太忙了,所以我老黏着他,久了之后就成了好朋友一样。我发现你和老陈关系倒是很一般。”   陈一接过倒满的酒杯没等寇乖乖问问题便又一口喝了个空,她没什么想问的了,只是心里有点嫉妒难受得很。   寇乖乖见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好意思给她倒酒了:“喂,付钱走啦。”   寇乖乖扶着有些微摇的陈一往车上走,接过来车钥匙:“喂,没想到你们这些做医生的也会有心结哦。”   陈一只感觉到头晕,并不回答,回到车上时也只想合眼睡觉,脑海里却不断地出现陈常东没有表情的脸,还有各种冷漠的话语,而在寇乖乖的描述里,陈常东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寇乖乖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让陈一整个心情都进入了低谷,从和老陈的接触中他大概知道陈一的母亲在陈一出生后就去世了,所以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平时又因为工作忙,平时都是见少离多,不打什么照片,好不容易都在一起的时候面对面又都是属于那种淡漠的性子,便也只是沉默多过交流。   寇乖乖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没有真把陈一给灌倒,到家楼下时,陈一能勉强站立行走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么个楼扛上去。   她从陈一身上找了钥匙开的门,看样子陈常东也已经睡下了,她尽量不弄出声音,扶着一直想要闭眼睛陈一进了房间:“你这样能自己洗澡吗?”   “嗯。”   陈一摆了摆手,让寇乖乖不要挨近她:“我躺一会就好了。”   “我去给你冲点荼来醒酒。”   只是等寇乖乖冲好荼再进到房间里时,陈一已经溜钻进了被窝。   “睡着了?”   寇乖乖掀开被子看下,陈一连鞋子也一起穿到了床上:“平时不喝酒的女人真是好诱拐。”   这样想着,但觉得陈一就这样灌到睡着,一点醉话都没说有些遗憾。   寇乖乖利落伸手帮陈一把外套脱掉,并娴熟地帮她角开了内衣扣,毛贴帮她擦洗脸颊和脖子,自言自语道:“好在你没有化妆,不然真麻烦。”   收拾好后,寇乖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好了,这下两不相欠。”   迷迷糊糊中,陈一感觉到胸口闷闷的,从未有过的压力感让她很不自在,而且脑袋也痛了起来,她强制自己睁开双眼,最后发现即使睁开双眼,周身也仍旧是一片黑暗。   最令她感到害怕和陌生的是耳边的呼吸声,她定了定神想起喝酒的事情,猜测旁边的是寇乖乖,她伸手打开床头灯。   此时寇乖乖侧着身子,大半个体重都承在她的左胸上,难怪她睡得难受。   这么说来,她还是第一次与人同床。   陈一闻到了自己上隐约的酒味,才想到自己连澡都没洗,可是一摸胸口软软的一片,胸衣不知所终。   她的心跳了跳,有些紧张地把腿伸出来看,裤子倒还在。   陈一洗完澡出来看到寇乖乖已经翻身换了个资势,而且才注意到她几乎是裸着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只穿了条内裤:“寇乖乖?”   或许她被自己吵醒了呢,陈一想着要不要叫寇乖乖起来穿衣服睡,还是自己应该去外边睡沙发,可是想到上次睡沙发的束缚感,她便放弃了,寇乖乖并没有回应她。   陈一只好再上前推了推寇乖乖:“起来穿件衣服行不行。”   寇乖乖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眼:“什么?”   “穿件衣服再睡。”   “不习惯。”寇乖乖说完便侧过身子,把整个后背呈裸在陈一面前。   陈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总觉得身上哪里不自在,明明都是女的,即使像李诺文是男的,她也不觉得自己看到他的身体会有什么不舒服,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   几番开导后,陈一还是没能扛过本能的睡意,她小心地钻进被窝关了灯,身体却不敢挨到寇乖乖,幸好床铺也够大。   可是即使中间已经隔出来一个人的空间,陈一还是觉得寇乖乖的体温不断地向她涌来,在冬天里这种恰好的温度令人自然地想要黏近,陈一觉得自己似乎太紧张了,便呼了口长长地气,然后睡直身子,这样一来离寇乖乖却反而近一些,尤其寇乖乖似乎感到陈一的动作,也跟着睡正了,两个人的胳膊一下子碰到了一块。   虽然是冬天,但陈一也只是穿了件吊带睡衣,寇乖乖一转过来,两个又挤得紧,她觉得自己像被放到了烤板上似地发起热来。   呼吸呼吸,内观,□□,各种自我心理调节的技能和方法一下子涌上脑袋,陈一却感觉没有一个派得上用场,就这样又起来离开床也会令她感到懦弱。   “你的心跳好吵。”   寇乖乖突然昵喃一声,转过身来抱着她:“我还以为你属于性冷淡那种呢。”   陈一吸取上次的教训,想要跳出来,以免又被寇乖乖制约,可是只是想着,手脚却不太听使唤。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的冲动真的是很难按捺下去呀,此文正常来说应该是全文免费,有许多不足之处,但为了不影响开新文,还有就是本身这个文情节和剧情以及角色都有点杂,所以我尽量不再作改动,保持初稿模样。   反思我这几年写的文,最大的失败就是我试图把自己所思考的问题附带文中,可 这大概也是值得我宽慰的一点吧。   目前写了三篇百合,都和我个人的成长有关系   《拯救完美总裁》是一种阶级对立状态,那个时候的我非常胆怯又虚荣,所以对于情侣间的阶级层次很敏感,所以将两个身份反差大的人放在一起,为了比照虚幻与现实的落差,不过结局真的有些败,希望有生之年能修文。   《天生弯掰后天直》是我对于T啊P啊,攻受啊,长发短发这些圈内喜欢标签式的东西表示概念很模糊——所以那年的我裁了一头长发——哭,然后对于圈内弯直这种有很大的抵触,我不承认同性恋天生,或者掰这种说法,只是觉得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啊。当然,由于我一写到感情段就愣头愣脑,这个文到后面抽抽得很随意。   《病小姐》刚写完的时候,自我感觉是非常良好的,因为整个文全是我自己的影子——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不过大概中间停了比较久没有写文,行文方面还是有所欠缺,只欠的大概又是后面……摊手。   我的弱点就是没有办法谈情说爱,这大概是我为什么又单了的原因。   然后,我要开的新文,我想再按我的意愿,以百合的名义,写完这个我想表达的东西——应该就能好好写其它的主流文了吧。   新文就不会这么多人物啦,主角会比较明确,一个罪犯的故事线,一个采访者的生活线,一条穿在全文里的暗线。这是以一个结局构设出来的文,不是爱来爱去的爱情故事——虽然它本身就是一场恋爱,不过很残忍哦,现实走向风,略微悬疑,不复杂,然后有生活线,比较浅淡。   好啦,估计要这本完结后才会开更吧,我这次不大量存稿了,不然发文的过程中老是想改文。   喜欢现实向的小天使后续可以关注一下新文《镣铐和爱人》,大概表达的就是爱情来到你面前的概率和你抓不住它的概率大概是一样的。 第49章 醉梦尘语(改   陈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手脚也总使不上力,她甚至在想,我可能喝醉了。   寇乖乖的头靠得离她越来越近,她们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显得暖昧而氛氲。   她感觉到了寇乖乖身上的温度,那种温度正在煎熬着她,使她整个人发热并且忍不住地想吞咽口水,除了偶尔地需要,她会去拥抱病患,和拉病患的手,似乎记忆里还没有过真正的拥抱,像现在这样,寇乖乖的手环着她,正慢慢往上掀开她的衣服。   她的喉头忍不住滑动,咽下哽着口水,我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想继续。   作为一种试探,寇乖乖轻轻地吻上了的陈一的发鬓,陈一抖了抖,她的手终于动了,却是不自觉地,她摸上了寇乖乖正往她身上压来的身体。   我醉了,一定是醉了,醒来后就没事了。   陈一安慰着自己,她向突然闯入嘴里的柔软索取更多的缠绕,那种触电般的酥麻感和走丝的般的温暖令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去寻找,去寻找某些内心渴求已久的释放。   莫名生出的焦燥令她呼吸越来越紧凑,甚至不时发出一些并非她本意的声音,她热烈而沉迷地回应着寇乖乖的每一个动作,她生怕自己突然醒来一切便会突然中止。   不要醒来,不要。   她的每缕呼吸都像袭卷而来的狂风,在川谷里撩拨而过。   那随着风而来的湿软清凉,即而如光般带来热量。   终于到达时,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完全沦陷的光彩,若一道闪电般那种驰行而来深深地劈进了陈一的心田,往心脏深处,直达脑海。   盘旋着继续的深入即若排山倒海般将陈一整个人沉在无边的星空里,绚烂的美妙将她完全包围。   她亲吻她的辱,她的眉眼,她的眼畔,她们交互着彼此眼中的星空与山海。   有些人,只是一眼,便会让人产生占有的欲望,想要得到,想要拥护,寇乖乖听凭着自己的直觉,即使不是很确定。   从第一次见到陈一,她便喜欢上她的淡漠和正经,她喜欢她的干净利落,她喜欢这样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人,她想占有她,即使她想陈一可能并不打算成为一个女同性恋。   陈一整个人仿佛要窒息了,她迷乱而又理智劝说着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我在干什么。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地纵容她:“只是身体而已,何必在意,你喝醉了,没关系的。”   不可以不可以。   她感觉到了痛,也感觉到了整个人被保护起来,满满当当地,完全地被交付给了黑暗中这个人,她说她要她。   直到那样一刻,她感觉自己体内完全炸裂开来,她感觉到了彻底的窒息,世界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转动,她只剩下残喘,耳畔听到寇乖乖最后的话语:“我爱你。”   她们一齐任满是汗液的身躯放倒在床上,夜重新变得悄无声息,谁也不敢开口打破这黑得怕人的暖昧气氛。   这是梦,一定是梦,陈一再也不敢睁开眼睛。   即使她听见寇乖乖起身,听见她将收拾凌乱地床铺,大概是她的睡衣内裤都被完全地抛到地毯上。   “陈一?”   寇乖乖不确定床上的人是否睡着,她叫了叫她,然后在她的脑袋底下搁上枕头。   这是梦。   陈一不敢回应,也紧紧闭着眼,直到寇乖乖就着昏暗的床头灯用纸贴为她擦去□□的湿滑,她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那种薄凉感顺着她的眼角,一直往下,然后穿过耳际,掉进了耳窝。   寇乖乖看见了,她俯身闻着她的眼,重新进到被窝,关掉灯紧紧抱着她:“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陈一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了。   她控制不住地抽泣,没有反抗寇乖乖的拥抱,她就是想要哭泣,不作思考。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梦。   寇乖乖说出这样的话后,突然又感到懊恼,她总是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强烈的占有后,她不确定自己是一时□□支配还是真的存在这样的感情。   她感觉自己走得太远了,曾经对于一个人的执迷让她忘记了真正爱上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经常和人说我爱你,或者做我女朋友这样的话吧,这样想着。   她把怀里的人搂得又紧一些,一切等天亮后,在阳光里,夜里的寂寞不在时,才能确认。   陈一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寇乖乖紧紧地环在臂弯里,两个人全身都没有遮掩,并且每一个人关节都仿佛拆开来再安装上去般,更令她难受的是,每次的扭动□□都传来痛感。   她的掐扎让寇乖乖睁开眼睛:“早上好。”   陈一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被吻住了,寇乖乖在她嘴边轻轻啃咬了一会才放开她:“你好美。”   “让我先起来。”   “是身上不舒服吗?”   看到陈一每次的转动眉头都要皱起来,寇乖乖心疼地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再躺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似乎都变得很自然,谁也不想计较昨天的对错。   陈一没有说话,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沉溺的寇乖乖的怀里,她闻见她的发香,和只属于她身体的气味,很暖和。   她们都醒了过来,黑夜里的气氛却仍然的缠绕着她们,她们没有对作天晚上发生的事作评价,只是很自然而然地再重复地交换了身体,在冬日照进来的大片阳光里纠结并发泄,直到筋皮力尽。   陈一突如其来地主动让寇乖乖也有些讶异,而后面她们洗澡,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地一起外出吃饭,然后分别。   寇乖乖每次想说点什么却被陈一的冷漠神情逼退了回去,这令她有些难受,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第一次在和一个女人上床后,变得这般无措。   陈一甚至没有主动提出开车送寇乖乖回去,她怕自己克制不住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她只是来不及思考发生的一切,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她的反应,她甚至想用淫=荡来形容自己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过,删除了很多。可以评论留地址,我单独发。【天啊,删除了好多,还是审不过。 第50章 护工许弥   夜千宴听到门铃声,心想大概是中介公司的介绍来的护工到了。   进来的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胸前挂着家政公司的工作证,头发剂整地束在后面,五官却显得削瘦而雅贵的,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不过笑起来人却很孩子气般地清爽:“你好,我是介绍来护工,我叫许弥。”   许弥伸出手去和坐在轮椅上的夜千宴握手,心里却有些小开心,终于可以正式出来工作了,眼前的人不仅长得年轻好看而且是个残疾并且介绍她来的人是说照顾一个有心理障碍的病女人,这么看来似乎更有趣些。   夜千宴简地和她握了握手:“夜千宴。”   名字也还不错,许弥满意地笑了笑:“您对我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你的工作内容很简单,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有一点要和你说清楚,你的工作时间主要是在晚上。”   夜千宴打量着许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大概是少见得这般貌美高挑的人做护工吧,不过也只是片刻,她便转向眼前的电脑显示器说:“不过我想你们公司应该有和你交待这点。”   “没问题,我正好生物钟日夜颠倒。”在许弥看来,夜晚更容易发生故事,不容错过。   “你的重点工作内容是晚上要盯着电脑,照顾里边的人,白天的时候可以休息,不过我仍然希望你可以做到随叫随到。”夜千宴事无巨细地交待着,许弥一一答应着她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不过聪明如她,看来要照顾的人并不是夜千宴。   夜千宴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门:“那个是你的房间,还有什么其它问题吗?”   “没有。”   许弥正经而乖巧地摇着头:“我很希望得到这份工作。”   “先试两天吧。”夜千宴感觉眼前的人相对其它几个应聘者会更大气些,稍微更接近一些她心中的理想人选,她又指了指电脑桌上的急救箱,这个以后也是你负责,里边的东西你都熟悉一下,桌子底下的柜子里有镇静剂。   许弥打开急救箱看了看,都是些比较普通的急救品,也按夜千宴的意思打开了下边的柜子,那是一个白色的消毒柜,她拉开时看到里边主要是镇静剂,还有其它一些少量的药物。   虽然原本知道这里有镇静剂,但看到这么多镇静剂,她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不知道夜千宴药怎么会藏有这么多处方药。   “一般我们病人晚上有什么异常的话,你记得随时要背上箱子,带上药。”夜千宴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要交待清楚,却发现似乎自己过虑了。   “好的。”许弥倒觉得这份工作异常简单,不枉她花一个月的工资来讨好她们公司,把这个工作给她。   “你什么时候可以正常上班?”   夜千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盯着来电,凝神一会,才接起来,淡淡说:“怎么了?”   “你直接过来我家里吧。”   夜千宴说完挂断电话和许弥交待:“如果明天就可以上班的话,你今天可以带些衣服过来这里住,生活用品应该都有,可以不用带了。”   正好和许弥的计划不谋而合,她频频点头:“好的,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   “还有,以后不要穿这套制服,平时你穿什么就穿什么。”   又是门铃响,许弥很殷勤地跑去开门,却意外地愣在门口:“寇乖乖?”   夜千宴听见的许弥喊寇乖乖的名字,也感到意外:“你们认识?”   寇乖乖刚好周末过来上课,便顺便夜千宴聊一聊,自从上次和夜千宴通过电话后,寇乖乖确实也没有再插手过十三的事情,只是每天心里都惶惶不已地打电话给柯明月,问十三有没有吃早餐,有没有换衣服,今天状态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柯明月总是一边回答,一边让她放一万个心。   可是她怎么能放得下呢,这么长久以来的习惯,要一下子改过来真的很难受。而此时她看着许弥穿一身白色的护士服站在夜千宴的门前:“你怎么在这里?”   “先进来说吧,反正都认识,我都不用介绍了。”夜千宴嘴上这么说着,对许弥却有些不放心起来。   寇乖乖第一次走进夜千宴住的地方,一进门,眼睛就往阳台上看。   “是正对着的,可以看到十三家的阳台。”   夜千宴看出了寇乖乖的心思,解答了她的疑问:“我已经在她房间装上了监控,对了,许弥是我新请的护工,没想到你们会认识。”   听到十三的名字,许弥有些意外,虽然来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她有印象记得十三就是在这里,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原来请来的照顾的人居然是十三而眼前这个夜千宴是什么人呢?   寇乖乖有些怀疑地看着许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不出来许弥有什么借口出现在这里,甚至觉得许弥大概是故意的。   “我的工作啊。”   许弥晃了晃手里的工作证:“我可是花了很多精力在考这张证上面。”   “你先回去吧,有点事和寇乖乖说。”夜千宴打断了她们的纠缠,她大概看出来寇乖乖并不是很认可许弥的护工位置。   “那我晚上再过来。”许弥敬业地微笑着说再见,然后礼貌地关门,心里却不断地祈祷寇乖乖可不要抹黑自己,让她好不容易得手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知道病人是十三后,许弥反倒觉得更开心了,这样正好也会知道她和寇乖乖的故事,真是一举两得。   她兴奋了一会,又在心里继续默念:“千万千万不要说我的坏话。”   见寇乖乖手里不断地把玩着烟盒,夜千宴找来一个玻璃杯:“想抽的话请便。”   “谢谢。”   寇乖乖并没有马上就抽:“最近十三的状态怎么样?”   “我改动了她的起床时间。”   寇乖乖抬起眼皮,紧紧地盯着夜千宴:“不影响吗?”   “多少会有一点。”夜千宴没有躲闭寇乖乖的眼神:“早半个小时起来,她的作息习惯完全空白,她不记得应该做什么,虽然眼睛睁开了,脑袋却还是迟顿地停留在睡眠状态。”   夜千宴没等寇乖乖再提问,便继续说:“不过现在已经适应了,你不用担心,我只会做有把握的事情。 ”   “我希望也可以帮点忙,为她做点事。”   寇乖乖终于点上了烟,语气里却满是无奈,她现在似乎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照例给十三带来煲好的汤:“我可以经常陪在她身边吗?”   “你知道她是十三,不是唐夏天。”   夜千宴提醒寇乖乖:“你的存在会让十三很快想起关于以前的她不想要的记忆,所以你才不敢过多的和她接触不是吗?”   寇乖乖吐着烟圈,承认了这样的事实。   “十三还会有什么特殊行为吗?”夜千宴比较满意寇乖乖会来主动找她,至少这样说明了寇乖乖已经接受了她不能插手十三的生活的事实,而且表示了愿意帮助她。   “她会做梦,很少数的时候会变成十几岁的状态,会给我打电话。”   寇乖乖转眼已经抽完一支烟,她把烟头扔进玻璃杯中,看着烟头一点眯氲湿,然后变软,慢慢松散开来:“她的床铺下有个手机,她少年时的习惯便是这样放手机,也只有记忆突然加到十几岁时的状态,她才会想起那个手机。”   寇乖乖提到的现象让夜千宴感到意外,至少在这之前她以为十三入睡后便是空白状态:“大概是哪个年龄段?”   “大概十三岁的时候。”   “打电话的时候她和你说什么?”   “说她害怕,说她一个人,她很想我。”   寇乖乖补充到:“那个时候我转学了,她一个人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也搬到了别的地方,我找不到她,她也找不到我。”   “除了你,她其它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吗?”   寇乖乖摇了摇头,唐夏天是从来不会去认认识别人的,她总是匆匆忙忙地回到家里,她总是等待寇乖乖来找她,陪她吃饭,陪她说话,抱着她,她们会一起睡在地板上,阳台上,沙发上,草地上。   夜千宴微微叹了口气:“还好有你一直陪着她。”   “也还好有她一直支撑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唐夏天或者十三,你现在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夜千宴饶有兴趣地期待着寇乖乖的答案。   寇乖乖笑着:“想过。可能会看起来很好,也有可能完全地自我放弃了,谁会知道呢,我们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我们现在的状态,只是我一直感谢十三,或者唐夏天出现在我生命里。”   “哪怕让你那么辛苦?”   “哪怕让我辛苦,我依然感谢。”   寇乖乖把话题绕回来:“我还有可能离十三很近吗?”   “你想得到怎样的结果,和她生活在一起吗?”   寇乖乖犹豫了。   夜千宴试着分析她的想法:“你对十三的感情是家人一样,还是爱人一般?你有分清楚了吗?我知道你很爱她,但爱有很多种,你是想作为恋人一般地存在她身边呢?还是只是想守护着她?”   寇乖乖摇了摇头,却无法清晰地回答夜千宴,太久了,她和十三或者唐夏天认识的时间太久了,但在这期间她和许多人都发生过关系或者一些凌乱地感情,都令她有些惶惑,分不清看不明。   “你有要过她吗?”夜千宴没有放弃,再次追问。   寇乖乖这次很明确:“没有。”   “有想过吗?会想吗?”   寇乖乖摇了摇头,连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从来没有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醉啦, 本来应该昨天发的,日期没有设置到。   有同时遇到两个人,然后让你不确定到底谁重要一些的吗? 第51章 生命危险   “十三,十三……。”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不断地的被呼唤,以及于令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白色的雾光里,她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   十三慢慢地坐起身子,先看看窗外,没有太阳,她再转头看着眼前的人,头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人有一张很亮的眼睛,高鼻梁,黑而长的直发。   十三感觉到头痛:“天亮了,我们换衣服一起散步和吃早餐。”   夜千宴不断地在早上试着多和十三说话,不断刺激她去思考,去明白自己的意愿。   十三终于慢慢地想起来:“千宴。”   “嗯,是我。”她终于听见十三叫出她的名字,这么多天来不断试探和循环往复的让十三提前一个小时醒来适应不一样的生活,今天总算是有了新一步的进展。   许弥隔着监控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她看见千宴轻轻地抱住了呆滞的十三,心里却颇有意味地猜想,原来夜千宴对十三有另外的企图。   正因为隔着监控,许弥有种每天早上都要看一遍相同剧情的电视连续剧,她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盯着这个电脑,看十三睡觉,然后早上夜千宴会去叫十三起床,每次夜要俯在十三耳边说很久的话,十三才会僵硬地坐起来,面无表情。   夜千宴还是继续不停地说,每次十三的变化都很小,今天至少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开口说了什么,不过许弥已经困得不行,分别不出来她可能说了什么。   她坚持看着夜千宴又如同往常那样,引导十三起来找衣服,裤子鞋子搭配。   床底的柜子里放着好几套衣服,十三每次都无法选择穿哪套,搭哪件,以至于每次换个衣服都要很久。   不过令许弥感到不能理解并感到郁闷的是每次十三换衣服的时候,监控视角就会被拿着摇控器的夜千宴移开。   趁着监控移开的空当,许弥起来点了支烟,为这她还特地买了一个烟灰缸,并且告诉夜千宴,大晚上不抽烟就让她直愣愣地盯着一个监控看她会受不了睡着的。   所有的动作都进行得很慢。   十三换好衣服后,夜千宴让她整理好换下来的睡衣以及弄乱的衣箱。她像教一个小孩子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让她去习惯这些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细节。   “十三昨天晚上下课后去干什么了?”夜千宴也时不时地刺激十三去习惯性地记忆,而不是转眼便忘,十三并不是真的很容易忘记事情,而是她刻意不去想。   十三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睛看着千宴,她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她信任她,却并不了解她。   她知道千宴是每天会和她去琴行上课老师,知道千宴就住在对面。   “想想,十三是不是写下来了?”夜千宴示意十三去看装在口袋里的本子。   ‘和千宴一起吃了海鲜,很好吃,我点了一个大龙虾。’十三的脑袋仍掉处于一朦朦胧状态,洗漱后的她打开门,试着从箱子里拿早餐,空空如也的箱子让她停下手,不知所措,而旁边的千宴开始令她感到心烦。   “跟我一起走,我们去外面吃早餐。”   千宴感到了十三的情绪变化,及时拉着她下了楼。十三的状态却还没有恢复,她不断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陌生,却又感觉无比熟悉等她回过神来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千宴,她脸上慢慢有了表情:“千宴早上好。”   “十三早上好,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我已经……。”   十三还没有说完,她的本能告诉她她并没有吃过早餐,愣了一会,她才犹疑地回答说:“好。”   许弥看见两个人终于出了门,才煎熬地滚到了床上,这份工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好玩,白天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在睡觉,晚上的时候也只能盯着十三睡觉,其它时候她连个正常的活人都接触不到。   好在每天能见到的两个人都长得蛮讨喜,好看,不然她觉得自己完全要崩溃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敲门,许弥翻了个身继续睡,平常许弥中午的时候会回来休息会,但一般很少叫她:“什么事?”   敲门声还在继续,最后大概是不耐烦了,越来越大声,许弥整个人也会激怒,她跳起来气冲冲地打开门,决定大骂一顿夜千宴,然后睡完后就辞职走人。   “有完没完。”   许弥打开门,看到的不是轮椅上的夜千宴,一个壮实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高出她一个脑袋那么多:“你是许弥?”   来人下巴边缘一侧腮留着一圈薄薄的黑色胡须,收拾得很整洁,尤其一双眉毛黑而浓密,衬得眼睛盛为精神,可是他的表情却有些不耐烦:“你出来一下。”   许弥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意外,尤其对方还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一下子吊起了她的好奇心:“你是谁?   男人穿着剪栽精致,笔挺的西装,留着板寸头,很是精神地坐在的沙发上:“我是傅衍,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雇主,因为你的工资是由我来负责开的。”   原来这个才是真老板,许弥拿起烟,起提下神,找了一圈却发现打火机出在傅衍的手中:“我主要是想告诉你,这里禁止抽烟。”   “千宴没有说过。”   “我现在和你说,你以为千宴为什么要坐在轮椅上,是她懒得走路吗?”   傅衍一副训人的口吻,表情严肃:“她身体很不好,你这样完全就是在残害她的身体,难道不觉得羞耻吗,每天在病人面前抽烟。”   “她没和我说喽。”   许弥认真地想了想:“不羞耻。”   傅衍全然没想到许弥居然一副满不在科的样子,有些恼:“看样子你一点也不在乎这份工作。”   “知道了,以后我不在这里抽烟。”   许弥扔掉手上的烟:“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还有。”傅衍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千宴她有没有交待过你要帮她打针?”   原本准备回房睡觉的声音听见傅衍的话退了回来,坐到沙发上:“没有,我不知道她要打针。”   “她有时候会比较固执,我们会安排医生每个月来帮她检查一次身体,但除此外,她每周要输一次液,之前几次是我帮她输的,我希望以后这件事你可以负责,她对我比较抵触。”   傅衍看着许弥的反应补充到:“当然,到时候如果觉得有难处的话,还是可以让我来。”   “她得了什么病?”   “总之她身体整个都会比较虚弱,不做长时间走路,或者体力消耗大的事情。”   许弥有些意外:“可是她每天都自己走来走去,弄吃的,或者洗衣服晾衣服。”   傅衍不满地瞥了一眼许弥:“这些本来是你应该做的。”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还有她可能会存在发病的情况,如果会发现她的行动,或者脸色不对的时候一定要及时给她先吃这个药,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我,必须第一时间。”   傅衍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到桌子上,再三强调:“这很重要。非常。”   “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傅衍点了点头:“对。”   傅衍站起来打开装装药的立柜指给许弥看:“这下边都是镇静剂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上面这些是给千宴输的,这里都是配好的,有标记号先输什么再输什么,你按顺序帮她输就可以,而且千宴知道应该要输哪些,不会弄错,下次的药,我下次送过来,她每次输液的时间是周五。”   “明天?”   许弥没想到任务这么快就找上了她,她收起桌上白色的瓶子,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这个药每次几粒?”   “三到五粒,一定要随身带着,千宴身上一般也会装,轮椅上的置物袋也有。”   傅衍反复把各项要注意的事情和许弥说完,然后掏出一张名片给许弥:“给你五分钟时间,背下来。”   许弥看了眼号码,号码里是187开头,后面全程都是7,翻了翻白眼:“这么简单的号码要背五分钟?”   “存下来。”傅衍不习惯和人开玩笑,他只是要求一切都被合理安排。   许弥保存好号码后,把电话给傅衍检查:“不过你是千宴的人什么人?”   傅衍看了眼许弥,没有回答,反而令许弥更加好奇:“不像哥哥弟弟之类的关系,说是老公吧,说是男朋友也不像,哪里有男朋友平时都不来看自己女朋友的。”   傅衍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算是千宴的什么人,他现在扮演的只是夜文盛指定的女婿和集团未来的可能接班人而已,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夜千宴不保是对待一个贴身管家那样对他。   “我来这里的这件事,你可以不用和千宴说,还有,楼下车库有两辆车,这是房车的钥匙,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我们不能及时赶到的话,车上有急救设备,和药品可能会派上用场。”   傅衍把钥匙递到许弥手上再问了遍:“你会开车吧?”   “幸好我会。”许弥接过钥匙,越觉得千宴的身份都是不寻常。 第52章 周五输液(捉)   周五。   许弥从昨天傅衍来过后,一直都为怎么给千宴扎针的事情苦恼不已,倒不是她不会,而是她担心夜千宴不买她的账。   “不买账就算喽。”   许弥自言自语道,不过又很快自我否定了:“那不行,要不是打针出事了怎么办,不是更麻烦。”   头一次许弥感觉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平时很多事情于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只这次眼前活生生的人可能突然会倒下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任她死去呀。   许弥想到,万一夜千宴发病的话,她一定会不知所措,忙得一团糟,结果罪过就全在她身上了。   那种感觉真是可怕,许弥害怕担当这么大的责任。   从监控来看千宴已经陪同十三回到了住处,正在教她用新添置的洗衣机洗换洗衣物,还有教她拖地。   傅衍来过后,在许弥眼里千宴是个走几步路就会晕倒的人,看着夜千宴在视频里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好不容易看到夜千宴帮助十三做完家务,叮嘱她写日志后出了十三的家门,许弥跑到阳台上盯着对面的楼道,甚至想到要是夜千宴晕倒在楼梯上怎么办。   万幸的是夜千宴已经操控着轮椅出现在许弥的视线里,她赶紧把室内的这个轮椅推到门口,打开门等着夜千宴上楼。   一上楼,夜千宴就看见许弥杵在门口,表情有些不满:“这个时候你应该看着监控。”   “我看着呢。”   “只要她还没有睡下,就存在作何变动的可能性。”   夜千宴确实也感觉到了疲乏,她坐上轮椅,微微喘着气:“她现在在干什么?”   “在写字。”   夜千宴接过许弥给她倒的水,注意到桌子上的变动:“你这两天好像没抽烟了。”   “没有烟瘾,想停就停掉了。”   许弥看到监控上十三写字写得很慢,总是要一边想好一会才写,像小学生写作业似的,她用的桌子也是新添置的家具:“即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住到一起照顾呢?”   夜千宴对十三必然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才会这般余遗力地去做这一切,每个十三周边的人都显得奇怪,为什么不干脆和十三住在一起呢,寇乖乖也是这样,明明心心念念,却完全地隔离开来。   “是吧,为什么不呢?”   夜千宴若有所思,看着视频里那个瘦小而孤独的人无奈地叹了叹气,转而却注意到许弥蹲下身子从药柜里拿出一堆药:“你在干什么?”   “你今天要输液。”   “傅衍什么时候来过?”   “昨天喽,”   许弥如实说道:“他可什么都和我说了,所以你也不用什么都在我面前保密。”   除了知道夜千宴得了种病,要按时检查和输液,她并没有知道更多。许弥过来将轮椅上的输液支架固定好:“以后由我负责帮你输液。”   “不用了,我不想输。”   许弥还是执着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你不想的事情可多了,你想生病的吗?”   夜千宴的注意力更多地还是集中在监控视频上,她不断地让十三做不一样的事情,然后让她去记住自己做过的事,每一次小的变动,都令事态的发展变得紧张。   手背上传来冰凉感,她看到许弥用酒精棉球擦着她手背的血管叹了口气,妥协道:“打手臂上的静脉血管,我不喜欢手背上有针眼。”   并没有遭到想像中的抗拒,许弥心里也放松下来,帮夜千宴挽起袖子。   当她看到夜千宴的手臂时,头皮却一阵发麻,继而是感觉到发凉,洁白而干瘦的手臂上全是因为输液於积下来的青红色痕迹,还有分布得星罗密布的针眼,若不是她知道夜千宴长期输液,她会以为这是一个吸毒的人的手臂。   夜千宴见到许弥的表情,便抽回到左手胳膊,自己撸开右手的袖子:“扎这边。”   右手的针眼相对少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弥突然就明白了夜千宴对针剂的压恶感,她轻轻地将针推进了她的血管:“痛吗?”   “习惯了。”   夜千宴看了眼桌面上大大小小的药剂:“只希望可以快一些。”   十三终于在预期的时间内上床躺下休息,时间落在十点左右的位置,许弥没得烟抽手上难受得紧不停地磕着桌子,时不时又看眼在轮椅上安静看书的夜千宴。   夜千宴的书单让许弥感到乏味无比,全是关于心理专业方面的理论书类。   “你爱看小说吗?”许弥一天里也就这么会时间有个活人陪在身边,总想找点话题来聊。   夜千宴头也不抬:“不看。”   “那多无趣,小说里写的事多好玩,你和陈一倒是有点像。”   夜千宴这才抬头看了下时间:“正好陈一一会会过来。”   “这么巧?”   许弥没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说,门铃这会就响了起来:“巧到家了,她看见我肯定也很意外。”   和寇乖乖一样,陈一进门看见许弥也是诧异了一番。   许弥倒显得理所当然:“医院里呆腻了,换个工作环境,除了黑眼圈重了些,我应该没有变丑吧?”   她招呼着让陈一进来。   进门看见正在输液的夜千宴,陈一又是有一个意外:“还好吗?”   “嗯?”   夜千宴笑了笑:“没事,身体不太好,一直都这样。”   陈一点了点头,也注意到了摆放在她们面前的显示器,她没有去过十三的家里,虽然光线很暗,但隐约还是可以分别出来床上的人是十三。   就这点而言,夜千宴在经济方面的实力和精力确实不是寇乖乖可以比拟的,陈一暗自为夜千宴的周到赞叹。   “医院里才下班过来?”   许弥给陈一倒了杯水:“我们聊天刚好说到你,你就来了。”   “说我什么。”   陈一看着许弥的只穿了件睡衣晃来晃去地,不敢相信:“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   “我去学护理呀,然后,现在我是在这里做护工的。”   陈一摇了摇头,许弥总是能让人哭笑不得:“世界还真是小,给你找到了这里。”   “我也觉得。”   夜千宴同样笑着表示赞同:“怎么会突然想过来。”   “看一下十三怎么样,也好很奇你的计划。”   夜千宴的足够多的时间和金钱使得十三仿佛一个独立实验室里的病人,陈一对于出于自己专业上的兴趣想要了解这一切最后会怎样。   “我打乱了她原本的作息习惯,并给她增加了一些生活任务,先让她学会怎么样一个人生活。”   夜千宴打开始就对陈一表现出不一样的好感,她喜欢这个淡漠的同行,也喜欢她的理智当然,或计美貌也可能是一方面的原因:“生活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前提。”   陈一扭头看着夜千宴:“可能吗?让十三独立出来,在没有唐夏天的意识基础上?”   “为什么不可能呢,我觉得十三自身的意识很清晰,可以培养成主人格。”夜千宴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并不完全确定,唐夏天一直都是主人格,她在十三的身体里冷眼旁观着她们对十三做的一切,却不愿意清醒过来面对。   陈一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们都知道十三只是唐夏天自己培养出来的一个性格面,如果要让她独立的话,她要具备一切对身体和自身思维管理的能力,而且这个过程我们并不知道唐夏天的想法,她可能随时出来推翻你所做的一切,十三太脆弱了,她甚至不能进行基本的常规思考。”   “我会教她。”   许弥一会看着夜千宴,一会看看陈一,被她们两个人绕得晕呼呼:“为什么你们说的我总是听不太懂,可以再说得简单一些吗?什么唐夏天?”   陈一转过头来看着许弥,试着跟她解释:“你这样想,十三原本的名字,叫唐夏天,某天,唐夏天得病了,她说自己是唐十三,而且这个唐十三的性格会变得和唐夏天完全不一样,那我们就要把她们当成两个人来对待,但是她们在同一个身体里,因为唐夏天因为管理这个身体很久,大部份的记忆和行为都是她唐夏天的,所以她是主人格,十三经常会只记得一部份,是因为她的人格不够完整,她只负责看到好的,记得好的事务。”   “但是目前我发现除了十三还有其它的人格现象,大概还有两个。”   千宴感觉手臂发麻便和许弥说:“太冰了,帮把毯子拿来。”   听到许弥的说法,陈一并不意外:“毕竟多重人格分裂是多方面的,会因为环境或者其它外在困素,不断地分裂出新的人格,有些只会短暂地出现,有些则会长期地出现,比如十三。”   “唐夏天本身没有生的欲望,只要她不出现,十三的长久存在便是可能的,不是吗?”   “那样太不稳定了。”陈一所接触到的分裂案例里几乎没有过完全痊愈的,即使许弥提出的方法也是前所未有,但她仍然觉得希望非常渺小。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 无声息做人。 第53章 不堪其忧   许弥拿了毯子插上电,轻轻把夜千宴的手臂盖住,仍止不住好奇道:“你们的意思是,唐夏天知道十三的存在,十三不知道唐夏天的存在吗?”   “我是这样想的,十三显然不知道唐夏天的存在,我们并没有和唐夏天接触过,只是猜测十三是她刻意塑造的人格。”   千宴这才感觉到身体暖和些了,长时间地输液让她不堪其忧:“唐夏天的生存欲望非常低,可以定义为毁灭型人格,她每次醒来都容易有自杀行为。”   “就像上次跳湖。”   许弥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寇乖乖一直骂唐夏天。”   陈一解释说:“十三因为不知道唐夏天的存在,有时候人格内产生的思考会让她寻在背后人格的存在,意识里出现了过去的记忆时,人格特征会消失,她就是唐夏天了,醒来后会因为无措和绝望或者情绪焦虑产生自杀行为,唐夏天本身就有很重的抑郁症。”   “多人格分裂证都是她这样吗?”许弥指了指监控视频里的十三。   陈一摇了摇头:“每个人的生活经历,病因,诱导因素不一样,分裂出来的人格类型也不一样。”   “她还有一个人格应该一个受哭的小女孩,大概是记忆循环,我最近才从寇乖乖那里知道的。会回到十几岁的状态,每次说一样的话。”   不能和唐夏天本体人格交谈,不能取得足够的成长记忆,千宴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格出现,另外一个却更令她费解:“而且还有一个分裂状态,很奇怪,像是一只猫。”   许弥听得又惊又兴奋:“那是怎么样?”   陈一也感到不可思议:“什么状态下?”   “十三对于时间很敏感,她不用看表,凭体内的生物钟感觉便能准确地记忆时间,我觉得和她分裂出来猫的状态也有关,动物都有记忆时间的本能。”   千宴拨掉针:“深夜的时候如果感受到陌生和危险,就会有这种分裂状态,不确定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有。”   “才吊了一半的药水。”许弥看到瓶子里还剩下大半,伸出手来想阻止夜千宴拨针,却也来不及了,只好把药水和针剂都收拾起来。   陈一俯身看着夜千宴的脖子:“你被抓伤了。”   “前一段时间的事。”   夜千宴摸了摸锁骨中间已经结痂的疤:“镇静剂的作用不明显,至少对于猫的作用不明显。”   许弥感觉头皮都炸了起来:“你们好像在讲鬼故事,十三像是被一个爱自杀的鬼和一支猫妖附身了似的。”   夜千宴和陈一都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这个比喻最是恰当不过。   陈一看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能会常来,期待早日看到你的成果。”   在陈一眼里,夜千宴已全然把十三当成了她的研究对像,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相比起夜千宴,她觉得陈常东把寇乖乖作为一个研究案例交到自己手上,真是可笑。   “没问题,还请陈医生多指教。”夜千宴把手礼仪式地伸向陈一。   陈一握住夜千宴纤长细瘦的手指,触及到因为输液而发凉的肌肤,不由自主地脱口:“照顾好自己。”   “一定多来多来,我都快无聊死了。”许弥真的有几度想要放弃现在的工作,今天旁听了两个专业人士的交谈后,她总算是觉得自己没有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真是意外的收获。   输过液夜千宴显得很困乏,盯着监控视频页面眼皮不时地往下掉,许弥拧了条热毛巾帮夜千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赶紧睡下吧,你身上很凉。”   夜千宴嗯了声,许弥便推着她进了房间,半跪在昏昏欲睡的夜千宴身前伸出手去脱她的外套。   “你干什么?”   夜千宴睁开眼睛,警觉地盯着许弥人,拨开她放在自己衣领上的手:“你出去吧,我自己会。”   “那我一会再进来,到时候我要确认你已经上床休息了。”许弥走到房门口轻声带上房门坐回显示器前,视频面面暗漆漆的,只能大体看到十三的轮廓。   十三睡觉的时候总是保持一个卷曲的姿势,像婴儿在母体里那样,把床感受成母亲温暖的子宫,偶会她会翻身,侧到另一边也是同样的姿势。   许弥敲了敲夜千宴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她轻轻推开门,借着客厅的灯看到夜千宴已经睡下,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地,她关上房门,打开手机给傅衍发短信:已输液,已安睡。   接着看了看时间和没有烟的烟盒,许弥又为长夜的漫长感到抓狂,好在她还能做点别的事。   “你在写什么?”   夜千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吓得许弥全身汗毛一剂竖了起来,她看下时间,现在才五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醒。”   “输过液后的后遗症,精力充沛。”   许弥这才注意到夜千宴是站在自己身后的:“我去洗澡,然后我们开车出去只吹风。”   这个点基本是十三的熟睡期,夜千宴难得感受到身心舒爽,想出去转动下,连日的注意力完全扑在十三身上,让她有些感觉越来越紧张。   许弥眼睛已经酸得不行,以为夜千宴醒了就能出去,结果夜千宴醒这么早,还要拉着她出去吹风,哈欠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想想难得有机会出个门也不错:“好啊。”   夜千宴沐浴后包着个浴袍就走了出来,头发也湿润润,许弥有些意外:“你平时不是都在外面洗头吗?”   “自己也可以洗的。”   许弥找了吹风机插上电:“大早上洗头对身体不好,过来我帮你吹干。”   夜千宴把冰发的水渍擦干,坐在许弥面前:“你好像没有女朋友。”   “嗯?”   对于夜千宴突然关心到自己的感情状态,许弥有些意外:“我处不来女朋友。”   “爱约炮。”夜千宴简单明了。   “你打听我?”即使如此,许弥也依然从容地捋着夜千宴的头发,指尖揉挲着她的头皮:“遇不到合适的人,只好先解决生理需求。”   夜千宴那天发现许弥和寇乖乖认识后,便让傅衍找人调查了许弥的生活情况。   她发现许弥做过很多份工作,但都是些没有关联的工作,有时候文员,服务员,酒吧咨客每次都是只工作一小段时间,甚至令人纳闷她是怎么养活自己的:“我看你挺喜欢寇乖乖的,其他人也认为你算是她的女朋友。”   “其他人只是其他人认为而已,我们自己知道不是。”   许弥用梳子把夜千宴半干的壮举发梳向后面:“你的头发很直。”   “有什么区别吗,你们上床,关系亲密,和情侣有什么分别呢?”夜千宴饶有兴趣地问。   许弥也皱眉侧头想了那么会:“你这么说确实也是没有分别,我们没有情侣间的那种依恋,和责任担当,睡完就可以走,不用去想对方在哪里,不用担心对方的生活,随时可以离开,就像我现在和她可以很多天不说话,不联系,彼此都不会有怨言。”   夜千宴恍然:“有道理。”   “你呢?”   “怎么?”   许弥笑笑地:“喜欢睡觉还是正经约会?”   “正经约会是怎样?”   “就是先暖昧不休,然后再等时机刚好的时候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然后再睡觉。”   许弥轻轻地按压着夜千宴的太阳穴:“舒服吗?我以前去发廊上过班。”   “那以后我就都在家里洗头发。”   夜千宴感觉还不错:“你这样形容的话,我觉得睡觉不错,更直接些,少了中间的流程。”   许弥趁机调侃:“你喜欢女的吗?”   发现了她的意图,夜千宴露齿笑了起来:“或许会喜欢的。”   “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做个双性恋也不错,万一以前没有恋爱过的话,或许你还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女同志。”   许弥帮夜千宴按压着肩脖,手顺下来摸上了夜千宴的锁骨,并俯下身在夜千宴的发丝边吐着气,用暖昧地语气调戏道:“不觉得女人总是软软的,滑滑的吗,在进行的过程中听着她喘息,呻-吟,甚至尖叫,你会跟着一起坠入云端,在白棉花或者水浪里打滚般。”   夜千宴抓住滑到她胸口的手:“然后春-梦做完了的话去换身衣服,准备出门。”   许弥悻悻地抽回手:“真是冷漠呢。”   夜千宴站起来,摸了摸柔顺干爽的头发:“打理得不错。”   许弥伸了伸双手,在原地活动着四肢,嘴却还是没有闲下来:“你对十三会有什么想法吗?”   “比如情爱,那方面的。”许弥补充说明着,不然她真是不能理解夜千宴的行为。   “或许有吧。”夜千宴模棱两可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所在,只是情感这种不可捕捉的东西总是不由自主的。   她也不确定如果产生了情愫的话,自己能否及时察觉,又要如何处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54章 能避则避   许弥还是第一次打开夜千宴的千车库,眼前两辆车漆发亮的车一下子令她眼睛闪烁起来:“有钱真是太酷了。”   “你来开。”夜千宴笑了笑,许弥哪怕是讲笑话,也是冷冷清清,毫无夸张的表情。   “我还没有开过这么帅的车,你先让我试一下再上来。”   许弥钻进车内,却没有给夜千宴开门,先是把方向盘摸了一遍,内饰也看了遍,熟悉了一下油门才踩着开了出去,现在不过六点钟左右,整个小区都异常安静,引擎稳而有力的低鸣声格完悦耳,她很快便把车转了回来冲着夜千宴招手:“上来。”   车子经过自己那辆红色的二手车旁时,许弥叹了口气指给夜千宴看:“那是我的车,虽然放在车库很丢脸,不过好像可以放下吧?”   “没问题。”   “谢啦,我们去哪里?”   夜千宴靠着椅背看着冷冷清的街道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往郊区开,差不多时间就往回开。”   “我也喜欢这样,一直往外开,然后这个城市总会把我们拉回来。”   身边的高楼和街道渐渐减少,绿色的植被慢慢变多,身边偶尔有车掠过。   夜千宴突然开口:“你们上次去哪里玩的,在这条路上吗?”   “什么?”   “上次十三跳水的地方。”夜千宴重复了一遍。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确实往这边开的,按这个速度,半个钟左右就到了。”   许弥满足地打着方向盘:“一直都很想问一下,当富家女是什么感觉,你会觉得自己有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吗?”   夜千宴嘴角扬了扬:“那你觉得普通人和富家女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呢?”   “像我喽,啥也没有,吃口饭都自己想尽办法,买车都只敢在二手市场淘,对于你这辆车,可能得我一辈子的积蓄。”   许弥这样想着嫉妒得牙痒痒,同时又怀疑地瞥了眼夜千宴:“你可不要和我说这是你自己赚钱买的。”   “是傅衍帮我配的。”   夜千宴不忘强调一下:“当然花销是记在我爸那里。”   “你爸爸肯定是个大人物。”   “或许吧。”   路灯在植被下显得更加寂静,夜千宴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夜文盛,和陈一一样,她自小就只有父亲。   夜文盛是个无可挑剔的父亲,他拥有驰名一方的集团企业,他博学,睿智,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她,他甚至这么多年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良久,夜千宴在不断从档风玻璃晨流泄进来浮光中轻轻地嗯了声:“你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一个本份的工人,像许许多多他们那辈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实巴交。”   许弥不知道怎么样来形容她那个寡言少语的父亲,她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话特别多,可能是因为我父亲说的话实在太少了,作为她的血脉可能冥冥之中我有义务替他说完。”   两人都被这样的一个笑话逗得笑个不停。   夜千宴看到车拐上小路,见天色已然放亮,后边的路灯也齐齐地灭了,便提议说 :“要不就停在这里,我们走路进去。”   平时多见夜千宴呆在轮椅上的姿态,头次见到她身姿挺拨地杵在晨光之中,许弥忍不住赞她:“一双腿又长又美,可惜了每天给你遮盖起来。”   “你的也不错。”   夜千宴客套地回赞:“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玩呢?”   “有什么不好吗?人少,没有什么其它游客或者爱好者抢地盘,清静,反正我喜欢这里,不过上次出事后我没怎么来过。”   许弥倒不是因为受上次十三的事情影响到心情:“主要工作上的变动,忙活了好一阵,现在整天闷在你家里,就更没有时间来了,这里晚上幽蓝幽蓝的,很漂亮。”   “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跑来这里?”   呈现在夜千宴眼前的湖面满是白色的寒雾,开始弥漫开来的阳光而显得隐隐约约,不断地往上升。   输过液的关系,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在夜千宴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表现,她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头抬手扔了出去,在呈镜像的湖面砸出一圈激荡的水花。   许弥也捡起一个小石头:“不是像你这样玩的,你看你的石头直接就落入水底了,多无趣。看我的。”   许弥平顺着湖面把小石头扔出去,石头在湖面上连续跳了三的跳,才扎进水底:“看到没有,这样激起的水纹多漂亮。”   夜千宴试了一下,没能达到许弥的那种效果:“没有那么多水纹也不错。”   “那就让我们考虑老虑小石头的感觉,它肯定想在光明的水平多停留一会。”   许弥又开始满脸愁绪的样子:“不过谁知道它在想什么呢。”   “要是连一块石头的感受都要在乎的话,会不会太累了。”   夜千宴早先就发现了许弥不同于常人地爱胡思乱想,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点特别之处,让她没有答应傅衍辞退许弥。   “你不在乎,我不在乎,很多人不在乎,可能石头在乎,我们不能确定石头到底有没有在思考,或者它们的生命表现方式不同于人类,在它们眼里,我们也是一种可笑的存在也说不定。”   许弥说完后悻悻地耸了耸肩:“听不懂没关系,反正我向来喜欢胡说八道。”   夜千宴摇了摇头:“听着还挺好玩的。”   “这个是我们上次系安全绳的地方,李诺文说这样子出去了,出现什么意外,我们都有办法回到岸上来。”   许弥摸树干上的勒痕指给夜千宴看:“不过我不太喜欢那种因为牵绊带来的安全感。”   “像你的性格。”   夜千宴把手放在树干上,摸着粗糙的勒痕:“你有想过以后的方向吗?有期待吗?”   许弥这种洒脱得没心没肺,总是不能理解到感情的人,对生活会有什么期待呢?夜千宴对这点倒是很感兴趣。   “我有一段时间每天什么也不做,就不停地问自己,以后要怎么生活呢,或者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我构设了无数种可能性,包括婚姻,爱情,经济,理想全部都有。”   仿佛回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许弥不断地在脑海里过律当初所能假设的一切:“最后得到结论是,作何看似理想的生活都令我感到束缚,我受不了一点点的纠缠和束缚,每当我健立一个想要的生活状态,我就会觉得像是建了一座牢笼,我会为了走进这个牢笼而做许多我并不喜欢的努力,最后那样的我已不是我,得到那样的生活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会自在。”   可生活就是一个不断磨励的过程,你怎能回避。   夜千宴走近湖边,蹲下来把双手浸冰凉的湖水中,她思索着,然后侧过头去问旁边的许弥:“那你现在呢,就没有束缚感了吗?”   “无论在何时,何地,你是什么人,不都被束缚在天地之中吗?”   许弥半是感叹,半是玩笑,并把手伸向水里,抓过夜千宴的在水光里显得苍白满是骨节的手背:“我们随时会被各种事物牵绊,我只是任生活的水浪向我涌来,能避则避,不能避便迎头而上。”   夜千宴用没被抓住左手向许弥的脸上弹去水花:“你那点色-欲和花招可别想用在我身上。”   许弥却挣扎着没有松手:“美色当前,我不伺机而奸,怎么对得起我的色心色胆□□。”   “耍嘴皮子倒很厉害,有没有想过自己没有女朋友,也是因为害怕束缚。”如果给许弥做心理咨询一定会很头痛吧,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把心扉打开来让你走进去的,她会想到无数种迷惑你的方法,她总会聪明地避开你的判断。   幸好,她这么聪明的人总是知道如何克制和收敛自己,而不显病态。   “或许喽,不过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发展一下。”   许弥拉着夜千宴站起身,以免她蹲太久而身体不适,她们面对面站着时,夜千宴要高出一些,夜千宴抬了抬手,语气不容反抗:“松开。”   “是。”   许弥松开手,指了指湖心:“十三把船开到湖心,把发动机弄坏了,再从船上跳下去的。”   “专门把发动机弄坏?”   “按说她应该不知道怎么开发动机的,我猜是有意观察了李诺文的操作,学会后自己驾着船开出去的,然后再把发动机上的开关都抠掉了。”   许弥回想起上次的事情,脑袋里都是细节上的问题:“幸好她没有解掉安全绳,你说她在计划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唐夏天呢还是十三呢?跳水的时候是唐夏天呢,还是十三?”   许弥的话让夜千宴也生出许多疑惑,如果是唐夏天的话,她在学习怎么开船的期间就应该会表现得不像十三,陈一她们肯定会发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55章 知性目标   寇乖乖背着吉他在酒吧门口遇到背着书包的汝简时才想有段时间没见。   汝简麻灰色长发剪到了齐耳垂的位置,还染成了黑色,穿着难得一见的校服,要不是一上来就黏住了寇乖乖,她一下子真没认出来:“换了个发型样子都变了。”   “好看吗?”   “好看,清纯,可爱。”寇乖乖一下子被八爪鱼被亲了几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大庭广众适可而止,不然大家都说我诱拐。这黑锅我不背。”   “那你亲我一下。”汝简也是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寇乖乖,又因为上次的事情,她都是看见寇乖乖心情不好,都不敢靠前去,好不容易今天寇乖乖变得又和从前一样,她当然不肯轻易放手。   寇乖乖无奈地在汝简伸过来的脸上亲了口,身体才得以自如地走路:“你怎么不进去找我?”   “我决定像个好学生那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考一个好学校,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正经人。”   八爪鱼像宣读校规般七七八八地陈述了一堆,最后终于总结:“这样寇乖乖就会和我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会在一起了?”   “我要是变得那么优秀,成熟,优雅美丽,知性,大方,你还不爱上我就太没有道理了。”   寇乖乖把书包扔给寇乖乖,却伸手拉她背上的琴包:“给我背一下是什么感觉。”   寇乖乖松开肩带,把琴递给汝简:“你要是变得那么美丽,知性,大方后就可能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是永远爱你的,才不像那些只和你睡觉的女人。”   汝简背上琴,原地蹦了蹦:“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重,我也要学吉他。”   “你不是要考个好学校吗,考上再说。”寇乖乖把汝简空空的收包挂在左肩,手插在口袋里,突然有种接了幼儿园小朋友回家的感觉。   八爪鱼向来都是不死不休:“我不管,我也要学吉他,就可以和你一起演出。”   “演出只要一把吉他,你学了我们也没办法一起弹唱。”   寇乖乖想了想:“这样吧,你去学打鼓好了,箱鼓,或者非洲鼓,这样我弹唱你伴奏。”   “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决定了,你要教我。”她们走到老地方,转角的炒菜店里,一落座八爪鱼就七七八八地点了一堆她们都爱吃的菜。   每次只要和八爪鱼在一起,肚子总是被撑得满满胀胀的,不过寇乖乖多少对八爪鱼现在一副花季清纯少女的模样有些不适应:“最近真的都有上课,一节不漏?”   “当然了,我还让我爸请了家教老师,没把我累死。”   “做得好,干杯。”   八爪鱼仰嘴喝了一大口进去,咽下去了才不满:“怎么是饮料。”   “好学生可以喝酒吗?”寇乖乖用筷子敲了敲汝简的脑袋,吃完回家去,很晚了。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周六晚上不用上自习,今天放松一下出来找你,你别想赶我走。”   吃饱喝足之后,汝简果然没有想走的意思:“这么晚,现在都凌晨了,我这朵祖国的花朵要赶紧找个地方睡觉。”   寇乖乖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上,留宿你一晚。”   得逞的汝简原本是想要一下子跳到寇乖乖身上的,不过因为背着吉他,只好在原地开心地跺跺脚:“乖乖姐真是太好了。”   还是老样子,尽管已经凌晨两点多,尽管寇乖乖觉得住处并没有会很乱的地方,八爪鱼还是仔细的整得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呢,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我摸了一遍,每个地方都被我施了魔法,可以帮我好好地爱你。”   应该是爱?   当初给十三布置房间的时候,每一寸墙壁,每一寸地板,每一件物品的摆放和考虑都是无不细之又细,希望自己手触摸过的地方能能带有自己的气息,替自己守望着十三。   ‘是像家人一样,还是恋人一样’夜千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爱也是分很多种不是吗?寇乖乖又陷入烦乱的疑惑中。   “简儿,你更想和我成为家人一般亲蜜,还是做我的爱人?”   正窗着桌子脚的八爪鱼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回头看了眼寇乖乖,脱口道:“爱人,才不要做你的家人。”   “为什么?”   “很简单喽,就像我和你睡在一起,就想把自己给你,我可不会对家人做这样的事情。”   八爪鱼站起身朝椅子里寇乖乖扑过来,在她脖子上用力地种下一棵草莓:“爱一个人就会想要得到,或者献出自己。”   在汝简心里,她觉得只是自己还不够好,寇乖乖才不占有她,她在等待自己变得优秀。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要得到过十三,只是不断地害怕,害怕失去。寇乖乖起身脱掉衣服:“我先去洗澡。”   “能不能一起?”八爪鱼两眼放光地搂住寇乖乖。   “是不是又想被给扔到大街上。”   寇乖乖对于八爪鱼搂抱毫无反应,只语带威胁:“你喜欢收拾就收拾完后洗吧,不然你洗完又要收拾一遍。”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现在汝简睡觉也老实了许多,只是静静地偎在寇乖乖的怀里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几个钟头后,她便被寇乖乖捏着鼻子憋醒了。   “你今天是回学校补课的吧。”   “不想上,再睡晚些。”出于惯性,八爪鱼重新钻回寇乖乖怀里,不肯起床。   “某人不是要考好的学校,成为什么知性美丽大方的女人吗?”寇乖乖掀开被子站起来抱着寇乖乖往冰凉的地板上放,弄得寇乖乖不断地往她身上爬:“嗯,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咪一会,就一会我就起睁开眼睛,爬起来。”   “马上爬起来,我就考虑送你去学校。”   汝简用一秒睁开眼睛,第二秒就直直地站在了寇乖乖面前:“我马上去换衣服。”   算起来上次她们步行去学校,是秋天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汝简的头发还很长,染成麻灰色,学人画浓艳的妆,涂指甲油,每天陪着她喝到晚上烂醉,吃泡面打发长夜,每天赖着她要煎蛋,在她上台唱歌的时候叫跳起来叫她的名字,有时候为了让她再唱一遍,不惜装大爷掏空钱包。   此刻挽着她胳脯的人才是真正的汝简啊,有着她该有的样子,剪着干净利落的发型,露出清秀乖巧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原本的单纯可爱一览无遗。   “你以前酒吧的那些朋友还能认出你来了吗?”好长时间也没有听人在她面前喊八爪鱼了。   “断绝一切往来,你忘记啦,我说过,我的世界只有你,只要你。才不理她们呢,我以后要做你的简儿,不做八爪鱼了。”   “那这样的话,以后就不可以像……。”寇乖乖话还没有说完,汝简就一下子跳到她身上,她只好挺着腰尽量让自己不被这个重量压弯:“还说自己不是八爪鱼。”   “我喜欢你叫我简儿。”   “喂,你不怕被你的老师同学看见你就这样跟我搂搂抱抱啊?”   寇乖乖使着力气把汝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卸了下来:“前面就校门口了,自己去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去找你。”汝简一副依依不舍的痛苦状:“好好学习真是太痛苦了,可是不好好学习又怕你嫌弃我。”   “那就等你期末成绩了。”   汝简立时就绝望了:“考及格行不行?”   “会不会太少了?”寇乖乖想了想:“最起码要及格的基础上多十分吧,不然一点也不帅。”   “我会拼一下这把小命的。”汝简苦着眉毛,咬着唇点了点头:“我去了。”   “去吧。”   看来这回小姑娘是真的有了发奋之心,寇乖乖看着汝简不断地回头和她说再见,忍不住笑着抬起手来示意汝简赶紧进学校去。   好不容易见汝简遇到认识的人后没有再回过头来,她才转身往回走,算起来有近一个钟的步行路程呢。   来的路是一条较少通车的小道,两边种着梧桐,和其它地方的道路不同,这里少了许多绿植,以至于光秃秃的梧桐在寒风里显得更为苍凉。   一些的骑三轮车的小贩不时出现在小道上赶着出摊,也有一些是刚在学校周边卖完早餐的推车,行行□□的路人又在这种苍凉里添近了许多生活的烟火。   正是这种平淡的过往里,一辆不紧不慢的轿车引起了的寇乖乖的注意,尤其车子几次鸣笛,似乎也是在回应寇乖乖的疑惑,车窗降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盯着寇乖乖看了会,然后对她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请问我认识你吗?”尽管心里已猜得有七八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眼前这张脸虽然能看出年纪,但五官和汝简依然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来人的回答也肯定了这点:“我是汝简的妈妈,邹雨惜。”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56章 难以抹去   “就在这里说吧。”寇乖乖有种预感,她已经从心底里大概猜出来这个打扮贵气的人要和自己说点什么话了。   “我知道你是个真性情的人,酒吧找简儿的时候看到过你几次,也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家简儿很喜欢你。”邹雨惜依然没有下车来,旁边的司机倒是先站到了对面的马路上。   寇乖乖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邹雨惜,丝毫没有回避之意:“然后呢?”   双方态度都明显不怎么友好,在寇乖乖眼里,做家长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邹雨惜是过来人,老公在政府担作要职,而自己在家族企业里稳坐重头,不管是生意场和官场都应付自如,自不会把寇乖乖放在心上:“我们简儿是个心性很单纯的孩子,她最近开始发奋读书,变化很大,我知道多少会有和你有些关系。”   寇乖乖不发言,已经有些不耐烦地盯着脚底的小石头来回踢动。   “她怎么闹都可以,反正迟早会长大。”   邹雨惜终于提及了自己的意愿:“我不想她被你牵绊,毕竟在你眼里她也确实是个孩子,或者你可以对她冷漠些,时间久了她自然也就放下了,她这两年已经为你付出了很多,她的未来还很长,你想想,你这样的人值得她付出那么多吗?”   寇乖乖皱了皱眉,接着又轻轻地笑了笑:“说完了?”   “没有。”   邹雨惜并不在意寇乖乖乖的表情,紧持把话题进行下去:“或者就对简儿好一些,我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她开心就好,我只是担心她在你身上投入的感情太深了,我不想她受一点伤害。”   后面的话确实让寇乖乖有些意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再次开口的时候,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我对简儿没有非份之想,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我想虽然我对她的感情肯定不如你,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也会好好保护她。她总会成长,然后会有自己的选择和不一样的生活,我大概只是她青春期的一个过度。”   “希望如此,也希望你记住你的话。”   邹雨惜向寇乖乖伸出手来:“我可能不太会做母亲,我愿意包容她做作何事,条件就是她可以感到开心。”   寇乖乖握过邹雨惜的手,她没有想过汝简有这样一个母亲,对女儿纵容和宠溺得过份,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   想到今天本应该是充实的周末,寇乖乖心里却一片空荡荡的,按夜千宴的计划,她已经停止了周末给十三煲汤的习惯,夜千宴甚至出资填补了琴行的财政刚需,减少招生数量,改变了十三的上课流程和习惯。   没有道理让她每天重复上那么多节钢琴课,这对她的精神伤害太大了。   夜千宴正在慢慢替换掉她给十三布置的一切的习惯,使得寇乖乖现在反正空落落的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总算还有人惦记着她,接起电话听见许弥的声音:“我就打听到你今天闲着没事干,怎么样,去阿木的店里坐坐。”   “可以考虑,你要开着小破车来接我吗?”   许弥本身就还没有离开市区,趁着今天有点精神,好不容易白天出来透透气:“我马上到你那边接你。”   看到许弥从限量级的跑车上下来时,寇乖乖有点不敢认:“哪来的?”   “我们老板,夜千宴,夜千金的,特地借我用一天,怎么样酷吧,试一下?”   许弥让出正驾,坐到了副座上:“愣着干什么,难得一遇的机会,我可困死了呢,去阿木店里要杯咖啡,下午回自己家睡一觉,拿点衣服晚上还得开工上班。”   “看监控?”寇乖乖很难想像每天让许弥做同样的事情,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弥哭丧着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岗亭的保安似的,每天就在显示器前,看着床上的十三睡觉,我觉得我才是应该被治疗的人,都快疯了。”   寇乖乖笑着说:“你说我能不能去应聘你的工作?”   “喂喂喂,打住,你以为我的工作真那么容易,我在培训的那些天,天天拿着针和人家对扎,才练会的注射本领,你看,这里这里,都是针眼,都是有要技能的。”   许弥把袖口和手背举到寇乖乖面前,一脸瞧不起的表情:“再说,我觉得夜千宴肯定不会接受你的,不然都不会让你停课了。”   寇乖乖一时无话可说,她对唐夏天的影响太大了,夜千宴希望她至少这一段时间都尽量不要出现。   车子直接开进小区,停在了阿木的咖啡馆前,见她们两从车上下来,阿木一下子奔了出来:“你们两个上哪里发这么大财,我这店门口还是第一次停这种车呢,我得拍个照留念下,你们等我去拿相机。”   因为会有客户需要,阿木专门备了一个拍立得在店里,拿了相机要出门的时候,看见陈一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外的许弥和寇乖乖,便上前来拉她:“机会难得一起合个影。”   陈一还来不及拒绝,便被阿木扯着往外走:“真是的,婆婆妈妈。”   阿木打开门说:“把车顶有硬敞打开来拍照更酷。”   “至于吗你?”   扭过头却看见被拖拉出来的陈一,笑容一时变得有些牵强,多了些不自然的语气:“好久不见。“   自上次后两人便再没有多的言语,而那天夜里和早晨的翻云覆雨的美妙就如同床单上红色的血迹一样,烙在寇乖乖心上,难以抹去。   陈一被阿木拽着外套,有些狼狈地打招呼:“是。”   阿木还要嚷着让她们站好姿势,许弥却感觉到了来自寇乖乖和许弥之前的不同寻常,她头次见到寇乖乖这副扭捏的表情:“你们两个相互看什么呢,也不说话。”   这么一提醒,陈一和寇乖乖两人又都同时转开头,去看阿木的镜头。   阿木调好相机,便拦着一个路人,请他帮忙拍照,然她跑上来站在许弥旁边,寇乖乖和陈一自然就被挤到一块,肩脖挨着肩膀,两个都笑不开来。   照片是即得式的,阿木给她们一人一张,同时抱怨到:“你们两个怎么也不笑。”   回到店里,阿木按自己的习惯,安排了寇乖乖坐在陈一的对面,许弥就挨着寇乖乖坐。   “有心事呗。”   许弥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寇乖乖和陈一身上打转:“说吧,你们是不是不小心睡了?”   陈一端起原本已经喝见底的咖啡杯,发现是空的,只好重新放下站起来:“我有事先走一步。”   “啧。”   许弥一下子拉住陈一:“你怕什么,大家敞开心来说话,这不是你们心理医生常叫病人做的事嘛,寇乖乖,你也不老实,把人家睡了,怎么也没个态度。”   嘴上这么说着,许弥心里却得意个不停,很是好奇这两个人现在都在想什么。   寇乖乖毕竟睡的女人多了去了,陈一在她眼里不应该是个直的吗?   一本正经的陈一怎么就给寇乖乖睡了呢。   “喝你的咖啡,管的事真多。”   寇乖乖跟计弥怎么说也算是老交情,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意图,站起来和陈一说:“我们俩单独聊聊。”   阿木刚把果盘端上来,就看见寇乖乖喊着陈一往外走,有些莫名奇妙:“聊就聊呗,还要去外面聊?”   许弥刚要插嘴却被寇乖乖瞪了一眼,只好改口:“随她们去,正好我们两个也聊聊,你最近和隔壁的前任有没有擦出什么异样的剧情。”   陈一和寇乖乖一前一后地走出咖啡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寇乖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有些局促地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我不上班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坐坐。”   陈一感受到风把她的头发往后梳,微微仰着脸,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上次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嗯。”陈一突然这样说,寇乖乖不自觉地闷头应了声,又很快反问:“为什么?”   陈一转过头,不施脂粉的脸在冬日的阴霾里,显得格外白净美丽,因为热咖啡的作用,唇色粉而明亮:“不然呢?”   不然呢,我们能怎样呢,陈一只是希望那是场迷乱的春\\梦。   她不想去去质疑这场梦的真实性,她为自己当时拼命想要得到,极尽释放自己感到羞耻,也感到疑惑,但那些触感和不可言语的舒服总是反复地在她身体每个角落潜伏,令她无法忘记,当作不存在。   寇乖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大概是第一次这么蠢地在□□愉后去试探别人想法和心情。也大概是第一次,不只是因为生理需求而需求,第一次那么在意而小心地想要得到。   “如果我说,我感觉,我可能,大概对你会有很喜欢的,那种,有点像爱的感觉,你能鉴别出来吗?”   寇乖乖试着准确地描述那种感觉,却连她自己也不想信,为什么会从第一次看见陈一就觉得她与别人不一样呢,那是傻不拉叽的女人才会说的话。   陈一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你以为研究心理学的医生是测谎仪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57章 编织的梦   她们沉默地走在惨淡的日光下,陈一的拖鞋声时不时在地砖上发出轻微地踢踏声。   寇乖乖不时偷眼看走在她前面的陈一,大概是没有想过外出,穿着很随意,里边一件大t恤,外边一件大衣,头发也是松松垮垮地拢着露出白色皙的耳根。   她们几乎绕着小区转了一圈,话语廖廖无几,谁也没有说要离开。   寇乖乖试着和陈一并肩走着,心里却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或者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段时间。”   陈一看着她,步子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开口回答,心里全是铺天盖地的想法和不明来路的忧愁。   “医生也要谈恋爱不是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说,我们可以可以,唔……。”   寇乖乖突然就觉得舌头好像被绳子套紧了,完全无法正常表达心中所想:“总之就是就是,那个,你懂吗?”   陈一停下来皱了睁眉,侧着头,表示有些不明所以,心里一直思索着应该怎么回应寇乖乖才对。   她要和一个女人交往吗?   一个有约炮习惯的人在和自己睡过后说想和自己交往,她不确定她是否会成为许弥那样的存在,而她做不到像许弥那般洒脱。   “就是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寇乖乖最后只好把所有的话删减整理了下:“反正第一次看见你就挺喜欢的。”   有些感觉就是来得这么直接不是吗?   谁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什么样的呢,只是突然一个对头,就完全为之牵制了:“就想,我们可以试着像情侣那样。”   “是怎样的?和现在我们的关系会有什么不一样吗?”陈一终于开口说了话,她心里却对寇乖乖的话有着很大的疑议。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忘记上次的事情,或者接受寇乖乖的意见继续不断地做梦吗?   “当然不一样。”在寇乖乖看来这是多么明显的问题,她拉过陈一的手握在手心里::“如果我们情侣关系的话,我就可以这样,拉着你的手走路。”   “可以随时吻你,抱你。我们可以没有顾忌接触对方,这就是和普通朋友不同的地方。”   陈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就是建立情侣关系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发生肉\\体上的关系吗?”   寇乖乖被陈一问得哑然。   其它的事情,比如关心,爱护这些都是朋友之间也可以有的啊,那又为什么要健立情侣关系呢?她们又陷入沉默地行走中。   “没其它事的话,我先上楼了。”陈一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她本身就只是穿着拖鞋下来,长久的走动令她双腿感到酸麻。   “嗯好。”寇乖乖仍旧没有想到合适应当的理由,甚至有些羞恼地想是不是每个心理从业者都会像陈一这样,斤斤计较。   这是什么问题,答应了后她们就是情侣关系啊,就会经常在一起,就可以彼此想念不是吗?   寇乖乖有些烦乱地抓了抓头皮,又否定了自己,不对即使没有确定情侣关系也可以想念。   看着电梯门正在缓缓地关上,寇乖乖还是礼貌地冲陈一摆了摆手道别,脑袋里却一直没有停止搜寻答案。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话,他们只是简单的牵手,别人就会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两个女人在一起,即使是当众kiss也不一定会被认为是情侣,最多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一辈子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大。   比如他们可能很快会见家长,然后订婚,然后结婚,他们会生宝宝,然后承担各自的责任。   那女人和女人呢?   她们可以不要进行作何一个仪式而简单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哪一天看对方不顺眼,便离开,除了承担一份记忆,不带一丝责任。   寇乖乖焦躁地点了支烟,后肩被重重地拍了下。   “是不是得和我谈谈。”   许弥从寇乖乖的口袋掏出刚被装回去的烟盒,抽出烟,探头向寇乖乖要火,两个人头几乎碰在一起,到烟终于点燃,许弥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因为你上了她而生气?”   尽管不知道具体情况,许弥凭直觉想像到了事情的轮廓。   寇乖乖向来佩服许弥的机智聪明,这会却只希望身边的人最后什么都不明白才好:“你别好奇我的事。”   “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什么,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许弥不依不饶的好奇着,语气仍旧如同她的性子,表现在得慢条斯理:“什么时候的事?”   “好多天前了,后面就没见过。”   “做完后说什么没有?”   许弥憋着笑:“总不能做完后穿衣服走人,然后现在又突然提这事吧。”   寇乖乖白一眼许弥不知道怎么和她描述当天的状态。   夜里的时候,她承认陈一有些喝醉了,可是醒来后她们还是再做了一遍,虽然很动作很生涩但陈一也进入了她,并且满足了她。   这样回想着,寇乖乖突然脑袋里闪了闪:“你说我为什么会觉得好像亏欠了她似的?”   明明都相互满足了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你。”   许弥被寇乖乖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你占有了人家,当然会愧疚了,况且,人家是第一次吧。”   寇乖乖嘟嚷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她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   许弥感觉自己被烟呛到了,喉头的烟一直往外涌,哽得她半天才瞪着大眼睛看杵着眉头看着寇乖乖:“你认真的?”   从认识寇乖乖这两年多来,见过寇乖乖和许多人会有一些往来,都止步于床伴,还没见她处过女朋友,何况:“那十三怎么办?”   “就像夜千宴给我做的测试一样,我反复确认过了,我对十三的感情是像亲人一样,我从小就和她认识了,我会想保护她,爱护她,并不会想占有她人,得到她。”   为了区别和确认亲情还是爱情,她已经私下和夜千宴做过很多次心理方面的验证。   夜千宴说,十三会有她自己的生活,你总不能一直成为十三身边影子一样的存在,为什么不做回曾经的你呢,一路寻找,追求属于自己的天空。   曾经的寇乖乖走到很远的地方,看见很多人,为了寻找自己不是吗?   做回你自己吧,寇乖乖,不要再执迷在十三身上了,唐夏天也只是你曾经最好的朋友,你会需要新的生活。   许弥甚至有些觉得寇乖乖的话像狡辩:“如果有性冲动,就是爱情的话,和你上过床的那些人,还有我你都爱吗?喜欢吗?”   “我能明确只是彼此身体需求,我对十三有感情,没有欲念,就是家人的感觉。”   寇乖乖手里的烟燃到了头,她条件反射地抽搐一下,把烟头掉到地上,踩熄,看着地上一团焦黑:“我对陈一是有感觉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有种想亲近的欲望。”   “那十三,或者唐夏天要是某天清醒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人格分裂后恢复过来是什么样子,万一哪天她要见你,她把你认定是她的爱人,认定你是一生中最爱她的人。”   看到寇乖乖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扔进垃圾桶,许弥有些意外地停顿了会才接着说:“毕竟你是她之前意识里唯一一直存在的人,她看到你爱着别人,她会怎么想,你考虑过吗?”   寇乖乖也头痛得难受:“我不能一直活在有十三的世界里,你知道当夜千宴改变了这一切,我不用去插手十三的事情时,我什么感觉吗?”   “就像天塌了,我觉得这两年我就一直活在自己为十三和我编织的梦里,然后梦突然碎了,整个世界都被瓦解,突然就没有了路,没有了方向。”   许弥有些调侃地笑道:“然后和陈一睡一觉,你的世界就又粘连起来了?”   多少会有些嫉妒吧,似乎每个人都可以看见自己的方向。   至少短时间内,就连一向洒脱如此的寇乖乖也突然跳出了十三的圈子,想要好好地去爱一个人,而她许弥却连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喂,不纠结这个人,不过你要是真的决定去和陈一交往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能上床了。 ”   许弥总是这样,一会把你问得痛苦莫名,很快话锋又会把你带向另一个笑点,寇乖乖没好气地推她:“对你那身材没有性|趣了。”   “我身材怎么了,胸比陈一大吧?”许弥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在的弧形线:“再说了,至少我技术可娴熟了呢。”   “所以我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好像爱上了啊,现在似乎除了陈一,全世界都没有别的女人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你问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吧?”寇乖乖极力地想要描绘出对陈一的感觉,却总觉得话语分乏。   许弥斜视她一眼,伸了伸腰:“反正我回家睡会,你呢,量力而行吧,我看陈一对你蛮排斥的样子,哪天觉得不爱了,我的床还是空一半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小说,但我没有办法塑造太完美的人物,每个人都有私心。 第58章 林轻母亲   陈一在接待室里见到了林轻的母亲。   这是个很瘦的女人,比林轻还瘦,上身穿着一件暗灰色的的大棉衣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直筒的牛仔裤,然后是一双鞋底沾满油污的黑红撞色运动鞋。   若只看林轻的话,断然想不到她的母亲是这副模样,眼窝深陷,唇色发干,黑白相间的头发整齐地束到了背后,比同年纪的人显得苍老许多。   见陈一走进房间,她马上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勉强笑着,鱼属纹和法令纹都立时堆起排列在一块,更显得苍老,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双手来回揉搓:“陈医生你好。”   “你好,没有关系的,您坐下。”陈一试着安抚这个窘困的女人。   许多家属都会因为自己的家人因为住进了精神病院而感觉到羞愧,见医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也很难表现自然,甚至有些人会觉心理医生容易看见他心里的秘密而显得尤为紧张。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现在是林轻的责任医师,请问怎么称呼呢?”陈一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令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放松。   女人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来回地搓动,因为干燥而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姓余,余芳,是长余村人。”   长余村是一个很偏僻的乡下地方,条件也比较差,不过早些年因为治理得当,被评为模范村,还上过电视,村长也因此得到表彰,听说得到了升迁。   “余阿姨不着急,先喝口水。”陈一把旁边没有动过的水杯推到余芳面前:“这次特地要求会面,也是想和您多了解一下林轻的情况,她最近表现都还不错,我希望可以制定一个康复计划,或者可以帮到她,如果状态再稳定一些的话,你可以带她出去走走。”   原以为余芳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起来,但她反倒忧心仲仲,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也想经常来看看她,可是我要做事,从早忙到晚,工作和住的地方离这里又很远,我来一次要转三趟车,来回的车费就要上百,还要请一天假,扣好多工钱。”   陈一的笑慢慢有些僵硬,她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快:“如果有家长陪护的话,林轻会好得快一些,就可以回家陪你,她也可以正常生活,甚至去找工作,多好啊。”   余芳眼眶红了起来:“你说轻儿咋就得这种病呢?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想着我要是能赚够了我们娘俩吃喝的钱,我们就找个地方落脚,我每天都看着她,她就不会寻死了。”   本以为是她心疼钱,原来是在拼命赚钱,陈拍了拍她的瘦得凸出来的后胛骨:“林轻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她好起来,没有寻死的念头后,她就会像许多女孩子那样,出去学习,工作,会爱您,照顾您。”   余芳用干燥的手背抹干眼泪摇着头:“我不要她照顾我,只求她不要比我这个当妈的更早走。”   “我发现资料里,关于林轻具体发病情况,和表现记述很少,里边没有提到他父亲。”病例里父亲一栏全数空白,即使是离异,这里也应该注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批漏:“他去世了吗?”   余芳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他知道林轻的情况吗?”   余芳的神情显得沉重而疲惫,却没有了原本的局促感,她心里守着一个很重的密秘,以至于每次提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都会进入重复了千百遍的强装镇定里,显得冷漠而固执。   陈一避开这个要点继续提问:“他来看过她吗?”   “我不知道,我们很少联系。”   余芳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住院用的费用都是他出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给钱给你,你带着林轻像你说的那样生活呢?”林轻的通迅记录里并没有出现过除了她母亲以外的其它人,也就是这个当爸的,知道女儿在医院里,自己的妻子过得如此辛苦,却只是冷眼旁观着。   余芳摇了摇头:“我不要他的钱。”   林轻的执拗多少来自她母亲吧,又遗传了她父亲冷漠,陈一有些无奈地停下笔记:“我要怎么联系上她爸爸呢?”   余芳又是那副防备和闭口不语的表情。陈一只好转移话题:“我们从头聊聊林轻的病情。”   “以前不是说过了吗?”   “有些地方不是很清楚,之前接待你的医生也不是我,所以麻烦你了。”   陈一似乎想到什么,便抬头看着这个眼睛还在发红的女人:“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   “我怕赶不到车,我们那里远,公交车停得也早。”   余芳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掉漆的按键手机看着时间:“我只请了一天的假。”   陈一看了看时间:“我今天会早点下班,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   余芳反而因为陈一的话显得更加慌张:“也没有关系的,我一定好好配合你,要是赶不到车,最后那趟路程也不远,我能走回去。”   她倒是弄得陈一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们先把问题了解好,到时候再看时间做决定。”   余芳这才算是不那么激动了。   “什么时候才明显感觉到林轻和平时不一样了呢?”   “她原本挺乖的,从小就爱看书,当时我们租住在学校附近,她就没事就呆在图书馆里。”   想到那段平静的时光,余芳仿佛看到了林轻安安静静看书的样子:“她也不像其它有抑郁症的孩子那样不合群,甚至还很爱说话,就是总爱问很多问题,又爱思考。”   “嗯,比如什么样的问题呢?”   “我也记不太清楚,反正小孩子平常好奇的问题,比如人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会问为什么天上会下雨,阳光的光会有热的感觉,可是灯的光就没有之类的。”   余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哪里会懂这么多。”   确实像林轻会提的问题,总是像在为难人:“她会发脾气吗?找不到答案的时候会不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余芳想了想:“她就又会去图书馆,有时候逃课也要去,为这我还说她,她也不理我,不会发脾气。”   “什么时候会开始发脾气呢?”病例里有提到林轻后来慢慢变得暴躁异常,年龄是十三,成长过渡期如果焦虑没有得到正常处理就容易产生积压:“我是说十三岁之前有没有过?”   “有倒是有,但也就那么一两次。”   余芳努力地回忆着多年前发生的事:“有一次她突然冲回家,把她喜欢的东西,书那些都扔到了窗户外面,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就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瞎编的,我想她可能是和别人发生了口角。而且那很长时间以后都没有这样过,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一也不知道林轻为什么会有这种状态,她的性格和思维意识都很清醒,她了解并且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自杀和所有的疑问都表现得极其理智:“她有没有问过你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有天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   余芳的神情一下子暗了下来:“我就和她说,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谁说了每个人都会有父亲。”   ‘每上人的命都不一样。’陈一把这句话记录在本子上,这倒是像林轻会说的话:“她后来就再也没有问过吗?”   “没问过了。”   “具体表现出病症是十三岁以后开始吗?”   陈一看着病例档案里抄记的事件:“十三岁的时候表现出易怒情绪,经常与人发生争执,开始脱离群体,十三岁到十五岁这两年都呆在家里整天情绪底落,她在家里都干什么?”   “画画。”   陈一又有些意外地皱皱眉头,按理说如果病人爱画画的话,一般会有相关的作品备案:“那些画呢?”   余芳叹了口气:“她每次画完就要撕掉,或者烧掉,有些画得很好,我怎么求她不要这样做,她都还是会把它们毁掉。”   “那两年她和你说的话多吗?”   陈一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每天看着自己的女儿闷闷不乐,她怎能不老呢。   “说是说,却总觉得不是和我说话。”余芳想到女儿那双冷冷的眼睛,和一些不关己事的话话,眼泪就一下子又掉了下来:“她现在还好些,会和我简单地说些日常的话,叫我不要来看她,说不要为她这么累。”   陈一把纸贴递到余芳手边:“她现在也是在成长的状态,只是想法会和普通人不一样,等她自己明白了,就没事了。”   等余芳止住哭声后,陈一看眼桌上那杯没有动过的水:“你要不要喝点水,我去一下办公室,这就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搭车回去。”   “不碍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开车兜兜风。”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都是中午更文——由于——作者是一个有多动症的人——可能会在存好稿后迫不及待地去发呆或者做别的事情,以及于稿子一直处于待发状态——哭叽叽,希望大家帮忙支持新文《帝女医官》。 第59章 林轻的家   看到旁座上如坐针毡的余芳,陈一尽量和她说些话来帮助她放松:“你什么时候离开长余村的?”   “林轻两岁的时候我们离开就没有回去过了。”余芳拉扯着被安全带勒压得鼓胀不平的棉衣:“搬到了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以前年轻,工作也好找,可以帮人看店,做一下服务员端茶倒水什么的。”   “为什么没有再改嫁呢?”如果不是岁月和生活的压迫,按林轻的模样来看,余芳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长相不错的姑娘了,即使有一个女儿,找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余芳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找,日子还是得自己过,我怕他们对我林轻不好。”   虽然家庭的完整度有利于儿童的成长,但事实表明,很多生活在重组家庭里的儿童更容易患上心理类疾病,陈一也不敢保证林轻如果有个继父会怎么样。   到目的地的时候己经九点多,确实比预想中要远很多,甚至已经完全出了南安市的范围,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很少去看林轻。   陈一帮余芳解开安全带,离得近了,她闻到棉衣上散出来的汽油味:“现在工作也不难找,你可以搬到楠安市,找一份离医院近的工作。”   “我现在的工作工资高一些,而且房租也便宜,住得又久了不好换地方,也怕一下子找不到工作就没有收入了,我得赶快赚够钱。”余方下了车,指着一栋外墙没有装修□□着红色块的房子有些怯怯地笑着说:“上去喝杯茶吧。”   “我想看看林轻的房间。”陈一没有推托,跟在余芳后面,往楼上走,房子一共才三层,一楼似乎是人家用来放杂物的,窗玻璃破着,露出几根锈迹斑斑的钢筋,直直地立在黑幽幽的窗口。   楼道里只有一些路灯散落进来的光线勉强看清几个阶梯,陈一只好拿出手机打开照着路,余芳感到有点难为情:“我走习惯了倒没觉得什么,你慢点,别摔了。”   到了二楼,余芳从身上搜出钥匙到进钥孔里说:“我们就住这,住了十几年了,和房东熟悉,这么多年也没涨我们房租,他们也早就搬到小区里去住了,附近的住户也少,清静得很。”   进门开了灯后,陈一眼睛感受才好些,总算能清晰地看见东西。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两房一厅,也在门口看到对面是阳台,她的脚下是没有铺瓷砖的水泥地板,因为长年的污渍不能完全清理干净,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状态很多地方的墙漆或者发黄或者直接脱落了一整块。   客厅里陈设的东西很少,一张靠墙木制沙发椅对面掉漆的写字桌上放着一个黑白电视,余房打开斜对面的一扇门手往里指了指说:“这个就轻儿的房间。”   陈一将眼神从地板上的那滩血迹移开,这应该是林轻判入重症区的那次自杀,她有听李诺文提到过。   ‘这小姑娘就差没把手腕给剁下来,划了好几道口子,把手术的医生们可划得够呛,缝针就占了一半的手术时间。’   陈一走进房间就注意到脚底是白色光滑的瓷砖,和窄小的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余芳显然对于这点亦很是自豪,忍不住解释:“她说她喜欢躺在地板上看书,我就专门给她弄了,她喜欢啥我都会想办法给她弄好。”   陈一走到书桌旁。   有些年头了,可以看出来桌子工艺和质地都非常好,桌子面立着一个书架,空荡荡的书架上一片纸页子都没有。   显然有每天打扫,所以一点灰尘也看不到:“怎么没有书。”   “她烧画,书也烧了。每次都大半夜突然想起来就坐在那里烧书。”   余芳叹了口气,指着房间的黑黄的角落处说:“最后全烧完了就开始作贱自己,我是整夜整夜都睡不安稳,她又不肯让我同她一起睡,我睡在她门口她也不许,我只好睡一会就起来看一会。”   房间里,除了桌子,就只有床,桌子旁边就是一个大的老式窗户,漆着绿漆的钢筋窗条,窗框却空空的没有玻璃。   资料里有提到过林轻有次是用玻璃试着割喉,想必这个原因,所以就不敢再装玻璃了。   想到这里原本住着一个动不动就伤害自己的小姑娘,而且手段之血腥,陈一莫名地叹了口气。   余芳走到客厅里拿进来一瓶矿泉水,笑着说:“这个是我上班的地方发的。”   “谢谢。”   陈一抬头看着房间里干净的墙面,干净得像全新的一样:“林轻住院后这里是不是装修过?”   “是是,刷过一次墙漆,墙上倒全是她乱涂乱画烧不掉的东西,每次把血弄得到处都是,我看着心口老疼,就刷了一遍。”毕竟有些时间了,余芳现在虽然想到那画面心里还是难过,但已经习惯了。   “我想在这里坐一会。”陈一有些抱歉地冲余芳笑了笑:“阿姨您可以先忙别的去。”   “坐,坐,没事的,我去外边躺会,坐车坐得有些头晕。”   陈一静静地坐在桌子前,想像着林轻的状态,假装回到某天夜里。   林轻正细致用心地用黑色的水笔钩勒复杂的画面,这个过程很费时。终于完成时,她把画纸拿起来端详着,然后端到地板上,把画举起来,盯着一直看。   那可能是一个夏天,窗外会有一些小小的虫鸣。   陈一无法想像林轻画的是什么,大概是她想像里的世界,或者一些奇怪的迷宫,林轻看着画纸,她一定看了很久,然后焦躁地把画纸揉成一团把它撕碎,然后想扔到窗外,却撞上了窗框上的玻璃。   困乏的余母这次没有听见声音。   林轻盯着自己的流着血的手,突然掉出眼泪来,她感受到了痛疼,也感受到了生命奔逃着想要远离躯壳的快感。她拾起掉落的玻璃片,先是在手背的伤口划了几道口子,然后把沾着血的玻璃横在脖子上,那种痛到脑袋发麻的感觉让她的手不断发抖。   陈一吸了口气睁开眼睛,模拟想像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能体会那种精神本能的隐忍强大到抗拒生理上的疼痛是怎么做到的。   打开门时,她看见余芳在座椅上歪着头睡觉,听见声音很快睁开眼睛:“陈医生。”   “你早点睡吧,每天上那么长时间的班,要注意休息。”   陈一打开手机的背光灯,拒绝了余芳的陪同:“不用送了,林轻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好起来的。”   会吗?   走出到小路上,陈一重新看向二楼,余芳看来是很困了,很快熄了灯,整栋楼显得冷漠而黑暗。   回到家楼下时已经十二点多,陈一没想到会碰见李诺文,梳着整齐的三七西装头,黑色的头发被发油抹得亮锃锃的。   “你这么晚在我家楼下做什么?”   “你说呢。”   李诺文笑着把手插到裤袋里,半倚着电梯旁的墙:“怎么样,听见今天专门和林轻的母亲聊过,还开车送她回家,有什么新进展吗?”   陈一举起左手冲李诺文指了指表盘:“你大晚上来视察我的工作?”   “也不能这么说,晚上的话,当然是做些绅士应当做的事情,比如当当护花使者,最近老是见不到你,就只好来你楼下等你了。”李诺文笑的时候尤其显得好看,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生日快乐。”   陈一才想到今天是12.27号:“一年又要过去了,谢谢。”   “打开看看。”   李诺文有些讨好地指了指盒子,似乎他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一样的表情:“看看喜不喜欢。”   “东西送到了,我也领了你的情,也可以回去了。”   陈一看了看盒子把东西装进包包里:“有时间再看。”   李诺文哭笑不得地咬了咬唇,两侧的酒窝也因此而更加地明显起来:“水也不请我喝一杯?”   “呐,这里有一瓶矿泉水,没有喝过的。”   陈一进了电梯就按上了关,李诺文看着这个没听过牌子子的矿泉水,挑着眉头说:“或许我更想要喝过的。”   陈一连续开车五六个小时,困倦得不行,靠着电梯就闭上了眼睛。   “你生日怎么从来都没有什么计划?”算起来李诺文认识的陈一也好多年了,这几年每年都有送礼物,却从来没怎么见陈一正式地过过生日,甚至每次都是自己把生日的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有什么好计划的,反正,明年还有,后年还有,天天都一样。”陈一没有睁开眼睛,不过还是按老习惯,把头靠在李诺文肩上。以至于电梯门大开时引来一陈嘘叹声。   “李诺文你这个混蛋。”阿木冲上来揪着李诺文:“我们还在打赌谁会第一个和陈一说生日快乐呢,你居然先跑去接她,是不是把我们都抖出来了。”   陈一则奇怪地盯着眼前一伙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60章 与你无关   陈常东看见陈一,马上嗔怪她:“大家都等着你回来过生日,结果打电话去医院问才知道你送病人家属回家,为了尊重你的工作,大家等了这么久。”   陈一倒在沙发上,意识到自己还要继续应付这么多人都是因为自己的生日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改天再聚的话:“大家幸苦了。”   “大家都累了,速战速决吧。”   阿木端了一碗面出来:“等得太饿了,大家把寿面都吃完了,我重新给你单独煮的一碗,趁热吃吧,然后长命百岁。”   大家都被阿木给逗笑了,寇乖乖扬了扬蜡烛问陈一:“要点多少根?”   汝简抢先插上第一根蜡烛,按她喜欢的年龄说:“十六根。”   在阿木眼里,十六岁就太小了,什么也不懂,也还不够美丽,她纠正道:“十八根。”   “二十三根。”一直被排挤在圈子外边的李诺文也过来凑热闹,除了陈常东,他是这里唯一的男性,而且又是可以欺负的那种,大家都看向他,许弥问:“陈一不是二十七岁吗?为什么是二十三?”   “因为二十三岁那年她遇到我啊。”   切,大家齐声反对,把李诺文挤离了蛋糕的可视范围,陈一正好也肚子饿得紧,加上阿木的手艺,她只顾着吃面,任这群无聊的人把蛋糕插满细长的蜡烛。   李诺文跑了好几个角落才把灯都关上,整个客厅里全是隐隐错错的烛光,陈一被阿木拉到蛋糕前,然后看到才注意寇乖乖在旁边带头弹着吉他唱起了生日歌,大家都围着她唱歌,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大家是在给她过生日。   与亲朋好友一起过生日是她小时候一直都期盼的时刻,因为总总原因没有达成,直到长大反而把这种愿望淡化了,从来都是得过且过。   “快许愿许愿。”阿木仿佛成了整个活动的策划人,崔着陈一许愿。   闭上眼睛,陈一的脑袋就空白了,只好又睁开眼睛在大家的鼓动下吹灭不知道具体多少根的蜡烛说:“许好了。”   李诺文赶紧开灯,让整个大厅恢复了光明。   大家也没等陈一切完蛋糕就画了她一脸奶油,又涌上来把礼物递给陈一让她当面拆开来,陈一本身就上了个通班,又连开几个小时的车,现在整个人被折腾得脸色发僵。   “今天太晚了,让她自己后面再慢慢拆,我们也不要害得人家这么累还硬扛着。”夜千宴突然插话进来阻止了大家继续的兴奋,陈一向她投去感激的一个眼神。   陈常东毕竟年纪大,虽然没有陈一那么累,但也困得差不多,上来遣散大家:“都回吧,不晚了。”   李诺文作为在场唯一的男士担当起来了安全员的角色:“阿木住在附近,你自己走路回去,我送乖乖和汝简。”   “要你安排,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呗。”   许弥帮夜千宴穿上衣服对寇乖乖说:“你和八爪鱼反正也不多赶时间,去我那里住得了。”   汝简马上提醒她:“不是说好叫我汝简了吗?”   “好好,汝简小姐。”要许弥突然改口她还真是不习惯,她打开门好让夜千宴的轮椅进出。   夜千宴掖好腿上的毯子,向陈一伸出手:“生日快乐,晚安。”   “谢谢。”   陈一回握向那一惯冰凉的手,夜千宴总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熟悉感,大概是因为同专业的原因。   寇乖乖把吉他装起来递给汝简:“你非要让背来,现在好了,又要背回去。”   “我喜欢背。”   汝简一点也不显困,反而精神劲是所有人里最足的,虽然年纪小,身高却一点也不输寇乖乖多少,吉他背在身上,倒有几分女文青的味道,她冲陈一摆了摆手:“陈医生生日快乐,晚安。”   “生日快乐,晚安。”寇乖乖今夜大概是和陈一说话最少的人,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走上前一步抱了下陈一。   她身上有些浅浅淡淡的香味,陈一还没来得及拥住她,她便退到门外,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身前一变得空落落的,陈一打起笑脸说:“大家都晚安,谢谢你们。”   看到阿木,寇乖乖和汝简三个人走后,陈一打着哈欠转身才发现原来李诺文还没走,被阿木留下来打扫残局了。   “我明天收拾,你先回去吧。”   陈一这样说着,却还是立即动起了手,她可不想自己一醒来就面对这么多垃圾。   李诺文取笑她:“我就知道你再困也不会等到明天再收拾的。”   “是你告诉她们我生日的?”   “这次你可别冤枉我,我哪里有那个胆,提出几次给你过生日都被你不声不响地拒绝了,我都不知道你都有哪些朋友。”   李诺文转身便把桌子给收拾擦净了:“这次好像是乖乖组合的。”   “她怎么会知道我生日。”   如果不是李诺文告诉的话,陈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陈常东已经关上的门。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些礼物帮你放哪里?”   李诺文看着桌子上的几个盒子:“要帮你拿到房间吗?”   “不用了,留那吧,你先回去,我要洗洗睡了,太困。”陈一扶着后背,感觉眼皮胀胀的直往下掉,脑袋趋于空白:“明天下午还是得上班。”   “要不让院长给你批个假?”李诺文被推到门口,嘴上还是没停下打趣。   “等你当上了院长,我天天找你批假。”陈一说完不客气地带上了门,进了房间就脱衣服洗澡。   热水完全把自己整个的包裹了,她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寇乖乖短暂拥抱产生的异样感,似乎只要和她触碰,身上那种潜伏的感觉就会被激发牵引。   她为自己产生这种去除不掉的欲念感到羞恼,可是不管怎么样冲洗,都无法从脑海里将那种感觉和那个人的影子抹去。   “我感觉。”   汝简睡在寇乖乖的怀里,指尖在她锁骨上打着圈圈:“你是不是和陈医生发生了什么?”   寇乖乖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随口答应着:“嗯。”   “你们都不怎么说话,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当那么多人的面莫名奇妙地抱了她一下。”汝简当时没有想什么,事后越想越觉得两人不对,尤其是整晚上寇乖乖都没有和陈一说什么话,眼神却一直游移在陈一身上,相反陈一却反倒故意不去看寇乖乖。   寇乖乖仍旧闭着眼睛,拍了拍汝简总爱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她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突然就要上前去拥抱陈一,只是突然就很感谢,感谢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忍不住。   “寇,有时候我好担心。”   汝简爱哭的本性一下子又显露出来,声音哽咽:“我好担心等我努力长成你喜欢人后,你却不在了,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的话,我要怎么办呢。”   寇乖乖把怀里的人抱紧一些:“简儿,有时候我们总会遇见生命里不同的重要角色,那个角色不一定会永远存在,你还小,慢慢的等你长大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放弃一些人,你才会遇到真正对的,更重要的那个人。”   “不会了,不会了。”   汝简在寇乖乖的怀里不停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你一定要等我,不要放弃我,不要爱上别人。”   房间里就这样在汝简的抽泣中慢慢安静下来,沉默良久,然后寂静中,汝简突然说:“你可能已经爱上了别人。”   寇乖乖不知道怎么样应付汝简的小孩子般的偏执,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保护她,又不伤害她。   她很明确自己对汝简的感情,只是纯粹的相识以久。生命里难能有几个人会长此以久地陪伴在你身边呢?   可是她们之间有着不同等的期待,汝简并不这样想,她甚至把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变成寇乖乖理想中的女人,然后她们要一起长长久久。   “不过没有关系,我要和她们赛跑,不能让你先爱上我,就做你最后一个爱的人。”   汝简的嗓子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沙哑。   寇乖乖抱了抱她:“睡吧,傻姑娘。”   “我最近有一首很喜欢的诗,念给你听。”汝简还是不肯好好地睡觉,也不管寇乖乖答不答应,就念了起来。   我爱你,与你无关   即使是夜晚无尽的思念   也只属于我自己   不会带到天明   也许它只能存在于黑暗   我爱你,与你无关   就算我此刻站在你的身边   依然背着我的双眼   不想让你看见   就让它只隐藏在风后面   我爱你,与你无关   那为什么我记不起你的笑脸   却无限地看见   你的心烦   就在我来到的时候绽放   我爱你,与你无关   思念熬不到天明   所以我选择睡去   在梦中再一次与你相见   我爱你,与你无关   渴望藏不住眼光   于是我躲开   不要你看见我心慌   我爱你,与你无关   真的啊   它只属于我的心   只要你能幸福   我的悲伤   你不需要管   作者有话要说:   唔—— 第61章 过元旦啦   自己的生日都已经过去好些天,陈一才想起来那几个盒子还没有拆开。   阿木送的是一个木制的手动咖啡研磨机机,配了一个只有两个指头大小的透明瓶子里装着几颗的黑色的咖啡豆。   卡片上还煞有其事地提醒:“作为阿木咖啡馆的特殊摆饰,只送给特级vip客户,请爱惜,不过摆着看看就好了,千万不要在自己家里磨咖啡,那我的生意谁来光顾!。”   最大的一个盒子是汝简送的。   一个嵌着五色水晶的手镯,样式华丽精美,镯子内刻的品牌logo令陈一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一个学生出手这么大方,似乎每份礼盒里大家都有写上卡片。   “虽然和你不是很熟悉,不过只要是寇的朋友,我都喜欢,生日快乐,我是汝简,不是八爪鱼了哦。”   这样一来,陈一反倒想起和八爪鱼初次见面时的样子,完全像个小太妹,用回本名后,人变得乖巧多了。   许弥送的是一套护肤品:“喂,女人要爱惜自己的脸。”   陈一摇了摇头。   许弥虽然平时看着没心没肺,不过着装打扮方面确实用心,送护肤品确实符合她的品性。有个小盒子上标了一个黑色的k字,应该是寇乖乖的姓氏字母吧,陈一慢慢拆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和一个小的扇贝盒子。   玻璃瓶里装到一半的大粒红点,扇贝盒子里是一个用红豆削刻成的耳钉。   陈一把眼钉放在手心里思量良久,叹了口气又把东西原封装好,放回盒子里,剩下的其它礼品都被她塞进了柜子里。   此物最相思。   她怎么会不明白寇乖乖要说的话。   电话响起来,陈一看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数字,最近交际似乎都开始活跃起来,一切都认识寇乖乖后改变的,陈一接起电话,从声音里听出来对方是许弥:“今天一起跨年吧。”   “在哪里?”   “地下酒吧。”   许弥大概是怕陈一拒绝,立马加了一句:“你不来我就去把你绑来,毕竟也算得上朋友了吧,认识的第一年这种特殊时刻你可别端架子。”   “你不看着十三吗?”   陈一想到地下酒吧的氛围和凌乱感就有些排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寇乖乖,她一定也会在的。   许弥的声音在电话比平时显得更加尖细些:“你肯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今天十三会和我们一起去地下酒吧。”   “千宴带她去吗?”按十三的状态她根本不应该去那种陌生又吵闹的环境,她还会看到寇乖乖,跨年时间是晚上,这太冒险了。   “嗯,是千宴今天说的,我跟她说邀请你,她说你能来就最好了。”   陈一还是不敢相信:“这样做后果可能会很不好。”   “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夜千宴已经打定主意要这样做,最近十三的状态也很好了啊,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和正常人差不多了,每天也不用上那么长时间的课了,开始记得比较多的事情,还和我们一起做饭吃呢,现在显示器都搬到我的房间里了。”   许弥打着哈欠:“记得一定要来,不和你说了,我现在才准备睡觉。”   陈一挂了许弥的电话就翻着通迅录里的号码,她通迅录里只有寇乖乖和陈常东的号码,其它人的都没有存,时间太长,之前那些数字都乱作一团,她找不到夜千宴的号码,叹了口气也只好作罢。   这个跨年夜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她还得收拾一下去医院上班,按正常班表,今天下班也相对会比较晚,去到地下酒吧该是十点左右了。   因为元旦的关系,今天来了很多探视的家属,其中有些家属来办理相关手续,看是否可以带病人回家里呆几天。   其中就有安格的父亲。   这是个剃着板寸平头,打着西装领带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大肚子,为人很客气斯文。   “是安先生吗?”   陈一从资料里看到父亲栏里填的名字是安长新:“安格的情况不符合出院条件,按我们的规定,正常是不健议您接安格回家度假的。”   安格最近表现平稳,没有过激的攻击行为,但在与人接触时表现出易怒的情绪表情,只有周边没有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后续人格小白。   从安格亲生母亲那里,陈一了解到的安格的后妈似乎是引起安格病发的重要影响因素。   安长新露出商人惯有的谈判笑容:“做父亲的,平时本身就很少有机会见到她,过新年这种事情,把女儿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心里怎么想都难受,而且我其实了解她这种病情,多哄哄她,逗逗她就会开心起来。”   “你会逗她开心吗?”   想到一个小女孩孤孤单单呆在病房度过一个个日夜,新年虽然对于陈一这种寻常人来说今年过了,总还有明年,可是谁会知道像安格这样的病患会在这像临狱般的医院里呆多少年呢。   安长新这次的笑里带着些许慈爱和自豪:“那里当然的,我从小就爱逗她玩,知道她为什么开心的时候称自己叫小白吗?”   安长新自问自答:“那就是我逗她玩的时候叫的名字。”   “我们问一下安格的意愿吧,如果她想跟你回家的话,你可以带她回去呆几天。”陈一站起身来示意安长新跟着自己。   安格的看护是安长新专门花钱请的私人看护,只负责照顾安格,看见安长新后前来打招呼:“安总今天怎么来了。安格正好心情不错,一个人在画画。”   透过门上的看护的窗口,陈一看见安格正趴在地上专心地给自己画的树涂上紫色的叶子。她伸出手要推开门,被安长新阻止:“我来吧。”   安长新小小地开了点门缝,然后轻轻地对里边喊:“小白在哪里呢,这里有一个大白要来找她,找到后,嘿嘿,小白就会知道害怕啦。”   陈一观察着安格的动静,她握笔的手在听见声音后慢了下来,最后停止不同。   直到安长新走近她的面前,她也一动不动,但安长新也装作看不见安格似的说:“藏在哪里呢,真是可恶,我明明感觉到她就在这里,难道她会隐身,或者变成了这样一块石头?”   安长新把安格整个人举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盯着来回看:“越看越觉得这块石头不对,怎么会有嘴巴和鼻子呢?”   “啊啊啊,因为嘴巴要用来咬大白。”安格一下子活动起来,抱着安长新的脖子大笑大叫,显得很开心。   这种效果陈一是没有想到过的,她有些意外地问旁边看护:“他每次来,安格心情是不是都很好?”   看护点了点头:“是啊,她亲妈的话,她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妈妈一般和她说什么?”   陈一对安格母亲的印象是一个文雅的数学老师,说话也很随和,从安格对安长新的表现来看,安格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不好的印象,反倒是每次安格的母亲来了以后,安格的情绪还要变差些。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偶尔好像会听到她母亲经常说他父亲哪里哪里不好之类的那种,离异的话,做妈妈的都希望孩子向着自己多些。”   安长新和安格玩闹了一会后抱着安格过来,教着她说:“爸爸带你去玩,小白想不想和爸爸一起?”   安格紧搂着安长新的脖子,笑得咯咯响:“想。”   “那要和陈医生说什么?”   “陈医生,我保证回家会好好听爸爸的话,按时吃药睡觉。不哭不闹。”   多日的接触下来,不管是安格的主人格,还是后续人格小白都允许了陈一的存在,把她当作可以信任的人,对她也格外亲切,探过头来要陈一抱,并在陈一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陈医生会让爸爸带我回家的对不对?”   陈一难得看到安格这么开心,点了点头:“那小白一定要说到做到,不闹脾气哦。”   看护也没闲着很快就帮着备齐了小白日常的药跟着安长新一起走了,陈一看着在安格在门口挥着小手和自己道别,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   路过的何树萍看到这一幕走快一步,和陈一并肩走着:“是不是会想,要是她不用再回来这里就好了?”   “何医生难道不会有这种期盼吗?”陈一笑了笑。   “想归想,久了会麻木的,尤其像她这种病患,迟早还是会被送回来。”   何树萍平时本身话也少,一开口总是少不了给人泼凉水,陈一都已经习惯了:“陈医生跨年要怎么过?”   “哪有闲心跨年,今天可巧轮到我值夜班。”   陈一装作同情地样子:“真是可怜,不过也不要太泄气,有那么多病人陪你一起。”   何树萍摇了摇头:“别给我闹事就算是新年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稳定更新 第62章 跨年之夜   到了地下酒吧停好车,陈一打电话给许弥,连续打了三遍她才接:“陈一?你在哪里?”   陈一:“我在门口,你出来接我。”   从许弥那边的声音可以听出来现场人一定非常多,非常热闹,也很吵。   陈一不知道十三在这种场合会是什么表现。   许弥出来的时候身上满是烟酒的气味。   “你喝酒了?”   “没有,我老板在,哪敢玩忽职守,我一下子照顾两个人,一个身体不行,一个心理不行,还是在人山人海的情况下,没把我累死,好在还有一个八爪……不对,汝简小妹妹帮忙,不然我头发都快烧起来了,阿木这个时候财迷本质就出来了,她说今天跨年她们店里生意可好了,估计能赚通宵的钱,所以就决定爽约抛弃我们。”许弥难得从人群中脱身一会出来透透气,把满肚子的苦水往外倒。   “你们来多久了?”   “刚到。”   陈一看着里边人声鼎沸,自己都有些怯步:“十三什么反应?”   “表现得挺正常的,不过有点冷静得过份了,千宴一直陪在她耳边说话。”   许弥点了支烟,长长地吐着:“乖乖在准备上台的事情,还不知道我们在下边,千宴说先不用告诉她。”   估计乖乖要是知道十三在下边,应该就不会有演出了。   陈一跟在许弥后面开始往人群里挤,和第一次比起来,今天到场人数大概有增加三至五倍,每走一步都和都要请别人让一下,幸好也有人因为太挤而轮流到外边去透气。   因为达到上限人流,酒吧已开始限制出入。   好不容易钻到夜千宴面前时,陈一已然满头的汗。   “幸亏你有来,会让我安心一些。”千宴抬手在陈一手心握了握,她知道自己冒着一个不可思议的险,陈一的出现像一剂镇定剂注进她的血液,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们坐贵宾台上,空间相对开阔一些,夜千宴的轮椅挂靠在桌台上,挨着她旁边坐在就是十三了,因为光线的原因,陈一不能清晰地看清十三的表情:“十三,你好。”   “陈一你也在啊。”   陈一很意外这么多天十三还会记得她,原以为要重新介绍一遍的:“对啊,过来和大家一起跨年。”   音乐声的关系,大家说话的时候都要低下头来凑得很近,陈一坐到汝简身边,凑近她打招呼:“谢谢你的礼物。”   汝简打量了一眼陈一,看到她手腕上并没有戴那支手镯,淡淡地抽了口烟没有理会陈一。   她又抽上烟了。   她的眼神里有不屑,也有嫉妒,女孩子不容易包藏自己的心理活动,陈一感受到了来自汝简的不满,下意识地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孩是那么地在意和喜欢寇乖乖,喜欢了很久。   许弥的任务大概就是紧紧地看着十三的一举一动,以至于有些熟人上前来和她们打招呼都被她一一喊开,使得这一区域的氛围在喧闹的音乐声里显得格格不入。   音响的声音安静下来时,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今天是寇乖乖的主场,所有知道她的人都为她鼓掌和叫喊。寇乖乖抱着吉他在台上俏皮地回应着大家的热情。   陈一回头观察十三的表情,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灯光下的寇乖乖抱起吉他开始唱歌。   陈一注意到夜千宴似乎从十三的表情上得到了同样的疑问,表示不解。   十三太安静了,而且眼神里没有一丝对外界环境变化的反应,证明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场面。   按说,她没有这么好的接受能力。   不管怎么样,坐在这里的,都不像是十三,反而像极少出现的主人格唐夏天。   唐夏天极端的性格总令人揣揣不安,可是从她认出陈一来看,她应该是十三,人格融合虽然是一个好的现象,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陈一却反而感觉到危险。   周边人的都在尽情畅饮,唯独她们这里,除了十三和汝简在看着台上的寇乖乖,其它的人都时刻注意着十三。   汝简最后大概是被这种氛围弄得很不愉快,从桌子上提了瓶酒走开了。   “不过,今天李诺文不应该约你出去跨年的吗?”   许弥大约是为了缓和一下这种诡异的沉默,挨着陈一随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然我猜他零点的时候肯定也要打你电话。”   “他以前打,现在应该没有那个习惯了。 ”   从他们认识以来,李诺文大小节日都是少不了问候的,只是每次陈一都冷冰冰地应付,并每次都让他不要搞这些花样,使得他也越来越规距。   许弥拿起酒瓶在手里玩了会递给陈一:“要不要喝点?”   “不用。”   想到酒,陈一难免想起那次的要醉不醉,其实她自己心里知道,不是酒的错:“一会还要开车。”   许弥叹息着放下酒瓶,十三的到场使得她完全放松不起来:“十三,来吃水果。”   “十三?”   许弥试着再叫了一遍眼前的人,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夜千宴对许弥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叫十三。   陈一凑在许弥身边说:“她现在可能是唐夏天,即使不是,也应该不是后续人格十三。”   许弥看着怪怪的十三,感觉心里有点慌:“会不会有事?”   “她应该是看见寇乖乖后想起到了什么吧。我们跟着她应该没事的。”   陈一也只是安慰许弥,这里这么乱,一旦十三突然有什么过激行为,尤其混到人群中的话,她们不一定能跟紧她。   许弥看了眼夜千宴的椅侧的置物袋:“那边装着镇静剂,我身上还装着夜千宴的速效药,我这年是没法好好跨了。”   “夜千宴是什么病?”   “她没告诉我,不过大概就是不能受气,不能受累,不能激动之类的,反正十三要是不好的话,她一激动起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弥担心的就是这个,手上感觉抓着两个病人,哪个都不能松懈。   终于到寇乖乖换场体息,十三才转过头,不再盯着舞台。夜千宴递给她一杯水,她看着夜千宴,迟疑了一会,然后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夜千宴试着问她:“想不想回家?”   十三摇了摇头。   陈一看见十三转过来的脸上落满了泪水,她递过纸贴给她,不知道这是谁在哭,为什么要哭。   十三当寇乖乖是普通的同事而已,无疑哭的这个人格只能是唐夏天,偏偏是这种情况和环境下。   陈一被许弥拍了拍,原来是十三突然站了起来,往人群里走,夜千宴也站跟着站起来在十三耳边说着什么。   “你想去哪里呢?”夜千宴紧拉着十三的手以防她的被挤散在人群中,十三对于她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许弥原本想把轮椅推出去,但想到那么多人,便从袋子里拿了一支针剂就跟了上去,陈一倒是突然看到夜千宴这么轻松地站了起来有些意外。   时间接近零点,场内的气氛不断被鼓动,高涨到了极点。   夜千宴意识到十三正在寻找什么,她们一直往舞台边的小房间走去。   许弥跟在陈一后边,左右穿插:“她这是要去找乖乖,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你们把她带出来原本就是一个错误。”陈一不停地向挡在面前人求借过,场内的热烈令她感到嫌恶。   “也不能这么说,千宴说,这是十三自己提出来的,我们也算是完成她的一个新年愿望不是吗?”   许弥原本对于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持反对意见,甚至怀疑是夜千宴有意想借此来炫耀自己的治疗成果。   然而夜千宴只是告诉她,若不是十三执意,她也不想冒这个险。   陈一停下来认真地问许弥:“十三自己要求的?”   “千真万确,不然夜千宴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不是吗?像你一样。”   场内己经开始了倒计时,人群的声音盖过了一切,陈一她们终于挤到了台边的房间门口,许弥是常客,倒也没有什么人拦她们。   她们进到房间里,大概因为其它工作人员都一起参与了倒计时,只剩下寇乖乖和汝简,看到突然出现的十三呆在了原地。   “十三?”寇乖乖满脸的疑问,看着十三身边的夜千宴和陈一,以及许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哦,和我一起来的,我没告诉你。”   汝简有些作性地轻描淡写道:“就坐你对面的贵宾台上。”   十三没有应答,似乎除了寇乖乖她已看不见别人,仿佛久别的情人那样,她站上去抱着寇乖乖,在倒计时的人群呐喊声中,吻上了寇乖乖的唇。   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所有的人都未曾想过的。   寇乖乖肢体一阵僵硬,除了舌尖作出自然的回应,她感觉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所未有的陌生和从未离身的熟悉感串连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盘旋。   夜千宴对于今夜可能会出现的千万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过会有眼前这一幕,除了十三其它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包括陈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就哪里空空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无声息做人。 第63章 新年快乐(捉)   “乖乖,外边喊你呢。”   突然闯进来的工作人员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然后看到寇乖乖和一个女人吻在一起,便装作暖场的样子:“不错嘛,新年之吻。”   继而看到其它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便有些无趣地收起了笑:“乖乖,快点啊,别耽误了正事。”   寇乖乖回过神,推开十三,唇边一边湿润润,她转头满脸疑问地看看夜千宴,又看看陈一,最后才转过来看着眼睛些泛红的十三:“夏天?”   十三没有说话,上前揽住寇乖乖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地叹息着:“我一直想看你唱歌的样子,新年快乐。”   寇乖乖感觉到身上沉淀淀的,她有些紧张地交替着叫十三和唐夏天的名字,都没有人回应她.   夜千宴上前看了看十三的状态,冷冷地说:“她睡着了。”   在许弥的帮助下,寇乖乖把十三放到了沙发上:“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一直记得,记得你答应过会让唱歌给她听,她最近天天都在笔记本上提醒自己要来看你唱歌。”夜千宴站太久,双腿有些发僵,她把沙发上凌散的衣物推开,吃力地坐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十三每天写日志的本子递给寇乖乖。   开始的字迹都潦草异常,个体也非常大,因为十三原本是不擅长写字的,但越往后面,字体越来越剂整秀气,陈一认出了熟悉的笔迹。   那是夏天的字,黑色的铅笔写着:想看寇在舞台上歌唱的模样,看她在万千人面前的自在。   这样的话,似乎每天都在本子上出现。   寇乖乖有些迷惑地看着夜千宴,只有唐夏天才会这般固执,哪怕可能只是随口一说的事情,也要拼尽全力去达成。   寇乖乖自己都不记得大概是在哪个年龄,她有那样和唐夏天说,弹吉他好酷,你知道吗,我有一天会背着吉他站在舞台上自在地歌唱,站在灯光里,看着灯光下的人们为我鼓掌。   夜千宴摇了摇头,她不确定十三这种状态是一个什么样的症状,她问陈一:“你觉得呢?”   “唐夏天吧。”不然,十三怎能像刚才那样深深地吻上寇乖乖的唇呢,那种积压已久的情绪是只能是唐夏天长久以来的隐忍和爱意,陈一看着寇乖乖,脸上尽量保持着一个职业表情:“唐夏天是第一次这样和你发生这种行为吗?”   寇乖乖意识到陈一也目睹了这一切时,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差,她从汝简手中接过酒瓶灌了一口:“我们以前会亲亲脸颊,但没有接过吻。   “看不出来你,原本以为你们在少年时期爱得死去活来共许了终身的。”许弥实在是心力憔悴,好不容易叫几个熟悉的人帮她把轮椅举了进来,这会正擦着额头的汗,对于寇乖乖的话表示意外。   汝简喝了些酒,脸上的情绪一点也不遮掩,重新另开了一罐啤酒:“她要是那样的人我倒喜欢。”   没有人理会汝简的话。   许弥看着沙发上昏睡过去的十三,懊恼着要怎么样把她弄回去:“她现在应该就是到了睡眠点的十三吧?”   “唐夏天毕竟是主人格,可以掌控大部份的意识,平常她本身就是刻意隐藏自己,才会出现后续人格十三,大概是这件事情对她很重,要,所以才会出现的。”   陈一被旁边舞台上的音响震得头皮发麻:“不管怎么样,先把她送回去休息。”   许弥正是这个意思,坐在沙发上使唤寇乖乖:“把她抱到轮椅上先,不然我真没力气把她抬到出门。”   寇乖乖照着做了,把十三放在轮椅上,她蹲下来帮忙她把脚固定好。抬起头来看到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时,寇乖乖感觉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的夏天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踢蹋着腿,寇乖乖喜欢坐在地板上,从下往上看着她的脸,和她柔顺的头发。   【乖乖,大家都叫你乖乖,我不喜欢。】   【可是我的名字就是乖乖。】从小寇乖乖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幼稚,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也会给人一种弱小的感觉,可是奶奶说,这是她的名字,生下来就有的,是身体的一部份,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名字会伴随你一生的。   唐夏天却不这样认为【你可以取个别的名字。】   【自己取吗?】   【对,我们自己取名字。】唐夏天很少笑,总是一脸认真【我喜欢叫十三,因为我住在十三楼。】   寇乖乖觉得那样也不酷,一个楼层则已【要是不叫乖乖的话,就叫寇,只要姓,不要名,这样好记,又好写,对不对?】   【寇?】唐夏天当时歪着头,就像现在她坐在轮椅上那样,所不同的时,那时候的唐夏天会用一双满是疑惑而略带阴郁的眼睛打量着寇乖乖,然后她叫她【寇。】   【嗯。】   汝简在前面不停地大喊着让人群分开一条路,寇乖乖推着轮椅往外走,引来许多人的好奇和嘘吁。许弥扶着夜千宴,生怕这个老板不小心就病发了:“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   夜千宴刚刚已经坐着休息了会,脚步也很稳健,倒是被许弥搀得太紧而有些不习惯:“你把我抓疼了。”   许弥闻声才把抓着夜千宴手腕的五指松了松:“这一晚上可把我紧张死了。”   到了停车场,寇乖乖转身只看到陈一:“我不知道她们的车停在哪里。”   陈一往身后看了眼:“等会吧。”   两人沉默了会,寇乖乖才突然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陈一没有正视寇乖乖,转开脸,眼睛却不知道往哪里看。   汝简一脸醉态的过来横在两人中间,伸出手紧抱着寇乖乖:“你还没有和我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寇乖乖勉力地应付着汝简,夺下她手里的酒:“不要喝了。“   “还给我,我要喝,新年第一天,我还要和你睡觉,我要……我要……。”   汝简嘿嘿地笑着,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了,在啤酒里倒上味精,然后给你喝。”   “小小年纪野路子倒学会了不少。”   许弥指着停车场里唯一一辆白色的房车:“车在那边把她推过去吧。”   守在车前的司机看见夜千宴和许弥的身影后赶紧打开车门,大家小心地把十三推上了车,夜千宴跟在陈一身后下车来:“你觉得催眠诱导唐夏天出来谈一谈怎么样?”   “她有很强的防备心,不一定能成功,她的抑郁期已经很久,完全在她心里形成了深度控制。”   陈一停了下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十三的人格缺陷本身就太大,很多事情她选择忘记,却以一个很完整地状态生活,这样很不合理,很多时候我觉得是唐夏天刻意扮演的十三,或者十三这个人格会不会根本就是伪装的。”   唐夏天给陈一的感觉就是聪明,时刻地陷藏着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够隐忍,也不在乎,很多事情都不足以引起她的关心,所以才会有一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十三出现。   “可是她这样做动机呢?”   夜千宴不认可陈一的说法,她自认为对唐夏天的了解,远多于陈一:“而且,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不吗?”   “她有多重人格分裂的可能,但可能是轻度,唐夏天知道十三的存在,但十三不知道唐夏天的存在,唐夏天没有生存欲望,但十三享受一些生活的美好,这是唐夏天身上残留的生活欲望。”   许弥突然插进来问夜千宴:“要走了吗,时间不早了。”   她主要是担心夜千宴站太久身体会受不了。   “先回吧,催眠诱导可以试一下,不过希望到时候我可以在场。”   陈一看到许弥不断地给她使眼神,只好中断了她和夜千宴的讨论。   夜千宴本身也是站得酸乏,己经半倚在车上便和陈一道别:“再见。”   “再见。”   陈一刚转身,夜千宴又突然想起来说:“对了,忘记和你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寇乖乖扶着醉得晕头转向的汝简出来,又看到陈一:“要回去了吗?”   “我开车送你们。”陈一看汝简整个人已完全站不稳,只说着醉话,就让寇乖乖跟着上自己的车。   “算了吧,我让她在酒吧睡一晚上。”寇乖乖原本是想把汝简带回自己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陈一一说要送她们,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念头。   陈一把汝简扶上了车:“新年第一天,给她好点的期盼。”   “什么期盼?”寇乖乖有些不明所以。   “人家都想好了要和你睡觉,你把她扔在酒吧里是不是太过份了?”陈一坐到驾驶座上,也不管寇乖乖答不答应,就等着寇乖乖上车。   汝简已经在人家车上了,寇乖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上了车。   车门刚一落声,汝简就冷不丁地大声叫着:“寇,你是个大坏蛋,快点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传闻啤酒加味精是现成春|药,一直没能做过试验,深以为憾。   新坑《佛杀》。   子桑摇头,她说,师父, 你说的我不懂,我生来便有了这些,我要的,是那些别人有,我却没有的东西。   主持说了,我发的愿是入世,就是往那红尘俗世去的,她说,你们是从那红尘俗世里儿出来的,自不眷恋,我与圆和这等都是出海的鱼儿,终是要回到水里的。   圆和师父便又闭了眼,去拨那千佛珠,她说,那你便去罢。   子桑怯怯看了眼圆和,怎的就还不醒来。   圆和师父说,叫她送你时,她又要哭的。   圆和师父说,我最看不得她哭的样子。   子桑就问了,那你怎的还打她呢。   圆和每次挨打都是要嚎嗓子的,自是每回都哭。   圆和师父说,打在她手上,我也痛的。   圆和师父说完,便又是连着拨了好几珠子,这一拨,三声阿弥陀佛,这般灭去三番八十亿劫生死重罪。 第64章 五颜六色(捉)   这是陈一第二次到寇乖乖的住处了,说起来,似乎每次的接触总是容易和酒沾边。   第一次因为喝醉被寇乖乖抱过却浑然不知,把资料给弄掉了,或者是给寇乖乖拿走的。她们在一席之地喝酒,有阳光的深秋,玻璃里透进来的光照着寇乖乖的睫毛,寇乖乖和许弥在她家过夜时喝了酒,寇乖乖在沙发上压着她,上次来这里是寇乖乖喝醉,然后……   “钥匙在我裤子的前口袋里。”寇乖乖手里抱着个人,喘得不行,好在她今天主要是上台表演,没怎么喝酒,她侧出一边身子,示意陈一开门。   陈一在她前面的口袋摸了摸,大概有个硬硬的金属块。她伸手沿着口袋开口往下摸去,口袋有些深,钥匙偏又在口袋的角落,她手指勾了好几回,都是摸着钥匙了,却被布包着。   寇乖乖突然就觉得脸有些烧:“摸到了吗?“   “摸到了,拿不出来。”   陈一原本只执著于钥匙,一抬头却差点和寇乖乖碰上,加上寇乖乖本身一直喘着气,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你应该用个什么把钥匙串一下的。”   “装这里方便。”   陈一终于把钥匙从寇乖乖的口袋里掏了出来:“好了。”   她举起钥匙松了口气,感觉有个阴影向自己压来。   寇乖乖在她脸颊上亲亲点了点,呼吸因为手上抱着个沉沉的人而显得异常急促:“做我女朋友。”   陈一手扬了扬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不容易插进钥匙孔,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进门开了灯:“进屋。”   汝简看样子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车上说了一堆胡话,全部都和寇乖乖有关。陈一帮着她把鞋子脱了,寇乖乖着在床上帮她外套和裤子脱了下来。   看到汝简就穿着个裤衩躺在被窝里,陈一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又隐约感觉到抵触:“你和她经常就这样睡吗?”   “嗯?”   寇乖乖忙完这一切,累得倒在了被面上:“你是指什么?”   “就是……”   陈一没有再问下去,站了起来:“你们睡吧,我回去了。”   寇乖乖好不容易缓过来,睁开眼睛抓住陈一的手:“你在吃醋。”   “没有。”陈一挣脱开寇乖乖:“我为什么要吃醋。”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寇乖乖站起来拉着陈一往外走,关了灯,轻轻地关上了门把一片黑暗留给了被窝里的汝简。   只剩下汝简了。   她酒量没有这么差的,只是她喜欢装作醉醉的样子。   醒了时寇乖乖就会细心地照顾她,会给她脱衣服,用热毛贴帮她擦洗身体,抱着她睡觉,即使她亲她,也只是当作醉了,而不是不听话。   刚刚在门口她听见寇乖乖和陈一说:作我女朋友。   她从微弱的光里看见寇乖乖亲了一下陈一。   她们看起来多么登对啊,陈一看起来那么优秀,大方得体,就是乖乖一直喜欢的那种女人。而自己横亘其中就像一个破小孩。   “我们沿着街走一走吧。”   街头很多过跨年的情侣,到处都挂着新年祝福的标语,寇乖乖拉着陈一的手不放:“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我。”   “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被爱妄想症。”   陈一掩饰着自己面部的表情,轻描淡写仿佛寇乖乖谈论的事情和她毫无关系般:“我可能可以帮你开点药。“   “谢谢陈医生。”寇乖乖挑了挑眉头,眼里是远处广场上盛放的烟花。   大概是夜景突然变得很美,她们两个人拉着彼此的手,停下来看着不断上升,炸开,闪烁,五颜六色的花火,两个人不自觉地笑着。   “陈一,反正你总得试一下恋爱的感觉,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烟花落尽时,寇乖乖转过头来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陈一再次提到:“做我女朋友吧。”   陈一看着寇乖乖的眼睛,那里边有期待,也有不见底的未知:“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女人。”   “能诊断出来吗?”   寇乖乖突然抛出一个题外话:“难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验证一个人,一定是喜欢女人,或者男人吗?医学有办法鉴定出来吗?”   寇乖乖自问自答,没有给陈一反驳的机会:“不能的对不对?”   没有任何方式,可以百分之百作为参考数据来显示一个人的感情偏好。   陈一摇头。   “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呢?”寇乖乖本身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不想一转身分离,陈一便与自己形同陌路的感觉:“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不然那天早上什么也不会发生。”   那天早上,她们将彼此都交付给了对方。   陈一还记得自己笨拙地进入寇乖乖体内时,指尖被浸润,被紧紧地包裹,她的意识里完全是侵略和占有,以及取悦身下的人。   “你不担心十三的情况吗?”   陈一尽量不去回想她与寇乖乖发生的事,把话题转移开来:“或者是唐夏天。”   或许今天不是个好的时候,寇乖乖长长地吐了口气,把心里因陈一涌起来的全部感情尽量压下去:“是夏天,我知道是她。”   “她爱你,你是唐夏天的全部。”   陈一不能明白:“唐夏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寇乖乖愣了愣:“她不是得了病吗?”   “肯定会有原因的、你对她那么重要,她突然选择了忘记你。”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诱因,陈一发现自己对唐夏天的病程完全一无所知:“十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概是她十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变得不认识我。”   寇乖乖拉过陈一的手,让她挽着自己,她们走在往来的情侣中间:“那个时候我十六岁。”   “你们有争吵,或者你有表现得忽略她的地方吗?”陈一挽着寇乖乖的手臂、   整个夜空都异常地澄澈,迎面吹来的冷风也备觉温柔,她们走得很慢,不时地挨近,然后分开一些,然后再挨紧。   寇乖乖摇:“一直都和平时一样。很早就被确认为抑郁症,经常吃药,和看诊,她跳楼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后就出现了分裂症状。”   陈一想起来的寇乖乖的日记:“有说过,永远地失去了唐夏天,就是指她不认识你的时候?”   “嗯,因为她还伴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被送去精神病院了,不是你那家,是另外一家私立医院,条件好像不错,我以为会治好。”寇乖乖有些嘲弄地笑了笑。   “可是那段时间你没有陪着她,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她爸不让我探视,我就去了一些别的地方,去我和唐夏天约定好要去的那些远方。”   寇乖乖停下来转过头看着陈一:“有时候想想,我和夏天可能有很多情侣的因素在里边。喜欢和爱是可以区分开来的对不对?我是她的全部,她对于我又何尝不是呢?她是一直陪伴着我,并让我拼尽一切守护的人,她是我过去生命里的一个标志和习惯,而我对爱人的以为,是我往后余生全部的期许,如光和太阳一般的存在。”   她们对视了一会,觉得时间那么静谧,陈一没有拒绝寇乖乖贴上来的唇,她们像一对站在树底下的普通情侣般相拥而吻,即使引来路人的围观也没有停下来。   不远处是哭得抽抽答答的汝简,即使即使在心里已经认定这一幕早晚会发生,她还是不争气地哭着,她脚上穿着一双寇乖乖的拖鞋,走出路来拖拖拉拉,她一眼也不想多看了。   等我再长大一些,或许她们就分手了。   毕竟谁能比我更爱寇呢。   汝简不打算再回去寇乖乖的住处,她的视线里全是自己不争气的泪水,:“她们会分手的,等她们分手,就轮到我做寇真正的女朋友了。”   汝简越想越委屈,努力忍住不回头看那一对合衬却被围观的人,她走过马路对面,隔着车流对着人来人往放声大哭。   “简儿?”一辆车慢慢停在汝简面前,上面下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子。   “爸,我好难过。”   汝简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扑在中年男子身上哭得更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会被喜欢。”   “先上车,爸爸带你回家。”林召诚哄着汝简上了车,然后叫司机开车回家。   汝简哭得一塌糊涂,直往林召诚本装上蹭,伸手从他口袋里找纸贴,结果摸出来一张纸:“这是什么?”   林召诚脸色一变,赶紧把那张纸抵过来,拽在手里:“没什么,工作上的东西,你不懂。”   “我看看。”   林召诚向来对汝简都宠爱有加,犯多大的错都能原谅,平时也处处顺着她,这时突然板着脸,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反而引起汝简的好奇:“我都看到了,才不是工作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隐约觉得作者要开启胡说八道的模式了,为新文打广告,文名《佛杀》   我也不知道新文在写什么,原本是想缠缠绵绵的,写着写着又陷进去了,我想,我与单纯的谈情说爱,可能是再没得缘分了,我实在是不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甚至YY也是不行的,我是有多执迷于理,误于途。   梦里,是金光活佛,她迎头便跪了上去,不等活佛说话,自个儿便忍不住磕头说,我今儿下山了,也开荤了,我入世了,活佛是不是来罚我了。   罚我地狱无间。   活佛说,哪里来的无间,人间便是大世,苦乐齐天,一切赏罚,都是起于因,结于果,万象相生,菩提结果,落地成子,再生而结因,往来不止。 第65章 完美角色   司机帮着把十三抱上了楼。   许弥帮十三脱了外套和鞋子盖好被子,然后问夜千宴:“这样就没事了对不对?”   “大概吧。”   通常来说十三只要睡一晚,第二天都可以回复到较正常的状态,这次十三的变化让夜千宴突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她对于自己制定的治疗计划和进度产生了更多的顾虑:“我在这里守着等她醒来。”   “要守也我守着,你回去休息,折腾一晚上了。”   许弥看着额头直渗汗的夜千宴,语气难得一见的严肃:“她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夜千宴转过头看着许弥,她们就这样瞪着彼此。   良久,夜千宴说:“我和她是同一条命。”   许弥不明所以:“总之你得赶紧休息,我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的,她睁眼看到陌生的人会适应不了。”夜千宴没办法留下许弥,她也是经过这么长久的努力才让十三允许了并记住了每天早上醒来有她的存在。   “或者,你和她一起睡?”许弥有些不敢想像自己一会将在监控视频里看着夜千宴和十三睡在一起的样子。   夜千宴摇了摇头:“这暂时是不可能的,不能预料的事情,不可以轻易尝试。”   “总之,我们先回去,我保证认认真真地盯着视频她有什么动静,我都会叫你,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许弥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许千宴劝回了家,然后自己衣不解带地盯着视频。   夜千宴洗漱完后还是不放心地进来十三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异常。   “你知道吗?”   许弥撑着忙坏了的脑袋闻着夜千宴身上散发出来的浴后清香,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一直希望自己能得个什么大的怪病就好了,就是得那种要死不死的病,比如眼睛突然失明啊,或者双腿残疾,或者得个抑郁症类也好啊。”   夜千宴有些奇怪地看着许弥:“为什么?”   “这样就会被关心啊,不知道搞什么小时候看的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得病的人都长得贼好看,害得我以为是得病后才变漂亮的,而且她们总是会遇到一个很爱的人不是吗?”   许弥叹了口气:“结果我呢,身体一次棒棒的,也没遇到过什么车祸什么的,得了抑郁好像别人也不怎么注意你,所以呢,我有一段时间就用一块黑布蒙着眼睛去上街,看会不会遇到什么罗曼史之类的。”   夜千宴听得起了兴趣,穿着浴袍爬到了床上,用被子盖着腿:“然后呢?”   “然后,就是每天都在街上磕磕绊绊的,倒是每天会有群小屁号来扶我过马路,弄得我晕头转向,每次都把我扶到我不想去的地方,把我的方向感都打乱了。摔个嘴嗑泥是常有的事。”许弥想起自己幼稚的血泪史,无不唏嘘。   “是什么原因让你停止了这样的尝试呢?”   夜千宴想到当时许弥的狼狈样觉得很新奇:“肯定遇到了什么人?”   “我还真得谢谢那大哥,不仅扶着我过马路,还很细心地给我讲解路上的见闻,虽然那些公园景点我都看腻了,但看到他地么热心的份上,我还是很乐意跟他游了下园子。而且他还超级大方地带着我吃了顿大餐。我是个很原则的人,只要蒙着眼睛就算再好奇都不会去多看人家一眼的,所以他送我到楼下我们就说了再讲,约了下次有机会见。”   许弥突然咬牙切齿起来:“然后我回到家就发现钱包不见了。”   夜千宴听得一愣一愣地,到最后忍不住笑瘫在床上,断断续续的说:“比起你说的那些电视和小说,你这个才夸张了些吧。”   “这不是夸张,是现实好吗?”   许弥一脸衰气:“这可是摆在你眼前血淋淋的实例,我连他高矮胖瘦,年纪一概不知,就白白地成全了一桩骗局。”   “你也算是行骗在先,所以彼此彼此。”   许弥马上反驳:“不对不对,我已经仔细分析过这个问题了。虽然我也有骗的成份,但我不是行骗啊,我就蒙着个眼睛,完全没有要求别人要对我负责,不图财,也没碍着别人不是,可以当我是个人兴趣爱好。可是那骗子是有目的接近我,并偷走了我的钱包诶。”   “你先把他骗了,他才有机会骗你,虽然他不知道你骗她。”   夜千宴始终钻着这个空子,把许弥说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存心气我的,不说了,趁你现在有精神,帮着看会视频,我去洗澡提提精神。”   说完许弥就在夜千宴面前脱掉了外衣和裤子。   “我看见你腿上有很多道印子是怎么回事?”   许弥底低头看着腿上一道道淡淡的红色印痕:“指甲印什么的吧,之前没注意,不知道哪个女人指甲这么利。”   “和很多不同的女人睡觉,每次的心情会有不一样吗?”夜千宴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屏幕上,不去看许弥的身体。   许弥抱着要换洗的衣服往外走:“在床上呢,女人只分两种:技术好的和技术差的。”   夜千宴起身把被子拉好,垫了两个枕头在身后,勉强打起精神看着视频,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沉,直到再睁开来时,眼前是睡袍带子系得松松散用,露出大片春光和锁骨的许弥:“我睡了很久吗?”   “我不过是洗了个五分钟的澡,你能睡多久。”   许弥溜进被窝里,从夜千宴身后抽出一个枕头放在自己后背:“我要工作了,你要是懒得挪位置的话,可以就这里睡。”   夜千宴很自觉地躺下闭上了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觉。”   “没和你妈睡过觉?”   夜千宴的睫毛轻微地闪了闪,她轻声说:“我没有见过她。”   许弥叹口气,伸手轻抚着夜千宴的发际:“真是个完美的女主角。”   “什么?”   “就是很符合小说主角的设定,没有母亲,然后出身豪门,又精明能干,漂亮。”许弥也躺下来一些,用撑着脑袋枕在枕头上,看着夜千宴精致的五官:“就像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夜千宴闭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深酒窝,眼睛像两笑勾勒的黑色弧线:“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在上班期间偷懒写小说?”   “哪有,我只是写写工作日志,你别想扣我工资。”   许弥伸手戳了戳夜千宴腮侧的酒窝:“这里好看。”   夜千宴被突然地触碰吓了跳,伸手摸着被触过的地方睁开眼睛看见许弥近在咫尺:“注意工作。”   “哦。”   许弥移开眼睛,盯着屏幕,嘴却没闲着:“你刚刚说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   “怎么了?”   “你们心理专业的是不是都不谈恋爱啊,没有欲望吗?陈一也是个处。”   许弥说完又改口道:“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   夜千宴不说话,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许弥却从来都是一个人也能好好话说的那种:“傅衍也不错,不比李诺文差,不过为什么优秀的男人反而不受优秀的女人喜爱呢?”   “千宴,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或者可以都试一下,这样才知道喜欢什么对吧?”许弥转过头却看见夜千宴歪着脑袋显然一副熟睡的样子。   夜千宴歪着脑袋的睡姿使她整个侧脸和脖颈都露了出来,许弥咽了咽口水:“我突然觉得你睡在这里对我工作影响很大。”   看夜千宴真的没有反应,许弥轻轻地俯下身,在夜千宴诱人的脖颈处亲了亲,然后才满意地帮她把被子拉高了一些:“睡我的床总得付点小费什么的。”   不过后面的语调声都非常小,生怕夜千宴醒过来给她一巴掌,然后气火攻心发病怎么办?   没有见过夜千宴发病,但许弥总觉得那是会很吓人的病:“夜千宴,你可要好好的,我可打算这份工作长期干下去呢。不过我们总不会要一直这样看着十三吧?”   这样自相矛盾一下,弥打起精神坐了起来盯着屏幕,视频里的十三睡姿和睡相都与平常无异:“今天是新年哦,十三你不会趁着新年,要给我们来个大变身吧?”   没有人回答她。   夜千宴轻轻地翻了个身,侧转过来,许弥感觉她身上热烘烘的,平时夜千宴的手指温度都低得怕人,难得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许弥伸手把夜千宴的手臂轻轻拉起来放到自己腰上,然后为自己的恶作剧窃笑不已,一方面又开始胡思乱想,小声低语:“不过身体不能承受剧烈运动的话……应该怎么办呢?好像就不能好好地恩爱了,在下面,要是太嗨怎么办?在上面,就你那个小身板和体力好像也不现实。”   想来想去,许弥只觉得真是忧愁:“千宴的身体怎样才会好起来呢?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啊,那多无趣。”   最后许弥长叹了口气,说得好像自己会和千宴来上那么一炮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有时候我自己看文时,也会觉得,挺好看的……这里关于夜千宴的命, 和十三的命——前文提过一次应该…… 第66章 来猜一猜   寇乖乖看到汝简的衣服鞋子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床上除了凌乱的被子,空无一物,电话也提示忙碌,她只好打电话给邹雨惜:“我是寇乖乖。”   “我知道。”邹雨惜的声音本身就是偏沉着的女低音,在电话里更显得冷冰冰。   “汝简回家了吗?”平常汝简能在这里多呆一会是一会,绝对不会无故离开,衣服也没穿好。   邹雨惜沉沉地说:“和她爸爸一起回来的,心情非常不好,不和我们说一句话,你是不是对她说什么了?”   “她喝醉了,然后我让她在这里睡觉,出去一会回来她就不见了。”   寇乖乖想了想:“其它和平常一样。”   “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我会再问你的。”   寇乖乖知道汝简有回家就放心了,她把汝简没有带走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躺倒在床上给陈一发短信:到家了记得说一声,爱你。   陈一开车没有看手机,到家后才看见,短信内容很简单,依然在瞬间填满了那长久因等待而积攒的空虚。   或许,就这的是爱的剧终式吧,她想,一直憧憬的那种东西,真真切切地镶嵌进了刚好的位置。   她们夜空下,在人来人往中接吻,不管不顾地很长时间。   寇乖乖说:“如果这样你还不做我女朋友的话,我就要去请教一下老陈,怎么样才能让她女儿答应做我女朋友。”   她们重新在旁人的观望和窃语中,挽着手臂往回走,陈一笑了笑:“我答应后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你,有权利随时地亲吻你,我可以在深夜给你打电话,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这一切只要说一声我想你就可以做到,我还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有你。”   寇乖乖伸出手揽过陈一的腰:“关系确认了后,我们就会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来分担我的诸多喜悦或与悲伤。”   “你从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   寇乖乖装着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想:“可能是看见某人意乱情迷的疯狂之后。”   陈一不动声色地推开寇乖乖放在她腰侧的手:“你这种是负疚心理,等你思考清楚后再确认你的表白是否出自本心。”   寇乖乖笑着从陈一身后环住她:“如果我告诉你,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异常亲切,对你无意露出来的资料感觉到好奇,故意留下了资料为了让你主动找我,在你面前总是忍不住做些动手动脚的事情,你信吗?”   “可能吧,有待观察。”   天上的星星那么不明显,可能多盯一会就闪闪烁烁的,陈一被寇乖乖蹭着后颈,痒得她不住地想要躲开,她其实也想要好好地告诉寇乖乖,每一次与她见面,她虽然是以前最初的观察病患目的,最终的目的只是接近而已。   陈一越是躲,寇乖乖越是不放开她:“说你爱我。”   “别闹。”   “说嘛,想听你说。”   眼前的人即使这种情况下,也含蓄得一本正经,让寇乖乖总是想听着从她口里说出最美的情话是什么样子。   陈一动了动唇,却总觉得说不出这种话,老习惯转移开话题:“很多人看着我们。”   “让他们看吧,我倒挺喜欢被围观的,我从小就喜欢瞎显摆,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让人家看见,而今我眼前的人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贵重的东西了,要是有什么炫宝大会的话,我一定要把你摆上去,告诉全世界这是我的爱人,我的光。”   寇乖乖倒确实是一脸得意地环视着周围,甚至不知避讳地对一些侧目的人喊着说:“我女朋友漂亮吗?”   陈一被吓了一跳,拉着寇乖乖走快了些:“你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表里如一啊。”寇乖乖耸了耸肩。   陈一倒在床上,脑袋里把她和寇乖乖在新年凌晨说的话和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心里过滤了数遍,全身除了睡不着觉的兴奋还一直暖暖的,她把自己卷进被窝里,假装自己被抱着。   尔后,陈一又被自己的小女生行径感到尴尬,一个都奔三的人了,还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不过,也是个不错的新年。   回想起过程,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固执到底,新的事物总是要去尝试接受。   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女同性恋,陈一有些忧色,她不知道同行业的女医生会不会像她一样,父亲陈常东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新年快乐。”   难得早上遇到陈常东,陈一问候了一声:“不上班的话,一起出去吃个早餐散散步?”   陈常东似乎本身也没有什么其它的打算,点点头:“好呀,帮我拿下外套。”   “我经常去这边的咖啡馆,早上可以吃个三明治加牛奶,你觉得怎么样?”   陈一轻轻地挽上陈常东的手臂,对转过头一脸意外地看着她的陈常东笑了笑:“怎么?”   “难得见你心情好得都溢出来的样子。”   陈常东表情倒没有太多起伏,稍微笑笑:“早餐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可以。”   阿木上次因为有去给陈一庆生,对陈常东一点不陌生:“楠安精神病院的正牌院长光临大驾,稀客,贵客。”   陈常东对阿木的热情有些尴尬不已:“你可以叫我老陈。”   意识到陈常东大概是对前面加的职称有不满,阿木对陈一吐了吐舌头:“吃点什么?”   “大份的三明治,和两杯热牛奶。”陈一从门口抽了两份报纸,递给陈常东一份。   隔壁一大早聚集了很多人,陈一想到店是亚函和她女朋友开的,所以等阿木端来年奶的时候就随口问道:“隔壁的书店是做活动吗?”   “什么呀,人家小两口今天要订婚,请了一些圈子里的好友喽,没看出来吗,都是一堆女人。”   陈一这才注意到果然都是女人,陈常东看了眼的窗外的人,眼睛很快又停留回报纸上。   “隔壁的老板是两个女同性恋。”   陈一也试着想要专注在报纸上,却还是忍不住以有意无意地表情说:“外边那么多人都是同性恋,其中有很多看来是成双成对的。”   陈常东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喝了口牛奶:“你好像对同性恋的兴趣变得比较浓厚,是因为和寇乖乖接触比较多吗?”   “有一点。”   陈一还是埋头在报纸里,完全没有看清上面的内容:“寇乖乖的父母对于她是同性恋这件事情的态度是怎样的?”   “生气,愤怒,不理解。”陈常东简短地概括着。   陈一尽量不露痕迹,以自己的专业素养稳定住表情:“如果你的女儿是同性恋的话,你会是什么心态呢?”   “你希望我是什么心态?”陈常东笑了笑,把问题抛回给陈一。   陈一放下报纸看到三文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我想不出来。”   “没有什么不对的,喜欢就是喜欢,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陈常东低声的说着,似乎只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连平日的严肃都突然遁形而去,这种意外的转变让陈一突然就想问,如果她要和寇乖乖一起生活,陈常东会是什么反应。   “新年快乐。”   阿木端上来一个蜂蜜松饼:“送给老朋友的,今天你爸在,所以换下口味,试试蜂蜜味的。”   陈一这才想起来应该和阿木说一声:“谢谢,新年快乐。”   “不客气,不过呢,据我的可靠情报,一会你们的老相识要来。”   阿木故作神秘的笑着说:“你们都认识的,很熟悉的人,要不要猜一猜?”   陈一摇了摇头。   “院长来猜,你和陈一都认识的,很熟悉的人?”陈常东本来不打算和阿木玩这种猜猜,但阿木一直在耳边说猜猜猜猜,只好答应:“是乖乖?”   显然陈常东的答案令阿木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是乖乖呢?”   陈一也是一样的疑惑:“爸爸和寇乖乖很熟吗?”   虽然上次问过寇乖乖,但陈一觉得站在寇乖乖的角度来看,陈常东对于她是一个人特别的存在,自然会印象深刻,可是对于陈常东来说,寇乖乖更多的角色应该是一个病患,而且他每年接触的病患不计其数,没道理特别关注到寇乖乖。   阿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陈一想到她和陈常东之间唯一相互熟悉的人只能是一个,不应该是寇乖乖。   “那是?”   人已经到了眼前,李诺文挨在陈一旁边坐下来和陈常东问好:“陈老师新年快乐。”   陈常东点了点头,然后用报纸把脸挡了起来不再和他们说话。   李诺文和阿木说:“新年快乐,给我来杯咖啡吧。”   “OK。”阿木转身离开后,李诺文才问陈一:“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阿木说有个我和我爸都很熟悉的人要来,让我们猜是谁。”陈一切分着松饼,分了一份给李诺文。   “猜对了吗?”   “还没猜你就来了。”陈一把松饼放到李诺文面前的盘子里,然后又分给陈常东一份:“爸,尝一下这个松饼。”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走向光。   汝简不是因为寇不开心哦,还记得她从她爸手里招过来的东西吗? 第67章 来两巴掌   “门铃响了。”   被吵醒的夜千宴看见许弥正专注地敲击着键盘,不禁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显示器,万幸十三睡觉时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许弥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门外走去,纳闷大清早的会是谁。   打开门看见也是因为缺少睡眠而脸色暗沉的寇乖乖:“早。”   “得,我该想到你不会放心十三的。正好你来看着显示器,我要去睡了。”许弥有气无力,半眯缝着眼睛回到房间,脱掉身上的睡袍直接只穿着一条短裤就溜进了被窝。   寇乖乖跟进来才发现夜千宴也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意外地打招呼:“早上好。”   夜千宴微微抬起枕头坐靠起来:“早。”   随着天空慢慢放亮,十三的轮廓和样子在视频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寇乖乖看着显示器熟悉的脸孔,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安睡着:“她醒来后会是夏天还是十三?”   “大概是十三。”如果唐夏天愿意出来面对这个世界的话,昨天就不会睡过去了,夜千宴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被窝里,把许弥紧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可是许弥反而加紧了力度让夜千宴怀疑她没有睡着,而是故意的。   寇乖乖背对着她们的方向坐着:“她会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如果记得的话,就不是十三的吧,毕竟十三只是唐夏天的一部份人格,她爱笑,热情,天真,单纯,会记住一切美好,昨天晚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许弥确定地告诉寇乖乖:“如果她醒来后是十三的话,是不会记得昨晚的事的。”   “唐夏天和十三的记忆不会交错吗?”寇乖乖即使自己有很努力地去了解精神病学方面的理论知识,结果她发现自己怎么努力都显得那么浅显,一无所知,会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弄明白。   夜千宴有些恼火地拍了拍许弥的脸,示意她已经知道许弥是在装睡。   许弥还是紧紧地抱着被窝里的人,猜想她肯定不想在寇乖乖面前说:‘许弥放开我’这种话。因为她偷偷把夜千宴的睡袍带给解开了,手直接伸进去,搂着夜千宴细瘦的腰身。   “不会的,她们相互就是两个人,像一个电脑里的硬盘分区,唐夏天是主盘,但是十三是一个独立的分盘,一些硬性的,不适合放在分盘的东西会自动纳入主盘,其它存在十三身上的记忆,唐夏天是感受不到的,她只是隐约知道十三的存在。而且默许她的存在,这样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就像一个装糊涂的人,放作眼前的一切发生。”   夜千宴尽量说得清楚些,好让寇乖乖能明白,却因为睡袍带松开而不得不拉了一下被子。   “她几点钟会醒,明月说她今天不去琴行上课,你要安排她做什么呢?”寇乖乖看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左右,她转过身来看着床上只是稍微倚起来一点,像要起来的姿势,却一直没有起来的夜千宴:“你们一直都睡在一起吗?”   “没有,昨天回来得太晚,又比较担心十三。”夜千宴身子轻颤了一下,却只能强忍着许弥的手在她腹侧轻轻地划圈,腰部被钳制住,又不好意思在寇乖乖面前大动作,或者说出来,她异常恼怒,被窝里的手用力掐着许弥的胳膊。   许弥痛得啮牙咧嘴也没有放手,作为报复把手挪到了夜千宴的胸上,然后睁开眼睛,一脸得意地看向夜千宴,暗示着你奈我何。   寇乖乖看到许弥似乎没有睡觉脸微微仰起来,觉得姿势有些奇怪,正想调侃她们,却看见夜千宴一个抬手就朝许弥脸上呼了过去。吓了她一跳,然后就看见夜千宴袍带不整,脸色铁青地从床上下来往外走去。   “你对人家干什么了?”   许弥被一巴掌打醒,坐起来揉着脸:“别看人那么瘦,还带病,手劲好大,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起红印了?”   “红了一大片。我说怎么看她脸一阵白一阵青,说话还老是有点不连接,你是不是私下作弄她。”寇乖乖对许弥的任意妄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看来你好色贪情的毛病还是一触即发。”   “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女人打。”许弥拿了镜子照着自己被打的右脸:“摸一摸嘛,你知道我抵抗不了女人的肉体诱惑的。”   寇乖乖看许弥的脸一下子这么红,有些同情:“要帮你拿冰袋吗?”   “还是你知道我。”   寇乖乖走到客厅里,看到夜千宴已经换好了衣服,脸上一点也没有了刚才气恼的神情:“我发现你和陈一一样,常常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是专业影响吗?”   “这个给你。”   夜千宴打开冰柜递过来寇乖乖要的冰袋:“多少会有一些吧,会知道一些调整自己心态的方式方法。”   “那你怪许弥吗?”寇乖乖半是好奇地问道,不过眼前的夜千宴和陈一相比,要冷酷得多,陈一不会有很极端的行为,表情也尽量控制在平和状态,夜千宴总是给人一种高贵的冷艳感,寇乖乖心想,所以夜千宴才没有去医院上班,或许和她的个性有关。   夜千宴喝着刚热好的牛奶:“不怪。”   “为什么?”寇乖乖笑着问:“因为刚刚那一巴掌已经解决了吗?”   “大概。”   夜千宴坐回自己的轮椅上:“今天带十三出去转转,我最近在教她逛商场买东西,新环境的不断刺激和与不断地累计社会经验会让她更加地独立,有思考能力,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十三准确认知到世界社会形态,让她定位自己,有生存和生活的欲念,这种培养后期当她能够准确地思考和保留自己意识时,可以让她试着和唐夏天谈谈,人格是无法完全消灭的,但她们可以妥协,配合,达到完整性,从而正常生活,而且有可能完全融何,因为她们是不冲突的人格。”   “我很庆幸十三遇到了你。”寇乖乖听完夜千宴的解说,觉得自己之前做的全是些蠢事。   “不是十三遇到了我,是我找到了她,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夜千宴把椅背放倒,身上盖着毯子眯上了眼睛。   寇乖乖进房间把的冰袋递给昏昏欲睡的许弥:“你老板说不怪你了。”   “怎么说?”   “就说这一巴掌抵过了。”寇乖乖坐回显示嚣前顶替许弥的工作:“你每天都是整夜地看着显示屏吗?”   “当然。”   “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会不会出现漏看,看不清的情况?毕竟关灯后显示器界面很暗。”寇乖乖对于许弥的工作态度向来是不信任的。   许弥侧着头,把毛着干布的冰袋放在脸上,准备好睡觉:“她每天睡了都不怎么翻身 ,我一般都不敢打盹。”   “不过,乖乖,你说我要不要趁现在脸还没好,再吃点夜千宴的豆腐呢,让她再打两巴掌一次性痛个够,不然下次的话就是新伤了。”许弥嘟嘟嚷嚷却是很快就睡着了。   寇乖乖对许弥的想法摇了摇头,任她去睡,没有再搭话。   十三的房间就这么静静的,没有一点动的东西,像一副定格的照片,直到夜千宴的出现。   寇乖乖看到夜千宴走进十三的房间,坐在她的床边。   夜千宴现在已经不用刻意地在十三面前不断说话来唤醒她的意识了。十三慢慢睁开眼,看见夜千宴的时候笑了笑,并打招呼。   寇乖乖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她一下子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夜千宴的这种方式似乎哪里不妥。   视频突然转开。   寇乖乖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被夜千宴有意调开。   她安静地坐着等待,直到看见她们走到客厅的摄像视野里,夜千宴让十三和她一起伸展着胳膊,做一些晨练舒展筋骨的动作。   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没有对十三产生作何影响,她依然爱笑,并且很自然欢快地打扫房间,洗漱,寇乖乖发现十三住的地方添加了很多家具和家电,只有厨房里还是空的,门口还有一面镜子,十三对镜子里的自己显然很满意。   寇乖乖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内容,从手势上看应该是在商量逛街的事情,十三有小小地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们出门后,寇乖乖才把眼睛从显示器上移看,到阳台的位置可以看见十三和夜千宴走下楼,正朝这边走来。十三穿一件粉色的妮子外套,显得人很精神小女生,加上她的笑容和以前的唐夏天完全判若两人。   寇乖乖帮忙把门打开,十三看见她显得很开心:“乖乖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哦。”   “是啊,好久不见。”   “明月老是说你有事,暂时停课呢,你也不和我说一下。”十三的话题和用语都比之前丰富了许多,让人感觉她的记忆里似乎完全恢复了似的。   寇乖乖放松了下来:“或许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去正常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抹煞许弥的本色。 第68章 外出购物   “许弥睡着了?”   寇乖乖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会睡得应该很熟了。”   “叫她起来。”夜千宴坐到自己的轮椅上,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包,检查了一些要带的东西,然后放在椅侧:“帮我叫她起来。”   寇乖乖有些尴尬:“她才睡下。”   “她不会介意的。”   夜千宴用略带疑问的眼神盯着寇乖乖:“或者我去叫她?”   “还是我来吧。”   寇乖乖看着夜千宴的样子,突然觉得先前她说不会怪许弥的话只是随口答应的而已。她走进许弥的房间里拉开被子,看到光着的许弥绻了绻身子:“你老板喊你开工诶。”   夜千宴已经跟进来了,看着床上睡得死死的,冰袋丢在一旁的许弥。   寇乖乖知趣地站到一旁:“让她睡喽,我和你们一起去逛街,也能帮上点忙。”。   “这是她的工作职责。”夜千宴一改昔时的大度站起来坐到床沿,伸手拍了拍许弥的左脸,眼里看到的却是许弥整个□□出来的上半身。   寇乖乖看见十三突然好奇的要进来,赶紧拦住她:“她们两有点话要说,我们去外面等吧。”   寇乖乖关上门,以免十三看见监控。   “许弥怎么还在睡觉呢?”由于这段时间十三在两边房子来回走动频繁,对许弥的住处也算是很熟悉了。   “睡得比较晚吧。你呢,平时睡眠怎么样?”   “挺好的。”   十三侧过头,寇乖乖才注意到她似乎涂了点口红还画了眉毛:“你自己化的妆吗?”   “千宴教我的,好看吗?”   寇乖乖点了点头:“好看。”   唐夏天不喜欢化妆品。寇乖乖记得自己偷了老妈的口红和眉笔,还有腮红跑到唐夏天的家里,然后让唐夏天帮她画。   夏天说:【我讨厌这些有颜色的东西。】   那一次她们起了争执。   寇乖乖想看一下红唇,弯月眉,两腮绯红的唐夏天是什么样子,她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她唇上,眉间一下一下的画,结果把唐夏天画成了一个大花脸,寇乖乖笑得很开心。   唐夏天把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马桶里。   那似乎是一个阴暗的时期,唐夏天变得越来越不开心,话越来越少。   “我知道你一叫就醒。别装了。”   房间里的夜千宴毫不客气地揭穿许弥装的睡意:“起来穿衣服,准备好要带的药出门。”   寇乖乖能帮的毕竟是有限,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许弥虽然是个半吊子的水平,也比一无所知的寇乖乖好得多,而且让许弥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睡着夜千宴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许弥睁开眼睛,却因为疲乏看了一眼面前冷冰冰的大boss后又很快闭上了:“能不能让我睡会。”   “我们要出门了。”   看到许弥翻了了睡姿露出微肿的左脸,夜千宴有些抱歉:“算了,你不去的话,我把要注意的事项告诉寇乖乖吧,反正她也要和我们一起。”   还没等夜千宴站起来,许弥一伸手就娴熟地抱住了她的腰:“五分钟,给我五分钟时间。”   “放开手。”   “不要这么小气,让我抱着眯五分钟,等会要打要罚要扣工资我都认。”   许弥调整了睡姿把头靠在夜千宴怀里:“你身上很香,我喜欢。”   夜千宴抬手看了眼手表:“计时开始。”   许弥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来自夜千宴身上的温度和香味,得寸进尺地要求:“真好,能在我耳边说点什么催眠的话术吗?”   “还有四分钟。”   “你有可能和我约炮吗?”许弥嘟嘟嚷嚷地却不敢大声说清楚,把头贴近夜千宴的肚子上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过了会许弥突然睁开眼睛,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对夜千宴说:“我听见你肚子里有好多声音。”   “什么?”   “有心跳声,咚咚咚,还有水流的声音,还有胃蠕动的声音。”许弥重新贴回夜千宴的肚子上仔细听着。   夜千宴拨开这个巴不得脱了她衣服钻进她身体里的女人:“时间到了,走吧。”   她已经容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做了太多也不能容忍的事情,可是每次都总讨厌不起她来,甚至莫名的喜欢她做那些越距的事:“再给你五分钟穿衣洗漱。”   “好困。”许弥刚坐起身来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栽倒在床上,夜千宴带上门,相信许弥可以很快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寇乖乖和十三在阳台上聊天,听见关门声便一齐转过头来看夜千宴。   “要等她吗?”寇乖乖不确定她们在里边聊了什么,看到夜千宴并没有急着要马上出门的样子大概也知道了答案:“她昨晚到今天都没有睡,精神状态肯定很差。”   “有一点。”   夜千宴补充说:“不过我们大概不会太晚回来,逛一会,在外边吃个中饭而已。”   许弥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凌乱地冲进洗手间,再出来时整个人已经容光焕发,背上她的大包包催着沙发上的三个人:“不是出门吗?走啊。”   寇乖乖经过她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她的脸颊处:“我说呢,原来打这么厚的粉遮住了。”   要去的地方不远,决定不开车。   十三帮千宴推着轮椅,时不时的和夜千宴讨论一些路上看到的有趣的事情,许弥打着哈欠和寇乖乖跟在后面:“不觉得十三很幸福吗?”   “你想像她那样吗?”   寇乖乖不置可否:“人们很容易觉得除了自己外每个人都挺幸福。”   “是了。”许弥赞同道,然后一脸狐疑地盯着寇乖乖:“你昨天晚上和谁睡的?”   “一个人。”   许弥表示不相信:“汝简不是和你在一起,还有陈一呢,新年夜就没干点什么?”   寇乖乖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不过我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真的假的,重大新闻哦,我还以为陈一会把你抓到精神病院关起来。”   许弥笑了起来:“为什么这次就决定要个女朋友了,以后那么多妹子你就没有理由碰了,多可惜。”   “像有一句话,你肯定不陌生。这就叫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寇乖乖想到陈一脸上的笑意就下不去。   许弥感觉汗毛直立:“少来,你这都喝了多少弱水了,有本事长相厮守一场给我看看。”   “反正我要安定了。”   节假日的关系,越接近商业街道,人流越多,夜千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十三身上,不停地和她说话,以免让十三因为不适应新环境和人群而惶恐。   十三显然没有大家担心的那种无措,反倒表现自然得有些出人意料。   她们进到一家女装店。千宴拍了拍十三的手背:“你看看喜欢哪件衣服。”   然后大家都在店里假装闲逛,十三走了一圈又走回千宴的身边,似乎忘记了要干什么。   千宴再次暗示她:“你看见哪件衣服会想穿一下的,就拿下来好不好?”   第二次十三终于挑了一件衣服比在身上给大家看:“这件好不好?”   得到肯定后,千宴让十三自己去前台买单,一切都很顺利,并按这种方式走了几家店。   寇乖乖注意到十三之前顾左右而言其它,逃避选择的毛病已经完全没有了,谁也不会觉得她哪里不正常。   连点菜也是只看了几眼菜单,就点了些自己看着喜欢的菜式:“乖乖你什么时候再给我做汤,我好久没有喝到你做的汤了。”   “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汤。”寇乖乖还以为她会对自己的汤没有印象呢。   “可以多带一点吗,我和千宴说你做的汤很好喝。”   十三看了眼千宴:“一直想让她也尝一下。”   “没问题。”   寇乖乖心里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不纹不断不断地向外扩展,她突然明白到自己早上为什么总觉得夜千宴和十三在一起的感觉不对劲了。   十三每次睁眼看到的是夜千宴,上班的时候是夜千宴,外出去到哪里都有夜千宴。   夜千宴把自己嵌进了十三的生活里,寇乖乖不能想像,如果夜千宴哪天早上没有守护在十三床前等她起来教她做什么,十三会怎样开始自己的生活。   今天的天气很好,吃完饭的时候阳光正好,她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寇乖乖和许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   “你说夜千宴为什么要对十三这么好?”   寇乖乖举起手里的购物袋:“十三有领取工资,还不至于达到这个品质高度,即使是你这个收入不明的小土豪也不敢这样消费吧?”   “是喽,我一直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夜千宴对十三这么好呢?”   许弥反问寇乖乖:“是不是十三家也特有钱和夜氏的家族是世交之类的,然后就请有这方面经验,又有时间的夜千宴帮忙呢?”   “你真是小说看多了。”寇乖乖对许弥的话翻了个大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次不会有错字了?至少我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来的? 第69章 猫咪冬青   寇乖乖趁着十三去厨房看许弥煮咖啡的空当,向夜千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突然觉得你对十三好得有点不对头,并不只是像你所说的,因为对她这个的个案感兴趣。”   许弥假设的说十三的父亲请求夜千宴去做这件事情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寇乖乖对唐夏天的家庭底细甚至多年来的变化都是亲眼见证过来的。   唐夏天自小父母间的关系就很差,经常吵架,母亲在她十三岁那年跳楼自杀。唐夏天的父亲与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了一起,唐夏天不愿意离开原来的房子,一直一个人居住。   就是这样的时间里,寇乖乖每天陪伴在她身边。   据寇乖乖所知,唐夏天的父亲只是很普通的工薪层,能养活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和家庭就已经不错了,哪里可以让十三过着这么奢侈的生活。   夜千宴似乎对于自己为什么要对十三这么好的这个问题避讳莫深,她说:“这只关乎我和十三的事,我有兴趣和能力去做好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十三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走出来,脸上两个深酒窝显得异常讨喜:“我和许弥一起煮的,来尝一下。”   四个人只有三杯咖啡,许弥放了一牛奶在夜千宴的面前:“老规矩咖啡没你的份。”   下午四个人还一起玩了跳棋,十三显得很有兴趣,一点也不比她们差,寇乖乖对于她这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状态和喜悦也感到开心,可是看到全程夜千宴都陪在十三身边心里对隐约感到不安。   许弥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了连夜来的疲惫,打着哈欠摆手:“我要睡觉了,你们玩。再困下去我会疯的。”   “今天这么好的假期,不能全给你们,我还有别人要约,先走了。”寇乖乖也起来和大家说再见。   许弥伸着懒腰往房间里挪,听见寇乖乖的话后一副酸兮兮的口吻:“对哦,差点忘记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寇乖乖没有答理许弥,起来穿上外套和夜千宴说:“不介意我以后随时来作客吧?”   “莫大荣幸。”   夜千宴倒不知道寇乖乖的新女朋友是谁:“可以带女朋友来,我认识吗?”   “当然认识。”   寇乖乖佯装着一脸神秘的笑道:“你很快会知道是谁。”   夜千宴看着关上的门,脑袋里过滤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自己认识的人。   她把棋盘上多余的棋子撤下来和十三说:“我们两个再下一会?”   十三没有回答,盯着眼前五颜六色的跳珠,把其中一个轻轻地挪开,整个动作很慢也很呆滞。   夜千宴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似乎很在意她们刚刚的谈话,她轻轻拉过十三的手:“十三?”   “嗯?”   十三很快转过头来,笑了起来:“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说她们走了我们两个人下棋吧。”夜千宴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到了一份沉重。   寇乖乖出来后就给陈一打电话:“今天干了点什么呢?”   “散散步,看看书,和平时休假一样。”   陈一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翻看寇乖乖的那本旧日志,意外接到主人公的电话,觉得饶是有趣:“你呢?”   “刚从夜千宴家里出来,今天陪她们逛街了。”确认陈一在家里,寇乖乖扬手招了辆出租车。   “十三情况怎么样?”陈一看着手里翻到的那一页。   【十二月九日,天气,冷   我们在楼下院子的角落里看到一只腿部流血的猫咪,它本身都是黑黑的,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夏天说它很可怜,就把它抱回家里帮它擦了红药水,结果把它白色的爪子染得红红的。   我们决定给猫咪取一个名字,夏天说我们是在冬青树下发现它的,所以就叫它冬青。   我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就同意了。   我们在纸条上写   猫咪姓名:冬青。   性别:公   主人:唐夏天   我本来说主要那里应该也要加上我的名字,可是夏天不同意,她说猫咪只能有一个主人,而她也只会有冬青这一个猫咪。我当时觉得有点不开心,不过夏天开心就好。】   日记的最下面画了一个粗简的猫咪,后腿往上抬的样子不能落地,看来就是受伤的意思吧。   陈一手里还握着手机,寇乖乖没有直接回答她十三的情况,只是说到了再详细讲。   她出于职业影响总是急于了解到十三的变化,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却不想从寇乖乖嘴里听到她。   【十二月十五日,天气,好冷   冬青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它也开始到处找吃的,夏天的妈妈喜欢冬青,还给冬青买了猫粮和猫砂。每次冬青都会很自觉的把屎拉在猫砂盆里,然后会用爪子把屎埋起来我和夏天就等它埋好,再把屎铲出来,虽然很臭,可是觉得很好玩。】   日记最后面落款处画的是一堆屎。   寇乖乖到的时候,陈一已经泡好了一壶茶,平时她很少在家里喝荼,怎么说也算是有客人来,总得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她很不擅长招待,从来就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老陈在家吗?”寇乖乖站在门口,偷眼往客厅里看了眼没人便探过头在陈一脸上亲了口。   陈一被寇乖乖突然的举止吓了跳,很快就退后两步让寇乖乖先进来:“他和李诺文出去划船了,他们两个都正好热衷于这方面的的户外活动。”   “那你热衷什么?”寇乖乖带上门,眼睛直直地盯着陈一。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热衷的事情,有的话,大概就是看些有趣的书。”   陈一被寇乖乖盯得很不习惯,总感觉寇乖乖似乎有什么特别意图,可是她又不知道如何应对:“别这样看着我。”   “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寇乖乖挨着陈一坐下,伸出手抱着她,凑上她的脸颊,嘴唇轻轻地触碰着陈一发鬓边沿细碎的毛发,沿着耳际往下。   陈一全身的毛也一下子都立了起来,触电般地全身颤了一下,随即稍微坐开一点:“我泡了荼。”   寇乖乖被她这么正经严肃又有些紧张的样子弄得只想笑:“谢谢。”   陈一自己喝着荼,感觉到脸上烧烧的,转移开话题:“你不是要和我说十三的事情吗?”   “嗯,她今天状态挺好的,即使在商场也显得很自如,看不出什么病症。”寇乖乖这才收敛起那种□□侵身的表情,恢复了一惯随和淡定神情语气。   陈一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打从心底里有佩服夜千宴的成功:“夜千宴打算对十三进行崔眠治疗,或者说想要单独和唐夏天的主人格谈一谈。”   “这方面我不清楚,夜千宴一般也不和我说,我似乎和十三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寇乖乖有些无奈但又装着松口气的样子:“夜千宴算是把我解放了吗?”   “那你喜欢原来的那种生活模式?”   陈一问:“时刻地把十三的生活放在心里的日子。”   如果那样的话,寇乖乖应该无暇来喜欢自己吧,她的整个身心都被一个十三占据了。   她们之前沉默了一会,寇乖乖才缓缓说道:“现在这样挺好的,对她好,对我也好。 ”   “可是唐夏天是爱你的。如果后续治疗会按预期发展的话,主人格和后续人格和解,唐夏天对你会有强烈的爱意,你要怎么应对呢?如果你只是想过你的生活,一定会让唐夏天陷入可能比现在更糟的情况里。”   不可预料的后果,或预料的情节,陈一都想过了,唐夏天对于寇乖乖的执念是非常强烈的,在她过去的生命里,寇乖乖是她记忆的全部,要寇乖乖远离她,并对另外一个人好,她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寇乖乖皱眉头的时候表情显异常凝重:“我该因为她爱我,而放弃所有吗?”   这次是陈一主动把寇乖乖抱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想说不应该,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谁知道后果如何呢:“只是一个假设。”   寇乖乖把脸埋在陈一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来自眼前人身上的香味和柔嫩:“所以我们先不想好不好,不要想,至少我从未想过要放手你,绝对不。”   可是她的心里难受得紧,两边都是爱,她确定是不同感情的爱,但都各有份量,她不想去取舍,只想完全的沉浸并在这一刻得到。   “好,不想。”陈一不自觉地在寇乖乖的引导下把手伸进寇乖乖的衣服里,感受着来自眼前人身上的焦灼,彼此起伏加重的呼吸声里衣服一件一件地掉落在茶几前。   天光慢慢地被夜幕遮了起来,嘤咛的亲昵声随着窗帘的摆动而不时响起。   寇乖乖从未这般贪婪地想要占有,每次的交缠都难舍难分,在完全不能动弹的那一刻,她在她耳边不住地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直到陈一回吻她,也对她许诺说:我爱你。   夜就这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总是极力地想要表达自己啊, 而一直不能突破的就是我自身过于流离了,像风一般好奇,像水一般无形,像个老人一般不记事,如此哪里有什么自己可以表达呢。   今天醒来的时候,脑袋里一直盘旋着初心这个词,其实真正的初心,就是第一感受吧,比如第一次吃到冰淇淋时的美妙,第一次被美人倾倒的悸动,总之太健忘或而不在意这些事情的话,人生就显得空白而零散了。   要热爱生活,生活才会来爱你。   今天,心情,美丽。   锁文改了一下,只是一点点啊,真是的。 第70章 关上了门   她们的汗黏合在一起,到最后一刻,她们也不舍得放开彼此,以至于就这样赤\\\\裸着力竭地睡去。   陈一先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对于突然多出来的声音感觉到刺耳,她皱了皱眉,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胸似乎被什么抓控着,紧接着是身体的苏醒,酸涨和□□略有些异样的感觉马上提醒了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们现在是在客厅里,陈一下意识去叫醒几乎叠在自己身上的寇乖乖。   眼前突然而至的光明让她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晕眩。陈常东在门口换鞋,看见陈一慌慌张张地在穿衣服,先是有些意外,然后说:“你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再走近一些的时候,才看见寇乖乖套着件长外套,下边没有穿长裤。陈常东愣在原地,表情有些无措:“乖乖也在啊。”   她们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衣寇不整地站在陈常东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突然了,陈一虽然有想过好好和陈常东聊一下关于这方面,关于她似乎对男生没有兴趣的事情,但此刻毫无准备地以这副形象站在自己父亲面前,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常东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沉默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陈一身体软,瘫坐在沙发上,想着发生的这一切,感觉狼狈至极。寇乖乖倒还好,只是觉得有些难堪,她捡起地上的衣物顺便陈陈一脸上亲了下:“去洗个澡吧,身上全是汗渍。”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解释什么?”   “我和我的病患‘原本想找出同性恋症结的个案例子’在一起了,这是我专业上的大忌讳,我要怎么解释我当前的状态和心态呢?”陈一有些烦乱地抓着头皮:“你先去洗吧。”   “我倒觉得老陈一点都不以为我是个病患,你就和她说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承认自己天生就是只喜欢女人。”寇乖乖腾出手来捧住陈一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牵绊,做你想做的,能做的,可以做的。”   陈一拨开寇乖乖的手:“不想了。有时间和他聊聊。”   “那我们一起洗澡。”   寇乖乖拉起陈一往房间里走:“把烦恼也一起洗掉。”   毕竟自己也是心理专业的从业者,陈一倒还不至于受影响太多,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不过她却没有打算和寇乖乖一起洗澡:“我不习惯一起。”   “那是因为你之前没有女朋友。”寇乖乖不依,帮她把套在身上的衣服脱去,一下子又回到裸、体状态:“现在呢,我该看的,可以做的,统统都实践过了,你还有什么可拘束的。”   寇乖乖半推半脱地把陈一拥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开关,水一下子就把两个人浇湿了,她们却还是抱在一起的状态。   “这可怎么办,感觉遇到你后我患上了性、瘾。”寇乖乖忍不住又把手往陈一身上摸。   “别闹了,我感觉自己都快累散了,洗洗好好睡一觉。”   陈一说完还是主动搂着寇乖乖亲了口:“病人要听医生的话。”   寇乖乖还是一点也不听话地在水花中不断地引|诱陈一,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等到洗完澡出来后,陈一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把自己扔到床上闭眼就睡着,寇乖乖也没好到哪里,她帮陈一盖好被子搂着怀里的人说了声晚安,很快就带着满足感和幸福感入了梦。   寇乖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们睡得太早,平时她都凌晨清早睡觉,这次七八点就睡了,到十二点多自然就醒了过来,大量地体力消耗让她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   陈一毕竟是没有什么前身经验,连番地消损体力令她这会睡得可沉了。   寇乖乖有些试探性地去摸她光滑的身子,发现,即使这种状态下陈一依然会不自觉地绷紧身了,并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看得让人又不禁想要犯罪,不过寇乖乖还是轻轻地抽出枕在人陈一脖子下的手臂,起身套了陈一给她准备的睡衣睡裤去到厨房找东西吃。   冰箱里和上次她来时一样什么也没有,她不可能再煮点白粥,便套起外套想着去楼下便利点买桶泡面解决,顺便有没有什么可购的食材,明天好给陈一做早餐。   毕竟是深夜了,寇乖乖没有想到会在楼下碰见陈常东。陈常东就坐在小区的长凳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羽绒服,灰白交杂的头发在路灯下异常惹人醒眼。   “老陈?”寇乖乖有些不敢相信地走上前,注意到他手里甚至还夹着烟。   “哦,乖乖,你出来干什么?”陈常东虽然当时已经进了房间,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大厅里的动态,听见她们一起进了房间后没有谁离开,过了许久他才换了衣服出来一个人散步,打发时间,也借机会吹吹冷风,脑袋里一下子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寇乖乖暂忘记了饿的事情,问陈常东:“还有烟吗?”   陈常东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灿灿的烟盒里剩下不到一半的烟,寇乖乖抽出一根,然后捡过放在凳子上的打火机:“怎么突然抽烟了?”   寇乖乖点着烟,一整天没抽,突然抽上的感觉让她一口烟吐得特别舒服,她挨着陈常东坐下:“因为我和陈一?”   “什么时候的事?”陈常东语气显得很平常,并没有想像中的不满,或者气恼。   寇乖乖在陈常东面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点俏皮,她揪着眉毛作苦思状,然后才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反正我第一次见到你女儿就觉得你好像故意把她送到了我面前似的,就觉得很喜欢,昨天我就求着她做我女朋友,然后她也答应了。”   陈常东笑了笑:“我以前就和你说过,陈一的性格和你很相衬,你们有许多互补的地方。”   “比如说?”寇乖乖对陈常东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原本以为陈常东肯定因为看见她和陈一的那一幕伤心不已的,看来她和陈一都多虑了。   “从小你们的生活状态就不一样,你有一个很爱你,又很唠唠叨的奶奶,你和你爸妈的关系虽然不好,他们至少会经常看你在意你,也会时不时管教你,你有一个很健全的家庭,也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这些都陈一没有的,你小时候不听话爱闹,陈一从小就非常懂事,懂事得你都不敢用大人的态度和她说话,你们成为两种性格相反的人,反倒会相互吸引。”   陈常东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又把烟盒给寇乖乖:“和陈一在一起吧,我不反对。”   寇乖乖差点被烟呛到,虽然她从陈常东的语气里听出了许可,但陈常东的直接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你们喜欢就在一起啊,相互照顾。”陈常东站起来把打火机递给寇乖乖:“只是如果在一起了,就不要因为其它事情轻易分开,感情和缘份这东西很难得的。”   寇乖乖呆呆地接过陈常东递给她的打火机,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着陈常东离开的背影,甚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来确认自己没有在梦游中。   泡面,火腿,鸡蛋,饼干,面包。   寇乖乖只能要便利店里找到这些的零食类的东西,尽量买多了一些,心里暗自欢喜地想着肯定会经常来。   等她回到楼上,陈一还是睡得很沉,她轻轻敲开陈常东的门,陈常东果然还没有睡,只是外衣脱了手里还夹着书在看:“我泡了两份面,一起吃吧。”   “好。”   陈常东放下书出来闻见的泡面的味道笑着说:“年轻时加班天天吃这玩意,现在想想还真是好久没吃了。”   “你们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明天买点,哪有人家里的冰箱总是空着。”   陈常东吃着面说:“我和陈一上下班时间不对号,家里少做饭,自然就空着了,你喜欢就把它装满,随时来。”   “老陈,我一直觉得吧,你是不是太喜欢我了,想方设法地,让陈一接近我,勾搭我,然后让我入赘你们家。”寇乖乖现在和陈常东说话又恢复到了之前两人亲密不间的状态。   陈常东用手指了指她:“就你这脑袋瓜子能想,不过我可是真心喜欢你,以后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钥匙我放在荼几上了,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真的假的。”   寇乖乖心里反倒多了几分疑惑:“这样好像太快了些,我们刚一确认关系,你就把家门钥匙给我了?”   还不知道陈一愿不愿意天天晚上被她折腾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上一章是什么也没有啊,却被锁了。 第71章 安格小白   自从那天和寇乖乖折腾一晚上后,陈一的身体好几天才慢慢恢复过来,万幸寇乖乖最近忙着演出的事情,倒没有天天来找她。陈常东似乎最近也忙,两人几乎没打什么照面。   寇乖乖那天在她醒后告诉她陈常东很支持她们交往,并且允许寇乖乖可以长期住在她家。   这点让陈一怀疑寇乖乖是不是为了让她安心编造的谎话,可又不像,她一直想当面问一下陈常东的意思。   回到办公室,就听见手机铃响,又是寇乖乖的每日问安时间,陈一拿起电话:“怎么,又是刚起床?”   电话里的寇乖乖因为还没有完全醒来,说话时迷迷糊糊的:“嗯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睡得很晚吗?”陈一抬头注意到对面的何树萍正时不时地看自己,便起来走到走廊上:“我还上班呢,别总给我打电话。”   寇乖乖不依:“我不管。”   “我挂了。”   “说你爱我。”   “我忙呢。”   陈一想要挂掉却还是补了一句:“有事见面说。”   那头的寇乖乖虽然被挂了电话,心里却暖暖的,看着手机里陈一的名字,脑袋里却是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床上意乱情迷的表情,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明明就是想见我了。   寇乖乖起床换上衣服后才发现几天没在意,房间里的衣服鞋子堆得乱糟糟的,桌椅上甚至有些蒙尘,这个时候她又想起最近汝简似乎都不给她打电话和发短信了显得有些反常   。   她翻开通迅页,给汝简打电话,提到的提示却还是忙碌中,她记得上次也是这种状态,似乎是故意不接。   寇乖乖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让汝简不想接她的电话,她只好给她发短信:【怎么不接电话,最近还好吗?】   不一会就得到了回复【一切都好,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   小姑娘心事还挺重的,寇乖乖见她说好就没有想其它了,动手开始做卫生,一切打点好后看下时间差不多,便出了门,到超市买了一堆东西,然后打车赶往陈一家。   有钥匙的好处就是可以自由出入,寇乖乖把很快就把买的东西分类排列在了空荡荡的冰箱里,然后开始洗切,打开煲锅做汤,估摸着陈一应该六点多就会到家。   想到这里,她赶紧洗手,然后找出手机给陈一发了条短信【今晚回家吃饭,不要在外边吃。】   【好。】陈一看到短信后,即刻便回复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寇乖乖似乎擅长做汤,却并不擅长做菜,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晚餐等着自己。   “看样子是恋爱了。”何树萍看到陈一这两天反常接打电话,还总是满脸窃喜,也忍不住要提醒她一下:“注意别影响了工作状态,还有恋要理智,越是狂热呢,后期失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陈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至于。”   这时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何树萍颇有深意的看了眼陈一。   如果还是寇乖乖的话,陈一可能就直接挂掉了,号码没有显示名字,是一个座机打来的,她接起来:“你好?”   “陈医生不好了,安格她弄伤了她妹妹,现在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他家人现在都去医院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办。”   陈一听出来是负责安格那个护工的声音,便安抚她:“可以看到安格在房间里做什么吗?”   “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其它人都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办,你知道她又不说的。”   “我马上过来,你先告诉我位置。”   陈一抓起车钥匙和何树萍简单说了下情况就跑着出了办公室,从办公室到停车场她全程都是跑着的,一边跑,心里却一刻也不停地祈祷着安格别出事。   她感到害怕。   幸好到安格家的路不是很远,陈一赶到的时候只有护工一个人在家,地板上还有一滩血,可以看出来当时的场面有多吓人。   护工一见到陈一整个就仿佛失去了力气,靠在墙上:“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手里拿着切水果的刀子,她就是用那把刀扎在了她妹妹的手臂上,当时没有人注意到,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他爸爸抱着妹妹玩了会,刚放到椅子上,她就用那把不知道哪里来的刀子刺了上去,血流得到处都是。”   除了门,陈一什么也看不到,以她的经验来看,现在踹门的话可能会引起安格更为强烈的情绪,精神病人任何一个躲藏行为都充满了危险:“我们必须看到她。”   安格家是单幢的小三层别墅,陈一探出身子,发现这里是二楼,沿着墙外沿有一裂装饰用的琉璃瓦,向外伸出二十公分左右,刚好可以容纳她的贴着墙走。   护工看见她爬上窗台吓了一跳:“你这样太危险了,我刚刚打电话给安总,他说报了警,一会会有人来协助我们的。”   “可是安格一个人呆太久了。”陈一抓着窗台的位置,站到了墙外,不管往下边看,她背贴着墙的横着往安格所有的那个房间移去。   好在窗户离得不远,她很快就抓到了安格房间窗户的窗槛,心里松了口气,庆幸窗户没有关死,她可以看见里边的情况,她试着要在原地转过身去,却感受到了来自右肩的剧烈疼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让她昏撅过去。   在就是趁着这个转身的时机,她伸出手隔着窗框抓住了安格,然后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看,我抓住小白了对不对?”   安格先是一愣,然后看到眼前的人是陈一泪眼盈盈看着她:“陈一,我害怕。”   “不怕,不怕,陈一会一直陪着安格的。”   等她开口后,陈一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安格:“安格听陈一的,去把门打开,让【护工】阿姨进来好不好,然后我们回去108房,这样就没有人会怪安格的好吗?”   陈一感觉后背湿嗒嗒的,全身抖个不停,她没有看到安格的匕首。   安格虽然在原地迟疑了很久,最终出于对陈一的信任打开了门。   那边在窗边看到陈一后背流着血的护工进来先是把门关上,以防安格跑出去,然后赶紧拉着陈一的手臂,让她不要因为放松而跌落下去:“你还能走回去吗?”   陈一感觉全身的办气都完全用尽了,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褂,眼睛不断地想要闭上:“我睡一会可能就有力气了。”   “千万别睡,不能睡。”   护工不断地晃着陈一感觉到她整个人在往下滑,背后还插着一把刀,如果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安格这一刻似乎异常清醒,不断地流着眼泪,喊着陈一的名字。   听见安格的声音,陈一强打起一点点精神,勉力笑着:“安格要听话,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   慢慢的她感觉到整个身体完全失去重心,往下倒,护工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   陈一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她最先想到的是,寇乖乖做的菜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可能,要再见了呢,所有。   二十几年来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出现有寇乖乖的画面时,总是慢了下来。   这个女人的举止,笑容,话语,真的很想一直拥有下去,寇。   画面就这样来回走动,她看到了陈常东,随即她又看见一片空白,后来一切都暂停了,她的脑袋开始不配合地跌落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切沉寂。   寇乖乖面对着一桌子的菜,有颜色鲜艳的,当然也有乌漆麻黑的,旁边是翻得满是水渍的料理书,看着时间,已过了七点多,她再次给陈一打去电话。   “你好。”   那边传来陌生的女生,寇乖乖有些奇怪:“你是谁?”   “这里是市人民第一医院,你是陈一的朋友还是家人,她刚被送到医院正在手术中,我们正好要联系她的家人。”   寇乖乖脑袋一片空白:“陈一怎么了?”   “背部受了刀伤,扎入比较深,有失血现象,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   那边的护士倒是很平静:“你现在能过来吗?”   “在哪里?”   护士重复了一遍位置,寇乖乖已经一刻不停地往楼下去。   阿木看见眼眶里泪水直打转的寇乖乖冲进店里吓了一跳,还没开口问,却见寇乖乖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在吧台上。”   阿木看着行为怪异寇乖乖,呐呐地指了指吧台:“你这是怎么了?”   寇乖乖抓过钥匙就疯了一样地跑,她害怕停下来,怕让心跳静下来,静下来思考,想到陈一正在医院里,想到她流血,想到一切可能,她都感觉混身发抖,钥匙插了几次才插进了钥匙孔。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连续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才才吐出一口气,想着可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有那么严重,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她们才开始会有决别呢。   对吧,对吧,陈一,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 第72章 耍嘴皮子   陈一已经做完了手术,她静静地躺着,输着液,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丝毫看不出来和熟睡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可医院里特有的药水味还是让寇乖乖强忍了一路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陈一没事吧?”   陈常东晚些赶到,脸上满是惧色地看着寇乖乖。   寇乖乖这才抹掉脸上的泪:“医生说就有些失血,伤口有些深,没有伤到要害,缝了针,没有生命危险。”   “那还好,不哭。”陈常东拍了拍寇乖乖的肩膀:“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伤着了呢?”   “护士只说送来的时候背上插着把刀,身上穿的大褂全是血,她不应该是在医院上班的吗?”   寇乖乖也有些迷惑地看着陈常东,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由自己问陈常东才对。   陈常东也摇头:“我问过,她们说有个病人在家长看管过程中出了点事,陈一单独前去的,不是在医院出的事。我在这里有几个熟悉的医生,我去问问看陈一具体的伤重程度,和恢复需要多久,你不要太担心,我去让他们安排一间单独的病房,陈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个时候陈常东表现出了自己一贯的理智和处事风格,留下寇乖乖陪在陈一旁边。   看着床上安静的人,寇乖乖一路飞奔过来的心情渐渐得到平复,她握住陈一的手放在唇边然后在放在脸上,帮她暖着,希望她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   这个时候的陈一显得好听话,似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注意她的五官,注意到她的眼皮有些薄,眼窝有些凹的感觉,使得眉骨较高,轮廓线分明,侧脸也因此显得骨感,给人有些严肃的感觉,此刻完全放松状态下,只是让她看起来更加魅惑。   陈常东回来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份外卖给寇乖乖:“吃点东西,别把自己身体弄坏了。”   “不想吃。”寇乖乖一心只想看着陈一醒过来,希望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能看见自己。   “问过医生了,他说好好休养,两个多星期就能恢复如常。”陈常东把寇乖乖拉到一旁:“正好护士帮忙转移到新病房去,你趁这个时候吃点东西,别作性。”   寇乖乖被陈常东弄得无可奈何,只好勉强打开便当盒,心里却想着自己辛苦了一下午的那桌子菜,还有炖了好几个钟的汤,眼睛里又有些泛酸。   “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变得跟个林妹妹似的。”   进来看见吃着饭也要湿眼睛的寇乖乖,许弥依然如往日那般不留情耍嘴皮子:“刚发在外边看见陈一和他爸了,听说没有生命危险,人家当爸的淡定得很,倒看你,心疼得跟个什么似的。”   “你怎么来了?”   寇乖乖胡乱地扒了两口却总感觉咽不下去,便把便当盒递给许弥:“吃不?”   “正好没吃东西就过来了。”许弥不客气地接过便当和寇乖乖手里的筷子,阿木打电话给我说你各种不正常,我就打电话给陈一,没人接,我就打电话给陈院长,然后才知道原来是陈一出事了,这种血腥的事情,我向来感兴趣的。听说是一个病人干的?”   寇乖乖点了点头:“是吧。”   “精神病医生这个职业风险太大了,不仅要时刻小心自己不会传染不好的精神思想,还要时时应对的这种病人的冲动行为。”   许弥一个人说得也蛮起劲:“不过病人怎么样,好像也没有家属来看陈一,是不是太不讲情理了。 ”   寇乖乖此刻更想的是守在陈一的旁边,对于许弥向来问个不停的毛病,她选择忽略。   “喂,你也不等我吃完。”   许弥捧着便当盒就跟了出来,医院里四下弥漫的怪味道似乎一点也影响不了她的食欲:“你突然和陈一关系这么好,我看陈院长反倒很习惯,就没有发现你们有点什么吗?”   “他许可了。”寇乖乖有气无力地应付着许弥。   许弥大口地吞咽下最后两口饭,把饭盒扔进垃圾桶:“一点意见没有?”   “总之就是赞成,家门钥匙都给我了。”   看见陈常东后,许弥才算是住了嘴。   “我晚上还有个会要开,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陈一了,晚些时候我会回来的。”陈常东站起来和寇乖乖说。   “你要是太晚的话,就直接回家消息吧,她醒了我会和你说一声,晚上我会留在这边。”   寇乖乖没有打算让陈常东来换班:“你一把年纪了,不适合熬夜。”   陈常东看着表赶时间:“那到时候再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着陈常东匆匆离开,许弥笑着说:“你们倒看着很有一家人的感觉了。”   “我和老陈本来就认识很久了,相互很熟悉。”寇乖乖帮陈一把被子掖好,坐在旁边,眼睛一刻也不想再离开她的脸。   “所以说还是讲姻缘的。”   许弥凑上前盯着陈一看了会问:“伤口在哪里?”   “后背。”寇乖乖没好气的说:“你总不能好奇到要看一下她的伤势吧。”   许弥作了个鬼脸:“问问而已,我怎么也是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过来探望的人,为这我老板得多替我看一个小时的监控呢,虽然重色轻友值得理解,我影响了你好好欣赏美女的机会,你也不要这么嫌弃的表情啦,笑一笑嘛。”   寇乖乖僵着脸做了一个笑的表情:“可以了吧,这两天你老板还是随时叫你起床的吗?”   “那倒不至于,毕竟她也没那么闲,说起来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没有印子了,那一掌打得还蛮重的,恢复了好几天才完全消下去。”   许弥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右半张脸:“我下次还是得防备着点,得把她的手给捆起来。”   “太久没有床上生活,看把你寂寞的。”   即使是陈一睡着了,寇乖乖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些心虚,不想让她听到:“不过你其实也并没有忙到连性生活都没有时间享用的啊,为什么最近看你完全戒色了呢?”   被寇乖乖这么一提醒,许弥也才恍然过来。   细思之下,其实偶尔约人打个炮的时间还是有的,她却偏偏喜欢每天睡到下午起来,打扫卫生,在她和夜千宴住的房子里东走走西走走,闻着夜千宴身上余留下来的香水味喝着冲泡的咖啡捧着书打发闲适的午后,直到夜千宴归来。   “怎么办,我好像因为一直没能如愿地和夜千宴睡一觉,所以对其它女人暂时失去了性趣。”   许弥咬着唇,似乎这真是一件蛮愁人的事情般:“自信心受挫了。”   “你一直不是纳闷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吗?”   寇乖乖一刻也没有放开陈一的手,声音压得很低:“或许你现在对夜千宴就是有那种感情呢,自发的,由衷的,而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如何确定呢,我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话,怎么知道我是否对她有特殊的感情。”   许弥是计较的,她计较每件事情的原因,每件事情的实质性,包括爱情。她不能理解别的深爱,别人的不管不顾,她冷眼旁观着,试图分析这种复杂的情感,这种看不到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总也感受不到,还不如□□的愉悦来的强烈。   “我们不可能用语言来解释清楚所有的现象,尤其是内心的感觉,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文字和语言,都不可能精准地分毫不差地描述出我们内心的感受,尤其是关于爱。”   寇乖乖转头看着陈一:“就像这一刻看着她,知道她会醒过来,然后第一眼看见我,我就觉得心里很舒服,很安稳,很幸福,不过想到她身后那么深的一个伤口,我心里也如同插进了一把利刃般。”   “真是听得我一身鸡皮。”   许弥摸着手臂,受不了寇乖乖不花心不随意的样子:“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反而打扰你们,先走了。”   “真不是想你老板了?”寇乖乖还是不失时机地将了许弥一军。   “呐呐,谁能不想呢,千金大小姐,细皮嫩肉,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主要是试过了尺寸,超喜欢,想想就觉得很爽。”   不过许弥心里却反倒是郁郁不已:“我只是单纯地想上她呢,还是真的存在感情上的想拥有?”   “喂,还有让你留意的事情,你不要只顾着猎艳忘记了。”寇乖乖提醒许弥,让她不要忘记了她们约好的,一定要知道夜千宴为什么会对十三这么好,明明找不到作何关联点。   许弥摆了摆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放心好了,我肯定有办法弄清楚的,毕竟我可是集万千能耐于一身的女子。”   寇乖乖摇了摇头,笑着对陈一说:“她大概还有一种要自恋狂的病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比较喜欢许弥 第73章 安格是谁   陈一先是感觉到了疼痛,来自背部向外扩张,她越是清醒这种疼痛感就越明显,使得她的手不得不紧握了一下寇乖乖。   “我在呢。”   寇乖乖的声音传进陈一的耳朵里,哪怕是睁开眼睛会使得身上的痛苦成倍增加,陈一也用尽全力,让光涌进眼睛。   煞白的光晕里,寇乖乖的一眼满是开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麻药的关系,你可能会感觉到疼,医生让你平躺着尽量不要动。”   “我睡了很久吗?”陈一只记得自己闭上了眼睛,后面就完全没了意识和知觉:“安格怎么样了?”   “看你,醒来不问我,先问别人。”   寇乖乖有些嗔怪:“安格是谁?”   陈一虚弱地笑了:“是一个小朋友。”   “那就是她把你弄伤的了。”   寇乖乖佯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没有她的消息,我来的时候你就躺着了。”   陈一活动着被寇乖乖握住的双手,五指在寇乖乖的手心里穿动:“你的饭菜都做好了吗?”   “没有。”   寇乖乖说着谎:“我要你和我一起做。”   她再也不想张罗一桌子等不到来人的菜了。   “好。”   陈一答应着,撑着手想要坐起来:“我渴。”   寇乖乖见她使力,赶紧按住她:“你伤口缝着针,医生说千万不要乱动,不然会出血的。”   “那你把水拿给我。”陈一其实也没有力气动,身上的麻药没有完全退去,说话还有些打结。   “你别动,我喂你。”   寇乖乖不怀好意地笑着,自己先喝了口水,再俯身贴着陈一的有些干燥的唇轻轻地吻下去,水顺着两人的唇缝慢慢地往渗进去,感受到透润的水满盈唇边和舌尖。   陈一本能地舔着嘴唇,也不自觉地伸向寇乖乖的唇边,寇乖乖却停下来坐直身子:“认真喝水。”   于是寇乖乖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怕陈一呛到每次都进行得很慢,陈一每次刚要吻到就被她偷溜走。   寇乖乖终于放下水杯,一只手肘撑在陈一枕头旁边,支着脑袋,从侧边从高处看着陈一:“你现在开始可要好好听我的话了。 ”   陈一即使是笑也很僵硬,基本只有眼睛子可以灵活地转动,她看着寇乖乖满脸得意的样子:“比如说?”   “比如。”   寇乖乖突然就上来贴着她唇似乎要深深地亲吻她,陈一闭上眼睛,唇部动了动,发现寇乖乖没有吻来,睁开眼她居然一脸坏笑:“生病了也不安份,这么热情。”   要不是没有办法控制手脚,陈一真想好好修理眼前的人一顿,本身喂个水腻腻歪歪,每次要亲不给亲的,现在还故意在这里作弄她,陈一干脆闭上了眼睛:“我要睡觉了,不要吵我。”   “不行,一会我帮你叫一份粥,你得稍微吃点东西。”寇乖乖轻轻捏着陈一的脸颊,不许她就这么睡着。   陈一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寇乖乖威胁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怎样?”   “吻到你受不了。”   “那你吻。”   寇乖乖在陈一脸上轻咬了一口,很快就顺上了她的唇边,同时不忘叮嘱她:“不许抬手摸我,医生说你背部不能动作,所有不自觉的动作都要克制,我尽量轻些。”   就是这样,陈一突然有些后悔,舌尖相触的那一刻,她就想要紧紧的拥住眼前的人,这样才能让身上酥麻的电流感有地方发泄出去,现在这样一动不能动,各种感觉加上背部的疼痛一起,她一下子脑袋像短路了般。   就这个过程中,突然传来敲门声,寇乖乖一下子坐直身子,像偷吃的小孩子擦着嘴巴,顺便帮陈一擦了擦嘴巴,转身却看见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你是?”   “哦哦,你好,我是安格的父亲,安长新,来看看陈医生。”   安长新手里提着些水果,不安地走进来:“陈医生还好吗?”   这么久才见到肇事家属,寇乖乖自然也没有好脸色:“你背后来一刀感觉一下?“   “安先生,我没事。”   在病床上躺得直挺挺的陈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麻药的原因而模糊不清:“你小女儿的伤怎么样?”   “好在伤的是胳膊,就是可能会留疤,其它倒还好,不过我老婆气疯了,所以我一时没有办法抽开身回去照顾安格。”安长新把水果蓝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这个男人眉宇间一直没能好好放松,徒然增了几缕细纹,灰色西装的袖口还有一片血渍。   “安格被带回医院了吧?”陈一又想坐起来,却被寇乖乖按住,只好静静地躺着,眼睛只能用向下或侧斜着看人,不然就只能盯着天花板。   “已经送回去了。 ”   毕竟是自己宠爱的女儿,安长新全没了之前接安格时的那种自信:“安格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恢复过来,她突然就这样发疯太危险了。”   “安格是太在意你了,她不想和别人分享你。所以才会去伤害妹妹。”陈一没有正面回答安长新的问题,她不敢作任何保证,因为知道人格完全治愈和恢复这种希望本身就是很小的。   安长新搓着手:“以后安格还是要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会原谅她,毕竟她那么喜欢你,在家里还经常问陈一在哪里,她把你当成好朋友一般。”   陈一笑了笑:“我怎么会生病人的气呢,你放心吧。”   “我就知道陈医生肯定不会计较的,那……那…我小女儿还在医院,我就先走了,有机会一定会再来探望陈医生,早日康复。”安长新说完急匆匆地和寇乖乖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寇乖乖大概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小孩子。”   很难想像一个小女孩子把一把刀插进了陈一的身体里,想到这里寇乖乖就生气:“真想揍她一顿。”   “当时我背对着她,她不知道是我的,出于防备意识才伤害了我。”   陈一笑着安慰寇乖乖:“也就这么一次,她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   这时陈常东开门进来,听见她们的话,便也唬着脸说:“可不能有下次了。”   寇乖乖看见陈常提前一份便当,便接过来打开看:“和我想的一样,我刚要叫餐呢?”   “给陈一打包了一份粥,给你打包了一些小吃,晚上我守着,你回去休息吧。”   陈常东然后才问陈一:“怎么搞成了这样,听说当时你差点还从二层楼高的位置摔下去?”   “一下子急了,怕病人心里压力大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结果还不是照样做了件不好的事情?”寇乖乖稍微把病床摇起来一些,打开粥盖让凉一会:“陈一这里有我看着就可以,老陈你年纪大回去早点休息。”   陈一看着两个人争着要因为自己熬夜,即使被说道也不觉得委屈:“都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的。”   “别自不量力,没有我一会要上厕所看你怎么办,要喝水怎么办?”   寇乖乖轻轻地吹凉勺子里的粥,伸到陈一面前:“我是女人方便些,所以老陈你一会回去吧。”   听到喝水陈一脸就有些烧烧的,寇乖乖说好像也对,便没有再吱声,只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好起来。   见自己在旁边反而让她们有此拘谨,陈常东看陈一状态不错就起身嘱咐说:“那我明天再过来看看你,你的工作我会让你们科长处理好的。”   这样想着自己手上的那些病患最近可能会频繁换医生,陈一又有些过意不去,却也无可奈何:“安格的话,让她的护工多陪她玩,尽量不给她安排其它医生吧,以免产生心理抵触。”   陈常东点了点头:“我会和她们交待的。你注意休息。”   同时陈常东也提醒寇乖乖:“你也是不要一直熬夜,差不多也可以打个盹什么的,不然两个人都病倒就麻烦了。”   “知道啦,老陈大妈。”寇乖乖崔促着陈常东赶紧回去,她才可以和陈一爱说什么说什么。   病房的门终于关上时,寇乖乖长吁口气:“人老了大概都是话这么多吧。”   “大多数人是这样的,回到小孩子的状态,凡事总要不停地挂在嘴边唠叨。”   陈一感觉不是很饿,应该是吊了水的关系,吃一半碗碗就撇开了头:“吃不下了。”   “真的不饿?”   “嗯。”   确认她是真的不饿,寇乖乖才放下碗,帮她用嘴巾擦着嘴,然后又忍不住在陈一嘴唇上亲了口:“等你老到走不到,我就这样侍候你。”   “可是你也会老,怎么一定是侍候我呢?”想到躺在床上不能动,还要另外一个老得走不动的人来侍候自己,陈一觉得那并不怎么美好。   寇乖乖装作不情愿地叹气:“可是谁叫你就是比我老那么几岁呢。”   “可是你年纪轻轻又抽烟又喝酒,还熬夜,可能你老的时候身体比我还差。”陈一没好气地数着寇乖乖的缺点,想着就这样躺着可以被寇乖乖陪着说话倒也很是惬意。 第74章 无法承受   背部的伤口已经开始强痂好了不少,这几天寇乖乖几乎都在陪护病床上睡过来的,每次离开也只是趁陈常东来的时候冲回家换洗一下衣服,然后又一刻不停地赶来。   “现在每离开你一秒都觉得生存困难。”   寇乖乖刚飞奔回来等陈常东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在陈一左右脸各亲一口:“平时看你忙得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天天守着你。”   陈一现在可以上下床自由活动了:“已经和医生商量后天出院。”   “那我就又只能每天在你上班的时候打你电话和发短信了。”   寇乖乖从后面抱住站在窗前的陈一,闻着她的发香:“我搬来和你住好不好?”   “不太好吧?”   寇乖乖心的一下子跌了下去:“为什么呢,老陈都叫我去你们家住。”   “我不知道每天有和一个有性|瘾症状的人睡觉能不能招架得住。”陈一说这话的时一板一眼的,说完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寇乖乖这才意识到被戏弄了:“好啊,陈医生会捉弄人了,正好忍了好多天没收拾你,现在伤口好了,故意挑逗我是吧。”   陈一硬着头皮说:“没想法。”   被寇乖乖一下伸手到上衣里,握住上身柔软而敏感的地方时还是很不配合地喘着气。   寇乖乖顺手拉陈一面前的窗帘,很快把陈一身前的扣子解开,把病号服褪下来,眼前是依旧鲜艳的伤口,寇乖乖的唇绕过伤口,吻在陈一的脊背上,感受着陈一整个身体的颤粟,她呈跪势,吻着陈一的后腰,探身想让眼前的人转过来。   门这个时却被无情地推开。   “咳……该死。”   许弥赶紧把夜千宴推进来,然后带上门:“你们继续啊,看来准备做什么很刺激的事情呢。”   夜千宴强忍着笑,本来她以为许弥要关上门等她们穿好衣服后再进来的,还是没有猜对。   寇乖乖很自然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帮不敢转过身来见人的陈一套上:“至少进来前敲一下门。”   “好在我没敲,两天没见看来陈一这是好利落了。 ”   许弥还是不改嘴贱的毛病:“要是不继续了的话把窗帘拉开,大白天的,暗得很。”   陈一拉开窗帘,深呼了口气再转过来时,表情自然:“过两天就出院了。”   “那看来我们约定的事情也可以成行了。”   夜千宴也很快从刚刚意外香艳的的场景里缓过来,止住了笑,而是憧惊又忧心的神情:“你不在我还真有点不安,到时候叫上李诺文吧,多一个人多点保障。”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夜千宴口里说好的约定的事情,就是给十三做催眠治疗。许弥和寇乖乖都是不是专业人士,可是听她们反复商讨,从中也大概明白了意思。   这个催眠目地是让有唐夏天有意识地出现,再简单点说,就是等于唤醒一直躲在十三后面的主人格唐夏天,唐夏天本身有着严重的抑郁症和自杀念头,可能会到时候会出现类似于上次跳湖的极端行为。   “乖乖你到时候也要在场。”   夜千宴再次强调:“她很在意你,而且,好像很在意你有女朋友这一点。”   夜千宴有些抱歉地看向陈一:“刻意让你们参与十三的事情,会不会有影响?”   陈一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想起那么久未出现的唐夏天强迫着自己挤到人群中,看寇乖乖唱歌,然后穿过那么多她讨厌的人群,只为了见到寇乖乖,然后给她一个新年吻。   陈一想,即使崔眠让唐夏天醒过来面对现实的时间不会太久,甚至起不到明显的治疗效果,可醒过来的唐夏天,第一个想见到的还是寇乖乖吧,而自己将处于何种地位呢?   寇乖乖伸手揽着陈一的肩:“我分得清楚哪里是夏天,哪里是陈一,我知道自己的爱在哪里。”   夜千宴手指在轮椅上轻轻地磕动:“可是为了缓和唐夏天的情绪,会需要你多顺着她,尽量给她一些美好的许诺,让她会有一些依托的和绻恋。”   “我不明白。”   寇乖乖有些不自在地把陈一抱得更紧一些,她不想再背负其它,她害怕对十三或者唐夏天作承诺,她们肯定会忘记,可是寇乖乖自己许的诺不会忘记,这是她最受不了的,她知道那种有能力兑现,却无法兑现的感觉,而且她现在有陈一,也已经没办法给唐夏天什么了。   夜千宴开导她:“并不一定是真的,只是起到一个心理干预作用,这样唐夏天才愿意听我们说话,并按我们的意思配合治疗。”   “没事的,不用太在意。”   陈一不想成为寇乖乖的负担,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十三治疗的一个障碍,她挪开寇乖乖的手臂,坐到床上:“我躺一会。”   许弥很敬业的看着时间:“一会十三下班,我们约一起吃饭的,所以要走了。”   “好。”   夜千宴和陈一她们说再见,而许弥不没忘说一声:“我帮你们反锁一下门,这次绝对不会被打扰了。   原本的那份心情似乎完全没有了,寇乖乖沉默地躺到陈一身边,除了头几天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寇乖乖不敢碰陈一,后来的日子她们都是挤在一张病床上的,幸好她们都比较瘦小。   寇乖乖把手伸到陈一的脖子下边,把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不断地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省,跑到很远的地方,跑到贫脊荒凉的山脉,跑到冰天雪地无际的高峰上,潜入深蓝的大海里,我只是想要完全切断自己与过去的联系。”   “切断有唐夏天过份参与的那些记忆,可你还是回来了,寇。”   陈一叹息着,用她专业的敏锐解析着陈一的内心:“你觉得她对你的影响太大了,大到无法承受,你不想再忍耐,所以你才想要离开。”   “那种感觉很难受,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夏天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分裂了自己,让承受了许多痛苦的人格沉睡,然后另外一个人格负责没心没肺的快乐。”寇乖乖不能理解,她远走三年后回到这个城市,看到唐夏天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总是忘事,爱笑的人时,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陈一转过身来捧着寇乖乖的脸:“她这样做的代价是失去她曾经拥有的所有,包括你,即使她醒过来还是唐夏天,她也错过了你,这是事实,所以不要为了眼前的不能忍受百抛弃自己,那样丢失很多东西的。”   陈一相信,寇乖乖已经是她的了,不管她曾经怎样,陈一只希望以后,寇乖乖都只会属于自己一个人:“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爱着你。”寇乖乖把陈一拥在怀里,她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   “希望以后,每天我们都可以这样拥抱,一起入睡,一起醒来。”   陈一开口说:“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寇乖乖笑了:“不担心我性|瘾发作了吗?”   “我是医生,会给你好好治疗的。”   刚才的沉寂在笑声里很快就消散而去,陈一把手伸向寇乖乖的裤子:“先让我检查一下具体是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车以后还是不在晋江开了,可加新建群594256952【舰长大人的国】敲门砖文名随意。 第75章 空无一物   重新回到医院,似乎没有人不知道陈一受伤的事情,每个见她的人都向她问候,何树萍也不例外:“听说伤口很深。”   “也没有像传说里那么夸张。”   医院里传来传去,竟传成刀子离心脏不过一公分位置云云之类的:“倒是最近医院里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何树萍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没有。”   想来也是,对外来说,这里的病人每个都是特别的,对可对从业几十年的医生来说,每天都是平淡无奇的。   不过何树萍又说:“对了,那个林轻的父亲来探望她了。”   “是嘛,之前她的资料里没填父亲这一栏。”陈一想余芳之前无论如何也守口不提林轻父亲的事情,有些意外这时候听到林轻父亲的消息。   “我刚好查房的时候遇见的。”何树萍摇着头说:“后面我看了访客记录里,还是没有填上他的作何信息,看来不想知道别人来看过她。”   “这样不是不符合医院规定吗?”   陈一纳闷道:“对病人治疗过程会有影响的。   “这种事情正好你可以问问院长,反正机会多得是。”   何树萍似笑非笑:“不管是哪里制度和规定都是针对普通人。林轻的父亲,我看是不简单的人物。”   林轻似懂非懂地皱了皱眉,记着找个时候问问陈常东。   两周没有上班,大多数病人对陈一都还有些印象,没有太多变化,安格见到陈一却是巴嗒嗒地往下掉眼泪,最近一直都只有护工陪着她,她一直以为是陈一再也不想理她了的。   “对不起,陈医生。”   这个会掉眼泪的是安格无疑了,陈一帮她擦着眼泪,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没关系的安格,陈一不怪你,还是你的好朋友。”   陈一已经从护工那里得知,最近后续人格小白都没有再出现过,显然这件事情对安格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她一直处于自责中。好在安格并没有自杀倾向,只是有些躁郁。   确认安格的问题不大后,陈一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教她画画:“那现在呢,陈医生不在的时候安格就来画画,画好了可以送给陈一哦,还可以把画送给护工阿姨好不好?”   安格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从安格房里退出来,陈一通常地习惯就是去看林轻,她们两的病房挨得相对近一些,都是特护单人病房,相对普通病房,费用高昂是必然的。   最近访客记录里,有记录余芳来探望过一次,病人情绪稳定,最近也没有过激行为,意识清晰。   陈一先敲了敲门,再进去。   站在窗口观望是林轻向来有的习惯,她转过头,苍白的脸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审视着陈一,很快便挑起一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总是给人一种狂傲的感觉,毫无畏惧:“好久不见,陈医生。”   不得不承认,林轻清醒的时候,你挑不出她一点不正常的毛病,她的记忆力很好,而且很擅长于找话题聊天,假如她愿意和你交流的话。   陈一笑着回答她:“看来你也听到了很多外面的消息。”   “被自己的人病人扎了一刀什么感觉?”林轻坐回到床上,摆动着双脚,她的床铺四角包裹着防撞棉,房连桌子都没有,空无一物,   陈一靠着墙站立:“会感觉到痛。”   “有感觉到血在往外流吗?听说你的白大褂后面都是血。”   提到血林轻表现出惯有的病症,兴奋,手抠着床沿,眼睛里有渴望也有痛苦,两者交织的时候,她总会想要让自己流血痛苦便也会随之而去了。   “只是觉得痛,那种感觉是很痛的,你伤害自己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吗?”即使林轻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自残过程中肉体的痛苦,陈一还是想和她确认一下,为什么这些自残的病人不觉得肉体的痛是痛,甚至可以从中获得刺激感和快感。   林轻显得有些焦燥起来,她站起来在陈一面前来回走动。陈一则一点也不警惕她,林轻常常有自残行为却从来不伤害其他人。   “痛,可是更舒服,只顾着看血流出来,感觉自己看到了生命正在面前呈现。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林轻回忆着当时的感觉,表情里时候困惑,时而享受。   陈一转移开话题:“你爸爸这几天来看过你,聊了什么呢?”   林轻脸上的兴奋转瞬即逝,表情又变回阴郁的状态:“我让他以后不用来看我,我讨厌他那副虚伪的样子。”   “为什么说他虚伪?”   “他长得就那样。”   林轻有些暴躁:“不要和我提到他们。”   陈一注意到,林轻说的是他们:“你父亲还有谁?”   林轻又回到了觉默的状态,表示拒绝作任何回答。   精神病人向来都具有一个共性,偏执,如果她选择了沉默对抗,你总是无可奈何,陈一退了出来。   走廊上遇到满头大汗的何树萍:“什么症状,这么费劲,看你忙得气喘嘘嘘的。”   “可不。”   何树萍抹了把汗:“孩子生下来夭折了,产生抑郁症外加这么大的刺激,记忆错乱,总是不断地陷入怀孕的错觉里,每过十个月就要大吵大闹的生孩子,表情话语到位,你要是在场看着,真的会以为她要生出个宝宝来。”   “心里干预治疗都没有用吗?”   何树萍摇头:“毫无作用,每次生完后会清醒几天,又陷入失去孩子的痛苦,继而又开始进错怀孕的错觉,即使肚子不大起来,她了能很准确地,比摸着空气,好像大出来的那部份肚子是透明的一样。”   “到现在持续多少久了?”   何树萍稍微想了想:“持续五六年了吧,其实她完全可以再次怀孕的,家人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好,不敢让她生孩子,而且男方担心生的孩子也会有精神类的疾病,已经离婚。”   陈一无奈地笑着:“即使她清醒过来,又要怎么样面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呢?”   “很多病人在明显康复的情况下,出院一段时间后总是容易病发,大概是觉得精神病院比外面的世界简单多了吧,虽然难免有些不能忍受的事情。”何树萍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地看着身材粗壮的护士长,因为她正向着这边走来。   “陈医生好久不见,身体没事吧?”护士长相比起陈一,毕竟也是在这院里呆了十几年的人,常常负责管理病患,口气和表情都已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陈一微笑着:“挺好的,多谢关心。”   等护士长走远,何树萍才说:“她这个人做事倒还算负责,就是人品态度真令人难受。”   下班刚走到医院前厅就看见李诺文杵在门口向她招手。   “你出事后一直没去医院看你,请你吃顿饭当陪礼了?”   李诺文捧过来一束花:“好巧不巧,我偏在外地出差,这件事情居然都没有人告诉我,等我回来后才知道。”   陈一礼貌地接下花:“心意我领了,饭就不必请了,我回家吃。”   “自己回去做饭多麻烦。”李诺文不依:“就当赏我个脸?”   陈一笑了笑,最后还是很礼貌地拒绝了:“我家里有人在等我。”   李诺文满不在乎,脸上依然是温柔地笑意:“我打电话让伯父出来一起。”   陈一摇了摇头:“我和寇乖乖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李诺文一时没有回应过来,先是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然后慢慢消失,接着眉头皱了皱,好一会他才无语地笑起来:“真是……。”   “现在她住我们家。”   陈一感觉说这话的时候很幸福甚至有些得意:“我本身也是比较喜欢女人多一些,不然你真的挺优秀的。”   李诺文咬着唇,好一会才收敛起那无可奈何的笑意:“你爸没意见?”   “他没有提什么意见,我确实也很意外。”同时,陈一总感觉心里有些疑惑,陈常东的反应确实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李诺文拉扯着他的领带,长长地呼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呢?终于找到了你不喜欢我的原因不在我身上,真是应该去喝一杯。”   毕竟自己苦心存放了这么多感情在陈一身上,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李诺文心里难免酸楚不已:“那就……有机会到时候一起出来聚聚,感觉你最近好像变了挺多,比如交际啊,或者情绪,确实比以前好,或许这真的是你喜欢的。”   李诺文摆了摆身,故作潇洒地离开,没走到几步却还是不得不伸起手抹了抹有些湿的眼睛,好几年呢,结果喜欢的人告诉他,她喜欢另一个女人。   陈一抱着花看着李诺文熟悉的背影,其实挺好的一个男人,他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吧,毕竟已经很完美了。   手机铃声响起,寇乖乖已经在电话那头抱怨了:“本来要等你回来一起做饭,可是想到还要饿那么久,你现在开车回来,我开始炒菜,你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开吃了。” 第76章 母亲庄如   即使对陈一家里很熟悉,陈一的书房寇乖乖却是第一次进来,因为之前发现门都是锁着的:“为什么书房要上锁。”   “习惯。”陈一打开书房的灯,刚吃完饭打扫好卫生,寇乖乖就吵着要看她的书房。   “你家里只有你和老陈两个人而已。”   寇乖乖仍旧表示不理解:“真的只有书,尤其多的是理论类的,看来一直都是很认真读书的好学生。”   书房上锁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了,在陈一看来,这大概就像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从陈常东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她时,她便将其视为自己最珍贵的地方。   陈一坐书房唯一的椅子里:“你还是第一个除了爸外,进这个房间的人。”   寇乖乖坐在陈一的腿上:“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吧?”   陈一笑了笑:“我不敢保证。”   “噢,也对,说不定我们会有一个宝宝。”   寇乖乖煞是认真:“我们要个孩子吧?”   本身对于这个圈子陈一就很陌生,寇乖乖突然说到孩子,陈一有些懵:“怎么要?”   “要孩子的方法那么多,总之你有没有想过要孩子?”   陈一想了想:“你要生吗?”   “生孩子好痛,不过你不愿意生的话,我生,反正以后你养我。”   寇乖乖把头靠在陈一肩上天马行空地想着:“我觉得有一个孩子的话,我们就会像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们一起看她长大,爱护她,她会长得像你这么漂亮,像我这么洒脱。”   “那你生,我养你。”   陈一摸着寇乖乖的肚子:“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念头的?”   “决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感觉自然而然就来了,想要共同拥有一些可以长久纪念和维护的东西。”   寇乖乖发现陈一并没有很感兴趣:“你不喜欢吗?”   “喜欢。只是之前没有想过。”陈一温情地看着寇乖乖,内心里那种缺失感却更加明显:“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样当一个母亲。”   寇乖乖注意到陈一的情绪突然变得少见的低落:“家里怎么都没见你妈的照片?”   “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爸说没有照片。”   小时候怎么可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呢。   陈一第一次问到的时候,陈常的就面无表情的告诉她,她母亲生下她不久就过世了,然后告诉她没有照片,任何都没有。   陈一只能缄口,看着别人的妈妈给她们买新衣服,带她们去游乐园,给她们做饭,在她们耳边唠叨。   她只有一个书房,和工作繁忙的父亲。   寇乖乖轻轻地抚摸着陈一的头发:“不难过。”   “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缺少母爱,所以会对女性的身体有异样的好感。”从认识寇乖乖到接受寇乖乖,陈一反复地给自己作过许多次的测试和自我崔眠,还是没有找到具体的要素,直觉上却有这种疑虑。   “那一天其实你并不是醉了,其实就是喜欢我。”   寇乖乖捏着陈一的脸蛋,得意洋洋:“还老是冷冰冰地拒绝我。”   寇乖乖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到许多陈一之前的证件照,从小到大,从最初的粉嘟嘟,慢慢到后面脸部慢慢张开来,长成一个面容利落的干净的样子,除了陈一的,还有陈常东和她一起照过的一张毕业照,陈一笑得很开心,然后便没有一张多余的照片了:“可是怎么会一张照片都没有呢,你有去你妈妈的墓地看过吗?”   陈一抬起头来:“我爸从来没有带我去过我妈的墓地。”   “他不会连你妈的名字都不告诉你吧。”   寇乖乖不太理解陈常东的做法:“那样就太不合乎情理了。”   “庄如。我母亲的名字。”   每次填表格的时候,她都要在家属栏里填上这样一个已经不存在世上的人的名字,她示意寇乖乖离开她的有些发麻的大腿:“我得看会书。”   “我陪你一起看。”   寇乖乖,从陈一腿上挪了下位置,挪到椅子的扶手上:“你看书,我也看书,保证不影响你。”   “那你不许老亲我。”每次一受寇乖乖撩拨,她的定力就荡然无存,陈一打开看到一半的书,进入无声状态。   寇乖乖不停地在书架前转悠。   忽然客厅传来响动,寇乖乖打个响指:“老陈回来了,我去把热给他的那份汤拿出来,你专心看书。”   寇乖乖在陈一唇边留下一记重重的吻。   “一直等你下班呢。”   寇乖乖讨好地接过陈常东的外套挂起来:“我们做了晚饭,还特地给你煲了汤。”   陈常东笑着打趣她:“炒菜的手艺有没有些进步了,陈一可是和我打过你的小报告。”   “老陈,至少你得承认,我的手艺比起陈一起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陈一现在每次吃饭都苦着一张脸,不是喊咸就是说淡,寇乖乖自己感觉倒没有那么差,至少都给煮熟了。   陈常东呵呵地笑关着坐到餐桌前:“承认,承认。最应该表扬的是你做的汤,我得给个大满分。”   “你先喝完,然后我们聊会天,陈一又跑去看书,弄得我好无聊。”   寇乖乖自陈一住院后,连着许久没有去地下酒吧,住到陈一家后,就去得更少了:“我是不是应该换份工作。”   “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陈常东满脸享受地喝着汤,直夸好喝:“去开个汤店。”   “只做一个汤就能开店,你别打趣我了。”寇乖乖悻悻的说:“或者一心打理我的琴行也不错,这样不至于每天太闲,不想去酒吧了。”   “那不去,怎么也没见你搬东西过来。”   陈常东看了下寇乖乖身上的睡衣,一看就知道是陈一的t恤,不是纯黑就是纯白:“什么时候打算搬,叫上我帮忙。”   “反正那里房租不贵,也还没到期,先留着。”   寇乖乖倒并不在意搬家的事情:“你为什么都不和陈一提到她母亲呢?“   陈常东手停了下来,把悬在半空中的汤勺放回碗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觉得陈一内心里好像很在意,她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一点概念。”   陈常东的表情也变得很闪烁,他拿纸贴擦着嘴巴:“她母亲去世了。”   “那也应该让陈一去墓园看她母亲。”寇乖乖想不到陈常东有怎样的理由,从来不让陈一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陈常东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   寇乖乖只任由他去,自己收拾掉桌上的碗碟。   “你的电话。”   陈一拿着寇乖乖的电话出来客厅时,看到寇乖乖已经对着电视歪着头打起了盹,她上去把她揽在怀里:“好像是汝简的电话,我帮你接?”   寇乖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来,却紧抱着陈一:“嗯。”   陈一接起电话,听见汝简的声音:“乖乖。”   “她睡着了,我是陈一。我晚一点叫她打过去给你好吗?”   汝简沉默了,她挂断了电话。   好些天没有见,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找人说,最不想找的却是寇乖乖,可是她这一刻只想和寇乖乖说,她无助地坐在寇乖乖的门前抽泣着,这次不会再有人来哄她,来抱她,来帮她擦眼泪。   陈一听到电话突然中断,她只好叫醒寇乖乖:“汝简打的电话,她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你要不要打回去。”   寇乖乖这才睁开眼接过电话问:“怎么?”   “不知道,听她叫你名字的语气,好像是想要倾诉什么。”当然,在陈一看来不止如此,汝简对寇乖乖的喜欢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心里难免会因为寇乖乖曾经有过的那些感情纠葛而不舒服,也偶尔会像个普通女人那样,担心寇乖乖哪天就在别人的怀里了,对别人说着一样的爱和情话。   寇乖乖连续打了几遍才放下手机:“关机了。”   “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她经常这样,小女孩子心情容易别扭。”   寇乖乖放下手机:“不过最近都没有怎么见到她。”   陈一站起身:“洗洗睡吧,别忘了明天得早起。”   明天是她们和夜千宴约好一起给十三催眠的日子,地点就是陈一住的地方,李诺文也表示会帮忙。寇乖乖当然不会忘:“知道了。”   寇乖乖进浴室的时候,陈一已经脱完衣服,整个人仰躺在浴缸里,两人早已没有了最初时的那种羞怯,寇乖乖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衣服站进浴缸,霸道地跪坐陈一上面:“越来越会诱惑人了。”   陈一伸出手在她胸口画着的圈:“今天不来了,最近给你闹得腰酸腿疼,让我好好泡个澡,睡个觉。”   “忍不住怎么办。”寇乖乖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过份的动作,只是帮陈一轻糅着太阳穴:“想太多才容易觉得累,看你的两条小眉毛,总爱揪在一起。”   陈一闭上眼睛,在寇乖乖的指压下慢慢放松额间的肌肉,确实舒坦了许多。   “我只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心里不管想什么都要告诉我好吗?”寇乖乖不知道陈一想什么,但多少会和明天的事有些关系吧。 第77章 催眠进行   十三很认真地看着夜千宴,试图理解这个总是每天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女人的话。   “十三,你努力地回想一下,会不会感觉自己的记忆里少了点什么?”夜千宴近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促使十三去整理自己的生活记忆,让她发现其中的漏洞和缺实。   十三往回翻着面前的本子,那是她的日记本,里边记着许多她日常的生活细节。   字体由最开始大而歪歪斜斜的状态慢慢变成了横直竖平的工整,再后来甚至越写越漂亮,行云流水般地顺畅。   夜千宴今天早上让她不用去琴行上课:“这个催眠过程会需要你的配合,你会需要不断地去回想,比如说闭上眼睛,想一下唐夏天是谁?”   许弥此刻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客厅里只剩下夜千宴和十三。   十三总是突然沉默许久,表对夜千宴的话迷惑不已,她们时不时就会因此而让整个客厅显得寂静不已。   “我为什么要去想唐夏天是谁呢?”   “你和她的关系很密切,你想起来后,你就会想起许多以前事情。”夜千宴要保证十三可以认识到自己是十三的状态下被催眠,才可以让十三与唐夏天进行一个内部的思想交流,不然就失去了这个失眠治疗最主要的意义了:“我会帮助你不断地提醒你去回想,你顺着我的思路和想法来做就可以的。”   “千宴。”   十三对于整个不断被夜千宴重复提醒,重复回忆的过程感到头晕:“我们下楼走走吧。”   夜千宴没有想到十三会突然中断谈话,只好答应她:“好。”   “北方这个时候应该会下很大的雪。”   十三推着夜千宴,看着偶尔漂落的叶子说:“南方的冬天好安静,连风都是轻轻地溜过去。”   夜千宴反倒觉得十三这个时候似乎有些反常地感性:“你见过雪吗?”   “在照片里和电视上见过。”   十三缩了缩脖子:“白白的,一望无际。”   “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北方看雪。”   夜千宴按停了椅子,站起身来,笑着对十三说:“走走?”   十三也调皮地挽过她的手:“好,走走。”   她们肩并着肩,把刚才因为唐夏天带来的烦恼搁置在一边。   “千宴。”   “嗯,怎么了?”   “没事,就叫叫你的名字。”   夜千宴感受到了十三异于平常的变化,无法判断是十三本身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治记忆治疗所带来的影响,还是其它一些不好的苗头。   自从安装了摄像头,许弥倒从来没有在夜间发现十三有什么异常行为,夜千宴倒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了。   “千宴。”   十三又叫了一声,这次倒没有停下来,脸上没有以往的那种神采飞扬的特征,她说:“想起以前的事情会很重要吗?”   “你不想去想吗?”   夜千宴拉着十三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是有什么顾虑呢?”   “我就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什么你总要让我去想关于唐夏天呢。”十三若有所思的表情和以往相对比,变化很大,甚至有些苦闷和烦燥。   后续人格会有存在独立的意识,夜千宴担心的正是如果后续人格排斥主人格,她想整合两个人格的想法就会受到阻碍:“你记起唐夏天是谁了吗?”   “抱我。”   十三没有说话,突然扑上来,拥住夜千宴:“抱我。”   夜千宴被十三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她按照十三的意思抱住了她:“好。”   冷风穿过树隙的,发现轻微的沙沙声,夜千宴感受着来自十三身上的温度,陪着她静静的。   “千宴,带我离开吧,我们去北方看一场雪,去你以前住过的地方,住在海边,那里一年四季都很凉爽对吗?”   十三突然的举止完全超乎夜千宴的预料,她感受到了十三语气里的难过和不安,她尽量安抚着她:“好,我带你去。”   不远处,约好在小区门口碰头,一起走进来的陈一,寇乖乖,李诺文三人也是满脸讶异地看着长椅上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陈一下意识转头看寇乖乖的表情。   李诺文先打破了沉默,上次陈一生日的时候,他认识了夜千宴,并对她印象颇深:“千宴十三?”   夜千宴松开手,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表情有些窘迫:“都差点忘记和你们约好的时间了。”   十三转过头一眼看见寇乖乖便笑了起来:“乖乖。”   其它三个人却都注意到,她的眼睛落到陈一和乖乖牵着的手上时表情发生了变化。陈一松开寇乖乖的手:“好久没看见你了,十三。”   十三笑得很勉强,在夜千宴的示意下往回走,寇乖乖对于陈一放开她的手却有些不满,重新拉了过来她们走得后面些。   寇乖乖问陈一:“十三有可能喜欢上夜千宴吗?”   陈一点点头:“不同人格的喜好会不一样,唐夏天可以喜欢你,十三不一定会喜欢,很有可能会对每天跟她在一起的千宴有所依附。”   可是多重人格通常不会交替得这么突然,十三刚才的反应加重了陈一心中的怀疑。   许弥已经起床,准备好了会用到的器具和音乐,看到几个人一起进来就说:“我说一醒来就不见了人,原来是专门去接客了。”   夜千宴对于许弥的贫嘴已见怪不怪:“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好了吗?”   “诺,你自己看喽,你要的都在了。”   专门收拾出来的客厅角落处装着一台专用的医疗躺椅,灯具也一应具全,而其它小东西和安置物许弥也一一备好了。   细致到位,这点是夜千宴对许弥唯一无可挑剔的地方。   十三本有些抗拒她提到的崔眠,夜千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试一下好吗?”   夜千宴已经就催眠的必要和原因曲折地同十三解释了很多遍,她不能直接告诉十三,她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   如果催眠不成功的话,十□□倒会记得自己患有不正常的病症而造成不好的影响,整个过程都是暗示。   十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按夜千宴的指示躺在椅子上,眼前是微弱泛着白光的灯。   陈一和李诺文没有太靠近十三的视线,她们尽量离得远一些,不去干扰到夜千宴和十三。   “来,听我的声音,先呼吸,放松。”夜千宴诱导着十三进放放空的状态。   房间里静异常地静谧,许弥是有问题憋不住的人,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纸和笔。   她在纸上快速地写道:“进入催眠状态后,是不是让十三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李诺文接过本子,无奈地笑着在上面写:“催眠只能事先和患者沟通好,确认催眠的目的,那进入催眠状态后,在这一方面被催眠者才会配合,其它没有被暗示和许可过的活动只会让催眠者产生防备醒过来,还有催眠的过程是引导十三的两个人格进行内部沟通,而非一定会发出声音,或者具体的动作。”   许弥这才恍然:“怎么确定十三和唐夏天谈了什么呢,十三醒过来后就是唐夏天了吗?”   “我们的主要目的一是让她们内部整合,意到对方的存在,相互包容,次要目的是诱出主人格和我们谈谈,就是相当于,如果醒来是唐夏天的话,我们可以通过对她试着做一些心理干预让她有一个生存意识,与十三建立稳定的关系,去除自我矛盾,从而达到改善治疗。”李诺文写完也转过头去,和陈一一同专注于夜千宴的催眠方式,以及十三的变化。   许弥很快就把新的问题写到本子上,给陈一和李诺文一人一张纸:“每个人都能被催眠吗?怎么确定十三有没有被催眠,而不是睡着了呢?”   “正常情况下,催眠师可以通过一些暗示,让被催眠者配合,比如千宴暗示让到十三握紧拳头的时候,她的五个手指就会照做,说明她是受崔眠的,而不是睡着。”李诺文向来都绅士态度,虽然对许弥的问题感到无可奈何,但没有像陈一那样置之不理。   许弥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却又突然转了个话题:“发现你看陈一的时候都没有以往的热情了,是不是知道陈一和乖乖的事情?”   李诺文这次没有在笔上回复,只是笑了笑,许弥却已心知肚明地在纸上写下:“你很优秀,只可惜是公的,别灰心,加油哦,看好你。”   寇乖乖心事重重地趴在沙发上,看着夜千宴不停地和十三说什么,原本的那处紧张感倒是因为受到夜行宴的语气的影响慢慢被消除了。   许弥伸过纸笔给她,上面提的问题是:“你觉得如果醒来是唐夏天的话,她会和你说什么,唐夏天是不是都不认识我们啊?”   寇乖乖反正也是闲着,胡乱地在纸上回答道:“如果是唐夏天的话,只会认识我,我是这样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非专业,所以崔眠的细节就略过啦,以免误导。 第78章 危险之处   整个崔眠过程进行得非常持久,许弥从最初的兴奋已经慢慢有些把持不住地打瞌睡,寇乖乖也在背景音乐的作用下,不时地抬起要闭起的眼皮。   李诺文和陈一倒还是专注于整个崔眠过程的细节。   对精华病类采用催眠治疗的危险之处便在于一个不慎重便会引起病人进一步的病情恶化,这是李诺文和陈一一致认为最严重的后果。   对于多重人格患者,崔眠的实施都是要慎之又慎的。   终于结束的时候,夜千宴仿佛刚长跑八百米下来的人,额头全是汗。大家都看着睁开眼睛的十三。   十三环顾了周边一圈,最后眼神落在寇乖乖身上,她旁若无人地走到寇乖乖身边:“寇。”   虽然有设想过这种可能性,寇乖乖还是有些别扭,觉得怪怪的:“夏……夏天?”   “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寇乖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随便找些话来说。   唐夏天拉着她,也不去理会周边的人,只说:“我们回家。”   许弥帮夜千宴擦着汗,看她们要离开便问:“要跟着吗?”   “不用了,一会看监控吧。”   寇乖乖被拉出门外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一,眼睛里满是无奈,似乎大家都作由唐夏天按她的意愿来行事。   李诺文和陈一都表现出专业上的怀疑,他们一齐看向夜千宴。   “是不是很奇怪,她一醒来就那么明确地找乖乖,而不是回忆和消化催眠过程中的感受。”夜千宴表示自己同样对十三的变化感到迷惑。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变化,唐夏天就会一直是唐夏天吗?还会不会变成十三呢?”   许弥对唐夏天的冷漠有些排斥:“要我还是会喜欢十三多一些。”   “看监控吧。”   夜千宴相信唐夏天提到的家只能是对面,大家拥进放着显示器的许弥的房间里,果然看到十三……不此刻应该是唐夏天,拉着寇乖乖进了房间。   唐夏天拉着寇乖乖背靠着墙坐在了地板上。   “我知道我自己病了,寇,很早以前就知道。”   唐夏天说话的声音也会和十三不一样,十三是很欢快,语调轻轻的少女音,唐夏天的声音粗重沉郁些:“我都记得我住在精神病院里,每天吃药,打针。然后慢慢地把很多事情都忘记,我还忘记了你,我的身体里多了一个叫十三的人。”   还没有住精神病院前。   “你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吗?”即然她什么都想起来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极端了,寇乖乖说:“我希望你以后可以一直好好的。”   “我一直都很清醒。”唐夏天像以前那样,慢慢地躺下,靠在寇乖乖的怀里抱着她:“我总是这样靠在你怀里,暖暖的。”   寇乖乖有些局促地看了眼监控,小时候的时候她们只是单纯的这样拥抱在一起说话,现在年纪不一样了,而且身份也不同了,她现在有陈一,她知道这一幕正在被她看着。   寇乖乖不确定能不能就这样推开唐夏天:“嗯。”   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好的话题来和唐夏天说,她们分开得太久了。   这几年,除了亘在中间的十三,她们彼此毫无交集,窛乖乖便久别的故人,报道着过往:“你住院后,我就去了北方,还去了更远的地方,有看到很厚的雪,很高的人山。”   她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去的。   “再带我去一次。”   唐夏天闭着眼在寇乖乖怀里说:“以后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我们会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寇乖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静得可怕。   良久。   寇乖乖甚至以为唐夏天已经睡着了,唐夏天却突然睁眼看着她,双眸亮黑:“我刚刚看见,你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你和她也是最好的朋友吗?”   “不是。”   寇乖乖说:“她是我的爱人,我以后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这是她们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寇乖乖注意着唐夏天的表情,以免她有什么过激的变化前先发觉到。   唐夏天只是笑了笑:“我也可以做你的爱人不是吗?”   她的笑令寇乖乖感到陌生,她正色说:“爱人和朋友是不一样的,我也爱你,在乎你,我对你更多的是亲情。”   “两个相爱的人,若长久在一起的话,必然会变成亲情的对吗?”   唐夏天伸手勾住寇乖乖的脖子:“你和其它女人能做的事情,为会不可以和我做呢?”   除了夜千宴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无声的显示屏,李诺文和许弥都忍不住转过头盯着陈一。   “你难受吗?”许弥一贯是有什么都要说出来。   陈一瞥开头去,不想看我显示器上的画面。   寇乖乖没有拒绝唐夏天吻住她的唇。   “她至少是曾经深爱着唐夏天的,那么多年的付出,你以为真的是一段单纯的亲情就可以一掩而过吗?”   陈一从来都知道寇乖乖对唐夏天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纯粹,她走出房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已经凉了的茶,对许弥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人都是有私心的,寇乖乖并不是例外,只有深层次的爱才会驱动她去无限期地付出。”   “寇乖乖对你是什么感情,还是说她两个都爱。”   许弥往陈一的茶杯里满上热水:“你们精通心理分析的人谈恋爱是不是都这么透彻?”   把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也只是理论,陈一摇了摇头:“她是什么感情,也只有她自己能确定了。”   “你真不难受?”   在许弥眼里,此刻陈一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完全没有该表现出来的表情。   寇乖乖这么多年期盼,守护,和付出突然得到相当的回应,她拒绝不了唐夏天的热烈。   陈一笑着,她能说什么呢,只是她在想,寇乖乖会如何在唐夏天与她之间作选择。   寇乖乖控制不住,仿佛等这一吻等了许多年,与唐夏天的昔日历历在目,她们一起约定成为最好的朋友,她们约定要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她们约定要一起去流浪,她们约定了未来的一切。   她无法否认自己曾经对唐夏天的深爱与执著。   她感受到唐夏天的手正伸向她的衣领,轻轻地解开她的衣扣,她皱着眉,舌尖的柔软折磨着她和脑海里的那个声音相互争执。   最终她还是离开这个令人一直向下跌落的吻,握住了唐夏天往下的手:“不要这样。”   “你得承认,你爱我。”   唐夏天阴郁着脸,眉毛微微皱起,眼睛里的光亮却一点点暗下去:“不是吗?”   “我承认。”   寇乖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唐夏天:“可是那是之前。”   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会爱上另一个人吗。   寇乖乖脑子有些乱,好想找个人问问,只是她此时此刻知道,自己要选择的是陈一,说她薄情也好,负心也好,她知道唐夏天已经在变成十三的时候就在她心里死了。   她对唐夏天的爱在三年的流浪里遁走,在她无限的成长中淡去,唐夏天是她少时对未来的一切憧憬,陈一是她的现在,和起点,也是永远的以后。   “夏天?”寇乖乖连着叫了几声,发现唐夏天没有反应,这次唐夏天是真的睡着了。   许弥和李诺文很快过来帮忙把唐夏天搬到床休息。   然后三个人悄悄地离开回到夜千宴家里。   夜千宴很不情愿地被许弥扎着针在输液中。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寇乖乖身上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寇乖乖只是说:“她说她全部都记得,记得自己发病,住精神病院,也知道有十三的存在。”   许弥对这个答案表示不满:“为什么吻你的时候没有拒绝,后面关键时候拒绝了呢?”   夜千宴白轻轻地咳了一声,有所暗示:“帮我拿一下毯子。”   “就在这里呢。”   许弥从椅背上拿出毯子给夜千宴盖上:“问问而已没关系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的年纪,有事情可以摊开来说嘛。”   李诺文作为唯一的男性夹杂在其中,有种坐在病人堆里的感觉:“唐夏天这么快就睡过去,我怀疑有刻意回避问题的意思,乖乖你最后和她说了什么?”   “我承认我之前爱过她。”   寇乖乖有些心虚地看着陈一,她之前和夜千宴,和许弥,和陈一所有的人都说,她对唐夏天的不是情侣间的爱意,而是亲人,现在否认确实显得有些违和:“我告诉她,我现在爱的是陈一。”   许弥一幅懂了的感觉:“哄骗女人的常用手段。”   “也不能这样说,我们不可能终身只爱一个人,虽然听起来很美好,总归我们在不同时期的爱和被爱,以及对爱的认知度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即使相爱很多年,最后终于也可能分开的。”李诺文试图解释寇乖乖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寇真是渣得不行,冠冕堂皇地移情别恋,不过哪里来的长情,要是人人都一生只爱一个的话,估计半数人类都要狐独老死了。 第79章 如果有天   平常十三都是到点睡觉的,可是今天睡过去太早了,陈一她们一致认定她晚上的时候肯定还会醒过来。   只是谁都不确定她醒来后会怎样。   许弥点了外卖,大家吃完后又都盯着显示器,没事的时候便到客厅里坐。   房间里只剩下陈一和夜千宴时,夜千宴突然说:“你有看出来吗?”   “你是指唐夏天对整个崔眠过程的反应吗?”   唐夏天醒来后便开始找寇乖乖,可是崔眠诱导里并没有这一部份,夜千宴说:“她一开始就是拒绝被崔眠的。”   陈一:“可是醒来后又马上变成了另一个人格。”   她们同时都想到了另外一件令人感到不能接受的可能性,陈一叹口气:“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会需要多点时间观察。”夜千宴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心里原本的自信荡然无存。   “你还好吧?”   夜千宴脸色不是很好,大概是刚刚输完液的原因,陈一摸了摸她的手背:“你到床上休息会,这里有我们几个看着。”   夜千宴点了点头,走向许弥的床,躺下,却没有马上睡着,靠着枕头和陈一说话,她很喜欢同性子冷冷清清的陈一说话:“你和寇乖乖怎么样了?”   “挺好的,打算一起住,我爸爸也同意了。”   “看来挺顺利的,你有没有怀疑过这是否是一种病症呢?”夜千宴很好奇陈一会怎么看待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却是个同性恋这种现象。   陈一倒并不以为意:“我向来都有一个观点,就是即使我是一个精神科医生,我也不能很好地分析自身的每个行为或者情绪思维,我们的身体和生理激素分泌控制都远比我们学到的东西复杂得多。”   夜千宴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你喜欢女人吗?”虽然许弥都总是戏称夜千宴为老板,但从她们两人平时的言行来看,中间似乎多了许多情愫和暖昧,让陈一不禁也产生了小小地好奇。   困倦让夜千宴慢慢地平躺在许弥的枕头上,那种每天随行在她面前的香味令她惬意地闭上眼睛:“我一直都很喜欢女人。”   许弥看见夜千宴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轮椅推到外边,好使房间里空出更多的位置,寇乖乖刚从阳台抽完烟拉着椅子,挨坐在陈一旁边拉起她的手,看看显示器,又回过头认真地看着陈一。   陈一很想抱抱眼前的人,可是脑袋那副寇乖乖与唐夏天接吻的画面却怎么样都抹不净,她只好侧过头,回避寇乖乖的眼神。   “你们出去吧,我盯着就行了。”   许弥看不过去她们两在眼前扭扭捏捏,干脆让她们出去,她又看了看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你们要不先回去?”   寇乖乖摇了摇头:“等到十二点吧。”   李诺文虽然是男生,心胸开阔些,但总夹在寇乖乖和陈一僵持的氛围中有些觉闷,就先和大家道别,先回去了。   现在客厅里只有寇乖乖和陈一。   见陈一总对自己爱理不理,寇乖乖把她的脸捧在手心里转过来面对自己:“生气?”   “没有。”   算不上生气,陈一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那真是种奇怪的感觉:“唐夏天还和你说了什么?”   “一些以前的事情,还有她说住院后意识就一直比较混乱,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寇乖乖把陈一拥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我就有努力的告诉她,过去和现在的区别,现在的我有自己的爱人,这样是不是很负心?”   对一个曾经自己那么爱的人说,我以前很喜欢你,然后我现在爱的是别人。   “李诺文说的很对,人在不同时候对感情的认知都会有所不同,我们不可能终身都是只抱着一个视角和态度去只爱一个人。”嘴上这么说着,陈一心里却不确定自己除了寇乖乖是否还会爱上别人。   “我希望我们是彼此最后的爱人。”   爱总会定格,寇乖乖想,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人面前,爱便应该是永恒。   许弥盯着一边盯着眼前的显示屏,不断地输入文字,另一边又时不时地盯着显示屏里,黑漆漆的房间里床上的唐夏天,也可能是十三。   突然难得一见发现被窝被掀开了。   “她醒了。”许弥叫醒沙发上的陈一和寇乖乖,再回到房间里时,发现监控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吓了一跳:“人呢?”   夜千宴被她的吓动吵醒:“怎么了?”   “没事。”许弥把其它几个监控视角都放大,因为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灯,镜像非常的暗,或许是去厕所了,她想。   再次核对了一遍视频,许弥才发现偏死角位置唐夏天没有穿鞋的脚:“在这里。”   外边客厅里夜千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一拿进来给夜千宴,转头去看监控画面却没有看到人:“是十三打的?”   “喂?”夜千宴也很意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十三的声音,大家都屏息看着她对电话那边说了声好,然后就挂掉了:“她让我过去陪她。”   “她现在是十三?”   许弥有些担心夜千宴的身体:“她不会突然有什么过激行为吧?”   许弥从来没有看到过十三作出什么伤害人的事情,但她无意间看到许弥脖颈处伤,而且傅衍和她说过十三发病的时候会很危险。   “不会的。”   夜千宴站起来披上外套:“我可以控制。”   许弥一直陪着夜千宴到对面楼下:“真的可以吧,这个给你。”   夜千宴看出来是一支抽满了镇静剂的针筒:“应该用不到,我就不带上去了,不好藏。”   不知道为什么许弥总觉得很不安,今天一整天十三都显得很反常:“我在这边看着。”   夜千宴:“知道了,不会有事的。”   许弥转身马上就飞奔上楼,坐在显示器面前时,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夜千宴走进房间里打开了灯,把十三从地上扶起来。   “十三我来了。”   当十三抱住夜千宴的时候,许弥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许弥甚至拍了拍屏幕,想要把两个人拍开似的:“今天怎么总是插播香艳镜头,怎么一催眠,十三就变成这样了,见一个爱一个似的。”   平时许弥即使是说很好笑的笑话,也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次是真急了,急得团团转,就光看十三和夜千宴抱着,她就把原本对夜千宴人身安全的担心抛到了一边。   “我想你陪在我身边,陪我睡觉好吗?”   “好。”   夜千宴答应了,十三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笑的,声音还是她,夜千宴还是没忘记教十三要记得每天晚上应该做的事情:“你先先澡,然后我去洗澡,你写日志好不好?”   十三点点头,收拾了衣服去洗澡,许弥这才稳定了些,只是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   宼乖乖问陈一:“十三这么依赖夜千宴,那如果有一天夜千宴离开她的话会怎么样?”   夜千宴总要离开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照顾十三一生。   “她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按夜千宴这种治干预治疗,把自己植入十三的生活日常中反而会生出病人的过度依赖性:“但是十三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   “你提到的那个傅衍,有没有说夜千宴为什么要这样做?”寇乖乖之前就从许弥口中得知这个傅衍和夜千宴的关系不一样,基本上关于夜千宴的事情她全部知道。   许弥:“他是个做事嘴很牢靠的人,他只说了这件事不能透露,不过他的意思夜千宴是真的有心想治好十三,不是出于好奇什么的,似乎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   许弥能见到傅衍的机会本身也不多,都是送药品的时候能见上那么一会,她把这次夜千宴给十三做崔眠治疗的事情告诉了傅衍。   陈一看着视频里走出来的十三,那神情虽然没有唐夏天那么阴郁,但还是很许多相像之处:“她出来了。”   视频里的十三找了一套睡衣给夜千宴,明显是让她去洗澡,然后她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开始写字。   “这是干什么,让夜千宴洗澡做什么。”许弥烦乱地抓着头发,想抽烟,却又因为答应了不在这里抽烟而感觉到焦燥不已。   寇乖乖认识许弥这么久,难得见她一幅团团转的模样,感觉好笑又为她啰嗦的样子感到可气:“洗了澡才好睡觉啊,你烦心什么?”   “十三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睡前抱着你亲亲我我,醒来后又让千宴过去陪她睡觉。”   许弥的语速和语调都完全跳脱了她平时的风格:“陈一,你分析分析,是不是这次崔眠把十三的脑子搞坏了,我倒觉得她平时蛮正常的。”   陈一也被许弥这副样子逗笑了,她摇着头:“我和李诺文的想法是,或许十三早就不是十三了。”   寇乖乖和许弥都同时愣住:“那是什么意思?”   “她可能在某一时期,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体内有两个人格,并且自己调整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如坠云端,哈哈,我也忘记后面怎么回事了,被自己的文惊到, 沉迷中。 第80章 怒不可遏   “也就是说,她后面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许弥感到有些怒不可遏,自己看这么多天的视频,里边的人居然只是可能在假装演戏般配合她们。   陈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刻意假装成两个人格,需要非常清醒和敏锐的思维才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以及行为,唐夏天之前本身就有抑郁症,要具备以上的特点是非常难。”   寇乖乖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假装两个人格呢?”   “上次在酒吧里看你演出的时候,她的人格分界线就并不明显了。”   陈一分析问题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微皱着眉,眼睛看着视频里专注于写字十三:“刚开始的时候,十三写的字很方正,很大,后来的笔迹变化完全不是因为熟练而变化的,而是唐夏天的写字习惯。”   夜千宴从浴室里走出来,走近十三:“今天做了些什么?”   十三盖上本子:“可以不想吗?”   她的语气很冷淡,身体却很热情,十三很主动地吻上夜千宴的唇,一如那天晚上像酒吧里吻上寇乖乖那样,大家有些鄂然地看着视频里似曾相似的画面,许弥感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不停地烧着,像要炸开了似的,终于还是从寇乖乖口袋里掏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点迫不及待地点上深吸了口:“真是受不了。”   “别急,千宴会处理好的。 ”陈一拍了拍许弥的肩膀:“你好像很在意夜千宴。”   这可不像许弥的风格,按理她应该因为这样的好戏拍手叫好。   “只是觉得十三这样一会一个样,折腾人。”许弥心里有些乱,她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自己喜欢一个人,她太喜欢说些调情的话了,说完就过,并不当真,真正面对的时候,她总是再三犹豫怀疑那是否出于本心而不是图口舌痛快。   “我们假设十三喜欢上了夜千宴的话,就会很好理解她为什么还是要假装对以前的唐夏天一无所知的样子。”   陈一按也能想到的可能性继续设想:“她又不能完全放下寇乖乖,她很贪心地希望两个人都可以宠爱她。”   夜千宴轻轻推开十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   十三看着眼前几个月来早晚陪伴在她眼前的人女人,除了寇乖乖以外,她的记忆里便只有夜千宴:“带我走吧。像我们早上说的那样。”   夜千宴看着十三,没有笑容的十三:“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唐夏天,也是唐十三,我是你们眼中的精神病患者,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   这一刻,再也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自己是谁了。   那天跳进湖里后,她在冰凉的水中看见了所有,接近死亡的短暂时间里,她听见有人不断地重复着唐夏天的名字。   在水的推力下,她仿佛回到从十三楼往下跌落的时光里。   有一个住在十三楼的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做唐夏天。   她总是一个人在家,她的妈妈在她面前楼上跳下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记忆里有一个人总是喊她,夏天,夏天,快去我家吃饭,我奶奶做了红烧狮子头。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子叫寇乖乖。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直都会是。】寇乖乖总是这样信誓坦坦地和她保证。   妈妈的影子总是出现在阳台上,在阳台上静静地站着,然后突然就跃下去。   夏天觉得很害怕,她对寇乖乖说:我们逃跑吧,躲起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们背着书包,一直往北走,她听说往北的地方都是一望无尽的平原,什么都收在眼底。她们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北边在哪里了,走着走着就饿了。   她还记得寇乖乖跑到烧饼摊前抓起一两个饼就冲她喊快跑,然后她们就没命地小城镇的街道上跑一直跑到小巷子,在黑呼呼的地方躲着,寇乖乖抓着烧饼的手心满是油【快吃。】   她们终于还是被狼狈地抓住了,寇乖乖的爸妈说【唐夏天,你真是个害人精。】   所以没有人要。大家都害怕她,大人总说【夏天,笑一笑】   总说【整天沉着个脸,看得人发毛】   总说,【她爸爸不敢要她,她妈也抛下她自己走了。】   寇乖乖那个会做红烧狮子头的奶奶去世了。   寇乖乖和她躲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肯去,直到她爸妈来把她拖走,从那以后,十三感觉自己度过了一个很漫长的时间。   然后她终于发现自己是有爸爸的人,她爸爸来接她,办理了转校,然后告诉她,你要好好读书,上重点高中,然后大学。   她问为什么呢?   这样爸爸就会爱你,会为你自豪。   于是她很努力地,为这个愿意接近她亲人而努力,她让自己沉浸在学习中,考上了重点高中。似乎只需要一两句话就可以让她为之付出全部。   身边的人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她隐隐约约地记得那种的狰狞的脸孔,笑着在她面前晃动。【你为什么老是不说话,她们说你有抑郁症,会怎么样,影响□□吗?】   她在由心而生的恐惧里却突然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想念的寇乖乖,尽管她穿着怪异夸张的衣服,染了白色的头发,但脸上还是那副爱惹事的模样【喂,你们又在欺负谁。】   寇乖乖像她生命里无处不在的守护,她受伤了,血一直流。   后来怎么了呢,似乎就不记得了。   她终于高考完了,度过了她的十八岁,寇乖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寇乖乖总是那么开心的样子,甚至还有了许多朋友。她说要带很多人去她十三楼的老地方帮她过生日。   那是只属于她和寇乖乖的十三楼呢。   她回到爸爸的那个家,听见里边传来争吵:“你难道打算让你那个有精神病的女儿去上大学吗?”   “她只是有点抑郁。”   这是爸爸的声音:“她有这个病你能让她干什么呢,在学校里总比在外边闲着好。”   “你有本事让她一辈子呆在学校里啊。”   她对这个女人很陌生,她的眼神总是像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比划:“那个房子为什么还不卖掉。十三楼听着就不舒服,你还想搬回去住吗?”   “那是十三的财产,我没有资格处理。”   “你是她的监护人,怎么没资格了,即使她成年了,也是个精神病。”   那天的天气真是有点过于明媚了,她在路上远远开见寇乖乖和几个女孩左右拉扯,原来她还有那么多好朋友呢,把她留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她也不会孤独吧。   十三楼也不是很高,她很快就坠落到底,然后想着,可能是最后一次听见唐夏天这个名字在寇乖乖声音里不断地重复。   在湖水里的时候她发现原来那不是最后一次。   她陌生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大家都叫她十三,然后她就在想这个十三是谁,她开始发现每天都会有一个人等着她起床,她叫夜千宴。   她发现自己的表情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她看着镜子里总是爱笑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身体里似乎来过另一个人,她很乐意每天这样笑着,然后看这个夜千宴教她怎么样收拾房间,购物,还会每天和她聊一些当下的新闻。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这么耐心而贴心地关注过她。   寇乖乖呢,为什么总是不来呢,她想起来寇乖乖在一个酒吧驻唱,她想看看她唱歌的样子,新年的那天,她想到,我们之前说了,每年都要在一起的。   她那么渴望看到寇乖乖,她想告诉她这些年,她关于她的所的有想念和爱恋,她开始有些模糊不清,她该像以前的唐夏天那样依畏在寇乖乖面前呢,还是像十三一样,每天被夜千宴陪伴着。   她不知道,无从选择的时候,她发现睡一觉就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她安排好。   可是夜千宴突然跟她说,要帮她催眠,让她想起一些事情。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有想起来吗,夜千宴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做,以后她们是不是不能再每天这样了?   她看见寇乖乖和别的人手拉着手,她听见寇乖乖说,她现在有自己的爱人。   唐夏天感觉无措,她不想听见这个人。   那我就做好十三吧,夜千宴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千宴,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夜千宴看着眼前这个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十三,应该是唐夏天吧,迷糊过后的唐夏天,她的眉间仍旧抑郁不已:“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你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   “好。”   夜千宴拥着有些陌生的人:“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突然不确定,自己对十三所做的一切,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许弥看到两个睡在一起虽然很不开心,但至少比搂搂亲亲的样子顺眼:“也不知道她们都整天聊了什么,我猜千宴每天都在和十三调情,把十三迷惑了。” 第81章 她明白到   “我们回去吧。”   陈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明天她还得上早班,寇乖乖即使熬夜习惯了,眼睛也是有些红红的,毕竟大早就起身过来了。   许弥瘫倒在床上完全不想去看显示器上的内容,平时看屏幕时总是感觉黑漆漆的看不清,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格外地显眼,尤其那两人相依相偎的样子,即使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子里也全是这样的画面。   “你们回去吧,反正这种画面谁看了都受不了。”   许弥在被子里闷闷地道别:“再见。”   寇乖乖拍了拍被子:“工作时间不要偷懒太多哦。”   “滚。”   她们偷笑着从房间里出来。   关上房门,寇乖乖就和陈一说:“看她那样,她还不承认自己喜欢夜千宴。”   “那你对许弥呢?以前可听说你们两个是很合得来的床伴。”陈一半是正经,半是笑着,有意无意地挑出寇乖乖和许弥的问题。   寇乖乖坐正驾驶位置,从座位上向陈一倚过来:“这是吃醋吗?”   “问问喽,你的醋我可吃不过来。”   陈一推了把寇乖乖:“好好开车,回家睡了。”   “尊命,夫人。”   陈一只是随口问的,寇乖乖还是想解释:“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觉得不爱,彼此又不介意,所以没有确定关系。我知道有时候负责上床,不谈感情会显得这种行为看起来有些无耻,但是顶着爱人的名义彼此却没有爱意,又有什么意义呢,打上虚伪的名号满足自己和别人的看法,我做不到。”   她宁愿成为人们口中那个浪荡的女人,和不同的人睡觉,却谁也不爱。   寇乖乖笑着说:“不过这样才好,你成了我的初恋女友啦,我这辈子唯一的正牌女友。”   陈一不为所动:“从正常逻辑来推论的话,唐夏天才是你的初恋。”   即使没女友的名义,但一切昭然若揭。   “那你当我的最后一个爱人。”寇乖乖没有辩解,握了握陈一的手。   提到十三,寇乖乖这才再次和陈一确认:“也就是按你们的说法,夏天的病是已经好了,两个人格的记忆重合了,所以不会再分裂了对吗?”   “本身十三和独立人格就不是很完整,唐夏天如果能清晰认识到十三的存在,并利用自己的主人格优势与十三融合在一起,整合好后就是正常的她,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个人格,所以面对不同事物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反应,唐天的两个极端人格可以正常应对生活情景就可以当作治疗有效。”   可病理这种东西哪里有这么简单,虽然没有完全参与治疗全过程,对于夜千宴的能力陈一也是不怀疑的,毕竟能在国外取得专业高级心理汉疗师的证书,足以证明她的资质。   但唐夏天多年来的心理病症,仅仅是这样就得到了一个完美的效果,似乎不太可能,令陈一不太敢相信。   寇乖乖却是松了口气:“不会总是想不通就好了,不过她现在似乎很依赖夜千宴,如果夜千宴要离开的话可怎么办呢?”   除非夜千宴一直把十三带在身边,可是谁也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把一个女人长期带在身边。   “夜千宴应该早就考虑过这点,会慢慢再实施心理影响,帮助唐夏天健立社交体系,那样夏天就不会一直只依赖她一人了,她肯定要学会自己生存和生活的。”   “抑郁症也好了吗?”   “唐夏天的抑郁症是从很早期就开始的,和她小时候的成长以及环境影响很大,通常不容易确认是否完全治好,就好像一个人的心情好坏随时可能会有发作一样,如果她拥有健全的生活体系还有足够强的生存理念,自杀的倾向性就不会太明显。”   寇乖乖似懂非懂:“那也代表一切都好起来了。”   “专心开车,我睡一会。”陈一实在是困,放倒座椅往后半仰着,眼睛却仍旧迷迷糊糊地盯着寇乖乖,这个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着执爱与承诺她一生的女人。   她甚至想和自己共同拥有一个孩子,完整的家庭。   陈一感觉自己对同性生活很迷茫,她只是陷入了一个恋爱期,没有勇气去在这个点上规划她的一生。   不像寇乖乖很纯粹地想好了一切,时常假设以后,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养个孩子。   恍惚的灯光中,她看到寇乖乖手上的一个痕记。   她想到她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的手受伤了,寇乖乖帮她包扎,问她的伤口是不是喜欢的人咬的。   寇乖乖的伤口,好像是……十三咬的?   陈一慢慢地睁开眼睛,瞳在光线中越放越大,她突然如梦中惊醒般:“十三有时候,会在晚上变成一只猫?”   “嗯,不经常,甚至非常少。晚上被人靠近的时候样子和表情和动作就会像只猫一样。”   像那只叫作冬青的猫,后腿因为受伤而无法站立。   车子一个急刹,寇乖乖有些慌神地看着陈一:“快给许弥打电话。”   用的是寇乖乖的手机,打过去一个冰冷的女声,提示关机。   “调头回去看看。”   陈一重新再拨了遍电话,还是关机:“应该是习惯性关机,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可能没有坐在监控视频前。   寇乖乖把车子调头往回看,心脏扑扑地跳个不停。她想起那只叫做冬青的猫。   她们在冬青树下,看见一支后腿流着血的猫,它全身黑黑的,只有四支爪子是白色的。   她们把冬青抱回唐夏天的家里,用红药水给它的后腿擦伤口。名字是唐夏天取的,她喜欢得不得了,整天都喊冬青,冬青。   可是冬青总是懒洋洋地。   夏天说,冬青只有三条腿,所以它不敢起来走路,不站起来别人就会知道它的缺点了。   不爱动的冬青长得越来越胖,只是再胖,它都可以跳到阳台上蹲着晒太阳。它常常蹲伏在阳台上,看着外边的世界,日出日落。   唐夏天的妈妈就是从阳台上跳下去的,从医院回来后,寇乖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冬青。   有概是家里太冷清了,夏天把它放出去了吧,她总说,冬青原本是流浪在外边的,它不喜欢这里,所以它总是显得不开心。   夏天说,我也不开心,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们半夜离开了旧旧的小区,离开城市的街道,往北边的方向走,直到最后失去了方向感。   那段时间,老天好像也不开心似地,总也是阴天,或者下雨,太阳老是不出来。   如果看到太阳的话,夏天说,它应该是在我们有右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们的前面就会是北方。   她们没有到达遥不可及的北方,被警察叔叔拉回了原点。   奶奶去世的时候,她一直躲在唐夏天的家里,不敢回到曾经和奶奶一起房子里,也不想看见她不喜欢的爸妈。   她们一起吃零食度日,或者在楼下的快餐店吃饭,到时候让大人们结账就好了。   又是一个很无聊的下午。   寇乖乖饿了,哪里都找不到吃的,她打开那个很少会用到的冰箱,一层一层,然后最底下一个黑黑的东西让她混身发抖。   冬青的头骨有些裂开了。   唐夏天妈妈跳下去的时候,冬青一定也在旁边,夏天的妈妈有些喜欢冬青呢,她平时也爱抱抱它。   寇乖乖仿佛有看到唐夏天妈妈把冬青抱在怀里,慢慢地和它说了许多话,然后也回头和唐夏天说了许多话,然后就跃了下去。   那里是十三楼。   唐夏天抱不动她的妈妈,她趁人们在慌乱中把冬青抱回了家,把它藏了起来,希望人们不要带走它。   寇乖乖不知道怎么办,她僵硬着手,把冬青抱出来,冰渣子黏住了她掌心的皮肤。她跑到十三楼的楼道上,呆呆地坐着。   遇到她小时候的好朋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总是抱着一台相机。   他先拍了一张照片,他说:“你不开心吗,乖乖?”   他发现她怀里抱的,不是一个玩具布偶猫。他显然也有些吃惊,他开着车,带她到郊外,把冬青埋在了一大片的冬青树林里。   她还记得那天她回去后,唐夏天坐在没有关紧的冰箱门前发呆,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没有关冰箱,里边的冰都融化了,变成水流得到处都是。”   她们谁也没有再提起冬青。   直到有一天晚上,寇乖乖看着眼前蹲在黑暗中的人,她明白到,冬青活在了唐夏天的心里,那天她的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唐夏天的指甲印。   车子进入小区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距离她们离开有两个多小时。   “应该不会有事。”陈一和寇乖乖心相互安慰着,而且夜千宴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不也应付过去了吗? 第82章 无关紧要   寇乖乖反复地按着门铃,屋内如她们所想的,许弥一直蒙头大睡。   梦里梦见全是夜千宴和十三,梦见她们拥在一起,冲她说再见。   梦里夜千宴和她说,可能要再见了呢,许弥。   不知道为什么就伤感,她甚至在梦里就哭得稀里哗啦,醒来的时候,眼角确实也有未干的泪迹。   她听见了门铃声,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黑漆漆的显示屏,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铃声按得很急促,许弥一下子想不到谁会这个时候按门铃,打开门看见寇乖乖和陈一两个都神情严肃。   “你有没有看监控?”   即使许弥一脸惺松的样子,寇乖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有什么好看的,看她们搂着睡觉吗?”   许弥没好气地说着:“你们怎么又返回来了。”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急匆匆地冲进房间里放大显示窗口。   “只有夏天一个人睡在床上。”   陈一扭头问许弥:“千宴回来了吗?”   许弥才意识似乎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打开夜千宴的房门,一切都完好,她的脸刷的就白了:“没有。”   所有的画面放到最大都没有看到夜千宴的身影。   “你有夏天家里的钥匙吗?”   陈一拍了拍脸色煞白,满脸怔愣的许弥:“现在过去看看。”   许弥很快反应过来,从抽屉里翻出一大串钥匙,这里她所有能用得上的钥匙。   她们快速下楼,穿过月光和路灯透过树叶印衬出来的影子,冬天的风冷得刺骨,许弥越走走快,她站在门前抖着手把钥匙插进锁孔。   打开灯,许弥身后跟着陈一和寇乖乖。   屋内很安静,她们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客厅的落地窗帘即使被风鼓起来许多却不发出一声音,它只是无关紧要地迎合着窗外的季节。   许弥先到洗手间看了一遍,然后出来冲陈一她们摇了摇头。   没有道理会突然不见,这么晚了,夜千宴能去哪里呢,两个多小时的间隔而已。   她们最担心的是监控死角,还有就是假如夜千宴不是站着,而是躺着的话,监控很难看出来。   她们打开唐夏天的门。   许弥轻轻地摁亮了灯,床上的唐夏天没有醒过来。   陈一却倒抽了口冷气:“千宴?”   夜千宴正倒在监控的正下方,身上穿着被撕扯过的睡衣,脸上和锁骨,甚至腰侧都是血印,肩膀处还在隐隐往外渗血。   “快,快,联系傅衍。”   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回过神来的许弥跪在地上,把夜千宴揽起来:“夜千宴你醒醒。”   陈一上前探手在夜千宴的大动脉上停了会:“状态不乐观,先打急救电话。”   “打傅衍的电话,找傅衍,得找傅衍。”   许弥有些慌乱地从身上搜出手机,却发现没有开机,扔掉手机,从寇乖乖手里抢过电话,删除寇乖乖输入的急救号码重新拨打傅衍的电话:“她是心脏病,很久了,找傅衍,找傅衍。”   “您好?”接电话的不是傅衍本人,是一个语气很官方的女声。   “快告诉傅衍,出事了,夜千宴出事了。”   “快点,把她带上车,车上有药,我们先给她输液。”许弥努回忆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渐渐恢复冷静。   寇乖乖力气大些,她上前弯腰,用力把夜千宴抱起身跟着许弥快步往下走。   夜千宴的身体凉凉的,唇色发白,寇乖乖能体会到面对一支猫的狂躁有多困难。   如果是普通人,只是被抓几下问题并不大,通常是受皮肉伤,可夜千宴的体质明显不同于普通人。   刚要离开的陈一发现原本应该一直在睡的唐夏天突然醒过来,看到寇乖乖抱着衣服上到处是血迹的夜千宴匆匆离开。   唐夏天缩着肩膀坐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的粉色的指甲,甚至感觉到嘴角里还余有一丝腥味。   很快许弥的电话响了起来,听了会,她回应对方:“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寇乖乖抱着千宴,平放在车厢内,许弥把地址告诉她,叫她去前面开车,等开出一段后,她才想起来陈一没有在车上。   许弥手忙脚乱地帮夜千宴先把药水吊上,才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撕开睡衣,她才发现肩膀流血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血在不规整的伤口处不断地外渗。   “我真是该死,最应该看着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干。”眼泪就这样从她眼睛里往外滚,许弥每用纱布按一下那个伤口,都好像自己身上被切了一刀。   血虽然止住了,可是她发现夜千宴的手却越来越冰凉。傅衍和她说过的话如雷在耳:夜千宴先天心脏不好,她母亲就是心脏不好,生她的时候去世的。   夜千宴经历了好几次大型手术,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医疗界的奇迹。   夜千宴平时不能长时间的运动,就连走路这种平常的事情,也只能是适量。   要非常非常注意,不能受刺激,杜绝任何过激和消耗体力的事情。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看护好的,夜千宴微弱地呼吸声仿佛在不断地耻笑她,指责她的自以为是。   她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她向来都是洒脱惯了的啊,从来不为一人一事落泪难过,此刻却再也的洒脱不起来。   上天总是会有办法来惩戒你的不屑一顾,你的怀疑狂傲。   “我大概是错了吧,千宴。”   眼泪就是这么不自觉地掉下来,没有办法止住,许弥好希望夜千宴可以睁开眼,看着她,笑她【你不是不能理解,人不由自主地为一个人掉眼泪是什么感觉吗?】   夜千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我大概是错了,有时候只是我们没有遇到而已,又或者不敢承认。”   这些时间以来的日日夜夜,她们说过的每句话,每句冷嘲热语都在脑海中一遍遍过律,每次偷偷在夜千宴睡着的时候轻薄她,每次夜千宴发现后都只是笑笑,还有几次太过份的行为尽管都吃了耳光,她却仍旧开心。   夜千宴如何不开心,都不会说让她离开。   她们都愿意彼此留在身边,尽管什么也不是,或者只是雇佣关系。   能看见已经很满足了啊。   “无论如何,千宴,不要就这样睡过去。”   许弥几乎是跪在夜千宴的面前,不断地帮她活动着指关节,让她的身体保有余温:“千万不要。”   车门被霍然拉开,冲上来几个穿白衣服的人很快就把许弥担在了急救床上,被推进了一栋欧式庭院别墅里。   寇乖乖和许弥跟在后面,被保安拦了下来:“你们不能进去。”   “为什么?”   “因为你的失职,千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被辞退了。”   傅衍从许弥身边走过,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安排了司机送你们回去,以后不用再来找千宴了,工资会让你们公司行政同你结算。”   “我不要工资,什么都不要。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许弥的双眼发红,跟在傅衍身后想要进去,却还是被保安挡住了。   蔻乖乖头次看见许弥哭成这样,从后面揽住她:“算了,算了,千宴会没事的。”   有时候这个世界都是奇怪,我们可能在别人生活里扮演着一个根本就不重要的角色。就比如她照顾十三两年多,突然出来一个夜千宴提醒她,你对于十三而言什么都不是,你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而已,她的家人让我负责为她治疗。   然后她就这样淡出了十三的局,因为她没有理由来反驳。   今许弥也遇到同样的事情,她对于夜千宴只是一个请来的护工而已,当别人说,你的工作做到头了,她就与夜千宴似乎没有了牵连,甚至不知道如何为自己的身份辩驳。   有概,我们生来就是孤独的。   有天,一个你以为你深爱的人,突然对你说,我们只是曾经爱过,然后你们似乎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各自还是各自。   许弥不想走,她坐在门口漂亮而典雅的喷泉池旁,呆呆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房子:“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应该没事的。”   “许小姐,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个司机是经常为夜千宴开车的,他认识许弥:“夜小姐的专用医生是国外请的,自夜小姐回国后,他也跟着回来了,专门负责照顾夜小姐,是个很历害的医生,你们放心。”   许弥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我在这里坐会。”   寇乖乖这才打电话给陈一:“你和夏天在一起吗?”   “嗯,她好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状态不太稳定,我刚刚给她做了一些心理疏导,效果不明显。”陈一对于唐夏天总是对心理干预不起反应的状态也感到奇怪,难以想象居然会有这么难突破的防线。   已经帮她擦干净了手和脸上的血,但她还是总盯着自己的手看,然后皱着眉不断地回想着什么。   “他们不让我们守着夜千宴,许弥坐这里不肯回去。”   “嗯,我明天请一天假,你照顾许弥。”   陈一挂掉电话,复又坐回唐夏天的面前:“你想到了什么?” 第83章 冬青死了   她不是十三,也不是唐夏天。   她开始流下眼泪,惶恐地看着眼前的陈一:“冬青,冬青死了,妈妈说,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话,我就带走冬青吧。”   陈一皱了皱眉,眼前的人像是唐夏天的声音,可是语气显得更年轻化一些,似乎是十几岁时候的唐夏天。   “妈妈为什么要你跟她走呢?”   唐夏天无助地摇着头:“夏天啊,一个人在这世上的话,很寂寞的,你真的不跟妈妈走吗?”   “有乖乖会陪着夏天的对不对?”虽然这话说起来令陈一感到别扭,但她还是利用了蔻乖乖的名字。   唐夏天歪着头看着陈一,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冬青其实想要逃跑的,可是它只有三条腿,跑不快,被妈妈抓住了,然后她就把它带走了。”   意识到唐夏天只是在自言自语,陈一就任由她说着。   “我就跟到楼下去,我们家住得好高啊,住在最上面的十三楼。我跑下去,很多人开始围过来,我听见有人叫十三楼那个女人跳下来啦,十三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唐夏天抬起头瞪着陈一,又好像透过了陈一,看向别处:“她是我妈妈。”   唐夏天昵讷着妈妈,又接着说关于猫的事情,陈一想是因为血让她想起了那些怖人的画面。   “冬青被妈妈压住了,它的头上流着血,鼻子眼睛里全是血,全是,我想把她们都抱起来,藏起来,不要给人们看见,可是我抱不动妈妈,她不肯站起来。”   “好多人,我看见好多人向我们走来,我抱着冬青跑回了家里,我要把它藏起来,不被发现。”   唐夏天似乎才突然想起来的表情:“我把她藏起来,藏在了冰箱里。”   看到她突然站起来,陈一下意识地后退。   唐夏天跑进了厨房,她跟在后面,看到唐夏天把冰箱里的饮料和零食往外扔得到处都是,直到把每一格都清空,然后又恍惚回想:“冬青呢?明明在冰箱里的。”   陈一预计唐夏天现在的记忆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她在努力回想着那些刺激过她的血腥事件。   “我不记得了。”   唐夏天躲回房间的角落,哭泣着:“他们说我生病了,带我去看医生,好多穿白衣服的人。”   “她们抽我的血。”   “别害怕。不会了,不会了,那是为了帮你检查身体。”   陈一想着可能是抽血化验的时候吓到她了。   “他们告诉我,我母亲都是因为我所以才跳下去的,他们说,你为什么没有听话呢,你为什么没有一起呢?”   陈一这才发觉到不对:“谁告诉你?”   “他们告诉我要听妈妈的话,一个人在世止是很寂寞的。”   “他们是谁?”   陈一蹲在唐夏天面前,天已经渐亮,她只感觉到后背发凉,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唐夏天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了,只是仍旧不敢相信。   她听见有人开门,心里松了口气,可能是寇乖乖她们回来了。   突然进来几个穿白衣服,戴口罩的人,看到陈一显然有些意外:“我们是受委托以寇乖乖故意伤人罪,将对她进行强制医辽收监。”   “你们是哪个医院的。”   来了出示了工作证件,让其他人负责带走唐夏天。   “家属没有到场,你们不可以随便把病人带走。”   这一切太突然了,而且院方不可有这么快得到消息。   “我们有家属的画押签字,也有公安局出示的相关文书,寇乖乖的情况已不允许自由看管。我们将作留院关押治疗。”   来人很坚决,其他人已经在这期间给唐夏天注射了镇静剂,唐夏天很快就昏睡过去。   陈一有点懵,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空空如也,她赶紧拿出手机给寇乖乖打电话:“夏天被人带走了。”   “被谁?”寇乖乖显然也想不到这个时候谁会突然带走唐夏天。   “医院的人来带走了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可能是傅衍报的警。”   陈一一晚上没睡,这时候脑袋一片凌乱。   “傅衍说夜千宴目前脱离了危险期,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寇乖乖说着看一眼旁边神情还有些呆滞的许弥,好不容易才劝说了她上车。   许弥翻着车上的药品,她昨天弄得手忙脚乱,把箱柜弄得很乱。无意间发现最下边有一份病历表。   填写详情并不完整,甚至只有姓名,国籍,身高体重,还有血型,还有一张二寸的证件照片,照片上应该是早些时候的夜千宴,给人严肃的感觉。   她再看了一遍她的姓名,国籍,年龄,身高体重,像重温她的形象慢慢联想。到血型那里的时候有些愣:“乖乖,这个血型是印错了吗?”   难得许弥的情绪似乎完全稳定下来,寇乖乖转头去看她手里的表格,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凝重:“没印错。”   “怎么标注会这么长?”   “稀有血型,后面的阴性阳性,还有抗原标记。”   寇乖乖不安地把表格拿到手上,心里的疑问仿佛都探触到了源头,她抬头看着许弥:“夏天也是这个血型,一模一样。”   所以她才会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特殊血型的缩略,而这种血型非常非常之稀少。   寇乖乖还记得唐夏天从十三楼跳下送到医院时,当时医生都忍不住说,幸好没有大出血,不然哪里给她找血源去。   有时候老天也会突然开眼。   唐夏天跳下去的时候,刚好运来给小区低保老人的过冬棉被运到了,正好就堆在十三楼下边。   诊断是脑震荡加多处骨折,终归没有大险,可是精神病这三个字却跟上了唐夏天,强治治疗,以及以后所有的事情。   许弥:“血型相同,然后呢?”   “我不知道,可是太巧了。”这是唯一能把唐夏天和夜千宴标记在一起的记号。   这么稀有的两个血型撞到了一块,肯定不是巧合。   陈一就在楼下等她们,清晨的雾气令她的头发上沾着些寒气,白色的热气不断从她嘴里呼出。   “没有看到千宴吗?”陈一搓着手指前来问,她看见寇乖乖衣服上还有血迹,两人脸色也都是因为惊慌和疲倦沉淀出来的苍白之色。   冠乖乖揽着她往唐夏天的住处走:“先上去吧,看你冷的。”   “唐夏天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许弥有些恨,又无法把过错都怪在唐夏天的身上,只是犯了错的人却可以对眼前的一切都无所知觉的话,该是说她幸运吗?   陈一看着许弥,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满和内疚:“她好像知道,状态很不好。”   “进来吧。”   蔻乖乖拉过许弥,喊她一起上楼。   她们看到冰箱里的东西被散落得到处都是,陈一解释说:“她一直提起一只叫冬青的猫,她说藏在冰箱里。”   “她妈妈跳楼的时候猫也一起被她带下去了。”   蔻乖乖确认有这回事:“猫是我和你爸拿去埋的。你看过那张照片,在楼道里,我抱的那只猫是死的,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被冻在冰箱里很久了。”   “她还有提到抽血是怎么回事?好像不只是化验抽血。”   听到这里,许弥和寇乖乖四目相对,心里慢慢对事件有了一些了解。   许弥把那张表格递到陈一根前:“夜千宴的血型和唐夏天的血型完全一致。”   “即使可以假设唐夏天有输过血给夜千宴,那夜千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特地来照顾十三呢?”   陈一也同样和许弥和蔻乖乖一样,对此迷惑不已。   “我们一会去医院看夏天吧,我认识医院的一些领导,虽然没有探视许可证,但应该可以通融。”   见不到夜千宴,这件事情便只能问夏天了,尽管她对心理干预总是不起反应,但总要试试的。   陈一擅自从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一件衣服给寇乖乖换上,问许弥:“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还是去找傅衍。”   “带上你自己的手机。”   陈一帮许弥开好机,把手机递给她:“或许可以给千宴打电话。”   许弥点了点头:“嗯好。”   冷风吹得不那么起劲了,走出树荫遮档处,陈一才发觉到外边下着冰冰凉凉的小雨,南方最常见的便是雨,总是下得有些虚无飘渺,令人粹不及防。   “似乎自然而然就不得如此了。”   寇乖乖把陈一塞到副驾驶,意在让她在路上可以睡一会:“我们并没有刻意地去追寻答案和结果,可是事情到了这里,我们好像只能这样去做,去了解,去知道,然后,好像发生了又好像本来就是该发生的事情,在我们面前摆了一道,让我们看见它,为之痛苦难受,再去继续一如往复的日子。”   “好像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带走夏天的是一家私立医院,前文可能有,我一直想不起名字了,……就没有标出来,但不是陈一那家哦。 第84章 故意伤害   到医院探视果然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院方说唐夏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不支持亲友探视。   陈一找到医院的院长,他和父亲有一些往来,再者陈一作为一名业内医师,多少在同行业间认识的人也会多些。   和陈常东比起来,陈一面前的这个院长,显得要年轻,语调总是很欢快,轻松:“我知道你,在业界可是小有名气呢,年纪轻轻,见解很独到。”   “都只是一些个人见解,离实践上线还有很大的差距。”   陈一客气地回答,她向来不擅长交际客套:“就是想让陈院长帮个忙。”   “就是连你父亲都很少叫我帮忙,说吧,我有什么可以帮上你呢?”院长有些意外地看着陈一。   “今天早上你们的人带走了我朋友,说是故意伤害罪,我想她现在可能在鉴定处,想一会去看看她。”陈一简略复述了事情的经过,她连续找了几个认识的医生帮忙,结果都告诉她因为不是责任医师,无法帮她安排。   院长还是欢快而轻松,圆润的脸上带着微笑:“唐夏天是吧,我知道这事,但确实帮不了你,家属不让闲人探视的。”   “她家属已经来过了吗?”陈一不相信会有人比她们还快,她们基本上算是一路跟过来的了,从始至终她并没有见到过唐夏天的家属,院方却处处都表示有家属的首肯。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她冲寇乖乖摇摇头,表示没能得到许可:“说是家属不让探视。”   “又来了,之前把夏天送来这里,也是不让探视。”寇乖乖有些恼怒。   “他们说的家属应该只有唐夏天的父亲吧?”陈一想不到还会有其它人,这个唐夏天的父亲似乎总是不需要出面,各方就可以很快得到他的书面许可,这一点也是很奇怪的。   寇乖乖没好气地回答:“除了他还能有谁?”   “或者我们可以找到他说明一下情况,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她们只是希望可以看到唐夏天,并帮助她而已,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寇乖乖动了动嘴角,冷笑一声:“你是绝对说服不了他的,他只要陈一不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怎样都好,唐夏天第一次入院的时候,我连续找了他十天,他都没有松口,只是不停地躲我,还有骂我。”   她当时有多想见到唐夏天,为这每天都守在唐夏天爸爸的单位前,车位前,楼前,甚至还跑进了他家里,被他的新老婆骂各种难听的字眼。   “行不通的。”没想到今日还是陷入了这种连面都见不到的境地。   “唐夏天的父亲对唐夏天怎么样?”   “不是都可以看出来吗,漠不关心,唐夏天估计者好几年没见到她爸了。”说起唐夏天的爸爸,寇乖乖就一脸不屑。   那就有些奇怪了,陈一说:“我认识的这里的医生告诉我,唐夏天的治疗师是国外专门请的专家,之前那几年也是,她的治疗师每个月来一天,往返的机票费用那些都是算在唐夏天的治疗费用里,这可是一笔非常巨大的开销。你说唐夏天的爸爸不重视的话,怎么会这么大费周章。”   寇乖乖对于陈一所说的这些都一无所知,也很意外唐夏天的爸爸会为她做这么多事,不过她很快就摇头否定了:“不可能的,唐夏天的爸爸没有那么多钱,收入也很一般,我之前去她们家的时候,他新老婆还跟他吵架,骂他欠了一屁股债。”   “那夏天的医疗费是哪里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寇乖乖看着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夜千宴。”   “我们认识的人里边,只有夜千宴做得到。”   寇乖乖想起那个司机说的话,夜千宴的医生也是国外的专家,专门为她一个人被请回了国内,稀罕的血型还有夏天嘴里说的抽血隐隐约约都有了关联。   苦思冥想之际,陈一突然看见大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离得她们越来越近。她大喜获望:“爸。”   陈常东显然也因为在这里看见陈一和寇乖乖有些意外:“你怎么没有去上班,在这里干什么?”   “我有点事……。”   “是夏天,她发病伤到人了,被送到这里,我们没办法见到她。”   寇乖乖知道陈常东是认识唐夏天,也了解她情况的:“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哦,为什么不让探视?”陈常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时有路过的医生认出他来,相互打招呼,他都是点点头,尽量把脸侧到一旁,不正面对着路过的人流。   这个动作过于明显,陈一意识到陈常东似乎在刻意躲闭什么:“说是家属意愿。”   “那别人家属不愿意的话,你们就不要强求了,医院也是有自己规定的。”   陈常东说完作势要走,却被寇乖乖拉住:“所以才要麻烦你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院长,说起话来肯定比我们有份量,我们就只是想看看夏天她现在怎么样,状态好不好,安慰一下她,对她的治疗不是也很有用吗?”   在家里还好,可是在外边被一个成姑娘勾着脖子,陈常东尴尬不已:“不要这样,影响不好。”   寇乖乖哪里肯依:“帮我去说说?”   “陈院长又来探视啦?”   突然上来一个三十多岁架着副黑框眼镜的医生和陈常东打招呼,显然对于陈常东被拉扯住的姿势有些兴致:“这位您女儿吗?”   “嗯。”   陈常东推了推寇乖乖:“我一会帮你问问。”   寇乖乖这才放开陈常东,冲着那个打招呼的男医生打招呼:“我是他半个女儿。”   陈一注意到黑框眼镜的男医生正盯着自己看,眼睛里似乎有诸多疑问,她只好伸出过手去:“我是陈一。请多关照。”   “哦哦,听闻过了。很高兴认识你。”男医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伸出手和陈一握了握。   “我想问一下,我爸是来探视什么人呢?”陈一想不起来认识的亲友里有什么精神病人,也从来没有听陈常东提起过,可是很显然,从刚刚医生的口吻中可以听出,他经常来这里看望同一个病人。   男医生一时有些吱唔,看着陈常东:“他……。”   陈常东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就以前的一个病人,我去和刘院长说说夏天的事情,看能不能帮你们争取,不要抱太大希望,要尊重人家医院的制度和规章。”   男医生赶紧跟上陈常东,还和陈一她们摆了摆手:“再见。”   “你爸好像还挺忙的,连转院了的病人也管。”现在她们就等着陈常东的好消息了,不见一面唐夏天,心里怎样都不会安心的。   她们的位置正好是向着医院正门口的,突然进来一个白头发的外国人,陈一很快就认出了他,毕竟能经常在相关的专业书籍上看到,想不熟悉都难。   她快步走上前,走在外国人的侧旁,没有中断他与旁边男子的英文对话:“我很不喜欢你们不预约就要我从工作岗位上跑过来,你看我连工作服都还没有脱。”   “下次一定会安排好,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旁边的男人不住地微笑着道歉:“我们老板比较关心事态的发展,希望您可以帮帮忙。”   “你知道这件事非常不好的,不好的,我并不想这么做。”   旁边留着板寸头的男握住外籍医生的手臂:“凡事有始有终,我们老板也希望可以早日看到头,大家都解脱了。”   “D,R博士,您好,我是一名精神科治疗师,非常喜欢您的著作,能当面见到您本人,我非常高兴,同时,我也是唐夏天的朋友,希望可以在您问诊的过程中得到一个旁听的机会。”   陈一早就从院长那里得知唐夏天的医生是一名业界有名的外籍博士,因此一见到来人就猜到了。   医生停下来,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同时打量一下陈一,表情异常冷淡:“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但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吝啬,感谢您对我的褒奖。”   旁边的男子对陈一旁边的蔻乖乖倒多留意了几分,却是没有说话,很快他们便得到许可,进入了重症监管区。   陈一的电话响起来:“爸,怎么样了?”   “院长答应给你们三十分钟,你们和当值的护士讲一下,会把你们带到亲友探视区的。”   陈常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隔前面前的玻璃窗口,看见里边短发齐肩的女人正对着墙面发呆。他推开门进去,女人才转过神来看着她,恍恍惚惚地,最后说:“是老陈啊。”   他笑着回答说:“是我。”   “我最近老做梦。梦见有个女人一直骂我,骂我薄情,负义。可是我不认识她,吵得我头疼。”女人一见到陈常东话就说个不停。   “做梦而已,你就不要去记得了。”   陈常东从包里拿出一些小点心给女人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乳酪饼,我还给你带了你少不了要的蓝莓酱,你平时吃面包就可以沾着吃。\" 第85章 无助无助   夏天和早上被带走的时候相比,似乎安静了一些,应该是镇静剂后的药效还在。   “乖乖,我不想留在这里。”   唐夏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想要离开:“我不想做MECT,不要让他们和我说话。”   唐夏天很无助地摇着头,眼睛流露出恐惧和痛苦。   “不要担心,你要先冷静下来,我们会和医院沟通,想办法接你出来的。”   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唐夏天。   突然变得很脆弱,也很清醒,寇乖乖极力地安慰着眼前的人,心里却更加无助,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帮到唐夏天。   “你要保持现在的理智,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沉着应对。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我先问你一些问题,然后你能想起来的,就回答我,不能就不要刻意去想好吗,然后要记住,放轻松,作何时候,如果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放空自己,想像脑海一片空白。好,现在你先放松,看着我。”   时间不多,陈一尽量抓住唐夏天目前的状态,让她保持镇定,看着她的眼睛:“你刚刚提到的mect是什么时候做的?”   显然听见这名词时,唐夏身子抖了抖:“他们经常给我做,再之后我就忘记了很多事情,总是大脑一片空白,不能说出想说的话。”   “还记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唐夏天痛苦地摇了摇头:“离开医院后就没有做了。”   “你的医生,和你说话的医生都跟你说了什么?”按照刚刚那个DR到医院来的时间,陈一猜测唐夏天还没有见到这个医生。   “他让我想起来,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想起妈妈在叫我。”   唐夏天觉得混身发冷,她混沌的眼睛从陈一身上移开,看着乖乖:“抱我,抱我,我不要想,不要想。”   寇乖乖上前抱住夏天安慰她:“没事了,没事的。”   唐夏天后面只是不断地求着的寇乖乖:“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看见他们。不要。”   “会的,会的,我会的。”   寇乖乖无力而虚弱地答应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护工带走了惊恐万状的夏天。   “我不要留在这里,寇,救我。”   夏天的声音在门廊里不断地回荡着,陈一抱着掩面抽泣的寇乖乖,感受着来着她身上的颤粟和无力:“我们最好是和千宴谈谈,她肯定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寇乖乖不是很明白:“夏天刚刚说的MECT是什么?“   “电击疗法,适用于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每次治疗后患都会有短时间的失忆,如果使用频率太大的话,也会伤害到脑神经的记忆功能。”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经过三年的住院治疗后,为什么唐夏天完全不记得寇乖乖,出现的多重人格则表现得异常地单纯和天真,而且只记住自己开心的事情。   个体自我判断,不开心的时候会需要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于是个体自我分裂出一个多重人格的假像,后期停止治疗后因为寇乖乖积极地配合她扮演十三这个人格,才得以使得十三长时间地存在。   外出那次跳水和后期夜千宴的介入都让唐夏天慢慢地找回之前的记忆,并清醒过来。   “意思是说,医院的治疗方案有问题,加重了夏天的病?”寇乖乖不能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存在。   陈一摇了摇头:“没有足够的证据,只是猜测一个可能而已。”   毕竟她心里猜想的事情过于可怕了,她甚至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联系一下许弥看能不能和夜千宴通上电话。”   许弥一直徘徊花园的外墙,旁边来回走动的保安越发看得她紧了,时不时上来劝说她离开:“小姐,你这样明摆着只是给我们难堪,傅总已经给我们下了死任务,第一条就是不许你接近这栋房子。”   许弥身上全是被栅栏勾破的洞,这些保安为了提防她也是费尽了心思,一个个被弄得灰头土脸的:“据说夜小姐刚从国外回来也没多久,应该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我就不明白了,你非要进去看她是为什么呢?”   “老娘喜欢她喽。”   许弥说着又要去爬墙,一下子给两个保安扯了下来:“小姐,我们也是给人家工作,你别动不动一句喜欢就往上爬,我们饭碗要丢的。”   “你的饭碗多少钱,我包。”许弥再次失败,瞪起眼睛盯着眼前几个精壮的年轻保安,说起来他们也没那么坏,至少没照傅衍说的那样,把她丢到马路上去。   “你就别和我们说笑了,这是职业操守问题,不是钱的问题,不过我向你保证,要是看到夜小姐恢复了的话,我们一定及时通知你。”   个子比较高的保安队长上来劝说她:“你总这样折腾我们也没有用,瞎浪费时间。”   “那你叫个人去看看夜千宴现在在干什么?”   保安队长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我们只负责外围的安保工作,不可以随意出入内宅。”   许弥看到内宅的门口来回走动着几个穿便服的男人,便问:“他们负责内宅的安保?”   “对,也负责指挥我们。”   保安队长拉了拉许弥,示意她不要一直盯着里边的人看:“别让他们觉得我在和你讨论关于屋内的事情,我们是公司临时派来的,对业主倒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被他们一投诉,工作马上得丢。”   许弥似懂非懂地转开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是寇乖乖的声音:“你现在哪呢,千宴情况怎么样?”   “还在昨天她家院外,里边都有保安,进不去,傅衍先前出去了,也不跟我说话。”   之前傅衍每次给夜千宴送药品的时候还会坐着和许弥聊聊夜千宴的病情,如今见了面却比陌生人还陌生,完全无视许弥的存在。   陈一拿过电话:“你知道夜千宴具体是什么病吗?”   “反正是心脏方面的病,听说做了两次的搭桥,也装了起博器,傅衍说因为反复的大型手术影响,使得夜千宴的心脏非常虚弱。”   傅衍提到这点的时候容易显得烦燥,他总会提到夜千宴太任性了,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把握生存下去的机会。   再多就没有了,许弥只觉得傅衍对于夜千宴的冷漠心存不满都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夜千宴的生活周边都是他经手处理的,时时关照,可夜千宴却看都不想看见他。   “我怀疑……。”   陈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她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他们想把夏天的心脏移给夜千宴。”   预谋以久。   从唐夏天进入病院后,就开始被特殊关照,费用,医生都出奇的特别,连治疗方案都是与常理相违背的,不断地让夏天回忆母亲的去世,在她潜意识里植入自杀念头。   后来因为什么事情中止了呢,反而让她出院了。   寇乖乖在旁边听见陈一的猜测后,开始关联这一切,似乎也不无可能,只有这一切才可以解释得通,也只有夜千宴的条件才可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些。   “不可能,如果有这个动机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等这么久。”许弥不会相信耳朵里听到的来自于陈一的猜测,虽然一切都过于巧合,但还是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陈一没有再进一步论证:“最好可以联系上千宴,越快越好,夏天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许弥挂断电话,看着周边一张张冷漠无奈的脸孔,感到绝望,她何尝不想联系上夜千宴确认她是否安好呢。   寇乖乖满脸地不敢相信:“只是猜想对不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边?”   陈一抱了抱她:“许弥说得对,我们猜得对的话,那他们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天。”   唐夏天在病院里接受了三年的治疗,要制造意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夜千宴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三的身边呢。   “见到人了?”   陈一抬头看到是陈常东突然过来问。   “见到了。”   看到寇乖乖双眼发红,脸上也是湿嗒嗒一片,陈常东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替因为担心唐夏天。”   陈一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很多事情她们自己都只是胡乱猜测,而且即使陈常东也是一院之长,可是到了这里,也只是个外人,帮不到她们太多。   “等情况稳定了,可以申请出院,别想那么多了,一起回家?”   这么算了,也是折腾了一天一夜,都没好好休息,陈一点了点头拉着寇乖乖:“先回去休息下吧,然后再等夜千宴那边的消息,她醒了应该会主动和我们联系的。”   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寇乖乖除了无助,只有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往后……   算了,不想说什么。准备新坑《总裁的攻击》全程欢脱,无虐,半都市半生活,半高层半中层,半清新半开车,欢迎跳,求预收。 第86章 千宴别跑   “千宴,该打针了,千宴,吃药了,千宴,明天要去医院做检查,千宴别跑,你身体会受不了,千宴,明天预约了手术……。”   夜千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她跑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吃力,呼吸虽然有一些勉强,但并不感觉到紧张和局促,她尽情飞奔,感觉身上凉凉的,似乎有风的感觉。   “你看,叶子风中要盘旋很多圈才会慢慢落下来。”眼前是十三笑着对她说,这个女生挂着一种永远也不愿放下的微笑,那是她的面罩,夜千宴知道,她走上前,用手盖住她的笑脸。   可是一走近,十三就不见了。   脚下似乎什么也没有了,她的脑袋晕眩着,眼前忽明忽暗,她总想睁开眼睛,再看清楚些。   疼感从肩颈处传开来,还有胸口,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时,胸口的疼痛变得更加明显。她的心脏又开始折磨她了。   “醒了?”   夜文盛的头发更显得白多于灰,胡子似乎好几天没有修剪,领带也系得松松垮垮,凹陷的眼眶里尽是密布的红血丝:“医生说你现在很虚弱,需要静躺着。”   她连深呼吸都不可以,夜千宴轻轻地呼吐着来调整自己的心律,她知道自己的心跳,跳得很慢,手指总是凉凉的。   她转头看着眼前为自己操尽了心的男人。   她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失去女儿的父亲,她说:“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爸爸求你……。”   夜文盛了解她的女儿,虽然很倔,性子有时候冷淡而古怪,心里却柔软得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夜千宴打断了:“你们没有怎么样唐夏天吧?”   夜文盛摇了摇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女儿情绪上造成作何的不适。   “许弥呢?”夜千宴不确定自己这次又躺了多久,时间对于她而言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却常常不知不觉地昏睡错过。   。   “那个护工吗?”   夜文盛对夜千宴的问题感到奇怪,为什么会突然关心一个护工:“傅衍说已经将她辞退了。   “这样。”   那她也应该来看看我,夜千宴轻轻地叹息着问夜文盛:“我还有多久?”   “只要这种过激情绪和行为不会再出现,并没有生命危险,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如果按照原计划。”   “现在就很好了。”   夜千宴再次打断夜文盛:“我不想再动手术,也不想再听你提出那个计划。”   夜文盛眼里有愠怒,更多的是心疼:“好,不提,你也不要动气,伤身,我叫人给你端点汤药。”   “帮我把许弥找来。”即使她被辞退了,夜千宴也希望看一看她,也只有通过她才能确认夜文盛是否真的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电话响时,许弥正睡在保安亭的椅子上,看到来电号码,她开心得跳起来:“傅总。”   挂下电话时她揪着保安队长的衣服又蹦又跳,嘴里反复念叨着:“千宴没事了,千宴要见我,我就说千宴会想要见我的。”   这一队保安早已被许弥闹腾得焦头烂耳,听见她这么说,自然也都是松了口气。   傅衍很快就到了门口,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个白头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被人先领进了门,许弥迫不及待地跟在后面,却被傅衍一把拉住:“我和你谈谈。”   “不是千宴要见我吗?”   “你还有脸见?”   傅衍的脸色照样没好看到哪里去:“你知道千宴是什么情况吗,她现在即使连呼吸重一点都可以感受到心绞痛。”   许弥不能体会,但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心却因此而揪在一起。   “我先警告你任何会刺激她的话都不要说。”   “比如呢?”   “如果会问你唐夏天的事情,你就说她现在很好,蔻乖乖陪着她,还是有正常去琴行上课。”   傅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那么凶了:“尽量不要提到唐夏天。”   “唐夏天是不是你们安排送到医院去的?”   和她们猜测到的可能性越来越接近,许弥直接了当地问:“你们是不是想把唐夏天的心脏移给千宴?”   傅雷突然就愣了愣,接着紧盯住许弥:“你怎么会知道?”   “她们的血型完全一样,千宴这边刚出事,医院的人就得到了消息,找了个借口接走了唐夏天,而且医生全是国外的专家级别,也只有你们可以做到吧。”   看傅洐的表情和反应,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许弥想到夏天居然像被一个储存心脏的容器一样被对待,感到眼前的人居然那么可怕:“你们这就是谋杀。”   傅洐把许弥拉到墙角:“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给我注意点,你还想不想见夜千宴了,我们这是谋杀吗?都是为了千宴好,和千宴比起来,一个唐夏天算什么?”   许弥想到奄奄一息的夜千宴,突然也住了口,如果唐夏天和夜千宴选一个,她要向着谁呢?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她摇了摇头,想把它甩走,却慌得不知所措。   傅衍抓住许弥不停地抖的肩膀:“现在唐夏天还好好的,不是吗?千宴不同意,我们老爷子也不敢乱来,千宴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如果采用强制手段,夜千宴不一定会想活下去。嗯?明白了吗,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你乱说话,刺激到了千宴,那谁都不会好过。”   在傅衍的再三强调和解说下,许弥总算是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把眼泪擦干。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心理素质顶硬的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淡然而过,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令她感受到了无限恐慌。   内宅的装修极度古朴,无外不透露出奢华的品味,四处都可以看到漂亮的女佣冲自己微笑。   许弥跟在傅衍后面慢慢地上行,顺着宽大的木楼梯往上,像走进电影镜头里般。   有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切实际。   千宴的脸看起来依然有苍白,冰冷,熟悉亲切。   “醒来怎么没看见你。”   “我要忙着照看十三啊,看你这次粗心的,把事情搞砸了吧,差点把自己赔上。”话是笑着说的,眼泪却一滴滴地顺着眼睑往外跑,再顺着脸颊往下掉。   “爸,傅衍,你们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聊聊天。”   虽然对许弥有所顾忌,夜文盛还是点点头和傅衍一同离开了房间。   “难得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居然哭了起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欣赏。”夜千宴笑起来,脸上的肌肉配合得很勉强,话语也因为病痛而非常地轻柔,可是那语调却完全是模仿了许弥平时懒而刻薄的口气。   许弥不止没能收住眼泪,笑也笑得更欢了:“你这一躺还学会作弄人了。”   “十三醒来后是什么反应?”   “还是和平常一样,有陈一照顾着呢,就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就正常上课去了。没什么反常的。”   许弥的笑意明显少了下来,心里只祈祷着夜千宴不要再问下去了:“倒是你感觉怎么样。”   夜千宴的肩上裹着一块厚纱布,脸上几处小的抓伤也上了药,贴得一块一块的,许弥看得直揪心:“都怪我,居然偷懒睡着了。”   “你这么一提醒我,我才想起来,你当时怎么不盯着视频。”夜千宴倒也没想真责怪许弥,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并不见得许弥盯着视频的后果会更好。   许弥刚把脸上收拾干净,新的泪珠就又滑落下来:“就当时那场面谁想看你们亲亲搂搂的画面,别扭死了。不过早知道会这样,就是你们脱了,干上了,我也咬着牙看。”   夜千宴笑了:“以后再看。”   “啊?”   许弥抽鼻子,却是满脸委屈:“我可不会让你们再睡到一块了。”   “介意吗?”   “总有那么点吧。”许弥并不打算再掩饰什么,如果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就不会难受得那么厉害了。   “你不是总很喜欢亲我吗,现在你亲了,我也没力气打你。”   许弥深吸口气,总算是没有再流眼泪:“我还是喜欢你打我。”   那样的夜千宴至少看起来健康得多了。   “吻我。”夜千宴平躺着,眼睛看着许弥,她就是想要一个拥抱,一个吻,因为她清楚的明白,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对于意外地邀吻,许弥反倒有些紧张。直到夜千宴再次重复:“吻我。”   她才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在夜千宴有些凉意的嘴唇上。   这几天积压的所有思念都在瞬间流露出来,她的舌顺着夜千宴微微打开地贝齿向里探去,在紧紧吻住的时刻彼此都同声呓语。   “滴……”   一个警报响起来,许弥下意识地放开夜千宴,看着她面色潮红的微微喘息:“是不是难受?”   只是因为突然的心跳加速,整个胸腔就绞痛不已,但那种感觉却令不舍得放手,即使是这样,夜千宴也随了莫大的痛苦,呼吸平复后,她笑了笑说:“看来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以后,以后,等你有力气打我的时候,我们再玩这个游戏。”   许弥握着夜千宴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第87章 只是将就   夜千宴总算是一小口一小口把许弥喂过来的汤药喝完,看看外边的天色崔着许弥:“我叫人送你回去,十三那边多看着点,别再出什么事了。 ”   “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十三呢?”   许弥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到了这种地步,你自己生命都变得这般脆弱的时候。”   夜千宴没有回答而是按下响铃,傅衍很快就闻声而来。   “帮我送许弥回我住的地方。”   夜千宴还强调一点:“我没有开口,谁也不可以辞退她。”   傅衍点了点头对许弥说:“许小姐我们走吧。”   许弥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傅衍走。   “为什么,千宴要特地跑来照顾唐夏天呢?”即然她不赞成移植的话,大家都忘掉这件事情就可以了不是吗?   傅衍走在前面,一路上都有人冲他行礼问好:“她就是太心好了,知道老爷子做的事情后觉得很震惊,不能接受,然后想治好唐夏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们能把唐夏天放出来吗?”   “这个你不用管,你也不要在千宴面前提,我们会处理的。”傅衍关上车门,随即吩咐司机开车。   蔻乖乖一直等在唐夏天的住处,房间也已经被打扫了一遍,只是地毯上的血迹暂还没有办法清理,听见楼下有车辆驶动的声音,她从阳台上看见许弥后,她一路奔下楼拉着没精打采的许弥:“你今天见着夜千宴了?”   “见了。”许弥有些泄气地低着头。   “你问她夏天的事了?”   寇乖乖看见许弥摇了摇头,声音就有些重了起来:“为什么啊?”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夜千宴身上了,只有她了解所有事情,并且有能力处理好。   唐夏天现在还关医院里,不知道在接受怎样的治疗和折磨,就在等着许弥回来告诉她们好消息,结果她只是摇头,寇乖乖不能理解。   许弥挣开寇乖乖的手,往楼上走:“我不知道怎么说。”   “就那样说啊,问问她这一切怎么回事,让她叫那个傅衍或者谁和医院说一下就可以了不是吗,她家有钱,说什么医院都听。”   这就是世道吗,所有流程和规则都不管用,别人因为经济实力雄厚,打破了一切常规,甚至人性。   看到许弥没有说话,寇乖乖忍不住向她讲述自己去唐夏天家里的事情:“唐夏天爸爸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说有人想要把她女儿作为实验观察对像治疗,不仅不用出钱,还可以拿到一大笔补助。他只要签字就可以了。”   “每次只要一签字就会得到一笔钱,他连合约里有什么,他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寇乖乖差点没和唐夏天的父亲打起来,那张从小就看过的脸,现在已满面横肉和皱纹,他的新老婆现在也是变成了胖胖的黄脸婆,还是一惯的吵架。   “我和夜千宴说,十三没事,还是老样子。”许弥承认她似乎把事情弄得更糟。   “为什么呀?”寇乖乖被弄得莫名奇妙。   许弥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千宴现在情况很不好,随便一着急就会有心绞痛的情况,她的心律都要靠克制,跳快一些就会受不了,她一醒来就问十三的情况好不好,我不敢说。”   即使后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坏,可万一呢:“我想再等等,等千宴的情况好些,我会和她说的。”   “我去找她。”   她们等夜千宴醒来已经是好多天的事情了,寇乖乖脑子里每天都回响着唐夏天求着让她带她出院的声音,她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   许弥跑出来抓住准备下楼寇乖乖:“难道你的唐夏天很重要,千宴的生命就不重要吗?”   她的声音很大,几呼是喊出来的,在楼道里盘恒良久。   寇乖乖气馁地靠在墙上:“如果我们想的是对的呢,他们为了夜千宴做出什么对夏天不利的事情呢?”   “暂时夏天是安全的,千宴一直很反对,事情主要是她爸爸主张,傅衍执行。”   许弥心里隐隐的不安也是来源于此,如果千宴情况很糟的话,难保他爸爸不会采用极端的方式,不然没有道理要把夏天关起来:“所以只要千宴好起来的话,一切都可以回到之前的。”   拿起电话,寇乖乖听到陈一有些惫的声音:“我在楼下等你。”   这几天她们每天都早出晚归,专门跑到另一个医院,找遍了关系也没办法见到唐夏天,不过院长几次都跟她们保证唐夏天目前除了不愿意开口和医生说话外其它都很好。   寇乖乖看着许弥,眼前的许弥全然没有往日那副随意洒脱的模样,脸色也憔悴许多,妆也没有化,头发披散着,穿着平底鞋,上身里边都是随便一件打底,外边套件大衣。   这一段时间大家似乎都变了许多:“你先好好休息,等千宴好些了,我们再说夏天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许弥冲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便关上了门。   “千宴情况怎么样?”陈一在到这之前就知道许弥已经见到夜千宴了。   寇乖乖叹了口气:“情形不太好,不过许弥告诉我们,之前的猜想是真的,她的心脏很虚弱,虽然移植心脏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大风险的事情,正是因为风险很大,所以配对要非常合适才可以,所以才找到了夏天。”   陈一皱了皱眉头,如果要这一切都明目地的话,那么医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谋杀:“对夏天的事情,夜千宴自己怎么说?”   “她是反对的,可是许弥没有把夏天现在的处境告诉她。”   寇乖乖冷静下来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许弥:“夜千宴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许弥担心刺激到她。”   “那再等等吧。”   只是由衷的为唐夏天感到难过,车静静地驶在安静的路灯下,良久,陈一叹口气,她说:“其实唐夏天原本已经打算好好生活了的。”   至少她曾经有段时间很努力地投入到学习里,希望身边的一切能有所改变,她一直都很喜欢钢琴。   “像十三那样的生活。”   唐夏天对着路边一闪而过,分不清树还是影的浮光说:“所以即使做十三过得有些不清不楚,可是她很乐意那样,对吗?”   似乎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失去她原有的向往和自由。突然又被关进了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而且生命随时在别人的唆使下了解。   “你说,最坏的结果会怎样呢?”寇乖乖有些茫然无措地问陈一。   “我们先不去想这个,谁也不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生命。”   陈一引开了话题,她们早已各自在心里面想像了千百种不好的可能性:“我们生命里会出现很多人,来来回回,总有很多人会离开,甚至突然消失,这是不可控的,我们只是尽可能地去照顾好自己的同时,照顾好自己能照顾到的人。”   “可是她是夏天啊。”寇乖乖这几天情绪极期低落,她把许多发生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一直陪在唐夏天的身边,不轻易离开,或许就会早一点发现事端,而不至于让他们这些坏心眼的人有机可乘。   如果夜千宴出现的时候,她不轻易放手,或许也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或许出事的那天她再多留一会,或许现在一切都还好好的。   总之那是她认真守护了许多年的唐夏天,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做着自以为做得很好的事情,其实都是些表面功夫。   唐夏天一直都可以过得很好啊,她只迁就着在她们的保护之下,逢迎着她们这些人而已啊,不是吗?   “你做得很好了,夏天能完全地清醒过来,人格可以正常有序的融合肯定与你的安排与陪伴有着莫大的关系。”即使知道寇乖乖更多的是自责,可是看到她为另一个女人痛苦万状的时候,陈一何尝不心酸。   “你们最近怎么老是东奔西跑的,看看,脸色都这么差。”   陈常东见两个人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打招呼也是有气无力的,语气里颇有不满:“院长和我说你们最近老去烦他,还是因为夏天吗?”   “嗯。”陈一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不能见就算了,别老跑人家医院里。”   陈常东端在手里的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在掌心转来转去,最后放下:“打电话去问问就好。”   “你最近还去那边的医院吗?”   “我去干什么?”陈常东有些莫名。   陈一睁开眼,看着陈常东说:“你下次去探视那个病人的时候,我跟你一起。”   “我最近不去,也没什么好探视的。”   陈常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说:“你们早点睡。”   “听那里的医生护士说,你基本上每个月都去他们医院两次,看望一个女病人。”这让陈一觉得非常奇怪,二十几年都是如此,她却一无所知。   陈常东的房门轻轻地带上,他没有回答。 第88章 探视人员   陈一尽管这几天被唐夏天和夜千宴的事情绕得脑袋发晕,可是工作还是得正常进行。   最近突然发现林轻的状态好了许多,似乎和最近探视的人员有较大关系,不过探视过程都没有记录。   每次陈一都是事后才了解的,林轻似乎也不太想提到探视人员,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选择用沉默来回避这个问题。   安格的情况也相对稳定了许多,但安长新却没有接她出去的欲望了,陈一也不知道给安格出一个什么样的诊断,正常来说,如果不再受什么刺激的话,安格的状态都是可以说是完全恢复了。   从安格的病室出来,陈一抬头却意外的看到许久不见的人,两人同时都愣了愣。   “汝简?”   这么想来是似乎也是好几个月没看到汝简了,嗯,自从她和寇乖乖在一起后就没见过她,寇乖乖的意思是她忙着上学的事情,毕竟也是快高考的学生:“你怎么在这?”   “探亲喽。”   汝简并不很情愿地答话,不过后面意识到自己态度似乎不妥当,但换了口吻:“我来看林轻。”   “你认识她?”   陈一有些意外,也就是最近来探视的人都是汝简了:“你是她什么人?”   “不是她什么人,只是突然发现我爸居然还有个女儿。”汝简站在门口,从外边看着坐在房间里发呆的林轻,在她眼里,精神病院里的人总是那么无聊,除了医护人员,只能每天发呆。   上次元旦那天,她死活从林召诚的手心里扯出一张单子,上面居然是有一个女孩子的照片,有病房号,而且姓林,关键是她看到单子上写着楠安精神病院几个字也看到了林轻的病症,深度抑郁狂躁伴自杀倾向。   这个人是谁?   林召诚死活不肯说,直到林轻突然说我问妈去,林召诚才拉住她:“这是我女儿。”   听见这话的时候,汝简整个人都懵了:“那我是你谁?”   “她是我和前妻生的女儿。”   如果没有遇到这件事,汝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结过一次婚了:“我咋不知道。”   “我和你妈都没再提这事,你小孩子家也不想让你知道。”   林召诚满是负疚:“她比你大一些。”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汝简要胁她父亲带她来见了林轻,后来闲着没事她就经常来了。   每次来了后都学她老爸的,说声不要备案,别人都知道怎么做了,毕竟也爸也是属于市里一级要员,早就通好了信的。   “可以和我聊聊吗?”   陈一确实很意外,汝简居然会是林轻同父异母的妹妹:“或者会对林轻的治疗有好处。”   汝简只是稍稍犹豫了下,毕竟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跟着在陈一身边走着:“我觉得林轻没有什么问题啊,一点也不像个精神病人。”   “常态的话,确实看不出来她像精神不正常的人。”   大部份精神病人在短时间内接触都感觉不到她的病症:“不过她有比较严重的抑郁和自杀倾向,有过较多次的自杀行为,才入院监管的。住院的费用应该是你父亲暗中承担了。”   不然以余芳的能力,她根本负担不起林轻的住院费用和治疗费:“林轻知道你是她妹妹吗?”   “知道啊,我爸带来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汝简回忆起当时见面的情形,林轻显然没有多大意外,只是冷淡地哦了几声:“很难看出来她是高兴还是难过,我爸好像来看过她好几次,而且都不给我妈知道。”   “这段时间林轻的状态很理想,不会过激的言行和想法,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如果可以再维持得久一些的话,她就可以回去和她母亲住在一起了。 ”陈一想起那个空空的房间,墙刷得雪白,墙角有些烧灼过的灰烬,它在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林轻懒洋洋地仰躺在椅子上:“我问林轻为什么会想不开。”   “她怎么说?”   “她说没什么想不开的,她说有人选择继续生存,自然就会有人选择死亡,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活着不好吗?不过听她说多了之后,我又觉得她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陈一摇头,林轻确实有这种说服力,总能让人无言以对竟会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转开话题问汝简的近况:“你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挺好的啊,考试及格了,把我妈乐坏了。”   汝简有气无力地问:“你和寇乖乖呢?”   “还好,乖乖最近一直烦心十三的事情。”   陈一叹了口气:“千宴被夏天伤了,事情有点复杂。”   汝简坐直身子,好奇的问:“怎么搞的?”   陈一大致把整个经过说了,不过没有提到心脏移植的问题。汝简听完后又倒回椅子上:“原来大家最近过得都很烦心。”   “等千宴好起来,事情就都会解决的。”   “不过,我觉得你们如果要见夏天的话,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别看我年纪小,那些什么院长,局长,我倒是都面熟,事情可以用钱摆平的话,我爸的地位应该也可以起到作用。”   汝简转着眼珠子打定主意,便迫不及待地算好时间说:“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我这还上班。”   陈一这个月已经请假好多次,再请估计就说不过去了:“要不你和乖乖去吧。”   突然提到寇乖乖,汝简的兴致一下子就没有了:“算了,我让我爸打电话和那个医院的院长说一下,你们爱什么时间去,就什么时间去,我去看林轻。”   似乎是对寇乖乖有什么意见呢,陈一没有再勉强,和汝简交待说:“同林轻聊天的时候尽量说一些鼓励的话,不要谈论生死的问题,多聊聊她的母亲。”   汝简说了声知道,就摆摆手走了,身上穿的还是校服,显得乖巧而可爱。   有了汝简的帮忙事情果然变得顺利多了,她们只是到医院说明来意,就让稍候,不多时就被带到了唐夏天的病室。   病室的条件非常好,宽敞,整洁,而且整面落地,视野很开阔。唐夏天的状态并没有她们预想的那么坏。   看见寇乖乖时,她笑了笑说:“乖乖你来了。”   那种笑很自然,却不是十三那种单纯为了笑而笑,陈一由此可以确认唐夏天这几天并没有接受作何有带副作用的治疗,反倒有做过一些心理舒导的样子,身心很放松。   “你是陈一。”   唐夏天难得主动地关注到了陈一:“我记得你,只是有时候总感觉印象不明显,你是医生。”   陈一笑了笑:“你在这里感觉还好吗?”   “好啊。”   唐夏天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不过我还是想离开这里。”   “最近有什么人找过你吗?”她们最近都不断地在猜想着夏天会在医院里遭受到什么,想着她各种都是不好的状态,可是真正见到夏天时,发现似乎一切都想错了。   “就有医生,还有夜先生。”   陈一插嘴说:“夜先生是谁?”   “千宴的父亲,一个很好人。”   唐夏天的表达还有神情都显得异常清醒:“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千宴的事情。”   “什么事情?”   “千宴的母亲,和千宴小时候的事情,他还告诉我千宴的病。”唐夏天停了停,伸手摸着寇乖乖耳侧的一道划伤:“这个是我抓的吗?”   寇乖乖摸着疤痕愣了愣:“你能想起来?”   唐夏天摇了摇头,夜文盛告诉她,夜千宴现在还在休养中。   夜文盛告诉她:“我只是个父亲,我承认我对你做的事情很过份,可是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年。”   可是夜千宴怎么就那么倔呢,不仅不干,还突然钻研起了心理学类的东西。   夜文盛完全没有意料到女儿居然会跑回国内来专门给十三做治疗,甚至把性命赔上。   唐夏天看着陈一:“我是不是还是可能会伤到别人?”   陈一不擅长说谎,唐夏天现在很清醒,可是她并不能和体内那个不会说话的猫沟通,复发的不确定性无法作作何保证:“或许也不会。”   唐夏天会意地笑了笑:“听说千宴最近身体好起来了,如果你们看到她的话,帮我和她说对不起。”   原来都是虚惊一场,唐夏天口中的夜文盛似乎并不那么令人讨厌,寇乖乖和陈一从医院出来,都长吁了口气,现在就希望千宴可以好起来,那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寇乖乖恢复了好些天没露出来的微笑:“正好,许弥不是叫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千宴吗,这次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刚好把夏天的事情都告诉她。”   陈一也跟着笑:“你看其实都是我们在这里瞎担心,根本没有什么大坏蛋。”   “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寇乖乖把头歪在陈一肩膀上,幸福地闭着眼睛,却被陈一突然走开,她差点摔倒。   陈一追着之前见过一面男医生:“你好,我问一下。”   戴黑框眼镜的男医生转过身看见陈一,赶紧打招呼:“陈医生,陈院长的千金对吧,我记得。”   “我就是想问一下我父亲来这里看望谁呢?”   陈一刚开口问,那个医生就顾左右而言其它,四下看着,然后推辞说:“真是抱歉,我这会有点忙,有时间我们再聊。”   寇乖乖凑上来说:“真奇怪,刚才还那么热情,怎么一问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想用轻松文接档,没人跳喵《总栽的攻击》新文套路满满,不过个人会觉得很有趣哦,而且走向上的剧情,嘿嘿,以上广告,作者两眼望苍天。 第89章 北边以北   她们到的时候,夜千宴居然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和她们招手。   “看来是全好了嘛。”   寇乖乖有些挖苦许弥说:“看你老是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千宴和她们每个人都拥抱,请她们入座,并叫人端来咖啡:“每次大病后,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后每件事情都会变得很珍惜,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认识了你们。”   大家笑笑,难得放松的午后,夜千宴看向许弥又加了一句:“怎么没有带十三来。”   “十三她现在在医院我们昨天去看过她了。”   陈一握着夜千宴的手,接过了这个话题,提示她不要紧张:“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了,你父亲没有为难她。”   夜千宴沉默了一会:“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行动了吧。”   以夜文盛的脾气,往往是第一时间动手,只要她的生命体怔再弱一些,那他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们怕你激动,一直没敢说出来。”   许弥这才像犯了错的孩子承认到:“一直在等你好起来找机会说,幸好现在你好了,十三也没事了。”   “我让人去接她吧。”   夜千宴抬抬手,就有人上来听候吩咐:“帮我打电话给傅总,就说让他去医生把唐夏天接过来。”   那人很快就去了。许弥这几天都有经常来,对于这种形式已经见怪不怪,倒是寇乖乖吐了吐舌:“感觉这种生活很酷呢。”   夜千宴笑了笑:“你的生活也很酷啊,你做的事情,我一件都做不到。”   寇乖乖不明白:“哪些事你是做不到的?”   “我不会唱歌,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会把妹,也无法像你那样随处流浪,我照顾不好自己的生命。”这般脆弱,如果没有夜文盛庞大的家财支撑着,她可能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气氛一时又冷却下来,陈一放下手里的咖啡,语气如平常给病患问诊:“是什么原因让你不远千里,回到国内,为十三作治疗呢?”   “DR医生按我父亲的意愿给唐夏天作了崔眠治疗,植入了自杀这样一个念头,意愿本来是希望她发病自杀,其它的一切医院便会按流程操作,将她的心脏移接给我。但因为没有遇到好的好的治疗时机,我无意间听到我父亲和傅衍的谈话,坚决拒绝移植,并表示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将不会继续活在世上。”   似乎一直都是个很固执的人呢,夜千宴慢慢回忆起关于唐夏天的事情。   她要傅衍找来关于唐夏天的一切资料,了解了许她多从小到大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和她的生活多么不一样,这个女孩子自从她母亲死后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旧的居民区,住在十三楼。   她很难想像她的生活是怎样的,不开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她想要了解她,想要帮助她,所以开始接触心理这一方面的领域。   “我和我爸僵持了许久,DR对唐夏天的治疗方案常常被迫改动,时间反复太久,结果唐夏天出现多重人格现象,十三人格的出现克制了自杀的念头。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现在想来,其实夏天很聪明的吧,避开了死亡的念头。做回了真正的唐夏天。”   听见脚步生,大家都一齐转头过去,眼前的两个男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留着花白的胡子。   夜千宴对后面留着板寸的中年男士说:“傅衍,唐夏天呢?”   “她不想来。”   傅衍简短地回答,并没有打算参与到谈话中,很快就站到了旁边。留胡子的男人走到众人面前自我介绍:“很高兴你们能陪我女儿聊天,我是夜文盛。”   这个时候突然见到夜文盛本人,比大家想像中都要斯文,也严肃得多,他看坐在夜千宴旁边,看着夜千宴:“唐夏天说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这是她留下的信。”   夜千宴很疑惑,她听不懂夜文盛的意思。接过信打开。她能认出唐夏天的字迹   给【千宴,寇,陈一,许弥,明月老师: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不要找我,也请不要伤心难过。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这短短的一生从来未曾这么清醒过。   千宴,你不要生夜先生的气,他是个很好的父亲,我不怪他,是他让我们认识了不是吗?也是他造成了今天的我,我不确认若没有他,没有你们,现在的我是什么模样,我感谢有过这样的曾经,哪怕有诸多痛苦在里边。   我其实很想再看看你们,只是这样再见面,就可能又无法舍弃。   我想,我是个贪心的人,唐夏天和十三都是贪心的。夏天不愿放开寇,而十三不想离开千宴。   我们有时候,会同时对两个人抱有爱意的对吗?乖乖,即使是不同的感觉,但那也是爱呀。我同样很庆幸你现在有陈一陪着,我看得出来,你们在一起很好,你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像和我在一起那么辛苦了。   千宴,许弥其实是很在意你的,即使我有时候状态不太好,也可以感受到她对你的执恋,希望你可以一直让她留在你身边。   夜先生说你的生命很脆弱,可能随时就像天际最远那颗星星,什么时候就不在闪烁了,我想这样你就不能陪着我去北方了,没有关系的,我会帮你看看我们谈论过的那一切。   对了,还有乖乖,我们也承诺过要一路向北,即然你们都有了新的出发点和新的陪伴,那我就一个人去吧。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身体里还有冬青保护我呢,还有,有时候觉得,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们都是女人呢,这让我觉得一点都不美好,如果我会在路上碰见一些其它的人,如果他愿意好好照顾我,如果冬青也能乖乖的话,我打算和他生活在一起。   看呢,写了这么多,虽然还是有些乱,但我会努力收敛起自己的病态,做个不停行走的女子呢。   明月老师这两年也辛苦了,乖乖你记得帮我和她道别,还有琴行的小朋友们。说起来,我还是会努力地去工作,赚一些钱的,虽然夜先生给了我足够的资金,可我还是打算靠自己的努力去好好生活。   看这个是我新照的证件照,我的身份证,我是唐夏天。   祝愿你们一切安好,我如果还有什么心愿的话,请求你们一定不要找我,并且各自好好生活。”   应该是为她终于理智地作出这样的选择而开心呢,还是应该为她的离开难过人。   这件大家粹不及防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这样一个寒冬的午后,冷咖啡的香气里慢慢弥漫,北方此刻应该是大雪吧。   “我有叫人跟着她。”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傅衍就怕夜千宴因此而出现气不顺的问题:“而且她包里有现金,也给了她卡,吃穿住都不是问题。”   夜文盛伸手拿纸贴帮夜千宴抹掉眼泪是:“她说想走,我也同意了,既然你拒绝了和她的生命捆绑在一起,而她也不想牵绊在你们的生命里,为何要一直随从,我看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傅衍,叫跟着她的人都撤掉吧。”夜千宴将信纸慢慢叠好,然后再展开,递给寇乖乖。   寇乖乖的心是痛的,她不知道夜千宴心绞痛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她们以为只要唐夏天恢复过来后,她们就可以像之前那样了,即使没有天天见面,但知道对方安好便是一种幸福。   可是唐夏天选择了远走,选择了挣托她们的牵绊。陈一把信纸叠好:“至少她现在是清醒 ,那我们就按她的意愿,放手吧。”   夜文盛看夜千宴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生命自承其重,现在,千宴,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你的生命,爸爸妥协了,让步了,让DR医生给唐夏天作过测试,之前的植入并不很成功,不会威胁到唐夏天的生命了,接下来的日子,答应爸爸,我们回家好吗?按你喜欢的方式,过好每一天。”   “好。”夜千宴能说什么呢,唐夏天似乎比她们每一个人都清醒得多,她的离开释放掉了所有人心里的沉重,她选择了做一支断线的风筝,任人们去瞻望它虚渺的身影,却不带有作何牵扯。   唐夏天爱上了寇乖乖,也爱上了夜千宴。她们对她好,她想要长久拥有,却发现那并不现实,大家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当一个病患来哄,她除了照顾和同情还有制造事端,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她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人们,她是唐夏天,然后她便离开,做旅途上的人陌生人,谁也不知道她有过怎样的曾经,没有人会把她当成病人。   她的自由,是一路向北的陌生,她的牵挂,是一路向北的无终。   “姑娘,你去哪里啊?”对面的老大娘忍不住想找个人聊天。   唐夏天看着窗外渐渐积雪的风景,微微笑到:“北边以北,雪最深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没有发……看来记错了,本来原计划这里往后大修,后来又觉得即然情节已成,就不再磨了吧,我现在也对这里边情节故事模模糊糊了。   这个文被我投射了太多自己的影子,人物优点都是我想要的,人物缺点都是我所有的,原本想要理智全面,却分崩离析,以至只能回避,不作深想,再往后这些章节, 会偏剧情化一些,慢慢归总到一个各自命运的走向,存稿到九十九章,如果没有变动的话,结局是第一百章 ,作一个圆满吧,可能会显得有些仓促,不过或许就来个万字更的结局?   最近对于写文的自我反醒,就是发现全是我,全是我,这样是不好的,我总想以一种上帝的角度去把控完整的悲欢,却不能通晓真正的人□□故,自身情感方面也很是空白,不能理解真切的对生活的热情,也不能包容完全地消极,站在中庸的风口上,却不知所向。   没有什么真正想要,也没有什么大不舍,有时候我悲这种空白,有时候又喜这种平和,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把自己扶在世事中继续成长吧。   感谢一直看文的你们,真的,处理完目前这几个坑,我想,我可能就又要停一停啦,然后再卷土重来,真的是什么类型都写了个遍啊。   好啦,今日废话,大家抱抱。 第90章 好好生活   陈一答应了汝简,不要和蔻乖乖提到她,可最近却是老见到汝简。   病房里汝简说得眉飞色舞的,林轻偶尔抱以微笑,偶尔又是一脸不屑,时不时就提出问题让本身就不爱思考问题的汝简怔住。   “陈医生。”   听见声音陈一转过头,却看见笑容满面的余芳,跟上次相比,精神似乎要好了许多:“是余阿姨来看林轻了。”   余芳藏不住心间的喜悦:“他爸总算也肯多来看看她了,最近我觉得林轻是不是好了许多?”   陈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林轻她爸爸有去看望过您吗?”   余芳面色潮红的点了点头:“有看过,还帮我另外换了份工作,我现在时间也多一些了,他和简儿的意思是让我尽早接林轻回家,这样林轻就不会那么无聊的,他爸爸说了,也会给林轻安排一些轻简的工作,让她有自立更生的能力。”   陈一点了点头:“这样很好。”   “那医生,你看林轻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陈一敲了敲门说:“我们先看看林轻的表现和意愿吧。”   看见陈一和余芳一起进到病房内,林轻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因为看到母亲而有开心的表现,倒是汝简蹦哒着过来亲切地喊:“余阿姨,你也来啦。”   “我就知道最近多有你陪着林轻,她最近的心情都是很不错的呢。”余芳和汝简像两个很熟悉的人,撇开林轻就聊起了许多近况。   “你现在上班那里好吗?”   “好得很,活又不重,上班时间也短,老板也好,一个月还给放几天假,所以我现在才有时间来看林轻,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怎么不去上学呐?”   汝简吐了吐舌头:“上课多无聊啊,回头我让家庭教师帮我补上,保证完成学习任务。”   林轻一下子就把的余芳逗得乐不可支:“真是个调皮的小姑娘。”   陈一坐在林轻对面和她打招呼:“今天感觉怎么样?”   “今天和昨天,我还是我,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林轻态度尖刻地反问:“陈医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陈一笑了笑,只好换种说法:“汝简和你妈都来看你,有没有觉得开心?”   “对于我来说,开心和不开心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承认,相对来说,比起一个人呆着,有人说话没那么无聊,虽然她们说的话都特别无聊。”   听到林轻这么说,汝简和余芳都相视一笑,当是接受了这种批评。   “她们都希望可以接你回家,你有什么想法吗?”通常许多病人听到可以离开医院的消息后,都是表现出较明显的情绪,要么是害怕,要么是兴奋,大多数表现出来的都是兴奋。而林轻听后,面部依然平静,过了一会,她才说:“好。”   “他们给你安排了工作。”   “好。”林轻对于生活里的锁事,不值得思考和争论的话题总是表现出惯常的冷漠:“那就回家吧。”   林轻照例做了些日常地测试,结果依然和平时一样,林轻几乎总是很巧妙地应付这些心理测试,   结果总是可以证明她心理状态完全正常,除了言语过于冷淡,还有一堆病史,你很难判断她的病症,这点陈一非常担忧:“再观察一个月,如果顺利的话,到时候就可以办理康复证明出院回家了。”   汝简在旁边开心得像出院的人是自己般:“耶,太好了,林轻,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我们买好多衣服,还有你喜欢的书,把你的房间布置得满满的都是书,我们还可以去旅游,刚好那个时候我放寒假,我们开车去露营。”   余芳也被汝简的兴奋劲带动起来:“是啊,是啊,你们有伴的话就可以一起玩,多好。”   林轻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汝简一个劲的兴奋,并不吱声,直盯到汝简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玩别的。”   “喜欢。”   林轻不知道是想示好,还是心里本来就是这种想法,你永远没办法猜透她的心情。   陈一作为医生不好干扰她们家属交流,打了招呼便退了出来,只希望林轻这次可以顺利出院吧。   难得在院门口又遇见专门等候自己的李诺文,陈一走上前,少有地表现出礼貌的一面:“李医生是在等我吗?”   “顺便看看有没有其它好的替补。”   李诺文面无表情,严肃地四下扫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依然是一惯温和的模样:“最近你们好像很忙,你爸说和唐夏天有关,怎么回事?”   “哦,倒是忘记告诉你了。”陈一这才想起来,近段时间一直没有和李诺文说过十三的事:“你应该知道那个DR医生。“   “知道啊,我非常喜欢他的著作。”   李诺文点了点头,对陈一作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说,请你喝杯咖啡。”   陈一没有拒绝,两人就并肩往外走:“过程还是有些复杂,简单说就是唐夏天接受过DR医生的崔眠治疗,被植入自杀的潜意识,不过意外的时唐夏天自我分裂出了一个十三,受到寇乖乖和照顾,加上夜千宴的铺导治疗,她又自我融合了两个人格,并想起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后期DR医生应该也有对她进入一些崔眠治疗。”   “有这种事?”   李诺文表现出很惊讶的一面:“DR医生这样做是违反职业精神的吧。”   “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去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幸好唐夏天现在已经恢复了。”   陈一有些叹息:“她离开了。”   “离开是什么意思?”   “她留下一封信,叫我们不要去找她,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陈一端过服务员端上来的咖啡,轻轻地搅拌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   “她还这么年轻,总有一天会绕回来吧,毕竟她认识的人都还在原地等着她呢。”   李诺文一时嘘嘘不已:“不过她的这种案例和治疗过程确实违反了医学规律,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   “精神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反常态,不讲究规则的病,不算稀奇了。”   陈一倒是看开了:“你呢,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相亲,结婚的事情。”   “结婚?”   陈一笑着:“这么快就有合适的人选了?”   “有没有兴趣见见我女朋友?”李诺文一脸得意。   陈一摇了摇头:“不了,到时候婚礼上见。”   “那可难办,我想你可能已经见过她了。”   陈一皱了皱眉头,想不到会是谁:“我认识的?”   “当然认识,你一会可能还会看到她。”李诺文继续卖关子:“想想你一会要干什么?”   “我一会得回家,然后可能会去阿木的店里看乖乖。”顿了顿,陈一意外地抬头:“阿木?”   李诺文打了个响指:“聪明。”   陈一不敢相信地放下咖啡勺:“真的假的,阿木不是也喜欢女人吗?”   “打住,打住。”   李诺文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按她们圈子里的话来说呢,爱不在于性别,而在于遇到的人是否合适,如果爱只局限于性别,那就显得太虚伪了不是吗?至少我认为爱是人性的本能,大于性别的取向。”   陈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掩饰不住震惊:“可是你们认识并不久啊。”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认识得越久就越深。”   李诺文有些委屈地看着陈一:“我认识你可够久了。”   “好吧,我承认,可是你不担心吗,她之前可是交过很多女朋友的。以后肯定也会有很多圈子里的人往来,比如……。”   李诺文打断陈一:“比如你和寇乖乖。这个你放心,如果我和阿木有感情的话,外界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没有办法干扰我们,如果会动摇,说明其中已经有人变心,我们会很好地去面对的,毕竟我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这方面的素质还是有的,阿木也经历了这么多感情,她肯定更知道怎么样经营和面对感情,更何况我们还会有家庭。”   李诺文表现出孩子气一样的憧憬:“我们计划一结婚就要个baby,你和寇乖乖可做不到这点。”   “难怪阿木说要把咖啡店转给乖乖,居然藏了这么久,一会该好好说说她。”   陈一放下空了的杯子起身说:“那看来我们今天是要顺路了?”   “答对,一会阿木的店里见。”李诺文绅士地帮陈一拉开椅子:“看来我们各自都有家庭的人了,变化很大吧,短短一个冬天而已。”   “是啊,想起来,年关也很快到了。”   走到马路上,他们才发现,天空微微飘着些小雨,冰冰凉凉的,陈一转过头问李诺文:“你和阿木打算什么时候摆酒呢?”   “过两个月,大概是情人节前后吧,我可是等你和院长的大红包了。”   陈一看着李诺文满脸幸福的模样,张开手,雨落在指尖和她的脸上,她说:“李诺文,这几年谢谢你的陪伴。”   即使有时候显得那么令人心烦,但他仍是她心中最好的伙伴。   李诺文走上前来,结实地拥住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感谢彼此存在,以后,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谢谢一直一直敬业地捉虫的那个小天使,嘿嘿,虽然每次抓得我头皮发麻。 第91章 真的假的   自从十三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寇乖乖一直寻思着找点什么事情做,酒吧是不想去了,毕竟她希望晚上可以花更多时间陪护在陈一的身边。   阿木在这件事上可算帮了大忙,她说不想再做下去了。   隔壁书店闹腾了一阵,终于也是关了,听说是因为亚函和她女朋友吹了,店自然也就关了。   因此寇乖乖整天在阿木这里学习煮咖啡,调酒,和做冰淇淋,当然最让她投入热情的,自然是陈一喜欢的松饼。   “你说她天天都吃你做的松饼,是真的没有腻,还是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阿木都受不了这松饼的味了,严重怀疑陈一对松饼的真实热情。   “当然是真喜欢吃才天天吃,陈一才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寇乖乖无不得意的夸耀着自己的爱人:“她一直在你店里吃的就是松饼和蓝山咖啡而已。”   有时候想想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经营一个小小的咖啡店,然后可以为自己的爱人每天煮一杯咖啡,做些小点心。   寇乖乖心里喜滋滋的,不过对于阿木将要离开,多少还是有些宛惜:“你不开店了要去哪里?”   “找个人嫁了呗,相夫教子,夫唱妇随。”   阿木说得云淡风轻,寇乖乖却是听得满脸呆谔:“真的假的,你打算和男的结婚?”   “不可以吗?”   “不是,之前问你怎么没听说?”   “因为,他一会就来了,我怕你会接受不了,所以先和你声招呼。”   阿木喝着冰柠檬水,脸上有幸福,也有些郁郁色:“一下子转直,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感情这种东西和谁谈都一样。”   “说心里话,在这以前,你有想过这么一天,你会结婚吗?”   寇乖乖把煮好的咖啡滤出来,倒进杯子里,掐算着时间,等陈一到的时候,咖啡温度刚好值60度左右。   阿木探手取了烟,最后又慢慢放下,寇乖乖有些奇怪:“你最近好像在戒烟,怎么他介意你抽烟吗?”   “那倒不是,准备养好身子,备孕。”   “这个好,以后你孩子可得认我作干妈。”   寇乖乖听见孩子就莫名有些兴奋:“期待你的宝宝。 ”   看见陈一从门口进来,寇乖乖马上挥手:“快过来,和你说个好消息。”   “我也听听,是什么好消息。”   李诺文紧跟在陈一身后进来,笑着问,同时手很自然地伸向阿木的腰,盯着她手边的打火机问:“怎么忍不住又想抽烟?”   寇乖乖一脸不能相信:“你们?”   陈一拿过托盘,把晾好的咖啡放在盘子里,再把松饼放上:“不用问,肯定是了。”   “世界真是神奇。”   寇乖乖耸了耸肩,转而又对李诺文一副威胁的语气:“我已经和阿木约定好了,以后我就是孩子的干妈,你可得认账。”   李诺文笑着说:“到时候我问问我家宝宝的意见,看他喜不喜欢你这个干妈喽。”   “最好生个女孩子。我就喜欢女的。”   寇乖乖说完就一溜小跑,没给阿木打着:“生男的也可以,像李诺文帅帅的也不错。”   陈一没怎么动咖啡,因为她已经喝过了,不过不想让寇乖乖失望就没有说:“今天的松饼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   “没想到阿木居然和李诺文在一起了,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两个媒人。”   寇乖乖自己尝了口松饼,陈一趁机把咖啡推到她面前:“和咖啡搭配,口感很特别,你试试。”   寇乖乖也没多想,端过来喝着咖啡,看着窗外下密了的雨:“感觉突然一下子就散开了,许弥和千宴也要离开了。”   “嗯,下个星期,周末聚完她们就走。”   “半球以外的距离呢,虽然还会有机会见面,可是真舍不得。”   寇乖乖难得的表现出娇情的一面,陈一打趣她:“舍不得许弥这个旧床伴?”   “啧,看你。动不动就抓醋坛子,我现在每天被你折腾得,哪里还敢找床伴。”   寇乖乖压低声音,偷偷从侧面把手伸进陈一的衣服下,冷不防在她腰上抓了把:“你可是把前几年单身时累计下来的激情全用我身上了。”   陈一扭了扭身子:“别闹啊。”   “就闹你了,怎样。”   陈一笑着:“不怎样,反正我明天不赶着起床上班。”   “威胁我是吧,到时候看谁压得过谁。”寇乖乖看见李诺文走过来,才把手从陈一衣服里拿出来。   李诺文就一会看看陈一,一会看看寇乖乖,然后才慢慢恍然的样子:“你们两个在一起还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所以当时知道你们的事情后,我难过归难过,却反而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觉得。”   寇乖乖笑着说:“你和阿木一起也很般配啊,所以说姻缘这种东西都是天注定的,该遇到总会遇到,该在一起的时候,也总会在一起。”   李诺文点头同意,然后才和陈一说:“你爸好像有提前退休的意愿,你知道这事吗?”   陈一茫然地摇了摇头,寇乖乖也很意外:“没听老陈说过呀。”   李诺文略微想了想:“我今天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无意看到他桌子上有类似的文件,不知道是我没看仔细还是怎么样,也没问他。”   “我看他最近身体也不如以前健朗了,可能是想早些退下来享受生活吧。”工作了大半辈子,这个时候退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陈一这样想着,打算回去问问父亲。   “哦,还有,你叫我帮你打听的事情,我了解到的也并不多。”   李诺文提到陈一叫他帮忙的事情,就是问一下陈常东去那边医院看什么人。   相比起来,李诺文在同行业里,认识的朋友相对于多些,而且陈一感觉到似乎是明显针对自己,所以负责病患的医生才有意回避她的咨询。   “你问的那个女病患姓陈,叫陈喻欢,病症好像是偏执型精神病,有较严重的觉妄想,听说是家族遗传,不过其它方面涉及到病患隐私,我也不好再打听了。”   “姓陈的话,那就可能和你们家有亲戚关系吧。”寇乖乖猜想着,最近陈一对于陈常东探视的这个病患有着极强的好奇心,尤其负责的医生总是避开她的询问,似乎故意不让陈一知道有关于病患的一切。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   李诺文摊手:“老交情了,这点忙我还是尽得到力的。”   陈一转而对寇乖乖说:“今天我不陪你了,爸应该在家里,我和他聊聊。”   “行吧,我忙完就回来,你要是困的话,记得早点休息,别等我。”   外边雨已经渐渐停了,陈一裹紧围巾,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脑海里不断搜索自己印象里,所有陈姓的亲戚。   自小她似乎就没有外婆,见过几次爷爷奶奶,而今都过世了,似乎不曾听说有其它的一些亲人。   陈常东果然坐在客厅里,像往常一样看着新闻联播,听见陈一叫他,便应了一声:“回来啦,乖乖要几天下班?”   “她要十二点左右了,不过到时候如果有帮手的话,就可以早点回来。”如果店铺真的盘下来了的话,她们打算再雇个人帮忙,这样寇乖乖就不用那么晚了。   陈常东点点头:“是该这样,不要那么累。”   “爸有退休的打算吗?”   陈常东有些意外地把视线和节目主持人脸上移开,看着坐在一旁的陈一:“你知道了?”   “好像听说爸有申请提前退休的意愿。”   “我才提出申请,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陈常东无关紧要地笑了笑:“爸爸老啦,是时候把位置让出来给别人了。”   “嗯,也是个不错的打算,多留点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陈一表示出对陈常东的支持,同时也漫不经心地问:“陈喻欢是我们家的什么的亲戚吗?”   意外地听见这个名字从陈一口中说出,陈常东的身子一震,眼里满是紧张,毕竟都是心理专业的人才,很快都在彼此面前恢复了常态:“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她来了。”   “爸好像总是会回避这个问题,我觉得奇怪。”   陈一实话实说:“你每个月都会去看望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医师与患者的关系。”   陈常东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慢慢说:“你猜对了,她是我们家的亲戚,是我的妹妹。”   陈一不理解:“我的姑姑?”   陈常东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你自己也是这一行业的医师,通常病患家属都习惯性刻意向外界隐瞒病人的一些事情,不想太多人认识这些病人,我们虽然是医师,也毕竟是人,而且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只是让你的意识里多了一个有病的亲戚。”   陈常东显然不想谈论在关于陈喻欢的事情,又像往常那样转身进了书房。 第92章 离别有曲   到场的人与往昔无异。   不过看到汝间的时候陈一和寇乖乖都有些意外。   汝间看见寇乖乖的时候却是爱理不理的表情,反倒和陈一说话:“怎么,看你一脸吃惊的样子,我不可以来吗?”   陈一早已经习惯了的汝简说话时的傲慢和孩子心态,笑着回答:“我没有这个意思。”   今天咖啡店地外营业到晚九点就挂了打烊牌,许弥订好的酒菜和小点很快就由负责的酒店摆上了桌,她走到汝简身后:“我算是费尽了口水,才让这个小姑奶奶赏光露了个脸。”   汝简冲许弥吐了吐舌头:“反正我无聊了就会坐越洋飞机去看你们,终于有理由坐飞机玩了。”   “不愧是富二代说的话。”   许弥揉着汝简的头发,对陈一她们说:“站着干啥,快坐下吧,别浪费了特意订做的这些大菜。”   李诺文和阿木坐在一起,知道千宴她们安排了明天的出国的行程后,脸上很是可惜,极力邀请说:“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一定到场,阿木说她现在就你们这些朋友,我不想她有什么缺憾。”   “哇哦哦,这就秀起了恩爱来啦。”   许弥作势起哄,调笑李诺文已经是她一惯的作风了:“老实说,你是怎么趁我们这些人不注意的时候勾搭上我们阿木了?”   夜千宴接过许弥递给她的白开水,显然对于阿木和李诺文的结合也是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似乎时间也不算长,李医生应该知道阿木的性取向不是吗?”   李诺文脸微微有些涨红,用手抹了抹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叫我诺文就好。”   “那诺文你倒是快说说,怎么就把阿木姐追到手了。”汝简平时都叫李诺文李医生,这突然改口,显得有些不大不小,大家都被逗得笑起来。   李诺文难得的一脸窘态,还是阿木豪气地冲着大家说:“你们就瞎猜猜吧,不过就是没事聊聊天,解解闷,他上我这多蹭了几杯咖啡,我们两有那么一天就发现,诶呀,对方都觉得,你怎么这么寂寞,然后就想都这么寂寞,不如在一起好了。”   “吁……。”   大家都很不屑地表示不相信这种说法,李诺文倒是频频点头,笑得有些转不过弯来:“虽然阿木说得很直接,但……但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不行,我们要听你说。”   寇乖乖负责给大家倒上酒,尤其李诺文面前那一杯最满:“你当时是什么想法,怎么就瞄准了阿木呢?”   李诺文终于顺好了气,才一本正经起来,不过脸上依然保持着他绅士一面的笑意:“事情最开始是这样,就我知道陈一居然被寇乖乖拐走后,我其实是很难受。”   他忍不住看着陈一和寇乖乖解释到:“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你们别看他人前那副乐呵呵的样子,转头就泪流满面,找着我要酒喝。”   阿木插嘴讲道:“当时我就想,反正卖酒也是赚钱,他要多少就给多少,没曾想他喝醉就躺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大家这时候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尤其汝简眼睛瞪得大大的:“后来呢,你们发生什么了?”   “能发生什么,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我店里,就只好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下,结果听他说了一夜的胡话。”阿木估计是想到了李诺文醉后的那副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说啥了,说啥了?”   李诺文赶紧打住:“没有没有,这个是她乱编的,我从来不说梦话。”   “不行。”大家齐声反抗,求着阿木继续讲。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就无非是,我有什么不好啊,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云云之类的。”   阿木也算是给李诺文留了点面子,没有把那些自哀自怜的醉话都说出来:“然后第二天他就挺不好意思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来我店里坐坐,聊聊天,反正我也无聊,我们就这么聊出感情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正后来觉得还挺合适的,他就问我会不会喜欢男人,如果考虑结婚就嫁给他。”   “哦……。”   大家恍然地看着李诺文,陈一说:“李诺文向来就很擅长哄女人的这些手段。”   李诺文不置可否:“可是你倒是对我的那些话和手段一点也不领情。”   “早就告诉过你遇到的人选不对喽。”   许弥举着酒杯:“来来来,这一杯大家祝福阿木和李诺文幸福美满,白首不离。”   一杯下去,许弥再次帮大家把酒满上:“那第二杯就应该敬陈一和寇乖乖了,你们两个可不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一定要长长久久哦。 ”   寇乖乖揽过陈一的肩膀,满脸肯定:“保证完成照顾陈一一生的任务。”   碰杯的时候汝简有些漫不经心,喝了几口,却突然吧哒吧哒地往下掉眼泪,大家一时都有些尴尬,许弥心知肚明,却还是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们要是总不分手,我可怎么办啊。”她还排着队,等着陈一什么时候和寇乖乖分开呢。   不过大家听到这话都觉得她太孩子气了,忍不住笑起来,连陈一也不例外:“你以后肯定也会遇到一个比寇乖乖更好的人。”   “那我去找一个比乖乖更好的人给你,你把乖乖给我?”即使是流着眼泪,汝简也毫不示弱,才不要听这种安慰的话。   寇乖乖只好抽了纸贴递过去给她:“反正我是要和陈一天长地久了,所以呢,你不要把感情放在我身上了,多不划算的投资啊,对不?”   “管我。”汝简还是坚持己见,不打算理会寇乖乖,咕咚咕咚流着泪,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仰脖全部喝下了。   大家看她不哭了才终于释然。   夜千宴端着她半空的白水杯说:“那第三杯为夏天吧,祝愿她一个人的旅途一切安好。”   提到夏天,大家难免有些感伤,默默地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说:“一切安好。”   放下杯子后,许弥深呼了口气:“好啦,今天的菜色真是不错,大家一定敞开肚皮,尽情消灭这桌美食。”   席间大家也尽说些开心的事情,到了末尾,却终于变得越来越话少。夜千宴看着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我有生以来,也可能是我生命里最后一次,认识了这么多朋友,并且和你们经历了许多开心与不开心的事情,这次的离开,可能会是我们最后的……。”   许弥突然打断她的话对大家说:“我们还会回来看大家的,阿木等你孩子满月后,我也要和寇乖乖平起平坐,当干妈。”   “我也要当干妈。”汝简不甘示弱,却被李诺文反驳:“那可不行,哪有这么小的干妈。”   “我会长大的呀。”   “我家宝宝也会长大,你只能做个干姨,干妈不行。”李诺文极力反对汝简,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叫一个大她十五六岁的人作干妈。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暖和起来。   大家都一一同许弥和夜千宴拥抱。   寇乖乖刚离开许弥的怀抱,眼眶就红了:“要经常联系我们。”   “我无聊了不叨唠你,我还能联系谁?”许弥倒是一脸的放松转而对陈一说:“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陈一点了点头,和站起身来的夜千宴拥抱:“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大家站在咖啡馆门前看着白色的房车慢慢驶出视线,汝简再次哭得像个泪人,似乎深冬以来,大家都慢慢地在离开她的视线了,寇乖乖和陈一在一起了,李诺文和阿木在一起了,唐夏天离开了。   车开出一段后,许弥终究还是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不舍得的话,其实我们也可以不离开的。”   夜千宴用微凉的手帮许弥抹去重新滑落到脸颊上的泪珠。   许弥向来是自由惯了,好不容易认识这么几个朋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安定了一段时间,却突然要离开随她去到那么远的地方,难免不舍吧。   “没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了,哪能随便放弃这个机会。”许弥笑着说,她心里却记着夜文盛的话。   夜千宴不适应国内的气候,尤其是冬季这种气温不适合她的身体。   从小生长的那个地方可以让夜千宴得到好的医疗保障,和好的气候环境,即使这样,她的生命时长,也很难得到确认。   夜千宴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状态呢,她笑了笑,不再说话,看着窗外边的街景,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再见。   可能是和这个城市最后一次照面了。   “你还会回来的,我把那个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了,等你以后回来,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许弥摇了摇头:“我们说过我们不讲这些的。”   “好。不讲。”   夜千宴靠在许弥的膝上:“你也要答应我,要一直好好生活,像以前,那样,开心地生活。” 第93章 快叫爸爸   陈一走进病房内,看到桌子上堆满了零食,林轻还是老习惯,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看样子刚刚汝简来过。”   汝简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后,并没有生出讨厌的情绪,大概是出于同情,也有一方面是本能血缘联连令她很喜欢林轻,似乎把对寇乖乖的热情都转移到了林轻身上。   “陈医生,我想出院了。 ”林轻转过头,嘴角难得露出一丝丝自然的笑意而非讽或者冷笑。   陈一看了看距离上次观察的时间过去半个月而已:“再观察一周,这是医院的规定,到时候我签字,你就可以出院了,为什么今天特别会想到出院呢?”   “外面的生活多美好,千变万化。”林轻说完便又转过去看着外面:“真正的自由,在外面。”   “死亡呢?”在林轻面前,陈一完全没有办法按照医师的治疗流程来提问题,只能像普通人聊天那样,去坦诚地了解她。   林轻确定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词而有所反应:“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何必强求呢?”   “是吧。”   陈一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句话对于林轻是怎样的意思:“大概吧,想出去后怎样生活呢?”   “不是有工作吗?好好赚钱,让我母亲开心。”   “你自己也要开心。”陈一强调。   林轻笑了,转过来看着陈一,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似笑非笑:“我会的。”   陈一虽然有所犹豫,但还是把出院时间重新调整,提前了一周:“我会打电话和你母亲说一声,让下周这个时候来接你出院的,当然,这期间我要先确定你的病情都完全稳定。”   林轻点了点头,突然说:“陈医生喜欢女人。”   看来汝简都和她说了,陈一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属于病吗?”   “只是性向选择而已,没有任何根据可以证明她是病。”陈一摇了摇头。   林轻哦了一声,然后不再言语。   从林轻病房出来的时候,陈一习惯性走到安格的房前,里边已经空了出来,等待着下一病患的入住。   虽然不确定会空多久,但如果安格再回来的话,就应该会换到别的病室了吧。   来接安格的是她的亲生母亲,说把她接回去过年。   陈一向她提到了上次安格伤害妹妹的事情,安格母亲,那个打扮斯文,戴一副眼镜中年妇女居然一然不屑,那是她应得的。   陈一竟无言以对,只是劝告安格的母亲不要在安格面前说这些话。从安格母亲的表情来看,她的劝告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安格对于母亲的到来显然也没有什么开心的迹象,能出院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件奢驰的向往。   安格那天不停地要陈一一再地抱抱她,然后又很郑重地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吃药,听话,会努力学习,不伤害别人。”   “好,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一笑着目送安格的离开,希望真的不会在医院里再见到。   “年关了。”何树萍在旁边叹了口气:“最近来接的家属一下子多了起来,忙得人心力憔悴,每送走一具病患心里就多一份祈愿。”   祈愿明年可以不用再回来了。   陈一笑了笑:“照这种形式下去的话,估计值班没什么压力了。 ”   “据我所知,今年是安排了你年关值班的吧。”何树萍有点儿辛灾乐祸,反正我的假期可是稳稳的了。   确实是安排了她年关值班,假期延后,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安排,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陈一回到家里静悄悄,客厅里没有响动,陈常东最近似乎有意无意在躲闭着与她相处。   因为最近工作量也多了许多,陈一倒是对陈喻欢的事情不那么上心了,她敲响陈常东书房的门,手里是刚刚从咖啡店里打包回来的松饼,没有响应。   陈常东今天应该是早下班的,最近他退休的事情已经全院皆知,正在办理擅后移交工作,也接近尾声要处理的事情不多。   陈一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她伸手拉开门把。   书房里的小台灯是开着的,椅子也空着,陈一正要关上门时,却发现书架前躺着一个人。   她的脑袋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整个打电话给医院她说话都哆嗦着,然后她打了电话给寇乖乖,她语无伦次地让寇乖乖快回来。   她走进房间不知道怎么办,她跪在地上,一声声地喊着爸,抖着手将身体尚有温度的陈常东扶坐起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刻她极度害怕失去。   寇乖乖进来看到陈一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她拉过老陈的手,心里暗自庆幸还有温度:“会没事的,没事的,老陈年纪大了难免有时候出些状况。”   寇乖乖这样安慰着陈一,心里却忐忑不已,万幸的是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到了医院陈一的心态才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医院拿着单子走过来问谁是家属,陈一迎了上去:“我是她女儿。”   “你父亲的情况健议住院治疗比较妥当,你应该知道是晚期了吧?”   陈一摇了摇头,一脸迷惑:“什么晚期?”   “脑癌。”   医生对于陈一的态度有些不满:“你父亲这个病有挺长一段时间了,扩散范围较大,只能保守治疗,作好心理准备吧。”   医生摇头要走,被寇乖乖一把拉住:“什么意思,治不好了吗?”   “运气好也就半年一年的时光了。”   医生又看看病例档案:“第一次发作到现在差不多一年多,那时候就查出来是晚期了。”   为什么父亲什么都没有说呢?   可是怎么没有说呢,那些往时的姿态,突然性格变得温和……,陈常东平时种种不对劲的片段都浮现在陈一的脑海中。   陈一看着靠在寇乖乖的肩上,任过往的人看着她哭得肝肠寸断,谁也体会不到她的悔恨与无助。   寇乖乖何尝不感到无助,她没有办法安慰陈一,只能作她发泄和痛哭。   手术后的陈常东被安排到了加护病房,也是好巧不巧,正是陈一上次住的那间。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陈一才发现原来父亲并没有自己记忆中那般高大,头发也大多是白的,灰的几乎数不见了。   她似乎还没有好好地看看她的父亲长什么样子,陈一止不住又落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寇乖乖去要来陈常东的病例档案给陈一看:“不哭了,老陈看见你这样,肯定也不好受,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我们他一直瞒着你,肯定就是不想你有心理负担的。”   陈一翻开病例档案,里边大大小小的面诊,治疗次数越看她越难过,这些治疗过程,陈常东身边没有一个人陪护着他,而且他每次都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极力掩饰自己的病况。   自然而然的,陈一也注意到了陈常东的家属栏里,除了女儿陈一,还填写了另一个名字,蒋如慧(已故)。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名字,平时填表格的时候,家属栏母亲那里都是不填的,陈常东告诉她不用填。   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陈一哭得更凶了,以至于陈常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已经哭得两眼发红,昏睡着的陈一。   寇乖乖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哭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   陈常东慈爱地笑着,和寇乖乖达成共识,没有抽回被陈一抓着的手,接过水杯喝下几口水:“看来还是没能瞒住。”   “你不提我也得说你,反正迟早会知道的事情,早说出来,大家还有个心理准备,你这突然发病虽然好说没有出什么大事,陈一却是哭得昏天暗地。”寇乖乖小声地在陈常东旁边一件件地数落他的不是。   陈常东笑呵呵地听着,还不时点头表示接受,最后,他看着寇乖乖:“你都打算和陈一过一辈子了,怎么还老陈老陈地叫我。”   寇乖乖愣了愣:“那叫什么?”   “陈一叫我爸,你叫我老陈,合适吗?”   “爸,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现在说的是你这生病的事情,别扯别的。”寇乖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叫了声爸,仍旧喋喋不休地数落陈常东的不是。   陈常东乐得更欢:“对对对,爸爸一定好好改正。”   陈一到底听见了陈常东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过来:“爸,你没事了吧?”   之前那些听到的不好的消息,肯定是自己做梦,父亲不过是昏过去了而已。   陈一很想有人告诉她那是个恶梦,病例档案却还在她的手边,她眼圈一下子又红起来:“怎么就不早点和我说呢。”   “让你少操点心,你看我自己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的嘛。”   陈常东全然没有了以往那种严肃感,每句话都带着暖暖的笑:“这也不好好的,我刚刚还起来走了几步,一切正常嘛。”   “医生让你住院治疗。”   “这都年关了,住什么院。”   陈常东听到住院就有些不开心了:“都听我的,今天下午就回家,我撑勺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老规矩,乖乖切菜,陈一洗碗。” 第94章 两家合一   陈常东拒绝住院,病痛并没有拒绝他。   为了安抚好他的情绪,陈一只好妥协,让他在家里疗养,医疗设备都搬到了陈常东的卧室里,医生定时过来为陈常东作检查。   寇乖乖也不得不让阿木帮忙看着店铺,她特地在家里照顾陈常东。   “女儿找一个女伴还是挺幸福的。”   陈常冬虽然刚经历过一阵病痛的折磨,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表情却一点也不显痛苦。   大概是和他从事多年的职业有关系,总是能保持良好的表情状态:“陈一刚进入工作正轨,总请假影响不好,尤其我这个父亲的院长身份本身就令她的能力被质疑,所以我是不赞同她因我请假的,该上班还是得上班,你照顾我也挺好。”   寇乖乖手里端着刚从锅里炖起来的药汤,轻轻吹凉喂给陈常东:“就你想得多,不过陈一最近状态总回复不过来,整天闷闷不乐的,生病的倒像是她一样。”   陈常东微微点头,面色也不太好:“我也不知道她选择这个专业,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她的内心太脆弱,不像你万般不好,笑笑就过了。”   “就是喽,女人心海底针是一点都没有错。陈一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就像前段时间陈喻欢的事情,她总也想不通,却不好每次都问你。”   寇乖乖随口提起陈喻欢的名字,陈常东却神情一紧,最后长叹口气:“其实也是该告诉她,我不在了,喻欢还得靠你们照顾呢。”   “她是你的妹妹,也就是陈一的姑姑喽?”   寇乖乖看到陈常东终于不像往时那样躲闪了,便干脆问道:“那蒋如慧就是陈一的妈妈?”   “你怎么知道蒋如慧?”陈常东的表情凝重而又警惕地盯着寇乖乖,脑袋里却不停地回想自己以前是否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寇乖乖也被陈常东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跳:“你的档案那里都写了呢,妻子那栏。   陈常东有些茫然无错地哦了声,然后扶着床拨掉手背的针:“我起来走动走动,躺久了身子发麻。”   寇乖乖看他针已经拨掉了,便顺着他的意思,把他扶下床:“爸,你为什么都不和陈一说她妈妈的事情呢?”   听见寇乖乖叫声爸,陈常东的心情便一下子好起来,呵呵地笑两声:“反正都是些过去的人和事,一无所知,也就不会心心念念的去想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觉得很残忍啊,一个人对于她自己的母亲一点概念都没有,至少陈一似乎很想了解一些关于她妈妈的事情,哪怕是零星片段,你连她妈妈的照片也都没有了吗?”   陈常东慢步走到阳台上,对着远处的天空眺望,冬季的寒风刮刺在他发白的发际间还有天空中忧郁的云丛里:“陈一长得和她妈妈很像。”   陈常东很喜欢用照片来记录生活的,从蔻乖乖记事起,陈常东就经常捧着相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没有道理不留下一点妻子的照片:“你们的结婚照片是怎样的?”   陈常东笑了笑:“就像很多我们那个时候的夫妻一样,穿着中山装,留着大平头,脸刮得白白的,然后你妈她呢,就穿着绣花的红色旗袍,梳了个大辫子,呵,她的头发可长,直到腰下边呢,每次睡觉起床的时候她都要生气说:我又睡到我的头发了。”   寇乖乖给逗笑了:“长头发都这样,那照片呢?给我看。”   陈常东摆了摆手:“没保留下来,都烧了。”   “为什么呀。”   “聊什么呢?”   陈一进门看见两个人在阳台上聊得欢,居然都没有发现她回来了,凑上前来看陈常东就穿件单衣,便嗔怪说:“也不加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不碍事,这样舒爽。”陈常东说归说,还是任由陈一给自己披上衣服。   “刚刚爸有说到你妈呢。”   陈一怔了怔,这种话题通常都是她与陈常东的禁区,很快她回过神来微微笑道:“说什么了。”   “说你长得很像你妈头发很好,睡觉老被压到呢?”   陈常东呵呵地笑着,并没有再提:“一会我们三去外面吃饭,换换口味。”   近段时间,陈常东的提议几乎都被一致采纳,只要他想干什么陈一和寇乖乖都不反对,这次自然也是一样的。   到了饭店门口,寇乖乖看见迎面走来的人却是一愣。   陈一问她:“怎么了?”   走过来的,可不正是寇乖乖她爸妈。   寇护国先是同陈常东亲切地握手,然后看着寇乖乖:“都多久没有回家了。”   王漪兰却也是上来对寇乖乖嘘寒问暖,前前后后看个不停,总觉得女儿最近更瘦弱憔悴了。   陈一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原来是蔻乖乖的父母,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紧张:“阿姨好,叔叔好。”   蔻护国夫妇对陈一的态度显然有些冷淡,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回应了她。   蔻乖乖显然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一直处不好的父母见面,在桌上,也是王漪兰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陈常东神情泰然,说起话来,也是一副院长的架势:“虽然可能我们这一辈的人不理解,可事实摆在眼前,乖乖已经和陈一在一起了。”   蔻护国很不屑地哼了声,却没有打断陈常东:“她们两个在一起相处得很好,而且生活也稳定,能相互照顾,也没什么不好嘛,我都赞同了,你们也放宽心,一家人乐融融的,多好。”   在父母跟前,寇乖乖表现出一惯的判逆作风,菜一上来,就自管自顾地吃的,还不断给陈一夹菜:“吃,吃饱回家。”   蔻护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后也把筷子一拿,认就认吧,反正你都无所谓了,我们又计较个啥,可能早就注定了的。”   王漪兰也是长叹口气:“反正只要乖乖肯认我们这两个人,她爱怎么过活怎么过吧,她自己的人生,随她去了。”   听完自己爸妈的话,寇乖乖却反而吃不下了,只低着头用筷子玩弄碗里的饭粒。   王漪兰抓过寇乖乖的手:“你可要记得我还是你妈,他还是你爸呀,总得回家看看吧。”   寇乖乖再也忍不住,转身抱住自己的母亲哭了起来:“我错了。”   陈常东悬着的心也总是放了下来,和蔻护国相视笑了开来,陈一也为蔻乖乖松了口气,这下终于是一切归于正轨了。   回家的路上,寇乖乖心情显得异常的好:“爸,你怎么说服我爸妈他们的。”   “哪里是我说服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搁了这么多年都不和他们往来,他们又没有其它儿女,到最后还不是得迁就你,你这么大人了,以后可不能再和他们任性。”   蔻乖乖直立着手掌,认真的说:“以后一定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常回家看看,不和他们吵架翻白眼。”   陈常东呵呵地点了点头,对陈一说:“下次乖乖回家的时候,你也一起去吧,可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家人了哦。”   这样也算是另外帮她们找到了一个好的依附吧,不至于显得那么单薄,没有可依靠的亲人,陈常东这样想着,如此才好安心地离开这世界。   “对了,还有陈喻欢姑姑,也是我们的家人。”   寇乖乖补充道,并出主意说:“我们下次一起去见她吧。”   陈常东没有马上回答,三个人的脚步声在干躁的路发出细微的磨砂声:“每个月探视两次,下周末我们一起去。”   寇乖乖马上就答应了,陈一却反倒摇了摇头:“下周末不行,我有个比较重要的病患出院走不开,那就等下下次吧,刚好过年了,把姑姑接来家里吧。”   “对啊,正好我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过年,把亲人都聚在一起不好吗?”   陈常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到时候再看吧。”   这样真的好吗,事情似乎给自己弄得越来越乱了,只要看见陈喻欢的样子,谁都不会怀疑她和陈一的母女关系吧,可是……   “你说的那个重要的病患,应该就是汝简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吧,你说她想法和病情都很特别的那个人。”寇乖乖印象里陈一对这个林轻似乎特别上心:“为什么觉得她重要呢?”   “她是汝简的姐姐,还有觉得她的病情比较特殊,说她没病吧,可是很多现象都说明她不正常,但言语上你总是容易被她说服。”让陈一总感到束手无措。   “我们精神病医院里,最常听到病人说的一句话,大概就是,我没有病。可是他们还是被送进来了,因为别人说她有病,那她自己说的话就无关紧要了。”   陈常东难得感慨一回:“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见得完全享有自由,我们的自由只在于不损害别人和影响多数人感受的的前提条件下。”   “就比如我和陈一的同性关系虽然不能被大多数接受,但并不影她们,所以判定为无危害病体群。”   陈常东哈哈笑道:“加分。” 第95章 好好生活   林轻出院这天外边下着雨,显得天气异常冰冷。   余芳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   要吃的药都装在身上,细细地记好,哪些药该怎么吃,什么量,脸上的举奋和幸福一览无余。   倒是林轻,并不显得有开心之处。   “你要离开了。”   林轻笑了笑,像是对待老朋友那般和陈一说:“可能不会回来看你了。”   “每个走出去的病人,我们都不希望她以病人的身份再回到这里。”   “是吗?”   林轻向陈一伸出握着的拳头:“不枉费你陪了我一个冬天,我送你一个礼物。”   “是什么?”陈一有些意外地笑着伸出手,等待林轻把东西放进她的手心。   手里里传来一缕凉感陈一看着那个银色发光的小金属片,心里先是一惊,后来又变得暖暖的:“你藏着它多久了?”   “汝简带进来的,她不知道这个东西能用来轻易地割开血管。她很天真,有没有,傻傻的,真好。”   陈一手心里躺着的是一片的易拉罐拉环片,应该被反复抚摸过很多次,有一处的边缘明显更薄而显锋利,如果林轻有意用它去割脉或者喉咙的话,求死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没有,陈一终于放下所有的疑虑,松了口气:“不是说等你出院,她要带你去露营吗?”   “是啊,就这几天的事情。”   虽然没有期待,但她没有拒绝去参与一些可以愉悦身心的事情,已经是非常好的康复证明了。   陈一收起手心里的拉环片:“过个好年,开春后正好开始进入全新的生活。”   林轻看着等在门口的余芳,那个苍老背影佝偻的女人:“正好我的生日是在腊月三十,在新年的头一天,听说那天出生的人命都不好,不知道重新开始会不会更好呢?”   “每个人注定有不同的命运,和什么时候生没有关系,每个时刻都有千千万万的人在出生,她们都在成长,并好好生活着。”   陈一对林轻突如其来的消沉意识表示反对:“可以重新开始的,多想想你母亲,她很需要你。”   “我不会再离开她。”   余芳转过头来和她们说:“汝简叫我们呢,说车在门口等了,走吧,轻儿。”   陈一送她们到院门口,见到汝简旁边站着一个面容有些熟悉的人。   那人看见余芳后有些窘迫地扭过头去,陈一便明白了他应该就是林轻的父亲。   尤其从汝简和这个男人撒娇的样子来看便错不了。   余芳一走近男人身边,两个人的落差便出来了,一个西装笔挺,面色红润白嫩,一个腰背佝偻,衣衫粗简,脸上满是细纹,一点也不像是一对夫妻。   “您好,我是林轻的责任医师,陈一。”   陈一主动伸出手去问好,然后礼貌地问:“请问您是林绍诚林副市长吗?”   林绍被认出来,有些忙乱,只说:“谢谢陈医生对林轻的照顾,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轻要走下楼梯时,却还是转过身来对陈一说:“来个拥抱吧,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陈一心中有些突突地跳,她走上前轻轻抱了抱这个瘦弱的女生,再三叮嘱她:“一定好好生活。 ”   汝简拉着余芳,使着劲把她往副驾驶位置上推,余芳却怎么也不从,最后还是跟着林轻坐到了后座。   陈一看着黑色的奔驰车慢慢驶出视线,心里默默地念了声:“再会。”   另一边,她也着急赶着下班,今天寇乖乖和父亲陈常东去医院探望姑姑,她错过了时间便想回去听寇乖乖讲讲情形,毕竟她家里往来的亲戚确实很少。   陈常东也没有和寇乖乖多作介绍,就这样把寇乖乖领进了病房。   陈喻欢看见陈常东和寇乖乖先是瞅了一会,过一下便笑起来:“常东,你来了。如慧,你也来了。”   寇乖乖张了张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虽然眼前是一个头发不过及耳的妇女,年际应该也有快五十了,可是眉目和眼睛的形状轮廓完全就是长了皱纹的陈一啊。   “如慧还是像以前那么美呢,小小巧巧的,居然一点都没变老。”陈喻欢不住地打量着寇乖乖,嘴里却说着蒋如慧的名字。   陈常东把包包里准备好的小糕点一样样拿出来介绍给陈喻欢,然后听着陈喻欢不着边际的说了一些前言后语不相关的话,后拉着寇乖乖出来了。   “爸。她……”   “是不是和陈一很像。”   寇乖乖拼命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她是陈一的亲生母亲?”   陈常东点头说:“是,想着你们迟早会知道这事,我也就不想瞒下去了,我不知道她父亲是谁,喻欢本身也是别人抱养到我们家的,小时候一直都很孤辟,性格很安静,长大后和家里人也不合,她母亲也是得一样的病,精神状态不太好。喻欢发病后不愿意接受治疗,逃出了家里,过了两年后,抱着孩子回来家里,那个时候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在医院工作,正好可以照顾她,就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   “可是她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妻子后来去世,我一个人照顾不了她,所以只好把她送到医院。”   陈常东对于其它的事情不想过多的回忆和述说:“我总不能让陈一知道自己有个精神病母亲,还不知道父亲是谁。”   “所以你收养了陈一。”   蔻乖乖开始理解陈常东的做法:“你说,她母亲的病是遗传,那陈一她……。”   “我不知道,因为她母亲也是受遗传影响,很难说遗传率有多少,但陈一的发病可能性远高于普通人,只是她毕竟是受过较多心理素质考验的专业医师,我想这对于她的自我管理和调控都可以起到莫大的作用吧。”   陈常东没有说出心里的更深一层的担忧,也正是这一点,决定了医者不自医的致命处,当心理医生陷入自我矛盾中不能自拨,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没有任何方式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回去陈一肯定会问我陈喻欢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寇乖乖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直接和她说,陈喻欢是你妈妈?然后告诉她你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别着急,她现在毕竟是二十七岁的人了,有些事情她会理解的。”   陈常东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把这种担子丢给寇乖乖去处理,只是相比起蔻乖乖,他作为当事人更不知道怎么样来说这件事情。   受陈常东和寇乖乖的影响,虽然做得很草率但总算能弄两个菜色出来了,陈一估摸着蔻乖乖他们到家的时候,把蔻乖乖出门前煲好的汤盛出来,然后把米饭盛好,就等着开吃。   进门看到陈一近日好不容易恢复的气色,蔻乖乖心里别扭极了,尤其担心陈一会不会受不了这种刺激。   “姑姑还好吗?”   见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陈一有些担忧:“都去洗手吃饭吧。”   陈常东点了点头:“你……姑姑挺好的。”   “先吃饭吧,我带了照片回来给你看。”   饭席间也没有了往日的欢脱,蔻乖乖反常地沉默着只顾低头扒饭,连菜都是陈一帮她加的:“我做的菜很难吃吗?”   明明大家的手艺都很差啊,陈一如是想着。   陈常东吃完后,在陈一的监管上喝了药,然后进房关上门休息。   寇乖乖在厨房洗碗,陈一走到她身后抱着她:“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出趟门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没有啦,只是开车有些累。”   蔻乖乖被陈一从后面蹭得脖子痒痒,忍不住被逗笑了:“别闹我,讲真,你跟我说说,你这么多年来,什么事情是最令你难过的?”   “怎么了?”   “你说说嘛。”寇乖乖崔着陈一回答。   “你突然这么一问我倒是想不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开心,也没有什么太难过的事情,如果要算的话,大概就是我爸生病的事情令我很难受。”   蔻乖乖又问:“就没别的了?”   “没有啊,一切都很平常。”   “真幸福。”   寇乖乖把最后一个碗放到进消毒柜,然后解下围裙:“我们去房间吧,我给你看姑姑的照片。”   陈一被蔻乖乖毫无关联的问题搞得有些晕:“好。”   寇乖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接把陈喻欢的证件照片拿给陈一看。   陈一先是认真看了会,又过一陈,然后抬头笑着说:“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我姑姑。”   寇乖乖没有料到陈一会是这种表情,她木讷地点点头。   “我小时候就听保姆阿姨说,女孩子容易长得像姑姑,因为血缘近。”   寇乖乖还是木讷地应付着:“哦,是有这个说法。”   陈一完全没有往那方向想,大概是已经认定蒋如慧是她的母亲了,这样反而更好,蔻乖乖松了口气,不打算说穿这件事情。   “有没有申请出院的事情?”   寇乖乖倒在床上摇了摇头:“爸说,出院的话,他和院方说一下就可以,手续很好办。”   “那过几天就可以把她接回来一起过年了。” 第96章 落幕日出   来到这个气候适中的海滨城市已经许多天了,和国内的冬季不同,这里很暖和,总有些微微的风,海面也总是表现得很平静。   许弥站在露台上,远眺着海平面上渐渐下沉的太阳,手里端着侍者送上来的酒,在这里她体会到了真正的贵族生活,也感受到了远离朋友后的愈加孤寂。   幸而爱的人一切都好。   刚小睡会的夜千宴悄声走到许弥的背后,揽着她的腰,脸贴着许弥的耳际摩娑:“你比落日还美。”   “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许弥一口将杯里的酒饮尽,感受着夜千宴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所带来的幸福,她侧过头,亲吻着夜千宴温润的唇,酒味在她们鼻息间弥漫散了开来。   落日和海潮间,她们的身上仿如披上了赤金泛蓝的轻沙,闪闪烁烁。   许弥完全地转过身,将夜千宴紧搂在怀里,手伸进了她睡袍里漫游过一片细腻,准确而略为霸道地握住那微耸挺立的女性标志。   夜千宴喉间发出轻声的呓语。   突兀而刺耳的警报声不停地嚣叫。许弥只好缓缓地放慢动作,依依不舍地将手抽出来,搂着夜千宴,端详着她略带潮红的脸:“我爱你。”   “我爱你。”   夜千宴解下手腕上的监测仪,又前来向许弥索吻,许弥却避开她:“今天的福利用完了哦。”   夜千宴还要亲,被许弥绕到她后面,抱住她然后轻轻在她脖子上咬了口:“听话。”   “可是想要。”   夜千宴反手轻抚着许弥的脸:“想把自己给你,也想要你。”   “呐,我大概就是以前作恶太多,睡太多女人了,所以老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教我抛开□□去用心爱一个人。”   许弥又何尝不想和爱的人翻云覆雨呢,可是那个该死的警报器一响,她就不得不停止。   “今天进行的时间长一点了。”   夜千宴趁着许弥放松的时候,匆地转过身来,手勾着许弥的脖子:“等我习惯了你,心跳说不定就跳不那么快了。 ”   “那样是不是因为你没有那么爱我了。”   许弥满脸忧心之色,故作委屈:“不然的话,心动不应该是时时刻刻的吗?”   “那可能是真的不爱。”夜千宴嘴上这么说着,一脸笑意地又吻上了许弥,她们能做的,只有点到为止的吻,在可能突然失去的生命里,她一刻也不想错过和许弥在一起的时刻。   意识到夜千宴没有戴警报器,许弥点到为止地挣托开眼前人,叉开话题:“原本汝简不是说来找我们吗,她刚才打电话说,她要留下花时间多陪提前出院的姐姐,所以来不了了。”   “她姐姐是什么原因住院的?”   许弥想起在食堂里见到林轻的那次,一直很遗憾没能跟林轻聊下天,问一下她对死亡的看法:“哦,是陈一手上的一个病人,我见过,一点看不出来有精神病,好像是说有较严重的自杀倾向。”   “痊愈出院了?”   出于专业上的敏感,夜千宴更关心的是林轻的病状和康复程度:“如果是属于严重的话,这种的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情况还挺复杂的,她是汝简同父异母的姐姐,对了,汝简她爸是副市长你知道吧?”   夜千宴摇头:“副市长不是姓林吗?”   “   汝简就直接取的名字,没有跟爸妈姓,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许弥接着把她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夜千宴:“他爸原来只是个村干部,政绩做得好,慢慢就升迁了,好像和汝简她妈妈也有关系,她妈妈现在可是楠安市有头有脸的商户,家族企业,官商一家自然顺风顺水。不过林轻和她妈的生活就可想而知,听说过得不好,大概是家庭影响,所以抑郁了吧。”   夜千宴笑了笑:“你就是爱想些有的没有,并不是每种病都受家庭影响,有些是和个人认知有关系的,人有时候是一个矛盾体,就像每个人体内都容易同时有几种想法,这几种想法总会争端不休,当不能很好地平衡和处理这些想法的时候,其中一些负面的想法会占取主导地位就会显得和周边的人格格不入,从多数人针对少数人这点来看,她便是不合群,不正常的了。”   “我的爱人总是比我知道得多。”许弥宠溺的一把抱起夜千宴,为了这个东作,她连着好些天来持续做力量训练,每日大汗淋漓。   夜千宴笑了:“看来训练效果不错,以后我就不用轮椅了。”   “当然。女王大人现在想去哪里呢?”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远处的夜文盛看着两个人在露台上开心的模样,叹了口气:“千宴在许弥面前的时候完全变了个人,总是很开心。”   “毕竟她很喜欢许弥。”旁边的傅衍依然保持习惯站在夜文盛后三步的位置,双手交握在身前。   夜文盛转过头看着这个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事事恭亲的男人:“我原本是答应把千宴许给你的,但你知道她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同你结婚。”   “这个我明白。”   夜文盛对着完全沉没在海平面的落日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夜氏也就这些年了,以后都会是你的。”   傅衍不知道回复什么,夜氏家族人丁本就单薄,到夜文盛时已是一脉,而后只有一个女儿却也得了这样的病,不久于人世,庞大的事业竟后续无人,他是早已被内定的继承人,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唐夏天现在在干什么?”   唐夏天一直是夜文盛心里的结,他一生磊落,却差点夺去一个女孩子的性命。   “她暂时在北方一个小镇上租了间村房住下来了。”   虽然夜千宴让不要跟着唐夏天,但傅衍还是遵照夜文盛的意思,不跟太紧,但不能失去唐夏天的联系,以保证她的安全。   “好啊。会照顾自己了。”   夜文盛对着变蓝的天空,展了展臂膀,如释重负:“算是告一段落了。”   ====   太阳在另外一边的半球露出了脸蛋,汝简兴奋地按着相机快门让林轻看:“林轻,你看,太阳出来一点点了。”   她们现在正在山崖边,林轻慢慢走近崖边,看着那奋力向上,破开黑暗和云霞的红日慢慢地高过丛山的暗影。   大地被上了一层金黄的油墨,林轻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耳边汝简还略有些童稚的声音,感受着眼前万物的苏醒。   她们的身后是昨夜支好的帐蓬,林诏诚派来的司机远远地看着着她们。   这里很高,林轻探首看着向黑幽幽的山阴,感受着凉风在脖颈间的拉扯,脚往外站了站。   汝简把林轻拉后一些,她指着用三角架固定好的相机说:“我们站在这里刚好可以和落日合影。”   林轻任由汝简拉着,她们背对着落日,面向着相机,听见一声卡擦,汝简马上从刚才微笑的POSS里解脱出来,蹦着跳着拿着相机给林轻看:“这样看我们还有点像呢。”   “是啊。”   林轻微微笑着应到,眼睛却并没有去看相机,她和汝简已经连着几天都在外边露营住宿。   她们一起在海边吹风,在田间烤红薯,在小溪里抓云,住在山顶看日出,中间也有遇到过雨,她只是看着汝简不停地因为新鲜事物而尖叫欢快地叫喊。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汝简反倒更像一个姐姐,安排照顾着她。   “林轻,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玩的,你不要不开心啦。”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这个姐姐的存在后,汝简总觉得自己似乎像个小偷一样,偷走了林轻的爸爸,偷走了属于她的幸福和开心,所以林轻才会寻死。   尽管她爸爸和妈妈都再三叫她打消这个念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不断地补偿林轻,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想要个姐姐啊。   林轻叹了口气:“我没有不开心,这些都很好啊,你也很好,很可爱。”   简单而单纯,林轻竟有些不能理解这个性格乖张的妹妹,内心纯粹得像她的名字一般。   “我们的名字连起来就是轻简,好顺口哦。”   汝简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日记本,翻开纸页,在里边记录着:今天轻和简一起在山顶看日出,我们还会一起看很多日出的。多美。”   汝简把本子递给林轻:“你要写什么吗?”   林轻接过本子,却并没有写字的欲望,最后只在同一个页面的角落写了轻简两个字:“你的本子里记录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吗?”   “也不是啊,不开心的事情也记,看一下不开心的,然后再看看开心的,就可以把眼泪和欢笑中和一下了。”   汝简翻到前面指给林轻看:“寇乖乖居然当着我的面亲别的女孩子。你看这个就是令人生气的。”   “寇乖乖就是陈一的女朋友。”   林轻被汝简一脸愤愤地样子逗笑了。   “对喽,我知道我没有陈一好,不过总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很完美的。”   汝简合上本子问林轻:“对吧?”   “当然。” 第97章 姑姑出院   接陈喻欢出院的事情,安排在了年29,正好陈一休息,三个人一起去到医院。   见到一家三口都来接陈喻欢,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医生显得很是热情,也全然没有了之前躲躲闪闪的神情:“大家都是同行,我想要注意的事项还有用药方面就不需要我多嘱咐了,我也不敢班门弄斧。”   大家都被医生的幽默惹笑了,只有陈喻欢却还是一副茫茫然的样子。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珠子来回转动然后才慢慢反映过来:“常东你来了啊。坐吧。”   “喻欢,我来接你出院。”   陈一虽然有看到过照片,可是眼见着真人,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彭彭地跳个不停。   确实如寇乖乖所形容的,眼前这个人除了能明显看出年老的特征,其它方面与自己都很像。   寇乖乖没有告诉陈一,陈喻欢其实和陈常东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能就这样瞒下去的话,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陈常东也和寇乖乖是一样的意见,有些事情,不知道便一切都不存在,知道反倒多出许多忧扰。   陈喻欢似乎不太理解陈常东提到的出院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迷迷糊糊地站起来。   她看着屋里的人,先是看看医生,陈喻欢笑笑说,小王你又来陪我说话啦,再看见寇乖乖,她便叹口气:“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如慧。”   寇乖乖已经完全习惯了陈喻欢叫她如慧,毕竟一个精神状态不好的人,认不准面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她笑着点了点头。   看见陈一的时候,陈喻欢似乎有些清醒了过来:“这孩子长得真眼熟。”   陈常东上来扶着陈喻欢往外走:“我们先回家吧。”   陈喻欢便挪着小步子随陈常东往外走,边走还边喃喃地说家,似乎重复一个完全陌生的字眼般。   陈一和寇乖乖牵着手走在他们身后。   因为病痛的关系,陈常东最近走路越发吃力,步子也显得细碎,两个人相携的背影无不尽显苍桑。   “她在这里度过了她一生中重要的二十多年。”   陈一突然感叹道:“每天对着白墙和窗户。”   她每每看见自己的病患在房间里发呆时,都无不难受地想着这样的日子将是怎样的无休无止啊。   寇乖乖心藏着的事情不能说出来,令她更难受:“没事了,以后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陈喻欢对外边的一切都显得异常陌生,看看着窗外的车流,高耸的大厦,她眼里除了惊惧,更多的是疑惑。   长期的用药她的记忆里和思维力都显得很迟缓,回到家里后,她不断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会摸摸这个,瞧瞧那个,陈常东在厨房做饭,寇乖乖帮着打下手,陈一便陪护在陈喻欢身边。   “姑姑。”   张了好几次口,陈一才生涩地叫了陈喻欢一声,正在玩弄着客厅吊灯开关的陈喻欢被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去怕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叫我姑姑。”   “因为你是我爸爸的妹妹呀。”   陈喻欢往旁边躲了躲,但很快又挪回来玩着开关,弄得整个客厅里,一下子明一下子暗:“你爸爸是谁?”   “陈常东就是我爸爸,就是常东啊。”陈一微微地笑着,试着和陈喻欢健立交流。   “常东。”   听见这个名字,陈喻欢才突然放开电灯开关,四处喊:“常东,如慧,你们在哪里?”   看见陈常东从厨房走出来,陈喻欢才显得镇静了一些,她拉过寇乖乖说:“你把陈一抱哪里了呢?”   寇乖乖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怔,她手里正拿着切菜的刀,求助地看着陈常东:“陈一她……?”   “陈一被她爷爷奶奶抱去了。”陈常东赶紧在旁边答话,把陈喻欢扶开。   陈喻欢哦了一声,可是对突然转过身抓着寇乖乖:“如慧,你没有把陈一杀死吧?”   寇乖乖惊得一身冷汗:“没,没有。”   看到陈喻欢如此反常的变化,陈一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把她送到医院里了,不过为什么不让她住在楠安精神病院呢,那样更方便照看不是吗?   “她认识我?”   陈一让陈常东陪着陈喻欢:“我和乖乖来做饭吧,姑姑比较习惯看到你。”   “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进院,你才两三岁应该没有印象。”   陈喻欢不停地绞着手指,不安地说:“如慧会怪我的,她会恨我的,你也会恨我对不对,常东,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有人怪你,没人怪你,如慧也不怪你。”   陈常东一边安慰陈喻欢,一边叫陈一离开:“你去帮寇乖乖的忙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陈一进到厨房,吁了口气:“她刚刚突然抓住你的时候担心死我了,你手里拿着刀,好怕她那样会伤到你。”   “这不没事吗,而且她年纪大了,伤不到我。”   寇乖乖把切好的菜装在盘子里,把刀洗净放回刀架上:“她是不是以后都会一直这样,恍恍惚惚?”   “以后还是要小心点,病人发病的时候,力量有时候大得出乎意料,她住院时间太久了,估计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的状态,思维发散,无法集中注意力和有效与人交流。”陈一让在一旁看寇乖乖炒菜,不时地帮她递一下碗盘。   宼乖乖问:“她说的话具有参考价值吗?”   陈一摇了摇头:“不好说,她本身就是精神错乱,有偏执障碍,就是在她意识中已经形成的认知,即使在我们看来是错的,不符合事实,她也会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们不是有什么干预治疗吗?不能干预吗?”   “不是有个故事叫坐井观天吗?假如陈欢喻是一只在井底的青蛙,她认为外天空就只有她能看到的那么大,那么你没有办法来说服井底的她相信天空是很广阔的。”   陈一看到除喻欢重新在客厅里走动的身影,那么瘦弱却又无助:“过完年,我们可能还是得把她送回医院里。”   寇乖乖停下手里做的事情,转过身看着陈一:“那样的话,她的余生都将会在医院里度过了。”   陈一没有说话,虽然她有想过要一直把陈喻欢留在家里照顾,可是刚刚陈喻欢的样子让她心里担惊不已,万一伤害到寇乖乖,或者陈常东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陈喻欢倒显得非常地平静,她默默地端起饭碗,夹着眼前的菜,然后安静地一口口吃完。   “她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陈常东回想起少年时光:“那个时候我就和她相反,吃饭的时候总挨骂。”   “姑姑很像以前年代的大家闺秀。”   寇乖乖看着恬静的陈喻欢悄声说着,然后突然和陈常东说:“我和陈一也会有个孩子,你希望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陈常东愣了一下,显然她对于两个女人怎么要孩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很应景地说:“都可以,都可以,健康就好。”   陈一有些嗔怪地说寇乖乖:“还没一点头绪呢,就整天瞎想。”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找家医院问问,或者你怀一个,我怀一个。正好有伴。”   陈常东这才明白了个大概,呵呵地笑着:“那个不行,哪能一起怀,应该一个怀胎生孩子,另外一个就要负责照顾孕妇和宝宝,还要赚钱养家。”   “赚钱的事情早就说好陈一负责了。那就我生吧,到时候爸负责取名字。”   陈喻欢把碗里的白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拿起桌上陈常东给她准备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说:“叫陈一,好写,好记。”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一有些愣,看着陈常东说:“她对我的名字印象好像很深刻。”   陈常东干笑了两声:“小的时候她有抱过你,还整天带你的嘛。”   想到眼前的这个人还抱过自己,陈一有些暖暖的:“以前都没听你提过这些事情。”   陈喻欢像是突然前来为她翻开旧事的亲人,陈一拿过陈喻欢的碗问她:“姑姑,还要给你盛饭吗?”   “陈一吃饭了吗?”   阿喻欢转过头去问陈常东,然后又摇着脑袋喃喃地说:“奇怪这孩子去哪了呢?”   “她的记忆好像一直都停在你小时候。”   寇乖乖往陈一碗里夹菜:“她应该吃饱了,倒是你,多吃点。”   陈一只好放下陈喻欢留下的空饭碗,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同时想起明天是林轻的生日:“我不是让你给我准备个什么礼物吗,我要送给林轻的。”   早好几天前,汝简就策划着要给林轻办生日趴,虽然到场的人不会很多,但怎么也是林轻头一次正式的过生日,所以汝简也要求陈一要带礼物去。   “放屋里呢,你明天出门记得带上,不过你们做医生的可真忙,病人过生日都得管,明天可是年三十诶。”   寇乖乖对陈一晚上去陪别人过表示极为不满。   陈一笑了笑:“行啦你,我保证十二点前回来陪你看烟花。”   “不许爽约。” 第98章 歪门邪说   汝简大概是有意安排让父亲和林轻母女她们一起过一个年,所以把生日庆祝放到了晚上。   陈一值完年底最后一天的班便收拾东西,包里装上寇乖乖准备好的礼物,她甚至没有问寇乖乖里边是什么,总归是个不错的东西。   在选择物品上面,陈一得承认寇乖乖比自己在行多了。   刚系上安全带,寇乖乖的电话就来了:“记得要早点回来哦,我可不想错过和你的第一个新年,还有姑姑。”   “姑姑今天状态怎么样?”   “我跟你说,在家里睡了一晚上,整个人正常了不少,有说有笑的,揭了老爸好多老底呢。”   寇乖乖提到陈喻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爸有一次出去和朋友玩喝醉了,回来洗澡,洗完后浴室出来后才发现原来洗澡的时候忘记脱衣服了。”   陈一被一下子逗笑了:“原来爸还有这样的一面,我开车喽,尽早赶回来陪你们的。”   寇乖乖的电话刚挂,汝简的短信就来了:我们已在路上,不要迟到哦。   “收到。”   天色还早,估摸着六点多就能到林轻家。   陈一顺着上次送余芳回家的方向驶,越近郊外的时候,烟火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在空地方放烟花,很多店铺里放着新年歌。   与往年不同的是家里今年多了两个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若换了往年,她和陈常东会和爸爸奶奶一起过,自爷爷奶奶去世后,她们爸女就对着电视看一晚上,第二天会有些陈常东的同事来做一下拜访,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平淡无奇。   车接近林轻家那条小道时,路边突然闪过几辆警车,红蓝闪烁的灯让陈一的心一下子揪紧,心里却不停地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呢。   这些天汝简说林轻表现得很稳定,平时都有经常走动,一直未表现出什么病症。年关根前,出警是常有的事情,不一定就和林轻有关。   心里这样想着,手却忍不住地有些发抖,林轻说过的那些笃信不疑的话,总是平平淡淡的笑,总是令人满意的测试答卷。   【生是一种选择,死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车驶进林轻家的那东三层小楼,几辆警车零散地停在的楼前的空地止,其中几个警察正在拉开警戒线,本身就是比较偏的角落,周边并没有出现围关人员。   陈一上前被拦在门口,她感觉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屋主服毒自杀,现在进一步取证堪查中。”   拦着她的警官说,刚刚当事人家属上去了,你是屋主什么人?”   陈一抖着手把随身的工作证拿出来:“让我上去看看吧,我是医生。”   警官看了看她的证件:“你是精神科医师,她们家谁有精神病?”   “我先上去看看好吗?”   陈一抬手搓了搓脸,让自己保持镇定顺着警官让出来的道往楼上走。   她听见了汝简的哭声,然后她看见门口站着满脸悲痛和自责的林诏诚,屋里的法医正在做现场取证工作。   汝简半跪在地上大哭,一名女警察抱住她不使她接近林轻。   林轻坐在椅子,一手捂着小腹,另一手枕在桌子上,表情与平时无异,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笑意。   桌子和椅子都是新添置的。   陈一注意到房子从里到外都被重新装修过,水泥地板也换成了实木地板,没有了原先的血迹。   余芳面目痛苦地躺在新地板上,她一定挣扎过。   汝简看见了旁边的陈一,她几乎跪着移过来,拉着陈一的衣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答应了以后和我做那么多事情。”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陈一木讷地摇着头,看着眼前两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如果她不批她出院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吧。   她突然想起来林轻当时和她说的那句话,她说她不会再离开她的母亲。   她带走了她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余芳以为幸福才刚开始呢,她有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女儿终于恢复了常态,她一定满心地期待着美满生活的来临。   “死亡时间到目前接近十八个小时,怀疑蛋糕里有毒。”法医在旁边陈述着检验结果,同时开始把尸体装袋。   其中一名警官走到林诏诚跟前说:“一会可能会有记者赶过来,我看您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林诏诚点了点头,过来扶汝简:“简儿我们先回去吧。”   “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或许如果有父亲的话,林轻就不会这样了。汝简想不明白陪伴自己这么多天的林轻就这样突然抛切了世上的一切。   林诏城拗不过汝简,只好先行离开了。陈一留下来陪汝简:“她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是我没有及时发现,我的失职。”   很快眼前的一切都被清空,她们坐在已经没有主人的房子里,硬地板往上抽着凉气。   “这里有一封信,应该是留给家属的。”   负责处理现场的警官让人把信拍了照,然后把纸张递给汝简。   “我是凌晨四点钟生的,正好在生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并且很自私地带走了我的母亲,我们一起承担着多年前生产所给我们带来的痛苦。   简儿,你向来爱哭爱笑,这个时候你应该为我祝福,毕竟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大概活着的人都不能理解我的选择,你要知道这是我对于自己的命运唯一能作的决定,可能不那么美好,但是我们一生中能决定和说清楚的事情,本就少之又少。   如果问我还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希望你可以代表我好好地生活,多看看这个世界。代我向陈医生问好,她是个很好的人。”   看完信,汝简哭得更凶了:“什么狗屁理论,就这样就可以去死了吗,还叫别人好好活着。”   陈一没有汝简那么悲痛,心却像是被刮开了一道口子般,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沉,扶不到边让她感觉脑袋里空乏无比。   时间过去了很久,汝简终于也止住了哭声,她站起来拉着陈一:“我给你看她的房间。”   陈一之前来过这个房间,现在再进来时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墙上是满满当当的书,汝间抽抽噎噎地说:“余阿姨说林轻喜欢看书,我就给她买了好多书,她才看了这一些,那些她都还没有看完呢。”   “窗户也帮她做得更大了,我给叫人给她做客户的时候,她答应我不会从窗户这里跳下去的。”   这个加宽加大了的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到远郊的风景,可以看到四处都有烟花在盛放,没有人在乎这里有两条生命已经停止了运作。   陈一的手机响了起来,寇乖乖在电话里抱怨着:“你快到家了吗?”   “出了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家。”   陈一的声音有些沙哑,寇乖乖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没事。”   突然被这么一问,陈一眼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我一会就回家。”   “我不想走,你陪我在这里住一晚上好不好。”   听说她要走,汝简哀求着陈一,同时对电话里的寇乖乖说:“乖乖,让陈一陪陪我。”   寇乖乖听出来汝简话音里也全是哭腔,更觉得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一吸了吸气,才闷闷地说:“林轻和她母亲去世了。”   “我过来找你们。”   屋里陈喻欢已经吃过药上床睡觉了,陈常东紧持要看跨年晚会还守着电视,寇乖乖把事情大致说了下,便拿着陈常东的钥匙出门了,临出门没忘和陈常东说一声:“爸,新年快乐。”   陈常东点了点头,叮嘱她:“路上开车小心点。”   汝简爬到床上,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感受着关于林轻的气味:“她不爱用香水,不过她身上还是有一种香香的气味,要是我早一点知道她就好了。”   陈一坐在林轻的桌前,无意间翻到林轻最近随手画的一些图画,画得很抽像,最后一副似乎是最近画的,陈一把她拿给汝简:“她大概是想留给你。”   大部份抽象的画里,唯一一副不同的是的汝简的肖像画,汝简抱着画又嘤嘤地哭了起来:“陈一,我再也不会有姐姐了。“   寇乖乖按陈一给的地址打了车过来,她匆匆跑上楼层,穿过空荡荡的客厅,陈一走出房间示意她小声一点:“汝简才睡着没多久,她哭累了,别吵醒她。”   陈一像找到了依靠般紧紧搂着寇乖乖:“都是我不好,没有听出林轻的言外之意,她有意愿出院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切的。”   蔻乖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很多事情都不由我们控制的,这不是你的错。”   陈一不断地摇着头:“我本来可以阻止的。”   “没有那么多本来的对不对?”   寇乖乖心里惶惶不已,她害怕陈一的惊慌失措,害怕她突然就会像陈喻欢那样一直喃喃自语下去:“不想了,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看了一下,发现又发现很多写文的缺点,应该加以改进,这个文写得太干了,不细腻,像个大纲一样。   打广告呀,可以算是这个文的升级版,病小姐是几个女人迷迷糊糊和想不明白,答案都在升级过的文里,虽然风格相差很大。   有兴趣的话欢迎蹲坑《天下为公GL》   又名佛杀新番破世篇,旨在使无欲无求的公子桑于万世之中站起来,变得知情,知义,知性。   白允沫于她是黑暗里的一道光,是虚无里的一抹新芽,是往日柔情,是梦里情深。   南无于她是黑暗里的同行者,是虚无里的一柄利剑,是往日不堪,身负怜悯。   天下于她,是无关我事,再是如此众生,然后万般苦处,总有人去担的。   我公子桑,愿担这天下,保万命安乐,赴一人孤身。   那年是庆安甲子年,   这年是庆安甲六年。 第99章 梦中一般   汝简醒来的时候,发现寇乖乖和陈一躺在她身边。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书墙上,桌子上,椅子上,窗帘上,床上她伸手摸了摸并没有感觉到热度,现在还在冬季呢。   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甚至在梦中一般,她很难相信原本应该睡在这张床上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就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走进昨天林轻坐着的位置,汝简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她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哭得有声起来:“妈。”   邹雨惜几小时前就来了,一直等在这里,等她的女儿醒过来:“胡闹够了吧,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林轻她死了。”   “我知道。”   邹雨惜把汝简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自从跟林诏诚在一起后,她无时不刻地关注着余芳母女的动向。   得知林轻的病后,她对汝简的管教一切从简,汝简喜欢怎样就怎样,因为医生告诉她,精神病可能是遗传。   邹雨惜无时不刻地怕汝简哪天就突然发病了,幸好她的宝贝女儿除了有些任性,喜欢女人,其它一切都好。   听见响动,陈一和寇乖乖起身走到房间外。   寇乖乖是认得邹雨惜的,开口叫了声阿姨好。   邹雨惜态度有些冷漠地随应了句,接着和汝简商量着:“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而且后面还要给她们母女安排葬礼的事情,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是吗?”   汝简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便点了点头,对林诏诚的话她向来不听,可是母亲的话她总是很受用:“陈一,我先回去了。”   陈一点了点头说:“再见。”   等她们母女走后,寇乖乖说:“我们也回吧,爸他们还等着呢。”   回到家开门就闻见厨房里飘来香味,李诺文迎上来,满面喜庆:“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饭菜都是我们做客人的准备的。”   原来是阿木在炒菜,李诺文年年初一都来会拜陈常东的年,虽然不是院长了,也还是导师。   陈一神色黯然:“林轻她,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诺文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昨天凌晨,和她妈妈,服毒。”   阿木听见她们回来的声音,赶紧喊蔻乖乖说:“你们这些做主人的倒是快来帮忙啊。”   李诺文搓了搓手:“你也不要太自责,你知道她的症状,这种情况确实也很难避免,不想那么多了,今天过年,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儿的。”   陈常东也点头称是,旁边的陈喻欢安静地剥开糖纸,然后把糖递到陈一面前:“来,陈一吃糖。”   陈喻欢还是第一次叫陈一的名字。   陈一还在悲戚中,有些意外,不知应该用什么表情应对姑姑,只好问陈常东:“她怎么突然认识我了。”   “应该是听见我们叫你了吧。”   “陈一乖,要听你舅舅和舅妈的话。”   陈喻欢伸手顺着陈一的头发,似乎把陈一当成一个小孩子一般。   陈一感觉怪怪的,问陈常东说:“我有舅舅吗?”   “她说的话,你听听就好了,别太认真。”   陈常东说着就打开电视和李诺文打探起医院明年的人事安排,陈一一时便不好插嘴,作由陈喻欢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吃完饭,阿木把咖啡馆的钥匙全部都交了寇乖乖:“我现在是一心要投入我的婚礼置办中了,店就交给你啦,正好陈一现在还有几天假期,你们赶紧张罗张罗准备新年开业吧,可别再指望我了。”   寇乖乖笑着说:“行吧,你好准备,我们就等着喝喜酒,还有做干妈了。”   开业后,陈一便帮关寇乖乖一起做些咖啡馆里的杂项事物,陈常东和陈喻欢成了咖啡角落里的常客,接到的汝简的短信时,已经开年十几天了。   “是参加林轻的葬礼,在明天。”   陈一回复汝简地短信:【好的。】   因为亲友很少,加上林诏诚的身份不方便公开,所以到场的人数廖廖无几。   寇乖乖陪着陈一一起,阴沉沉的天空下着稀淋淋的雨,使得大家不得不撑着伞参与拜祭仪式。   两个骨灰盒被合葬在了同一处墓穴,从碑上的两张照片看林轻和母亲并不很相似,也可能是她的表情过于平静,和余芳微微有笑意的模样形成了较大的出入。   仪式完毕后,林诏毫无顾忌他们都先回去了,汝简却不肯与他们同去,而是和陈一说:“你们再陪我走一会呗。”   “大家似乎总是要离开我,连我的姐姐也要离开我。”   汝简倒是不哭了,心里却难受得紧,陈一看她发际全是雨水,便上前帮她撑着伞:“我们不还是在这里吗?”   “那不一样,你们有各自的爱人了,我就是次要的。”   虽然这样很自私,可就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很爱自己啊,成为重要的那一个。   陈一:“你也会有自己的爱人的。”   汝简闷闷地看着眼前一座座被雨淋湿的墓碑:“林轻为什么要死呢,死了多没意思,关在这些石头里,多寂寞。”   陈一知道汝简的小孩子脾气发作了,便任由她读着墓碑上那些名字和出年死亡年月,只是暗自觉得小孩子的耐性好。   走了几圈,大半个墓园都给她看遍了,寇乖乖因为知道汝简不愿意同自己说话,便一直保持碱默。   “蒋如慧,逝于19……。”   汝间突然停下来,她看见碑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而听见她报出蒋如慧的名字时,陈一和蔻乖乖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块碑石。   夫,陈常东,女儿,寇乖乖。   汝简有些奇怪地看着陈一,心里满是疑惑,陈常东的女儿不应该是陈一吗,怎么会是寇乖乖。   陈一和寇乖乖更是面面相觑,更重要的是,她们三个人都发现照上的女人虽然打扮很规距,穿着是比较过时的衣式,可五官和寇乖乖也有六七分相似。   为什么陈喻欢一直叫寇乖乖作如慧,陈一开始有些明白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常东会在寇乖乖小的时候就经常与她有接触,甚至她也想到了,为什么要自己去接触喜欢女生的蔻乖乖。一切似乎早就决定好了的。   可是她是谁?   陈常东和蒋如慧的女儿如果是寇乖乖的话,那她是谁?她胃里有些翻涌,甚至想到了自己可能和寇乖乖有血缘关系。   寇乖乖更不能理解自己的名字会什么会出现在墓碑上,她的父亲应该是寇护国的啊。可是她的面貌那么像照片里的人。   陈常东,陈常东一定还有什么没有告诉她的事怀。   寇乖乖拉过陈一的手,面色也很差:“我们回家问爸是怎么回事。”   陈一挣托了寇乖的手几乎是尖叫着退后:“不要碰我。”   连日来的困惑似乎终于有个了合理的解释,猜想过千万种可能,独独没有料到结果全然不同。   加之本身还沉浸在林轻自|杀的阴影中,往日那些零星的片段排山倒海般将陈一淹没了,心口的那道裂痕崩开,榻陷了下去,留出大片的黑暗。   她手里的伞被风带了起来,飘飘呼呼地在雨中往山下低矮的地方飘去。   汝简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会给两个人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看见陈一突然晕倒过去,吓得浑身发抖:“陈一,你怎么了?”   “快打急救电话。”   寇乖乖惊惧归惊惧,却仍保持着理智,所有的疑团和答案都可以暂时放开。她更担心的是陈一。   她早就察觉到陈一最近的状态很不好,很不好。   林轻自|杀后,陈一这段时间表现出许的懊恼和焦虑,陈常东私下和蔻乖乖坦诚了内心的忧虑。   以陈常东的专业范围来看,陈一其实是个承受能力很差的人,内心太封闭了,从来也不愿意别人完全了解并知道她,就好比一个鸡蛋,握在手心里时很顽固,脱手掉在地上便会支离破碎的那种。   陈常东说,陈一是那种有自秩序的人,她的观念里没有很固化的东西,可一旦定了型便很难再去扭转过来。   你不要看陈一是个云淡风轻的女人,其实她固执起来会比常人更加执著,只能自我内观,相互力角,正能量的那方胜了她才能接受和化解内心的矛盾。   幸好只是昏撅,医院里寇乖乖绷直了的身子一下子放松倚在墙上,手机上是陈常东的电话号码。   退出拨号界面,宼乖乖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常东。   “大概是精神压力太大,让病人注意多休息,还有适当做一下神经类的检查。”   医生和寇乖乖说话的当儿,陈一醒了过来,她的手上还插着针头。   头有些痛,她强迫自己坐起来,可是脑袋总有些昏沉:“我怎么在这里。”   寇乖乖心里先是一惊,然后试着说:“你在墓园晕过去了。”   “墓园?”   陈一脸上满是疑惑:“我为什么要去墓园?”   旁边的汝简更被陈一的反应吓得不轻,她眼里很厉害的精神病医生,突然就这样失忆了:“你不记得了吗?”   陈一沉默了一会,接下来便几乎不大接话,窛乖乖心里很忐忑,可还是决定先回去。   汝简跟着看寇乖乖也一副倦倦的样子便没敢自己离开,陪着她们一起回到了陈一家里。   陈常东照常看着报纸,陈喻欢坐在阳台上看着雨后的天空,喃喃自语。   看见陈喻欢,汝简又是吃了一惊心里大约便猜到了为何陈一和寇乖乖的反应那么大,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她现在尽量闭嘴什么都不说。   宼乖乖想到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也没打电话知会声,便问说:“爸,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陈常东扭头,见陈一面色倦怠沉郁地进了房间,宼乖乖亦是微拧着眉,似乎心情都很糟,他淡说:“我们叫的外卖,吃过了。”   寇乖乖从房间里出来,轻声把门带上,略是看了眼陈喻欢,然后语气几乎是不带商量性质地说:“嗯,明天送姑姑回医院先吧。”   陈常东从寇乖乖的脸上看出了厌恶之色,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这么突然?”   “陈一要上班,我也得看店,你腿脚也不好,还要每天打针输液,照顾不好姑姑。”   陈常东本身一直都很提防的陈喻欢的状态,加上自己一个体弱的人还要靠寇乖乖她们照顾,心里早有些愧疚,松驰的眼皮往下垂了垂,又是为了让语气听起来有力度,硬点了下头说:“是啊,把她先送回医院吧。” 第100章 终章   陈一自医院回来后便没有怎么开口说话,早早洗漱后饭也不吃就躺到了被窝里。   晚饭也是点的外卖,寇乖乖见陈一不吃,也就没有胃口,陈常东也因着要送陈喻欢走的缘故面色沉沉,只有陈喻欢还是痴痴地说些莫明的话。   宼乖乖不知应该喜还是忧,值得安慰的是陈一没有出现失忆的情况,显然还记得白天看到的东西。   宼乖乖的惊讶和迷惑完全不讶于陈一,只是她光顾着为陈一担心,反倒没一时没有心思去猜想这里边的因果原由。   寇乖乖挑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同她说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就洗了澡穿了睡衣出来刚坐到床上就听见陈一突然说话了:“今天我想一个人睡,好吗?”   这是她们一起以来,第一次提出分开睡,寇乖乖心即刻便揪了起来,好一会才按捺下喉头的哽咽:“好。”   她还是固执地贴上去,在陈一脸侧亲了亲:“晚安,我爱你。”   无论真相是怎样,都不会舍弃和你在一起。   这是决定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便在心里许下的诺。   陈一有气无力地,又或者说是心里堵得紧,只嗯了声表示回应。   她现在很乱,很乱,她不断的在想,她陈一是谁?   耳边传来房门锁扣相环的声音,她知道宼乖乖出去了,其实多想被抱在怀里,被轻轻拍着后背说,有我在。   可她又极力挣扎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面目可憎,狼狈不堪,不敢面对自己的爱人。   从小她就一直希望摆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作业,家长会总没有家长陪的状态,从小她就觉得自己已然少了母亲,不想父亲不理她。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其实自己本来就是应该没有父母的人,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虚无。   一无所有的空白,优秀给谁看。   这时候她的脑子里有一瞬间,闪过一个面孔,一个怀抱,可很快,白天墓碑看看到的一行【女宼乖乖】她就甩了甩头把那个影子甩了开来。   难怪陈常东态度会突然转变,让她去接近寇乖乖,分明就是要把宼乖乖带到家里来,他让宼乖乖叫他爸爷。   自从宼乖乖的出现后,他才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切都是预谋好的。   陈一完全陷入了自我臆测的境地中,把周边的人再过滤一遍,脑袋里的墨影越渐变深。   她想到了陈喻欢。   陈喻欢认识她,陈喻欢总会喊陈一的名字,陈喻欢总会说,你要听舅舅的话……   那个病人是她的母亲?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停下来,深呼吸,你是个心理医生,你可以保持平静和理智……   长夜悠悠,食人清梦。   寇乖乖抱了被子睡在客厅里,一刻也不敢入眠,客厅里安静得只有门帘微微飘动的声音。   她已然明白陈一为何会与陈喻欢那般相像,即使她是陈常东和蒋如慧的女儿,她与陈一也不会有血缘关系。   可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知不觉瞌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五点多,心里寒凉已然没了睡意,干脆起来动手弄点早餐,于是弄了食材放到锅里慢火煲汤。   收拾一番后又轻轻进了房间,她忍受不了长夜里相隔,看床上的人睡得沉,她轻轻地钻进被窝。   她轻轻将手从枕下穿过,让陈一枕在自己环中,手揽在她的腰上。   暖暖的。   陈一辗转了一晚上,正睡得深沉时,顺着梦境亦是如平时那般往宼乖乖的环里钻了钻。   到快七点的时候,因着生物钟的习惯,陈一睁开眼睛发现整个人都窝在宼乖乖的怀中。   “醒了?”   宼乖乖小心地试探着陈一的状态,手紧了紧,生怕她把自己推开。   出乎意料的是陈一嗯了声,然后整个人埋进她的脖子里,似乎过了很久她方回答说说:“醒了。”   全部都像梦一样。   只是吃早餐的时候,陈喻欢仍然保持了她吃饭不说话的习惯,陈常东也异常地沉默着,似乎一夜之间苍老得更厉害了。   勉强喝了点汤陈常东放下碗,然后说:“你们要忙的话,我今天送喻欢去医院就好了。”   “为什么要送回医院?”   陈一也吃好了,放下碗筷,看了眼陈喻欢,然后静静地正视着陈常东说:“我们谈谈吧,和乖乖。 ”   收拾过后,寇乖乖把陈喻欢扶到阳台上坐着,她通常看着外边的天空能安静好一会,然后进了陈常东的书房。   陈常东有些无措,坐在宽大的背椅里,身子陷下去好多,手里来回地摸着老花镜的镜腿。   “我们都知道了,我也想明白了,都是陈年旧事,当故事听好了,你总得让我们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刚进来的宼乖乖听见陈一这番话很是意外,此时的陈一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泰然和安静。   没有惶惑和无助。   “不管我是谁生的,我已然存在了,也成为了应该成为的我,眼下我还是叫你爸,陈喻欢还是我的姑姑,而我以后也还是会和宼在一起。所以过去的那些,只是想听你说说。”   至少让一切都落幕,然后尘封。   陈常东抖了抖,接过宼乖乖给他准备的热水:“我以为自己日子不多,或许能把这些陈年旧事带到地下去。”   不过能说出来也好,心中了然。   陈喻欢是先天性的病根,孤僻,躁郁,有一次甚至动手打伤了我母亲,所以家里决定把她送去医院。   可是没来有及她就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过了两年后她抱回来一个孩子,就是陈一。   那个时候,陈常东刚和蒋如慧结婚。   回来后的陈喻欢狂躁现象越发明显,商量后家里人都同意把她送到医院,正好我当时在楠安医院上班。   说到这里,陈常东顿了顿,他还是觉得往事说得越简略越好。   妻子去世后,他忙于工作没有办法同时照顾两个孩子,而且出于医生的角度,他希望可以让乖乖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下长大。   他和宼护国夫妇原本交情很深,而当时王漪兰一直没能怀孕,于是提出把出刚生不久的乖乖送给宼护国夫妇养。   他没有想到后来宼护国夫妇后面会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慢慢放松对孩子的照管,所以会不时地去陪乖乖玩。   之所以把陈一留在身边亦是因为担心陈一也会遗传到类似于陈喻欢身上的病,所以当时陈一开始涉猎心理学术方面的传业相关时,他心里仍是认为自己作一个对的决定。   “大概就是这样。”大概这是这样,他仍是摩梭着手里的镜架,眼睛没有抬起来,像个孩子般。   陈一和宼乖乖都相互沉默了一会,虽然事情已经了然,可毕竟都关系到她们的身世。   陈一掌心里握着宼乖乖的手,她问:“你本意就是想让宼乖乖到我——和你的身边。”   “对。”椅背里的人头更低了些。   “我没关系的。”宼乖乖左右把房里两个人看看了,继续说:“真的,反正都是我亲人。”   陈常东长吐口气,总算说出来了,心中了然一片。   家里重新又变成了往昔的模样,陈一进房间里换衣服,刚脱下套着的睡衣,整个人就被寇乖乖扑倒在床上。   “你吓死我了。”宼乖乖一口咬在陈一的颈上,然后就死抱住不动。   陈一也伸手抱着她:“其实就是个梦,睁开眼看到你的那刻我就想清醒了过来,明白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什么是现在。”   阳台上的陈常东拖着时日不多的身子,坐在喃喃自语的陈喻欢身边一齐看着外边的天地。   说出来的,至少某一部份是这样的。   生命就要到头了,他有想过,如果重头选择,他应该怎么样?   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是觉得这样便已经很好。   来世依然如此——   活成一棵树,一半向着天堂,一半向着地狱,其余留给人间。   《终。》   作者有话要说:   但按愿意思来就不止一百章了,我决心要完结了的。现在这个结局我觉得很温和,只是人设被明显弱化了。   这个文里每个人都是如原本的文名病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有自己的贪婪和懦弱。   陈一渴求完美而完整的生活,所以从小就很努力,想要得到陈常东的认可——至于陈常东为什么会冷落她,你们可以猜一下蒋如慧的死亡原因。   寇乖乖贪图完整的自由,可她被十三牵绊了,她的嚣张个性也被十三削去了锋芒。   许弥是放纵的,她的贪欲是求知,止于对爱情的迷惑,追求善恶因果,所以才设定她只能选择和夜千宴爱而不肉了 。   夜千宴是身体的病态,其实设定里她是属于比较完美的浓缩的生命, 就连她的生活条件都接近完美,她其实就是现实里不存在的角色,她身上的小说化很明显BUG也多   林轻是完整的黑暗面,她的贪欲是全能的自我掌探,她拒绝任何思想上的捆绑,让定只有自己是唯一的,所以无论她生命里出现了什么样的人对她影响都不再会有影响,无论陈一做什么样的心理疏导都无所谓。   而汝简相对是比较正能量的,她敢爱敢恨, 而且很坦然,会嫉妒却不会因此生恨,她处于一个相信付出总会有努力会有累积会有记忆的感动,她容易哭也容易笑,阿木是很实在的人,她经历过很多现实的东西,因而追求稳定平淡就好,所以林诺沉稳的性子于她是很好的。   本身的剧情呢,蒋如慧是意外死亡,凶手你们应该会想到是谁啦,还有,原本呢,陈一会陷入完全的病态危机,但我觉得那样写下来真的很绕,所以放弃治疗,写她一梦大醒就好。   再透露一下,其实原本呢,结局应该是:   地点,楠安医院某诊室:   【喂,陈医生,那个病患把你写进书里了,还给你构思了一个对象叫乖乖。】   【 哪个病患?】   【就是那个整天都不停写写画画的多重人格分裂。】   【嗯?】   【就是总把医院名字喊成自己名字的那个。】   哈哈这是自损,其实本来最后定格在我脑海里的场景是许弥收到了陈一和乖乖发给她的一份稿件,写稿的人署名是十三,许弥看完后,抱着夜千宴温和地笑着:“写作这种事情还是得我来,十三的视角不对,事情啊应该从……。”   最后的归宿是十三写了很多很多信和日志,最后仍然崩溃了,还记得她有四个人格吗???所以她继续回来住院。   然后许弥也回来了,怀了夜千宴的孩子【技术   同时她重新改稿了十三写的东西——   之所以会有许弥改稿这幕,是因为我原本想重新翻写这个文,但精神很憔悴,等多年以后吧。   愿我白发苍苍时,仍举笔从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